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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山峦_波浪上的塔

作者:松本清张 字数:7836 更新:2025-01-15 14:39:29

结城所去的地方,是越过铁路、靠近河边的一家温泉旅馆。它是这附近较大的一家旅馆。

那里有一处面积很大的庭园。院落只是对天然景物略施加工而已。虽说如此,因其临着河岸,却也自有一种田园风味。旅馆的楼房就在河边。结城到这儿一看便觉得,照此情景,发生洪水的时候,要逃难也是在所难免的。

“欢迎您!”旅馆的伙计迎了出来。由于结城的装束是别处旅馆的棉袍,所以伙计似乎把他当成了到房客这儿来玩的人。

“你们主人在吗?”结城问。

“啊。”伙计现出惊讶的神态。

“有点事儿要打听一下,只消极短的时间,我想见见他。我的情况在这上面。”结城把来前准备好的名片递过一张。伙计拿着名片到里头去了。结城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穿着旅馆棉袍的肩上,挂了一架照相机。

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妇女,看上去是这家旅馆的老板娘。

“我是本旅馆的,您有什么事呀?”

这是位接待房客的老行家了,言谈举止都很礼貌。一只手里拿着结城的名片。

“正象名片所写的那样,”结城说,“我是从东京来的。简而言之,正在找人。因为有迹象表明,我要找的人曾给贵旅馆添过麻烦,所以就找来了。”

女主人皱起眉头说:“请到这边!”

她好象以为是件麻烦事。把结城请到帐房旁边的接待室。吩咐上茶以后,女主人与结城相对而坐,用娴静的语调问道:“您有什么事,请慢慢谈吧。”

“说起来实在害羞,令人惭愧。”结城讲了两句开场白,“实际上,是我的一个亲戚从家里跑出去了。她是我的表妹,因为有了情人,从丈夫家私奔了。您看,这种事情实在令人张不开口。”

“哪里,请说吧。我们做着这种生意,此类事是常见的。”老板娘反倒表示同情了。

“她从此地S温泉附近寄出一张明信片。根据那张明信片判断,那天正有台风侵袭到这一带。”

“那一次,我这里也遭到了相当严重的损害。”

“无论婆家还是娘家,现在都非常难办,想不出对策。他们本人也一直没有回去。大家都很担心,怕发生意外。如果确实有在这里住过的迹象,就有办法再找下去了。”

“这可让你们担心啦。”

“因此,很想请贵旅馆见告一下,刮台风那天晚上,住宿的客人当中,是否有过这么一个女子?她的特征,我下面就来介绍。”

“啊,要是台风那天晚上的话,我这旅馆刚好很危险,因为正如您所看到的,房子就建在河边。因此,我们是请客人们到高处的旅馆工会去避难的。照您讲的那种情况,如果其中有那样客人的话,我想女招待员一定还会记得。”

“那就太难得了。”结城镇定自若地说,“那么,我来讲讲表妹的特征。她当时穿出来的服装也一块儿讲一下。”

于是,结城介绍了赖子的脸型、身段和穿的衣服等。然而,对同行的男人却不了解。他是这样说的:

“她那位同伴的情况我们也了解,但问题是表妹那方面。首先想请教一下,是否住过那样一个女子?”

“明白了。”老板娘用力点了点头,“请稍候一会儿,我去问问了解情况的伙计或女招待员。”

老板娘离开座席出去了一会儿。接着,伙计和女招待员跟在女主人身后进来了。

“您讲的那位客人,确实在我们这儿住过。”

结城仔细打量着与女主人站在一起的伙计和女招待员。他说:“请把情况介绍一下吧!”

在老板娘的催促下,女招待首先开了口:“是有一位客人象您所讲的那样。非常娴静,非常漂亮。对了,两位客人是傍晚到我们这儿的。正是从那会儿开始,天气变得很坏,风也刮得很大。我把两位客人引到桔梗厅去了。”

“那两人是什么情景?”结城用镇定的声音问道。

“看上去两位特别恩爱和睦。因为台风刮得很凶,恰巧电灯灭了,我就把蜡烛拿到两位客人的房间去了。这样讲不知是否合适,当时,漆黑的屋子里,两位正紧贴着坐在一起。”

结城纹丝不动地听着。在这三个人面前,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台风越刮越大,情况很危险,所以就请他们和别的客人一起,到这上面的旅馆工会办事处避难去了。当时,那暴风雨真叫人吃不消,连一个人走路都很困难。”

“那以后是我把两位客人和其他客人一起带到高处去的。”伙计接过来说,“两位客人走在一起,男方紧紧搂着那位女子。是啊,那一阵子风狂雨猛,我也很担心客人们的安全。可是看到其中那位客人的情况,那种亲密的劲头,怎么说好呢,简直令人羡慕不已呀!”

“谢谢!”结城冷静地道了谢。“这样一来,大体情况就清楚了。还有一件事很难张口,我想再核实一下是不是她本人。当时他们是要在住宿簿上登记的,可以把住宿簿给我看看吗?我知道他们肯定要用假名,但还是想看一下笔迹。”

女招待员接过来说:

“住宿登记簿是同来的那位男客人写的。”

“没关系。”结城满不在乎地答道,“为了慎重起见,和表妹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我也想调查一下。不过,这是为了将来出问题时做个参考,决不会给贵旅馆带来麻烦。我只看一下就够了。”

老板娘的表情稍有犹豫,最后还是答应了结城的请求。女招待员离开了一会儿,很快就把登记簿拿来了。

“就是这儿。”她把打开的地方让结城看了一下。

上面是一个男人的字体:

青山隆一郎二十七岁,公司职员,东京杉并区XX町XX番地

青山京子二十六岁

结城回到旅馆的时候,昭子正现出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在屋里坐着。她抬头一看到默默走进来的结城,就满脸不高兴地责问道:“你到那儿去了?一声不吭地把我丢在这儿,真狠心哪!”

结城从肩上取下照相机,扔到一边。

“嗯?你去哪儿了呀!还带着照相机。”

结城坐在房廊的藤椅上,根本没朝女人那边看一眼。他点燃一支烟,吸了起来。

“哎,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出去呀?”女人来到结城跟前。这日本式房间和房廊之间用拉窗隔着。暗淡的电灯光泄到房廊上。女人背靠拉窗站在那里,垂下目光看着坐在藤椅里的结城。

“好不容易来温泉寻乐趣,你却连澡也不和我一块洗,又自己一个人出去了,你说你的心狠不狠?”

结城只管喷云吐雾,两眼一直朝向外面。河水从脚下流过,发出很大的声响。对面是悬崖,旅馆的灯光模模糊糊地映到岩壁上。

“怎么了?”女人的声音有些高了。

“没怎么。”结城有气无力地答道。脸仍旧朝着外面,身体动也没动。

“您的心绪太不好啦。和我一块到这地方来,后悔了吗?”

“没有什么后悔的。”结城简单地答道。

“那您倒讲话呀!如果对土井有顾虑的话,根本没必要嘛,我随便怎么就会把他哄住的。”

说到这儿,女人的声音撒起娇来了。从她所站的拉窗跟前,绕到结城背后,把手搭在结城的肩上。

“您不打招呼就出去的这段时间里,我该多生气呀!您不该把我一个人孤零零丢在这种地方。不过,现在好了。见到您的面,我就放心啦。我的气已经全消了,所以,高兴得控制不住了呢!”女人突然变得饶舌了。声音也很激动。结城仍然象石头似的,倚坐在藤椅里。

“嗯?”女人摇着他的肩膀,“把收音机打开,跳跳舞吧?这地方太没趣啦。这种旅馆里,恐怕不会有舞会吧?”

“算了吧。”结城这次有了反响,但声音很低。

“啊,您可真会说话!到外面转了一遭,累了吗?”女人声音里带着诱人的妩媚。结城还是没有回音。女人又说:“累了的话,去洗个澡吧?这个温泉虽然温度不高,但烧得满热呢!”

“那也过一会儿吧。”结城只说了这么几个字。

“真有点怪了。这可不象平时的结城先生呀!您在想什么哪,两眼直看着山?这地方太寂寞了。”女人想向结城撒娇,挨过身来,一块儿朝外面望去。

“若是我一个人,在这种地方住一个晚上就腻了。还是东京的繁华热闹更合我的性格。”

“大概还是回去好吧。”结城慢悠悠地说。

“啊?您说的什么呀?”女人笑了起来,“讨厌死啦。我只要和您在一起,其实多少天都没关系嘛。无论在什么样的山坳里都会有趣的。”

“不?最好还是请你回去。”结城说。

女人以为结城在开玩笑,还只顾笑着。

“这不是故意刁难人吗,您是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了吧?真讨厌,竟把这气往我身上出。”

“这不是往你身上出气。是在对你讲话。”结城坐起身来,把嘴里的烟丢在烟灰缸里。

“对不起,还是请你回去吧。”这次的语调很强硬。

“您还这么讲……”女人 轮香子心想,在这种时候,和子若挂来个电话就好啦。这当然不是说,她的电话能使轮香子头脑里的担心云消雾散。不过,似乎至少可以使轮香子从这种心境中解脱出来。

轮香子的这个念头,的确类乎要从双亲的争执中躲避出去的那种心情。虽说这仅仅是自己心血来潮的想法,但在电话里与和子随便谈谈,确实能够冲淡此刻的消沉情绪。然而,和子不会这么巧就打来电话,于是轮香子便想主动给她打个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轮香子与和子会面比较频繁。话题总是归结到一件事上,那就是结城赖子和小野木乔夫的问题。

在和子方面,似乎倒是常常跟小野木通电话。

“小野木先生好象特别忙哪!”她曾对轮香子这样说过,“不管什么时候打电话去,他不是外出不在,就是说过几天有时间了再来。到底是个资历最浅的年轻检察官,老是被支使到处去跑腿呢。”

和子原话就是这样说的。轮香子很羡慕和子平时行事的方式。和子的性格是,想到那儿就做到那儿,见人自来熟。轮香子感到自己也很需要这种性格。

轮香子很想见见小野木。见了面,有许多话想和他说。而且要在那位美丽夫人和多嘴多舌的和子都不在场的情况下。

轮香子对小野木的印象,任何时候都是在诹访见到的那一次:自已和他站在碧绿的麦田里,春风吹过,已经抽穗的小麦绿浪翻滚,花梨树上的白花有如繁星点点,湛蓝的湖面一览无余。

还有,轮香子至今也无法忘掉小野木的另一个形象,即当时在古代遗址的竖穴里,他坐起来的时候,那副郁郁寡欢的表情。一想到小野木,首先浮现在眼前的总是这个形象。

麦田里,―位农夫正在挥动镐头。诹访的街填一直延伸到台地以下,碧波荡漾的湖水对岸,环绕着坡度平缓的丘陵。

小野木曾经用手指着告诉自己,“那处凹陷下去的地方,是盐尻山口”。明媚的阳光照到他的半张脸上。那顶发脏的帽子,不干净的挎包,都给轮香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野木顺着一个很低的斜坡走下去。脚步显得十分欢快,似乎都要用麦秆做个笛子吹起来了。轮香子很想和小野木一起再次到花梨花盛开的诹访去,并在那里把许多事讲给他听。

轮香子第二次见到小野木,是在下诹访车站,当时他正从月台上走过。而这次见到的小野木,已经是与那位美丽夫人联系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了。

小野木当时正在月台上走着,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这边列车的窗口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好象有一种异样的孤独。虽然他曾对自己说过,接下来到伊那方面去,但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不是在从事有趣的旅行。当时留在轮香子心中的直接印象,是他那显得孤独的身影,最近她才知道那正是结城赖子给投下的阴影。

轮香子就是想带着这位苦恼的小野木,到尽可能广阔的天地里,两个人一块去走走。

田泽正在妻子的帮助下换着衣服。他一面系着腰上的带子,一面对正在收拾西装的妻子突然开了口。

“前些日子那件水貂大衣,给轮香子了吗?”声音是漫不经心的。

妻子的手稍停了一下,眼睛没有看丈夫,答道:

“没有。还原封不动地放着。”

“嗯。”

丈夫点燃香烟,在那儿站了一会儿。正当妻子感到迷惑不解的时候,丈夫有点儿难于开口似地说:“你不需要那件大衣吧!”

“我以前已经对您讲过啦。”妻子以普通的声调答道。

丈夫沉默了片刻,自言自语般淡淡地说道:“那件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放在家里了吧。如果亲戚里有谁需要的话,就送给他们吧,怎么样?”

听到丈夫这话,妻子吃了一惊。“好。”只这样回答了一个字,便不再做声地继续收拾衣服。

丈夫和妻子之间的说话中断了一会儿。丈夫吸着烟,妻子把叠好的衣物挂到西服衣挂上。

“我说,”妻子冷不防把脸转向丈夫,“那件貂皮大衣,出什么事了吗?”

妻子的目光直盯着丈夫的脸。丈未把两眼回避开了。

“没什么。”声音与烟气一起吐了出来,“没有什么事。”

“可是,怎么突然讲起这件事来了?”

“不过,看来你也不中意,又不想送给轮香子。所以,把它处理了好吗?这会儿刚想到,才这样说的。”

“不,不是这么回事吧。把它送到别处去,是不是对您会更方便?”

“为什么?”丈夫很平静。

“从一开始,我就对那件东西放心不下。我可配不上呢,漂亮过头了。”

“这话是挖苦人吧。”丈夫瞟了妻子一眼。

“不,不是的。我是觉得收下来不合适,请您明确地说吧。我好象又在问您前些日子那件事了,报纸上登出来的事,真地与您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这种区区小事,我能每件都负责吗?”

“这我就放心啦。”然而,妻子的表情并没放下心来,“还是象您讲的,我将尽快把那件貂皮大衣处理掉。那种东西放在家里,总不会是件好事。”

妻子讲得很明确。丈夫脸色有些尴尬。

“不过,我还是非常担心。总觉得您最近的样子有点反常。”

“你指的什么呀?”丈夫低声反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我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您一直是位出色的人。以前很穷、现在也并不那么宽裕。可是从早先来看,还是相当幸运的。轮香子也大了,眼看就该嫁出去了、现在正是非同小可的时刻呀。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就麻烦啦。”

丈夫一直不肯看妻子的脸,口里说:“究竟怎么回事,你说明白点好吧?”

“您好象有什么事在瞒着我。机关里宴会多,这是以前就知道的。但我最近时常看到一些我们过去没有的东西。”

丈夫似乎有话说不出了。

“这是您的一种交际活动,所以不得不应酬。不过,令人担心的是,实业家们为了利用您的地位,正在进行活动。那是因为咱们家里不富裕呀。可是,我并不觉得那么紧张,每月从您手里接过的薪水,就已经很难得了。眼下的生活,与我们的身分是相称的。因此,那件水貂大衣,尽管您是一片好意,从一开始我就看不顺眼。”

妻子直视丈夫的脸,眼里闪着光。

“当真什么事也没有?前些时报上登的那件事,您当真与它无关吗?”

“就象前些天我讲过的那样。”丈夫有点不耐烦地答道,“你认为我与那件事有牵扯吗?”

“不,我不认为会那样。可是,听到您突然说还是把那件大衣送给谁吧!我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放心吧!绝不会有那种事的。只是那件东西稍微有点麻烦。原因倒不在我会怎么样,只是不想把它放在家里。”

轮香子往边见所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她对接电话的边见说:“我想马上见见您,不过……”

边见那边立即响起了吃惊的声音。“嗬,真稀罕哪!”然而,他的声音还是兴冲冲的,“究竟有什么事呀?”

“见了面再对您讲吧。您很忙吗?”轮香子问。

“现在正好有时间。傍晚就忙起来了。”

“那么,我马上就去吧。去报社方便吗?”

“是啊……社里没有个清静的地方,附近倒是有家小吃茶店,那地方不大有人去,恐怕还是那里合适吧。”

边见讲出那家吃茶店的名字。

轮香子走出家门,乘上电车,找到那家吃茶店走进去的时候,边见正在一个角落里看报等候着。他一见到轮香子,立即站起身,满面微笑:“您好!上次是我失礼了。”

看样子边见很高兴。也许由于工作繁忙,感情马上就坦率地流露在外了。

“由轮香子姑娘约我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哩!在这儿等您的时候,我正在捉摸可能会是什么事呢。”

边见爽朗的话语,却使轮香子感到沉重。吃茶店里很静,客人寥寥无几。店外人流如潮,熙煕攘攘;店内生意不多,静静悄悄。为了进行这种谈话,边见给选了个再好不过的场所。

“您母亲身体好吗?”边见问。

“嗯,谢谢。很好。”

“最近有些怠慢,好久未去问候了。请您代我问个好吧。”

“嗯。”轮香子微垂着头,“其实,我今天会见边见先生,是瞒着妈妈的。”

“啊,恐怕不必每件事都得到事先允许了吧。因为您已经长大成人了嘛!”

边见一直没有看重轮香子前来会面的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轮香子觉得很难启齿。

看到她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为难情绪,边见现出一副费解的神态。“什么事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实际上,我是有件事来麻烦您的,近来报纸登了有关R省的贪污事件,您知道的吧。是爸爸那个局发生的事。”

边见的面容立时有了变化,两眼突然现出困惑的样子。

“这我知道。”边见的答话却很轻松,“我每天在报社里,报纸总是要看的。轮香子姑娘是担心这件事才来的吗?”

“就象我刚才讲的,这件事发生在爸爸的局里。明确地说,想请您告诉我,爸爸与这一事件有多大关系。边见先生在报社工作,又专门负责采访爸爸那个单位,我想您会比别久更清楚,因此才来向您请教的。”

昨天夜里,爸爸和妈妈好象又发生了争执,那是在轮香子离开爸爸房间以后。虽然当时她并没在场,但从情形来看,是能判断出来的。妈妈没有痛痛快快地走出爸爸房间。她当即感到是出了什么事,这一直感果然没有错。

事后她见到妈妈时,妈妈的样子就是与往常不同。轮香子曾主动问过这件事,但妈妈没有作答。尽管在轮香子面前态度绝无异样,但从妈妈脸色上却立即就能知道她与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妈妈的表情很消沉,眼神显得有些忧愁。

这一切,大约都与报纸上的消息有关。妈妈闷闷不乐和牵肠挂肚的原因,可能正在于她知道了事件的责任将要追究到爸爸身上。

既然从妈妈那里得不到答案,就只有向边见求教这一个办法了。边见负责采访有关R省方面的情况,始终受到爸爸的关照。他会比谁都更清楚事件的内幕,而且似乎能如实地把情况告诉自己。

然而,边见的语气开首就仿佛有些轻描淡写。这甚至给了轮香子一种感觉,好象他讲话时那副无所谓的神态是故意做出来的。

“边见先生,无论爸爸会处于怎样的境地,我都不在乎的,只想请您坦率他告诉我。我现在很担心,简直都坐卧不宁了。”

“这是可以理解的。”边见点了点头,“不过,轮香子姑娘,实际上我也不大了解情况。不,我这不是在讲应酬话。最近好象还要逮捕另外一个课的股长,但我的看法是,大概至多在课长助理一级就会终止的。我认为,责任决不会追究到您父亲的名下。”

边见做出这段回答的时候,仍旧用着和开初一样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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