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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_镜子之家

作者:三岛由纪夫 字数:5185 更新:2025-01-15 14:01:29

初秋,清一郎的婚约在公司里成为众所周知的事情,不用说还是在订婚之前。不可否认,在年轻人中间对他的评价有所降低。这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一直被认为是最没有可能缔结这种“资产阶级的权益婚姻”的男人。

如果这是一家社会上的普通公司,那么发出如此进步谴责的人,或许是那些工会的激进分子吧。可山川物产却没有工会。仅仅罢工一天便足以让商社瘫痪倒闭的说法被视为没有工会的正当理由。在这里,工会运动被看成氰化钾那样的可怕之物。然而,无论哪个世界里都不乏奇人怪物,这不,在山川公司里也冒出了一个意欲染指氰化钾的职员。公司当天便颁布了辞退令,将他驱逐到了北海道以外一间屋檐下雪积冰封的办事处。

佐伯以一种算计失误的热情站在了清一郎一边。并且他是假定自己站在了与副社长的千金小姐订婚的立场上来为清一郎辩护的,结果遭到了众人的嗤笑。

库崎副社长是一个实力派人物。他蔑视那些实业界的新权贵至今还强加给子女们策略婚姻,决定依据实力和人品来为宠爱备至的女儿选择夫婿。虽说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纪末中,他却抱着“事业如其人”的资本主义兴盛时期的信念。他“观察人的眼光”决不会发生偏差。他也就是这样“发现”了清一郎。

财团的解体与朝鲜动乱【即“朝鲜战争”。——译注】的爆发,其目的好像就在于使库崎迅速致富似的。哪怕缺乏其中任何一样,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巨富。在机遇中抓住了好运的男人喜欢把自己看作时代的风云儿,所以,副社长所崇尚的只有精力与命运。

当山川财团解体时,曾在战前的世界中广泛兜揽生意的山川物产被彻底打碎,分散成微粒子般的两百几十家小公司。以前是物产部长级别的库崎摇身变成了金属部门的一个商社社长,但除了铁屑外却没有什么可以经营的东西,以致于按照人们戏谑的叫法,他也自称是“铁渣铺的老板”。

在这种无望的状态中,突然发生了值得纪念的盛大庆典,意想不到的新正宴会——朝鲜动乱。库崎公司得以迅速发展壮大。这个以19万5千日元资金起家的中央金属贸易株式会社马不停蹄地增值资金,职员由最初的二三十人陡增了几十倍。在过去由山川物产化整为零的二百多家公司一大半都已落伍衰败以后,库崎的公司开始在山川物产的大年下争一夺二。

但实属谨小慎微的库崎却是在与渎职行为和一切非正当行为无缘的前提下走过来的。即使说他赚了大钱,也无非是依靠巨额的奖金、无限升值的股票和股票的行市而获得成功的。

库崎在这样的巨大成功中,也时刻不忘曾经将翅膀扩展向全世界的那个往日的综合商社。那简直就是一个帝国,具备正规的徽章,并拥有王室一族和宫廷礼法。年轻时库崎曾在加尔各答的印度分公司做过事,那期间当山川本家的夫妇前来访问时,他曾享受过带领他们前去购物的荣光。夫妇俩还买了满满一枡【量器,升、斗。——译注】红宝石呐。

倘若让天皇皇后两陛下站在作为当时的财阀阀主的两夫妇旁边,也肯定会显得鄙俗土气吧。他们是财富、威望、气度与风雅的化身。他们因为不怕被人看成吝啬鬼而可以大胆地变得吝啬小气,因为不担心被人认为粗俗,而可以心安理得地使用粗俗的言辞。在年轻的库崎眼里,这种冼炼便是一种美妙的东西。到今天为止,他都一直严格规诫自己,以免变成一个假绅士。但假冒绅士却化作了潜藏于内心的梦想变成了公司经营最抽象的理想核心。他所崇拜的精力和命运理应鼓舞着他彻底朝着这个方面奋勇前进。

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日本经济都有其不变的法则,即怪癖。在景气之时,忘乎所以地大肆挥霍;一旦陷入萧条,便又歇斯底里地高喊振兴贸易。库崎的公司并不是一家应与一时的特需【特指美军在日本采购军用物资。——译注】所带来的繁荣共命运的公司。当面临着被重建的山川物产吸收合并之时,为了改善合并条件,必须将公司置于最佳状态。而且必须瞅准公司处于最佳条件的良机,迅速促成合并的达成。

排除集中合并的法律早就名存实亡,而垄断禁止法也即将名存实亡。库崎知道,下次到来的大萧条对于垄断资本来说,无异于起锚出港的满潮时辰。在特需景气期间,他拼命提高利润,对这种不会长久存在的公司的名字并没有怀着什么留恋之情,而只是祈盼着萧条的黑潮早日驾临。

萧条!萧条!不久朝鲜动乱平息了。在被炮弹轰炸得坑坑洼洼的朝鲜半岛的荒山上,当最后的枪声回荡着终于停止之后,萧条将会冲破堤坝溢向四方吧。可政府还沉浸在天真的预想中。不过,“物产的人们”却像蚂蚁预知洪水一般,动用着他们绝对准确的触角。当萧条袭来时,必须不失时机地实现合并,再现垄断资本。因为只有在萧条时,为了振兴贸易,才会使庞大的综合商社成为必要之物。金融资本从安全 床榻四周弥漫着的那种没有季节感的、低劣房间中死寂的氛围,无疑是很可怕的。墙纸的金箔、地毯的红色、庭院的石砂,在深夜释放出过于鲜艳的色彩。突然隔壁响起了排放洗澡水的声音,热水被排水口吸进去的那种悲恸欲绝的尖叫声螯刺着人们的耳膜。过一会儿又平息了……这是一个与收迄今为止所度过的没有什么两样的夜晚。

收具有怠惰的才能、消闲的才能。在他看来,一人独处与两人厮守沒什么两样,只是两人厮守要多少好受一点而已。他对情事的兴趣也仅限于这种程度。但对于女人来说,这恰恰是最刺激、最能撩拨人的东西,所以他与本间夫人的关系一直持续到了新的一年。收对鞠子给自己买了那么多各式各样的东西很是吃惊,正如母亲所预言的那样,收的西服和外套在一个冬天里竟然增加了5套,而且全都是约翰·库柏、多米尔·弗雷等名牌极品。

一月中旬的一天,他穿着订做的第一件西服和外套在寒冷的大街上徘徊时,与镜子不期而遇了。因寒冷而冻成了桃红色的鼻尖使镜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女学生。

“好久不见了。”她盯视着他的衣服,说道,“看来是大获成功了。”

这分明是一种与镜子性格极不相称的粗俗的挖苦,但在收看来却并不一定如此。他们俩在一家小店里喝着茶。店里拥挤不堪。

“我妈在新宿新开了一家咖啡馆呐。”

“情况如何?”

“开业匆匆,但却顾客盈门。我老妈生平第一次发了点小财。”

收觉得很滑稽,不禁兀自笑了。然后又说起了清一郎,据说他在摩登的新居中过着美国式的新婚生活。那个阴郁的男人如今或许不得不洗饭碗涮盘子吧。

镜子在上个周末与一帮打高尔夫球的伙伴去了川奈饭店,不过她沒打高尔夫球,只是玩了玩扑克牌。饭店老板O先生总是对镜子特别关照。当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地来到前厅时,他便做出打高尔夫球的手势,问道:“您今天玩这个?”当她想往真皮沙发上坐下时,他有说:“腰部会着凉的。”镜子对这种典型的战前型绅士所崇尚的、过去人们一点也不感到诧异的典型娘娘腔,觉得十分滑稽可笑……不过,听了镜子的这一番话以后,收却无法一下子理会所谓时代性错误的含义。在他长大成人的时代里,向女人们大献殷勤的时尚早已不复存在了。

两个人去看电影《埃及人》。电影真可谓无聊透顶。他们俩只是让目光在宽荧幕的画面上来回游移着,内心却在想一些与电影毫不搭界的事情。收想的是与身边这个闲得无聊的漂亮女人之间“什么也不是”的关系。而镜子也在想着与这个漂亮青年之间“什么也不是”的关系。

在所谓“友情”这种说法中存在着伪善。毋宁说他们俩属于那种欣赏着彼此之间性的冷漠的关系。这也是因为在需要对方从不间断的性的关注这一点上,他们俩是过于相似了。这两个人的关系属于那种一起享受休战和安息的关系,并且镜子喜欢别人的情感,而收却渴望着自己的情感。

电影一散场,镜子和收又开始手挽着手在夜晚寒气逼人的街道上散步了。“彼此不相爱,这是多么幸福啊,是一种多么富于家庭温暖的状态啊!”收忖度道,“在这个女人面前,我没有必要再次记起自己长着一张西班牙人似的脸。”——由于过分的幸福,收脱口而出:

“喂,到了80岁时,我们结婚吧。”

因寒冷而微微失去知觉的脸颊使镜子也充满了恰似幸福的情愫:

“到了80岁,是啊,到了80岁,我一定会和你结婚的。”

这是一个没有雪的冬天,走着走着,满以为天上就要下雪了,可怎么也下不起来。镜子邀请收共进晚餐。这是因为收说,他要把现在交往的本间鞠子这个女人的事情一一向镜子报告。

一走进开着暖气的餐馆,镜子的耳根便一下子发热了,感到一阵微微的痒痒。这既像是冻疮的前兆,又像是她对别人情事的关心被再次唤起了的征兆。

在冷盘送上来之前,镜子催促收道:

“后来又怎么样了呢?第一次是在哪儿相遇的?”

“在后台。”收开始讲述起来。

当然,收并不讨厌讲述自己。但是随着讲述而唤起的记忆只会起到模糊自己的存在这样一种作用,这无疑是很可怕的,说如同目睹了下面的情景:在廉价染料染成的布匹上,诸多的色彩在洗濯的清水中忽然褪去了颜色,以致于彼此掺合在一起,变得混浊不堪。不少人依靠记忆被反复唤起以便确认某种印象,凭借追踪体验以便加深其意义。倘若把收看作正好相反的情形,那么,具有将这一切加以确定和深化之功能的那些记忆的部分,不是在他自身没有察觉之时便已悄悄地如堆肥一般被累放在了某一个地方吗?不知什么时候那令人恶心的堆肥不是会在他身边散发出奇怪的臭味吗?

收甚至还害怕看见镜子听完他讲述后脸上露出的那种满足的表情。对他来说,那表情在女人所有的表情中无疑是一个最大的谜。

在刨根问底之中,镜子能够轻松地与讲述者共同拥有那些记忆,最后甚至能够掠夺对方的记忆并攫为己有。如此这般,镜子将他人的记忆加工为一种比体验更为生动的东西,同时彻底摒除了伴随着体验而产生的失落感和事后的怅然。而且她擅长于把这种架空的体验全盘变成自己生存的养分。

镜子惟有在全身心地倾听着的时候,能够让自己带着某种近乎于表演的感情爱上这个平常自己毫无兴趣的年轻美男子。只有在这种时候,人造的假花也能变成活着的真花。镜子的观念与收共眠于同一张床上。

最终镜子醒悟到,自己之所以与“活着”、与人生、与体验这一类粗糙杂乱的东西无缘地生活着,其实并非因为自己匮乏勇气。正因为如此,镜子得以摆脱了“活着”所具有的那种不能后退的性质,只能体验惟一一次的性质,不可能同时在另一个地方进行另一个行为的性质,即人生惟有一次的法则。她把从许多人那儿猎获而来的记忆保持了比自己亲自去做更色情的成分……那天晚上,她撷取了足以满意地上床就寝的果实。不管怎样,既然在收看来,行为只是一种记忆,那么,它与作为记忆而清晰地留存在听他讲述的镜子内心里的那些东西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就收的同一个体验而言,镜子和收难道不是具备着完全相同的资格吗?如果是这样,那么,“这是收所体验的”这种说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吃完甜点时,一直悉心聆听着的镜子以一种“果然不出所料”的神情,凝视着眼前像是虚脱了一般的收的脸庞。

分享收新近情事的记忆,给两个人的关系注入了一种亲密感。因为还不想就此分手,所以饭后两个人又手挽手地在夜晚人影稀疏的街道上踯躅起来。因年终和新年掏空了腰包的人们或许现在正老老实实地蜷缩在家中,从而将街道变得更加冷清凄寂。在那些还没有打烊的服饰店和洋货铺里,也看不见客人的影子,只有耳环、领带夹正在空虚地闪射着光芒。或许黎明时分,会有冷霜打落在这些橱窗上吧。

“你不是演员吗?难道不能做出一副更像情侣的模样和我走在一起?”镜子用快活地声音说道。

“说真的,我仅仅是为了舞台才生就了这样一张脸蛋的。”

收的心境突然变了,盼望着镜子能够嘲笑自己的窝囊,那种无论怎么等待也捞不到好角色的窝囊。但是这个教养很好的女人是决不会提起伤害他人自尊心的话题的。

“那么,即使到了80岁,也一定要让我看到你这样漂亮的脸哟!”镜子谦恭地说道。在大楼的罅隙里,闪烁着开往远方的电车的火花。

“不久,衰老就会降临吧。”收以一种从未有过的心情思忖道,“我将变成一个令人讨厌的只会吹嘘年轻时的力气和灵巧的干瘪老头吧。”

一个小学生模样的卖花姑娘正缠着人兜售鲜花。那些花被包装在冷冰冰的打湿了的玻璃纸里。收停下脚步买了一束。从小姑娘那双毛线手套的窟窿里露出了她红姜似的大拇指。

“送给我的?”镜子问道。

“不,”收残酷地回答道。他一边走着,一边用鞠子送给他的貂皮手套的指尖把色彩黯淡并已经打蔫的菊花、水仙花、冬蔷薇花的花瓣,一瓣一瓣地撕扯下来,撒落在大路边。镜子也走过来帮他的忙。

“我们是在故意装出一副喝醉了的样子呐。”镜子说道,他们俩萌生了一种自己将会变得快活起来的预感,可就在预感尚未应验之前,花束已经被撕扯得一干二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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