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曼说:“好了,好了,葬礼的事全安排妥当了。”他解下系在脖子上的领带,想找个地方坐坐。“让我稍微歇几分钟!”他嘴里又嘟囔了几句话,然后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他把身体向后仰着,头颈像要折弯一样,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事。
他说:“啊,我这是坐在哪儿呀!”他感到了一种少有的内疚,用一种愚蠢、诧异的神情笑了一下。随即他可能想到这种笑是不合适的,因为父亲昨天刚刚去世,他用一种歉疚的声音说:“我真的是太累了,竟然没有发觉自己坐到了爸爸的沙发上!”
雷菲克说:“是的,你太累了!”他也在客厅里,坐在哥哥的对面。兄弟俩刚才把尼甘女士从杰夫代特先生的身边搀扶了出来,因为放进棺材前杰夫代特先生的尸体需要清洗,他们必须把哭了一夜的尼甘女士从那里弄出来。
雷菲克昨天傍晚回到家时,发觉家里很异常。他询问佣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惶恐不安的佣人谁也没搭理他。他生气地跑上楼,在书房门口看见了哭泣的阿伊谢,他立刻明白是父亲出事了,然后他看见了歪倒在椅子上的父亲。当他 奥斯曼走到弟弟身边说:“你不来做礼拜吗?”
雷菲克想:“礼拜?”他点了点头。他想了想该如何脱鞋,以前每次来清真寺他都会想到这个问题。从前他是跟着家里的佣人,或是过节的时候偶尔和父亲一起来清真寺的。他什么也没想匆忙脱掉了鞋。阴凉、昏暗的清真寺里有一股霉味和地毯的味道。他想:“来之前我是应该斋戒沐浴的!但奥斯曼可能也没有洗。”然后人群慢慢地集中起来,所有的人都把两手交叉着放在肚子上等待着。雷菲克看见奥斯曼站在自己身旁。他的脸上还是那种傲慢的神情,他挺直了脑袋,眼睛盯在主持礼拜的阿訇[1]###教称主持清真寺教务和讲授经典的人为“阿訇”。[1]讲台上的大理石雕饰上,但是因为没有穿鞋,露在裤脚外的袜子让他的那种傲慢显得很滑稽。雷菲克转过身,他看见站在身后的花匠和看门人,尽管他们的脚上也没有鞋子,但是他们的袜子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奇怪。他想:“他们和这里的环境是协调的。”然后礼拜开始了。雷菲克一边想“父亲去世了”,一边看着前面人的后脑勺,开始重复他们的动作。他想在自己并不相信的情况下做这些跪下、立起的动作并不是一件正确的事。然后他不愿意再去思考,他嘟囔道:“父亲去世了。”他在嘴里重复说了几遍这句话以后礼拜结束了。他们走出清真寺,重新回到了阳光底下。雷菲克随着人群开始往棺材方向聚拢。太阳火辣辣地照在清真寺的天井里,棺材就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