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水火相须辨

愚按水火者，生人之本，神明之用也。水为火之源，火为水之主。源主宜平而不宜偏，宜交而不宜分。火性炎上，故宜使之下；水性就下，故宜使之上。水上火下，名之曰交。火即阳气，水即阴精，二物配匹，名曰阴阳和平，亦名少火生气，平即水火既济。火即为真阳之气，水即为真阴之精，及其偏也，则阳气而为火矣。少火与元气势不两立，而成乖否之象焉，故戴氏曰：莫治风，莫治燥，治得火时风燥了。言苟能解此，则达阴阳水火之源，曲畅旁通何施不可正指，火之变化多端其为病也非一，明此则余皆可辨。但水中无火，其寒甚极，寒极而亡阳，不知摄养，纵肆情欲，以致阴亏水竭而火偏胜，所谓阴不足而阳必湊之。要补真阴，然人禀不同，莫可膠柱。阳盛，人补阴固宜；阴盛，人补阳尤要。但阳从阴长，单滋阴药过伤胃气，反绝后天生化之源。世人尊重滋阴，每谓人之一身，水惟一肾而已，火则二者，乃谓阳常有余，阴常不足，自少至老所生病疾，靡不由真阴不足。又丹溪云：一水不能五火，故诸病则见热<五臓皆有火，《经》曰：阳道盛阴道虚，此天地大数若止，谓人身阳有余而阴不足，非也>，又云：天包乎地，易卦阳爻多阴爻少，补阴之药，不可一日间断，其补阳之药劝戒谆谆，殊不知纯阴之药得肃杀闭藏之气，何有阳和化育之功哉？

夫火有余，即邪火也。若真火护卫形骸，灌溉臓腑，得之则生，衰之则病，失之则死，是真阳也，气也，岂有余乎。若水之不足者，乃男八八女七七，惟谓此时真阴已衰，故常不足也。若火与水为一身配匹正用，何常不足哉。倘失于调摄，则精枯血竭，潮热痿弱，而为真水不足，心火独炎之病耳。如消渴者，火偏盛而水不能制也，要补水以配火。如冷肿者，水偏胜，火不能制也，要补火以配水，不外乎救其偏而已。至如无形之火者，天非此火不能化生万物，人非此火不能有生形骸。天之阳气能交于下，地之阴气能交于上。人之真火能藏于下，则真水能布于上。阳施阴化之象克昭，气血平和之长日旺。盖阴阳之中互藏其宅，阴中有阳，阳中有阴，故心火也而会赤液，肾水也而藏白气，赤液为阴，白气为阳，循环往复昼夜不息，此常度也。苟不知摄养，纵姿情欲，亏损真阴，阳无所附，因而发越上升，此火空则发之义。是周身之气并于阳也，并于阳则阴愈亏，由是上焦发热，咳嗽生痰，迫血吐血，头痛烦躁，胸前骨痛，口干舌苦，五心烦热，潮热骨蒸，小便短赤，此其候也。久则孤阳不能独旺，无根之火岂能长明。《经》所谓壮火食气。气亦弱矣，而阳亦虚焉。由是饮食不化，泄泻无度，丹田不暖，筋骨无力，梦精精滑，眩晕自汗，卒倒僵仆，此其候也。然少阴臓中重在真阳，阳不回则邪不去，厥阴臓中职司藏血，不养血则脉不起。故治之者，阳甚虚者，补阳以生阴，使阴从阳长也；阴甚虚者，则补阴以配阳，使阳从阴化也。阴阳调和，百病消解，若以偏重或阴或阳执见，则不惟设药而反增偏害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