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赵氏颠倒五行论

世人皆曰水克火，赵氏独曰水养火；世人皆曰金生水，赵氏独曰水生金；世人皆曰土克水，而赵氏独于水中补土；世人皆曰木克土，而赵氏独升木以培土。若此之论，颠倒拂常，谁则信之。

讵知君相二火，以肾为宫，水克火者，后天有形之水火也。水养火者，先天无形之水火也。海中之金，未出沙土，不经锻炼，不畏火，不畏木，此黄钟根本。人之声音，出自肺金，清浊重轻，丹田所系，不求其源，徒事于肺，抑末也。今之言补肺者，人参、黄芪；清肺者黄芩、麦门；敛肺者五味、柯子；泻肺者，葶苈、枳壳，病之轻者，岂无一效。若本源亏损，毫不相关。

盖人肺金之气，夜卧则归藏于肾水之中，丹家谓之母藏子宫，子隐母胎。此一臓名曰姣臓，畏热畏寒。肾中有火，则金畏刑而不敢归；肾中无火，则水冷金寒而不敢归。或为喘胀，或为咳哕，或为不寐，或为不食，如丧家之狗，斯时也。欲补土母以益子，喘胀愈甚，清之泻之，肺气日消，死期迫矣。惟收敛者，仅似有理，然不得其门，从何而入。仁斋直指云：肺出气也，肾纳气也。肺为气之主，肾为气之本。凡咳嗽暴重动引百骸，自觉脐下逆奔而上者，此肾虚不能纳气归源也。勿徒事于肺，或壮水之主，或益火之原，火向水中生矣。

若夫土者，随火寄生，即当从火而补。然而补火，有至妙之理，阳明胃土，随少阴君火而生，故补胃土者补心火也。而归脾汤一方，又从火之外家而补之，俾木生火，火生土也。太阴脾土，随少阳相火而生，故补脾者，补相火也。而八味丸一方，合水火既济而蒸腐之，此至理也，人所不知。

盖混沌之初，一气而已，何尝有土，自天一生水，而水之凝成处始为土，此后天卦位艮土，居坎水之次也，其坚者为石，而最坚者为金，可见水土金为先天之一原也。又有补子之义，盖肺为土之子，先补其子，使子不食母之乳，其母不衰，亦见金生土之义，又有化生之妙，不可不知。甲木，戊土所畏，畏其所胜，不得已以己妹嫁之，配为夫妇，此甲己化土。凡化物以龙为主，其间遇龙则化，不遇龙则不化。仲景立建中汤，以健脾土，木曰曲直，曲直作酸，芍药味酸属甲木，土曰稼穑，稼穑作甘，甘草味甘属己土，酸甘相合，甲己化土，又加肉桂，盖桂属龙火，以助其化也，仲景立方之妙理如此。又以见木生土之义，盖土无定位，旺于四季俱有生理故及之。至于木也者，以其克土，举世欲伐之。赵氏以为木借土生，岂有反克之理，惟木郁于下，故其根下克。盖木气者，乃生生之气，始于东方，盍不观之为政者，首重农事，事先祀芒神，芒神者，木气也，春升之气也，阳气也，元气也，胃气也，同出而异名也。栽培树木者，雨以润之，风以散之，日以暄之，使得遂其发生长养之天耳，及其发达既久，生意已竭，又当敛其生生之气，而归于水土之中，以为来春发生之本，此天地春生冬藏之义也，安有伐之之理耶？此东垣脾胃论中用升柴以疏木气，谆谆言之详耳。总之申明五行之用，专重水火耳，赵氏颠倒五行，其论岂不博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