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漫画 首页 名著 中国名著 外国名著 玄幻科幻 都市言情 历史军事 排行 免费
搜索
今日热搜
消息
历史

你暂时还没有看过的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历史
收藏

同步收藏的小说,实时追更

你暂时还没有收藏过小说

「 去追一部小说 」
查看全部收藏

金币

0

月票

0

第一章_迷宫中的将军

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 字数:7183 更新:2025-01-20 12:42:18

献给阿尔瓦罗?穆蒂斯,本书是在他的启迪下写成的。

我一生中的遭遇似乎是鬼使神差。

侍候他时间最久的仆人何塞?帕拉西奥斯看到他赤裸着身子,睁着眼睛在浴缸的净化水中漂浮着,他几乎以为他已溺毙身亡。他知道这是他思考问题时采取的方式之一,然而他那种出神地仰卧在水中的状态却令人觉得他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何塞?帕拉西奥斯没敢惊动他,只是低声地呼唤着他.因为将军命令他在五点钟之前把他叫醒,以便拂晓时启程。将军苏醒过来,定了定神。在阴影中,将军看到他的管家的那双碧蓝而闪亮的眼睛、松鼠色波浪式的卷发,沉着、无畏,还带有几分威严的神情。象每天一样,管家手里托着一小杯由虞美人草搀树胶煎成的汤剂。将军两手无力地扶着浴缸的边沿,象海豚似地从药草水中冲了出来。实在想像不到,他的身体竟然虚弱到这般地步。

“我们走吧,”他说,“尽快离开,这儿谁也不喜欢我们。”

关于要走的话,何塞?帕拉西奥斯在各种不同场合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将军讲过。尽管马厩里马匹已备好,随行人员也开始集合,可直到如今他也不相信那是真的。何塞?帕拉西奥斯帮他擦干了身体,顺手在他的赤裸着的身体上披上一条高寒地区人们使用的披巾,因为将军那端着药杯的双手在冷得瑟瑟发抖。几个月以前,他穿上了羚羊皮裤子。这种裤子他只是在利马夜晚的那些豪华的聚会上穿过。如今穿上,是因为将军发现随着体重的减轻,他的身材也逐渐变矮,甚至全身也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变得苍白无力,脑袋和双手由于长时间在野外风吹日晒而变得黝黑而皱缩。这年7月他刚满46岁,但他那硬挺挺的加勒比式的卷发已乱得不成样子。未老先衰使他的骨骼变了形,他的整个健康状况看上去是如此之坏,以致使人觉得他再也活不到下一年7月。可尽管如此,他那坚定的举止又似乎并未象身体一样被生活折磨到那般可悲的地步。他不停地来回走动,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屑一顾。他五口就把那杯滚烫的汤药喝光了,险些舌头被烫出泡来。他从杂乱铺在地板上的湿漉漉的席子上站起来,仿佛刚才喝下的是救命汤似的。但是,在附近的钟楼敲响五点之前,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今天是1830年5月8日,历史上的今天是英国人用箭射死胡安娜?德?阿尔科③的日子。”管家说,“从凌晨三点就落起雨来了。”

“从十七世纪的凌晨三点就开始落雨。”将军说,他的声调是缓慢的,似乎依然被失眠中那酸臭的气息弄得很不舒服。然后他又严肃地补充道“我没有听到鸡叫。”

“这里没有鸡。”何塞?帕拉西奥斯补充说。

“这里什么也没有,”将军说,“这是异教徒存身之地。”

此时他们是在海拔2600米的圣菲德波哥大,刺骨的寒风从镶在光秃秃的墙壁上的难以关严的窗户里吹进来,任何人的身体都难以抵御。何塞?帕拉西奥斯先将海泡石刮胡盘放在大理石梳妆台上,然后又拿来一个红天鹅绒的放满剃须用具的盒子,那些用具显然全是镀金的。他把烛台放在镜子旁边的壁桌上,以便使将军看得更加清楚。他又把火盆移过来,烤着将军的脚。随后,他把带有方镜片和银框架的眼镜递给了将军,这副眼镜将军一直把它放在他毛背心的口袋中。将军戴上眼镜,双手交替着熟练地拿着刮胡刀刮起脸来,因为他生来双手同样灵巧。同是一双手,几分钟前端-只药杯都感到吃力,此时刮胡子的动作却敏捷得令人吃惊。他在房间里踱着步,摸索着刮完胡子,他要竭力避开镜子,免得在那里看到自己的眼睛.然后他用手揪下鼻毛和耳毛,用精致的银柄鬃刷蘸着炭粉刷了那完美无缺的牙齿,接着,又修剪了手指甲和脚指甲。最后,他拿掉披巾,在身上洒了一大瓶香水,两手在全身揉搓着,直至筋疲力尽。那天黎明,在尤如做每日弥撒似的搞个人卫生时,他那副残酷的劲头显得比往常更为狂暴,他企图这样来净化那经历了二十载徒劳战争的肉体和灵魂,以及从政的惨痛经历。

他接待的最后一个来仿者是前一天晚上的曼努埃拉?萨恩斯,那个爱着他的老练的基多女人,但是她决不会追随他直至死神把他夺走。象每次一样,她只是在波哥大留下来,将军不在时她把那里发生的一切及时告诉他。这是她的使命,因为许久以来,将军就除她谁也不相信了。他把几件圣物交给她保管,那圣物除曾经属于他外,没有任何的价值。此外,他还把一些自己最珍贵的书箱和两箱私人档案材料交给了她。前一天,在简短的正式告别时.他对她说:“我非常爱你。如果你现在比平常更有理智的话.我将会更爱你。”

在他们八年的热恋中,他曾无数次地对她发誓,表示对她的爱慕,如今她以为他的话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表示。在所有熟悉他的人中,她是唯一相信他此刻说的话的人。他真的要走了。但是她也是最不相信他能回来的人。

在将军出发之前,他们本不想再见面,但是女房东堂娜?阿马利娅还是希望他们最后悄悄地相见道别。为了不让具有正统观念的当地人说三道四,她让曼努埃拉穿着女骑兵装从马厩的大门进来。这并非因为他们是偷情。不,相反,他们从不隐讳他们的关系,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所以那样做,是为了想方设法保护那家人的名誉。而将军更是小心翼翼,他吩咐何塞?帕拉西奥斯不要把邻近大厅的门关起来,因为那是家庭仆人们的必经之路,副官们在大厅里玩牌一直玩到曼努埃拉离开以后许久。曼努埃拉为将军读了两小时的书。直到不久以前,她还十分年轻,风姿绰约,如今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身子开始发胖。她吸着一只海员常用的烟斗,身上洒满了马鞭草水,发出一种沁人的香味,这是一种军人洗发剂。她身着男装,出入于士兵中间,但是她那沙哑的声音在昏暗中倾诉情语依然是那么缠缠绵绵。曼努埃拉坐在一张大沙发椅上,借着微弱的烛光为将军朗读,那张沙发上还留着最后一个总督的徽记。将军穿着便服躺在床上,盖着一件驼毛披风,听着她在朗读,只是凭着他呼吸的节奏才知道他没有睡着。曼努埃拉读的书是秘鲁人诺埃?卡萨迪利亚斯马的《公元年利马的新闻和传闻》。曼努埃拉以演员的语调朗读着那本书,将作者的风格表现得淋漓尽致。

她一直读下去、在那幢沉睡的房子里不时传来她朗朗的读书声。但是,在最后一次巡逻过后,突然爆发出一阵许多男人的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声,惹得窝里的狗都汪汪叫了起来。将军睁开了眼晴,与其说他感到不安,倒不如说他感到惊讶。曼努埃拉把书合上,放在膝头,用拇指扠开读到的页码。

“是您的朋友们。”她对他说。

“我已经没有朋友,”他说,“噢,如果万一还有几个的话,他们同我的交往肯定也不会长久了。”

“不,他们就在外边看守着,他们在保卫着您的生命。”

就这样,将军得知了全城人都在沸沸扬扬:眼前他面临的不是一个而是几个企图暗杀他的阴谋。他的最后的支持者守卫在这幢房子里,力图阻止暗杀阴谋得逞。前厅和室内花园周围的过道里都有轻骑兵和榴弹手把守着。他们都是委内瑞拉人,准备陪他到卡塔赫纳港去乘一条轻快的帆船赴欧洲。当曼努埃拉结束朗读时,已有两个人在将军卧室的门口摊开铺盖卷斜躺在那儿,副官们则继续在旁边的大厅里玩牌。由于众多士兵来历不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此时已无安全可言,不幸的事情时时都有可能发生。身临逆境,坏消息又时而传来,将军却依然不动声色.他打了个手势,让曼努埃拉继续读下去。

他向来把死亡视为无可挽救的职业冒险。他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指挥了无数次战斗,然而他连皮都没有擦破过。他在纷飞的战火中是如此镇定自若,头脑冷静得令人难以置信,以致他的军官们都认为他是坚信自己是个刀枪不入的人。他一次又一次地安然逃脱了策划杀害他的阴谋,有几次是由于他没有睡在自己的床上而幸免于难。他常常在没有警卫的情况下自己行动,不管走到哪儿,给什么吃什么,给什么喝什么,他从不担心。只有曼努埃拉知道他的大大咧咧不是因为他的无知和轻率,也不是因为他是个宿命论者,而是因为他忧伤地坚信,他将来必定会穷愁潦倒赤身裸体地在自己的床上死去,而且得不到民众的谅解。

他有失眠症,他唯一明显的变化,是在出发前的夜晚,在上床唾觉之前没有洗热水澡。为了使他的身体得到恢复和容易咳痰,何塞?帕拉西奥斯早已把药草水准备好,并且保持适度的水温.以便使他随时沐浴。但是他不想洗澡。为对付他的习惯性便秘,他吃了两个通便丸,以曼努埃拉读的那些利马桃色传闻作为催眠曲,打上一会儿盹。但是他莫名其妙地突然咳嗽起来,那咳嗽声似乎把房基都震动了。旁边大厅里玩牌的军官们一下心都悬了起来。其中有个名叫贝尔福特?伊尔顿?威尔逊的爱尔兰军官向卧室探过身来,看看将军是否有什么吩咐。他看到将军斜着身子趴卧在床上,象是拼命地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曼努埃拉扶着他的脑袋,让他的嘴对着便盆。唯一被准许不敲门便可进入卧室的何塞?帕拉西奥斯,靠床边站着.处于戒备状态,直到度过了危机。这时,将军眼里涌满泪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指着梳妆台说道:“都是这些花的过错。”

象往常一样,将军总是能为自己的不幸找到令人意想不到的罪魁祸首,对此虽努埃拉比任何人都更了解,于是她朝何塞帕拉西奥斯打了个手势,让他把插着在清晨时已调谢了的晚香玉的花瓶拿走。将军重新又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曼努埃拉以刚才同样的语调接着读下去,直到当她以为他已经入睡的时候,才把书放在床头柜上,在他烧得滚烫的前额上吻了一下,然后转身低声告诉何塞?帕拉西奥斯,早晨七时,她将在“四角”街同将军最后告别,那儿是通往利马省洪达镇公路的起点。做完这一切之后,曼努埃拉披上一件军人斗篷,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这时,将军睁开眼睛以微弱的声音对何塞?帕拉西奥斯说“告诉威尔逊,把她护送回家。”

曼努埃拉认为只身走比由一队长枪手护送更方便,但威尔逊毫不理睬,坚决执行了将军的命令。何塞?帕拉西奥斯端着一盏油灯走在前面为曼努埃拉带路,将她送到马厩。马厩的旁边是有一眼石泉的室内花园,清晨 事实上,就连他最亲密的朋友都不相信他会弃国出走。他们既不相信他会放弃政权也不相信他会离开国家。那座城市实在太小,城里的人心胸狭窄,只爱注意琐事,因而并没有看出他那难以断定的出走决定的两个大漏洞.他既没有足够的钱带着一支如此庞大的随从队伍到任何地方去,又由于他曾是共和国总统,只有在政府批准一年后方能出国,可至今他连提出申请的想法都没有。他公开下命令要队伍收拾行装,那是做给愿意上当的人看的,就连何塞?帕拉西奥斯都不会以为那是他决心要走的证据。过去他为了洋装出走,甚至连拆房子的事都干过,其实都只不过是行之有效的政治手腕。他的军事助手感到他最近一年绝望到了极点。但是,这样的情形已是屡见不鲜,说不定那一天,人们会看到他突然振作起来,以空前的果敢和热情重新投入生活。何塞?帕拉西奥斯一直在他身边注视着这些不可预测的变化,他常常这么说“我的主人的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

将军声称放弃政权的话都已被编成了民歌,早在他宣誓就职总统的演说辞里,他就用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表露了他的这一思想:“我得到平静的 差不多已是清晨六点钟,蒙蒙细雨已经停歇,但周围依然是那样混浊和寒冷,营房开始散发出一种惯常的刺鼻的味道。当看到将军沉着脸在副官们的前簇后拥下从走廊的尽头走过来时,轻骑兵和榴弹手们争先恐后地纷纷站起身来。在晨曦中,他们看到将军脸色铁青,斗蓬斜披在肩上,一顶大沿帽将他的脸遮住,显得更加灰暗。他用一块浸过香水的手帕堵着嘴,那是安 除了警卫人员外,从黎明开始,又陆续来了些军人和民众,他们现在正在三三两而地坐在一起喝咖啡,那色彩昏暗的服饰的和有意压低的谈话声,使大厅里的气氛庄严、忧郁而又十分的奇特。突然,一位外交官尖厉的声音盖过了人们的窃窃低语,高声喊道:“这简直象举行葬礼!”

他的话音刚落,便感到背后飘来一股香水味,而且这味道立刻弥漫在整个大厅,他转过身去,想到刚刚进来的幽灵很可能听到了他的粗话,心神十分不安。不过那担心是多余的,尽管将军最后一次访问欧洲已经过去24年——当时他还十分年轻——但他对欧洲的怀念远远胜过对它的仇恨。因此将军首先朝那位外交官走过去,彬彬有礼地向他打招呼,给了他英国人应该享受的礼遇。

“我希望今年秋天海德公园的雾不要太多。”将军说道。

外交官踌躇了一下,因为那几大他听说将军要去三个地方,其中并不包括伦敦。但是他立刻领悟过来。“我们尽量使阁下白天晚上都能见到太阳。”

新总统没有在场,因为议会是在他缺席的情况下选举的.他还要有一个月才能从波帕扬到波哥大来。现在代他行使职权的是当选的副总统多明戈?凯塞多将军。据说这位副总统能胜任共和国的任何职务,因为他有着国王的仪表和威严,并且具有卓越的才干。将军以十分冷漠的态度向这位副总统问候,并以嘲弄的声调对他说:“您知道我还没得到出国的允许吗?”

他的话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尽管大家知道那并非戏言。凯塞多将军答应通过下一班邮车给他往托利马省洪达镇寄一份办好的护照。

正式送行的人有代理总统的兄弟本城大主教,其他社会名流和政府官员及夫人们。一些文官穿着羊皮坎肩,军人们则穿着马靴,他们准备把这位放逐的名人送出一二十里路。将军吻了大主教的戒指和夫人们的手,面无表情地同贵族绅士们握了手。他对那些繁琐的礼节应酬得面面俱到,但对这座捉摸不定的城市却是格格不入。他不止一次地评论这座城市说:这里不是我的舞台。”他在大厅里转来转去,依次向所有人问候,对每一个人都讲了一句从礼仪书上学来的,经过慎重斟酌的话语,却没有正面去看任何人。他的声音铿锵有力,但带着发烧的痕迹。那么多年的征战,并没有改变他的加勒比口音,面对安第斯山人的怪腔怪调的发音,他感到自己的口音也愈发生硬。

问候结束以后,他从代理总统手中接到一封由无数格拉纳达要人签名的信件,鉴于他那么多年的功业,他们对他的出国表示认可。他在一片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装着阅读那封信,那更多的是表示对地方风尚的尊重,因为他不戴眼镜写得再大的宇都看不清。尽管如此,当他装着把信读完的时候,他向送行的人们说了些简短的溢美之辞,而且,那些话是如此得体,以致谁也不能说他没有读那封信。最后,他环顾大厅,并以难以掩饰的焦虑问道。“乌达内塔没有来吗?”

代理总统告诉他,拉斐尔?乌达内塔将军去支授何塞?劳伦西臭?席尔瓦将军执行防御使命了。这时,有个人压过众人的声音喊道:“苏克雷也没有来。”

这个消息他并不希望知道,因此他不能对这个消息宣布者的不良用心置之不理。他那一直阴暗躲闪的眼睛此刻突然闪出火一般的光芒,没有针对性地反驳道:“为了不惊动他,没有通知阿亚库乔大元帅我出发的时间。”

看来,将军当时并不知道苏克雷元帅在委内瑞拉的使命已经失败,在委内瑞拉,人们没有允许他进入自己的国土。两天前他已回到波哥大,但没有人告诉苏克雷元帅说将军要走,这也许是因为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会首先知道这件事的。何塞?帕拉西奥斯知道元帅正在倒霉,心绪不佳,而且后来周围一直乱乱哄哄的,就忘了通知他。当然,他也一直在惴惴不安,以为苏克雷元帅很可能因未得到通知而不快。

隔壁餐厅里,丰盛的当地早餐已经摆好:玉米馅饼、血肠米饭、砂锅鸡蛋、镶着花边的桌布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甜面包,一饭盒一饭盒又热又稠巧克力的饮料,仿佛是些香糊。

房东故意推迟了早餐时间,为的是看看将军愿不愿出面主持,尽管他们知道他早晨只喝一杯虞美人加阿拉伯树胶熬成的汤药。不管怎样,堂娜?阿马利娅还是邀请了他坐在为他在桌子顶端安放的安乐椅上,但将军谢绝了这一荣誉,他面带笑容地对所有人说道:“我的道路还很长,祝诸位好胃口。”

他踮起脚尖向代理总统告别,总统热烈地佣抱了他,这使大家清楚地看到将军的身体是多么的瘦小,而且在告别时显得何等孤独凄凉和软弱无力。接着,他又跟大家一一握手和依次吻了夫人们的手。堂娜?阿马利娅曹打算留他雨过天晴后再走,尽管她同他一样清楚,仿佛这个世纪雨都不会停歇的。可是,她看到他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起程,以致认为再要挽留就十分不妥了。男房东带着将军走到花园,冒着几乎看不见的毛毛细雨走到了马厩。他本想甩手拉着将军的胳膊搀着他,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个玻璃人,但是他无意中发现,将军的身体里蕴藏着一种极大的能量,这种能量在他身上有如一股暗流在奔腾着,好像同那个虚弱的身躯毫无关系,政府代表、外交使团代表和军人代表,脚上沾着污泥,身上披着被雨水淋湿的斗篷,站在那儿等着在第一天上路时送他。但是,谁也说不清楚,到底哪些人出于友谊为他送行,哪些人出于保护为他送行,哪些人是由于要断定他是否真的要走为他送行。

那支优秀的驮畜队是由100匹马和骡子组成的,是一个西班牙商人因盗马的事情败露,为换取免于起诉送给哥伦比亚政府的。将军登程时骑的是一头骡子。当马夫已经扶着将军踏上马蹬的时候,陆海军部长突然向他打招呼,叫了一声“阁下”。将军两手抓着马鞍,脚踏在马蹬上,呆呆地一动不动。

“请您留下来”,部长对他说,“为挽救祖国再作最后一次牺牲”。

“不,埃兰”,他回答说,“我已没有为之可以作出牺牲的祖国了”。

这便是最后的结局。西蒙?何塞?安东尼奥?德拉桑蒂西玛?特立尼达?玻利瓦尔——帕拉西奥斯将军永远地走了。他从西班牙的统治下夺取了一个比整个欧洲大五倍的帝国。为了维护这个帝国的自由和统一,他领导了20年的战争。他用铁脆将这个帝国一直统治到上个星期。但是,到了要走的时候,他甚至连人们应当给子他的信任和慰藉都得不到。唯一十分清楚的是,他真的要走,而且知道他的去处的,只有那位英国外交官。他向他的政府写了一份正式的报告说:“留给他的时间,勉强够走到墓地。”

打赏
回详情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目录( 8
APP
手机阅读
扫码在手机端阅读
下载APP随时随地看
夜间
日间
设置
设置
阅读背景
正文字体
雅黑
宋体
楷书
字体大小
16
月票
打赏
已收藏
收藏
顶部
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金币
购买本章
免费
0金币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用礼物支持大大
  • 爱心猫粮
    1金币
  • 南瓜喵
    10金币
  • 喵喵玩具
    50金币
  • 喵喵毛线
    88金币
  • 喵喵项圈
    100金币
  • 喵喵手纸
    200金币
  • 喵喵跑车
    520金币
  • 喵喵别墅
    1314金币
投月票
  • 月票x1
  • 月票x2
  • 月票x3
  • 月票x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