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安德烈公爵所想象的那样,玛丽亚公爵小姐并不曾到达莫斯科,也没有脱离危险。
在阿尔帕特奇从斯摩棱斯克回来之后,老公爵突然间像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下令从各乡召集民兵并把他们都武装起来,同时又给总司令写了一封信,告诉他,自己已决定留下来保卫童山并坚持到底,至于总司令是否设法保卫童山,保卫俄国最老的将军之一可能被俘或者被打死的地方,请总司令自行定夺,同时也向家里的人宣布,他绝不离开童山。
公爵本人留在童山,但是,他命令公爵小姐和德萨尔带领小公爵去博古恰罗沃,然后从那里去莫斯科。玛丽亚公爵小姐对父亲一反他先前的消沉状态,夜以继日地狂热地活动,感到吃惊,她不能把他一个人丢下不管,他生平 玛丽亚公爵小姐跑出门外,穿过花径,跑到林荫道上。迎面而来的是一群民兵和家奴,在这一群人中间有几个人用手架扶着一个身着戎装、佩戴勋章的小老头。玛丽亚公爵小姐向他飞奔过去,透过林荫道旁菩提树荫影射下来的摇曳不定的陽光碎点,看不出来他的脸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她看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他先前脸上的那种严厉果断的表情,已变换成一副怯弱和屈服的表情。他看到女儿之后,动了动他那无力的嘴唇,发出了呼呼噜噜的声音,不知道他想说什么。人们把他抬进书房,把他安放在他近来害怕的那张沙发上。
请来的医生在当天夜间给他放了血并说明公爵患中风,右半身不遂。
留在童山已经越来越危险了,公爵中风的,把他那又小又干的尸体安放在一张桌子上面,天知道是谁又是什么时间操持过这种事情,然而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完成了。入夜,在棺材周围点燃了蜡烛,棺材上面又加了罩子,地板上撤了杜松枝,在僵死干瘪的头下面枕着一张印刷的祷文,一个教堂的助祭坐在屋角唱赞美歌。
正如一些马向一匹死马飞快扑过去,拥挤在一起,打着响鼻一样,家里的人和外来的人都挤在客厅里,挤在棺材周围——县首长、村长、妇女们——都瞪着惊惶的眼睛,划着十字,鞠躬、吻老公爵冰凉而僵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