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乙葵同源论

古称乙癸同源，肝肾同治，其说为何？盖火分君相，君火者，居乎上而主静；相火者，处乎下而主动。君火唯一，心主是也；相火有二，乃肾与肝。肾应北方壬癸，于卦为坎，于象为龙，龙潜海底，龙起而火随之。肝应东方甲乙，于卦为震，于象为雷，雷藏泽中，雷起而火随之。泽也，海也，莫非水也，莫非下也，故曰乙癸同源。东方之木，无虚不可补，补肾即所以补肝；北方之水，无实不可泻，泻肝即所以泻肾。至于春升，龙不现则雷无声，及其秋降，雨未收则龙不藏。但使龙归海底，必无发越之雷；但使雷藏泽中，必无飞腾之龙，故曰：肝肾同治。

东方者，天地之春也，勾萌甲坼，气满乾坤。在人为怒，怒则气上，而居七情之升，在天为风，风则气鼓，而为百病之长。怒而补之，将逆而有壅绝之忧；风而补之，将满而有胀闷之患矣。北方者，天地之冬也，草黄木落，六宇萧条。在人为恐，恐则气下，而居七情之降，在天为寒，寒则气降，而为万象之衰。恐而泻之，将怯而有颠仆之虞；寒而泻之，将空而有涸竭之害矣。然木既无虚，又言补肝者，肝气不可犯，肝血自当养也。血不足者濡之，水之属也，壮水之源，木赖以荣。水既无实，又言泻肾者，肾阴不可亏，而肾气不可亢也。气有余者伐之，木之属也，伐木之干，水赖以安。夫一补一泄，气血攸分；即泻即补，水木同府。总之，相火易上，身中所苦，泻木所以降气，补水所以制火，气即火，火即气，同物而异名也。故知气有余便是火者，愈知乙癸同源之义矣。

然时医多执“肝常有余”之说，举手便云平肝。殊不思《经》曰：东方木也，万物所以始生。《圣济经》曰：四时之所化，始于木，十二经之所养始于春，女子受娠一月，是厥阴肝经养之。肝者，乃春阳发动之始，万物生化之源。故戒怒养阳，使先天之气相生于无穷，是摄生之切要也。盖春属肝木，乃吾身升生之气也，此气若有不充，则四臓何以禀承。如春无所生，则夏长秋收冬藏者，将何物乎？五行之中，惟木有发荣畅茂之象，水火金土皆无是也。使天地而无木，则世界暗淡，其无色矣。夫培之、养之，犹恐不暇，而何欲剪之、伐之乎！故养血和肝，使火不上炎，则心气和平，而百骸皆理。况肾主闭藏，肝主疏泄，是一开一合也。俗云：肝有泻无补。不知六味地黄丸、七宝美须丹等剂，皆补肝之药也，人特习而不察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