看漫画 首页 名著 中国名著 外国名著 玄幻科幻 都市言情 历史军事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取笑。旅行用品。欢乐的情绪受挫_魔山

作者:托马斯·曼 字数:5563 更新:2025-01-24 13:55:40

“这人真有意思,”当他们向跛足的看门人(这时他正在门房间整理信件)友好地打过招呼,穿过大门来到外边时,汉斯·卡斯托尔普说。这座建筑物粉刷得白白的,大门开在屋子的东南方,中央部分的一座楼房比两边的侧屋高一层,顶端有一个盖着蓝灰色铁皮的矮小钟楼。从这里出屋不能走到围有篱笆的花园,而是直接通到野外,前面就是山野一片倾斜的草地,上面稀稀落落地长着不怎么高的枞树和矮小弯曲的松树。他们走的这条路——除了向下通往山谷的那条公路外,这是他们唯一能走的路——从疗养院后侧越过厨房和管理室向左面稍稍高起,通往地下室的阶梯装有栏栅,栏栅旁有一些铁壳垃圾桶。朝那个方向还绵亘着一块土地,弯成膝形,从它的右上方一直通到一个林木稀疏的山坡,坡度十分陡峭。这是一条险峻而潮润的山路,土壤略带红色,山路两旁间或有一些砾石。在这条路上散步的不只是这对表兄弟,有些客人一吃完早餐,就紧跟他们走了出来;还有一大批人正好大摇大摆地走下山坡回疗养院,这时迎面碰到他们。

“这人真有意思!”汉斯·卡斯托尔普又说了一遍。“他真是口若悬河,听他说话真叫我开心。用‘水银式香烟’比喻温度表,真是妙不可言,他一说我就明白……不过我现在倒想点燃一支真正的香烟,”他顿了一下继续说,“我再也忍不住了!从昨天中午起,我就没有好好抽过烟……请原谅我稍稍抽一会儿吧!”于是他打开银边花押字的汽车皮盒子,取出一支马丽亚·曼契尼雪茄烟。这是放在最上层的漂亮的“样烟”,一端压平(他特别喜欢香烟压得这样),然后用系在表链上的一把角形小刀,一刀切断烟的尖头,再拿出袖珍打火机让它点火,鼓起嘴来在长而前端粗钝的烟上猛吸几口,烟就烧了起来。“好吧,”他说,“现在看我的面上,继续散步吧。你不抽烟,自然因为你纯粹是个狂热之徒。”

“我一向不抽烟,”约阿希姆回答。“干嘛我该在这儿抽起来呢?”

“这个我不理解,”汉斯·卡斯托尔普说,“我真不懂,为什么有些人不会抽烟。可以说:不吸烟,一个人生活中最好一部分就失去了;无论如何,他生活中没有多大的乐趣!当我醒来时,我就因整天可以抽烟而引以为乐,我吃饭时,一想到抽烟也喜不自胜;甚至可以说,我吃饭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能抽烟,尽管我这么说难免有些夸大。对我来说,一天不抽烟,就感到枯燥沉闷,索然无味;如果我早上不得不说‘今天没有烟抽’,那么我想连起床的心绪都没有了,说实话,我想赖在床上呢。你瞧,要是嘴里有一支好烟抽着(当然,这种烟不应有难闻的气味,卷烟质量也应当符合要求,否则使人非常恼火),我的意思是说,要是你有支好烟,你就安如泰山,万事大吉。这好比你躺在海滩上,你不是在海滩上躺过吗?那时你什么都不要,既不想工作,也不想娱乐……谢天谢地,全世界都在抽烟哪。就我所知,世界上没有哪块地方不染上这种习惯,哪怕是南北极探险家,烟草的备货也很充足,这样在艰苦环境下就顶得住。当我读到这类消息,我总禁不住满怀同情。一个人可能遇到不如意的事,就拿我来说吧,我曾有许多苦恼,但只要我有一支烟,我知道自己什么都经得住,烟能帮我渡过难关。”

“你对烟的依赖性这么重,”约阿希姆说,“意志未免太薄弱了。贝伦斯说得对,你是一个文人。他说的不过是一番恭维话,不过说句老实话,你确实是一个不可救药的文人。此外你是个健康人,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他说话时,眼神显得很困倦。“唔,除了贫血外,我总算是个健康人,”汉斯·卡斯托尔普说。“他说我脸色发青,脾气真直爽极了。他的话倒也有理;我自己也注意到,跟这儿山上的人们相比,我的脸色确实青得厉害,在家时我可没有觉察到。他自称免费而毫无保留地给我提出忠告,他也真是一个有心人。我很乐意按照他的话去做,生活方式完全跟你的一模一样。既然我到了山上和你们在一起,我还能再干些别的吗?要是看在上帝的面上我居然长出些肉来,那也没有什么损失,虽然你得承认,长肉这个词听起来怪不入耳。”在散步过程中,约阿希姆咳嗽了几次;看来,他上山非常吃力。当他 约阿希姆设法找一句回答的话。“我的天哪,”他说,“他们多么自由自在!我的意思是说,他们都很年轻,时间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不久他们又可能死去,他们为什么要绷起脸呢?有时我想:生病和死亡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它们不过是混日子的一种方式。只有山下人才一本正经地对待生活。我想只要你在山上住得久些,你迟早会懂得这个道理的。”

“真是这样,”汉斯·卡斯托尔普说,“我想我肯定会了解的。我对山上你们这些人已很感兴趣。可不是吗,一个人只要有兴趣,什么事都自然会懂得。不过我的问题只是……这个东西的味儿不对头!”他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雪茄烟。“这些时间我老是在想,我究竟哪儿不对劲,现在看来,问题出在马丽亚雪茄烟上,它的味儿可不美哪。我向你保证,它抽起来有些像Papiermach法文,应为papiermach,意为混凝纸浆。,一个人消化不良时,就会有这种味儿。这个我真不理解!我早餐确比平时吃得多,但这不能成为理由,因为要是你吃得过饱,抽起烟来味儿特别好。你以为这是一夜没有睡好的缘故吧?也许这是我不舒服的原因。不,我非把这烟干脆扔掉不可!”他作了一次新的尝试后说。“我每吸一口,每次总叫我失望,硬抽下去是没有意思的。”他又迟疑了一下,就把雪茄烟扔到山坡下潮湿的松林间。“你可知道,我这下身体不舒服跟什么有关系?”他问。“依我看,这准是跟脸上该死的发烧有关系,我一起床,脸上又是热辣辣的怪难受。我感到自己脸上似乎因怕羞而涨得通红,真见鬼!你刚到这儿时可有同样的经历?”“有的,”约阿希姆说。“我开始时有些不自在。你不要大惊小怪。我已告诉过你,要习惯这儿的生活并不怎么容易,不过你不久又会正常起来的。瞧,这条长椅倒不错。咱们可以坐一会儿,再回院去,我还得做治疗呢。”

道路变得平坦起来。它现在向达沃斯高地伸展,这里的高度是整座山的三分之一左右。通过一片挺拔、稀疏和东倒西歪的松林,可以俯瞰下面的村落,它正明晃晃地闪耀着银白色的光辉。他们坐的粗陋的长椅靠着山崖的峭壁。在他们近旁,一股泉水潺潺地向下流向山谷。

约阿希姆想把阿尔卑斯山环抱南面峡谷的一些云雾缭绕的山峰一一介绍给表弟听,同时举起登山的手杖向他指点。但汉斯·卡斯托尔普只是匆匆一瞥。他坐在椅上向前弯着腰,用镀银手杖——手杖富有城市风味——的金属包头在沙地上画画儿。他还想知道一些别的。

“我想要问你的是——”他开腔说,“我来时,房间里那个病人不是刚去世吗?那么自从你上山以来,已有不少人死去了吧?”

“确是死了几个,”约阿希姆答道。“不过你要知道,他们处理时很小心,人们不知不觉,或者只是以后偶尔听到。为了照顾病人,特别是女病人,死了一个人时他们总严守秘密。女人容易惊惶失措。要是你隔壁房间里有人死了,你根本就觉察不到。棺材是一清早送来的,那时你还睡着呢。死人也是在适当的时候抬出去的,例如在你正好用膳的时候。”

“哼,”汉斯·卡斯托尔普继续在沙地上画画儿。“原来他们在偷偷摸摸地干啊。”

“唔,确是这样。不过最近,待一下……大约在八星期以前……”

“那么你不能说是最近了,”汉斯·卡斯托尔普干巴巴地挑剔说。

“怎么?那就不说最近吧。不过你太刻板了。我只是想算一算日期。就在不久以前,我有一次完全出于偶然的机会暗中看到了这出戏的内幕,至今记忆犹新哩。小胡尤斯——巴巴拉·胡尤斯,是一个天主教徒;我亲眼看到他们把最后的圣餐放在她面前,你知道,那就是临终圣餐,也就是临终涂油礼。我来这儿时,她还能起床,还是高高兴兴,跳跳蹦蹦的,真像一个小女孩。但不一会,病势发展得很快,她不能起床。她住的地方同我住的隔开三间。这时她爸爸妈妈来了,接着神父也赶到了。他来时正好是下午,大家都在喝茶,过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你瞧,我卧床午休竟睡过了头,没听到锣声,迟了一刻钟。在紧要关头时,大家都在场,我却不在那儿,只是像你说的那样窥见了一些内幕。当我跑到走廊上时,他们正好迎面而来,穿的是花边衬衫,前面有人执着一个十字架引路,这是一个有提灯的金十字架,好像土耳其近卫军乐队前面那种系着小铃的月牙棒。”

“你这个比方不伦不类,”汉斯·卡斯托尔普板着脸说。

“在我看来就是这样。我禁不住想起这种月牙棒来。不过你再听我说。他们就这样向我走来,大踏步的走来,走得很快,如果我没有记错,他们一起有三个人,前面是拿十字架的人,后面是戴夹鼻眼镜的神父,还有一个是拿着香炉的青年。神父把临终圣餐捧在胸口,圣餐用什么遮着。神父歪着脑袋,样儿非常谦恭。这自然是他们最最神圣的事。”

“确是这样,”汉斯·卡斯托尔普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奇怪你为什么竟说起什么月牙棒来。”

“嗯,嗯。不过待一会儿。可要是你也在场,你事后回想起来脸上真不知会有什么表情。这真会叫人做起恶梦来……”“你这是怎么说的?”

“是这样的:当时我在考虑,在这种情况下我该怎么办。我不戴帽子,没法脱帽致意。”

“瞧你的!”汉斯·卡斯托尔普再次打断他的话。“现在你总看清楚,咱们该戴一顶帽子吧!你们这儿山上没有人戴帽,我自然感到奇怪。你好歹得戴上一顶,这样适当的时机就能脱下。哎,以后呢?”

“我倚在墙上,”约阿希姆说,“规规矩矩的,当他们走到我身边时,我稍稍欠一下身子。当时我们正好在小胡尤斯住的病室前面,那是二十八号房间。我想神父看到我俯身致意,心里一定很高兴,他很有礼貌地答谢,把帽子脱下。但同时他们也站停下来,那位手持香炉的年轻助手敲了一下门,门把手一转呀的一声门开了,他们让神父先进房间。现在请你想象一下我当时的心情和恐惧吧!神父的脚一跨进房间,里面就发出一阵救命声和尖叫声,这种声音你从来没有听到过。叫声接连三四次,以后连续不断发出‘啊——啊’的哀叫声,喊时显然张大了嘴,声音里充满痛苦、恐怖和反抗的情绪,简直无法形容。叫声中还夹着哀求声,使人听了毛骨悚然。接着,声音一下子变得喑哑而低沉,仿佛它已沉入地底,也像是从地窖里发出来的。”

汉斯·卡斯托尔普猛地回过头来瞪眼看着他的表哥。“这是胡尤斯的声音吗?”他怒气冲冲地问。“怎么声音是从地窖里传出来的?”

“她的头钻到被子里去了!”约阿希姆说。“你倒想想我当时的感受!神父站在门槛边,说些安慰的话。我至今还仿佛看到起先他探出头来、后来又缩回去的模样。拿十字架的人和助手还在门口迟疑不决地站着,不能进去。从他们中间我可以看到房间的轮廓。其实这间房间和你的、我的一样,病床放在门左面的侧墙旁边,床头站着一群人,自然是亲戚们和爹娘,他们也低头朝向病床说些劝慰的话。朝床上看去,她已不像个人了,似乎只是一团东西;她又是恳求,又是狠狠地抗议,而且蹬着腿。”

“你说她蹬着腿?”

“她拼着命呢!可是不顶用,她必须领受临终圣餐。神父凑近她,其他两人也走进房去,门关上了。可是事前我还来得及看到胡尤斯的脑袋闪现了一下,浅黄色的金发乱蓬蓬的,睁大了的眼睛瞅着神父,眼睛一点血色也没有,然后惨叫一声钻到被子里。”

“现在对我讲的这番话,你还是第一次说吗?”汉斯·卡斯托尔普顿了一下说。“我不懂你昨儿晚上为什么不说。天哪,看来她一定还有相当多的力气可以自卫,自卫需要力气啊。一个人还没有精疲力竭之前,是不该请神父来的。”

“她确实非常衰弱,”约阿希姆回答说。“咳,要谈的话可多哩,不过措词倒很难哪……她已很弱了,只是恐怖给她增添了这么多力气。当时她害怕极了,因为看到自己就要死去。她还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呢,咱们总得原谅她。不过有时成年人也这副模样,这自然是不可饶恕的软弱。贝伦斯倒懂得怎样对付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他说话的口气可恰到好处。”

“他的口气怎么样?”汉斯·卡斯托尔普皱起眉头问。

“他总是说‘请您别这样吧!’”约阿希姆回答。“至少他最近对人说过这话,咱们是从护士长那儿听来的。护士长也在场扶助临死的病人。这个病人一直到死还是吵吵嚷嚷的,一点也不想死。这时贝伦斯凑近他那儿,说:‘请您赏个脸别这样吧!’病人立刻安静下来,不声不响死去了。”

汉斯·卡斯托尔普用手拍拍大腿,往后一仰靠在长椅的背上,抬头望着天空。

“唔,我说,这太过分了,”他高声说。“走近一个临死的人,光是对他说:‘请您别这样吧!’这确实太过分了!临死的人多少令人尊敬。我们不能对他一点儿不讲人情。我真想说,临死的人简直是神圣的!”

“这个我不否认,”约阿希姆说。“不过在病人这样软弱无力的时候……”

“不!”汉斯·卡斯托尔普坚持说,他说话时的激昂程度与他遇到的阻力一点也不相称。“我坚持认为,一个垂死的人,比任何嬉皮笑脸、游来荡去、挣几个钱填饱肚子的粗汉子强些!这可不太好……”他怪里怪气说,声音有些颤抖。“对临死的人这样铁面无情,可不太好……”他话说到这里突然中断,接着发出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这笑声像昨天笑时一样,是那么激越冲动,那么漫无节制,连身子也抖动起来,于是他闭住眼睛,泪珠从他的眼睑滚滚而下。

“嘘!”约阿希姆忽然止住了他。“别作声!”他轻轻说,同时偷偷推了一下笑个不停的表弟的腰部。汉斯·卡斯托尔普张开泪汪汪的眼睛往上看。

一个陌生人从左面的路上走来。他是一个皮肤黝黑、风度优雅的绅士,蓄着漂亮的、翘起的黑色小胡子,下面穿一条浅色方格纹的裤子。他走近时跟约阿希姆相互道了早安,这人发音精确,声调悦耳动听。他双腿交叉,拄着手杖,神态自若地站停在约阿希姆面前。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26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