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 our frailty is the cause, not we:</em>
<em>For such as we are made of, such we be.</em>
<em>Twelfth Night[1] </em>
<em>[1]</em><em>英文,“这都是我们生性脆弱的缘故,不是我们自身的错处;因为上天造下我们是哪样的人,我们就是哪样的人。——《 “我已经习惯了路易丝,”他对自己说,“她知道我所有的事情。即使我明天有结婚的自由,我也找不到能代替她的人。”于是他试着用他的妻子是清白无辜的这个想法来安慰自己。这种想法使他不必表现出刚强的性格,对他非常适合。受到诽谤的女人我们见过的还少吗?
“但是怎么!”他迈着痉挛性的步子踱来踱去,突然叫了起来,“我将像一个一钱不值的人,一个叫化子那样,容许她和她的情夫一起愚弄我吗?难道应该让全维里埃尔的人都来讥笑我的宽厚吗?人们在谈到夏尔米埃时,什么话没有说出来啊?(夏尔米埃是当地众所周知的一个受欺骗的丈夫。)当他的名字一提起时,不是人人的唇边都挂着微笑吗?他是一个很好的律师,可是有谁提到过他的口才呢?啊!夏尔米埃!人们都管他叫:夏尔米埃·德·贝尔纳,这是成心用使他蒙受耻辱的那个人的名字来叫他。
“谢天谢地,”德·雷纳尔先生在另外的时候说,“我幸亏没有女儿,不管我将采取什么方式,我惩罚母亲都不会损害到我的孩子们的前程,我可以在这个小农民和我妻子在一起的时候抓住他们,把他们俩都杀死;在这种情况下,这件事的悲剧性也许可以使它不至于成为笑柄。”这个想法合他的心意。他仔仔细细地加以考虑。“刑法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不管发生什么情况,我们的圣会和陪审团里的我那些朋友会救我。”他检查他那把非常锋利的猎刀,但是一想到血,他又害怕了。
“我可以把这个蛮横无理的家庭教师痛打一顿,赶出去;但是在维里埃尔,甚至在整个省里会引起怎样的哄动啊!在法尔科兹的报纸被取缔以后,报纸的主编从监狱里放出来,我曾经对促使他失去六百法郎收入的职位起到一定影响。有人说这个拙劣的作家居然敢在贝藏松重新露面。他很可能十分巧妙地公开攻击我,而且让人没办法把他送上法庭!把他送上法庭!……这个坏蛋会千方百计地暗示他说的都是实话。一个出身好,有像我这样地位的人,受到所有平民的憎恨。我将看到我出现在巴黎的所有那些可恶的报纸上。啊!我的天主!怎样的笑柄啊!看见雷纳尔这个古老的姓氏陷在嘲笑的污泥里……如果我要旅行的话,那就得改名换姓,怎么!放弃这个是我的光荣,是我的力量的姓氏!真是太不幸了。
“如果我不杀死我的妻子,只是把她赶出去,让她丢人现眼,她的姑母在贝藏松,会亲手把财产全部交给她。我的妻子会带着于连到巴黎去生活,维里埃尔的人会知道的,我还是会被看成一个受骗者。”这个不幸的人从灯光变暗发现天开始亮了。他到花园里去吸点新鲜空气。这时候他差不多已经做出决定,决不把事情闹大,特别是因为他想到事情闹大会让维里埃尔的他那些好朋友感到非常高兴。
在花园里散步,略微使他平静了一些。“不,”他嚷道,“我决不放弃我的妻子,她对我太有用了。”他想到他的家没有了他的妻子以后的情形,感到可怕极了。他的亲戚只有德·R…侯爵夫人,她老朽,愚蠢而又恶毒。
一个非常合理的主意出现在他脑海,但是要去实行,这就需要有刚强的意志力,而这个可怜的人在这方面实在差得太远了。“如果我保留我的妻子,”他对自己说,“我知道我自己的脾气,哪一天在她使我失去耐性的时候,我会责备她犯的过失。她自尊心很强,我们会闹翻,而这一切会在她继承她的姑母的财产以前发生。那时候,人们会怎样嘲笑我啊!我的妻子爱她的孩子们,到最后全都到他们手里。可是我呢,我将成为维里埃尔人的笑柄。‘怎么,’他们会说,‘他甚至没有本事向他的妻子进行报复!’我光怀疑而什么也不去证实,不是更好吗?这样一来,我把自己的手捆起来,以后我也不可能责备她什么了。”
过了一会儿以后,德·雷纳尔先生的受到伤害的虚荣心又发作了,他尽力回忆在维里埃尔的卡西诺[2]或者贵族俱乐部的弹子台旁,能说会道的人在打弹子的间歇中,取笑一个受欺骗的丈夫时提到的所有那些办法。这些玩笑此时此刻在他看来有多么残酷啊!
<em>[2]</em><em>卡西诺,意大利文casino</em><em>的音译,意思是:俱乐部、娱乐场。</em>
“天主!我的妻子为什么没有死掉!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遭到嘲笑了。我为什么不是鳏夫呢!否则我就可以到巴黎的最上流的社交界去过上半年。”在鳏居的想法带来这片刻的幸福之后,他的想象又回到查明真情的方法上。他是不是在半夜里,所有的人都睡了以后,在于连的卧房门前薄薄地撒上一层麸皮?第二天上午他可以在阳光下看见脚印。
“不过这个方法绝对不行,”他突然怒气冲冲地叫起来,“埃莉莎这个下流东西会发现,这所房子里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我在吃醋。”
在卡西诺谈起的另外一个故事里,有一个当丈夫的为了查明自己的不幸遭遇,他用一丁点儿蜡把一根头发像贴封条似的,粘在他妻子的门上和风流情郎的门上。
在一连犹豫了那么多小时以后,他觉得这个弄清自己的命运的办法毫无疑问是最好的办法,他正考虑使用它的时候,在一条小路的拐弯处,遇到了他曾经希望看到她死掉的那个女人。
她刚从村子里回来。她是到维尔吉的教堂去望弥撒。有一个传说,在冷静的哲学家看来非常不可靠,但是她完全相信,这个传说认为今天大家使用的这座不大的教堂,就是当年德·维尔吉领主老爷的城堡的小教堂。德·雷纳尔夫人在这个教堂里祈祷,可是在她打算用来祈祷的全部时间里,这个想法一直困扰着她。她不停地想象着她的丈夫在打猎的时候仿佛出于偶然地把于连杀死了,接着到了晚上还让她吃他的心。
“我的命运,”她对自己说,“要取决于他听了我的话以后怎么想了。在这决定命运的一刻钟以后,也许我不会再找到机会跟他谈话。他不是一个受理智支配的聪明人。因此我靠了我那一点儿理智也许可以预料到他会干什么或者会说什么。他将决定我们共同的命运,他有权利决定。但是这命运也要靠我的机灵来决定,靠驾驭这个任性的人的思想的本领来决定,他的怒火使他变得盲目了,连一半事情的真相都看不见。伟大的天主!我需要才能,需要冷静,到哪儿去得到呢?”
她走进花园,远远地看见她丈夫,这时候像有魔法似的,她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她丈夫的头发和衣服乱糟糟的,说明他没有睡觉。
她把一封启过封但是折好的信交给他。他呢,没有打开它,用一双发了狂的眼睛望着她。
“这是封可恶的信,”她对他说,“我在公证人的花园后面经过时,一个形迹可疑的男人交给我的,他说他认识您,还受过您的恩。我只要求您办一件事,就是请您把这位于连先生赶快送回到他的父母家里去。”德·雷纳尔夫人急急忙忙把这句话说出来,也许说得过早了一点;既然非说不可,她是想尽快地摆脱这个可怕的精神负担。
她看到她的话引起她丈夫的快乐,自己也不由得感到了一阵快乐。从他注视着她的目光里,她明白了于连完全猜对了。她非但没有因为这个非常现实的不幸感到忧愁,反而心里想:“多么高的才华啊!多么敏锐的洞察力啊!况且还是一个毫无人生经验的年轻人!他以后什么高的地位不能达到呢?唉!到那时候,他的成功将会使他把我忘了。”
她对她崇拜的男人的这一番小小的赞扬,使她从慌乱中完全平静下来。
她对自己采取的步骤感到庆幸。“我也并不是配不上于连,”她对自己说,内心里感到一阵甜丝丝的,非常快乐。
德·雷纳尔先生怕表态,没有说一句话,仔细地观看第二封匿名信,如果者还记得的话,这封匿名信是由一个个铅印的字贴在一张淡蓝色的纸上构成的。“有人千方百计地愚弄我,”疲惫不堪的德·雷纳尔先生对自己说。
“又是一番侮辱,得认真考虑考虑,而且仍旧是因为我的妻子!”他眼看着要开口用最粗鲁的话大骂她一顿,但是他想起了她将来在贝藏松可能继承的那笔遗产,又勉强地忍住了。他突然感到一种强烈的需要,得找样东西出出气,他把这第二封匿名信揉成一团,开始迈着大步踱来踱去;他需要离开他的妻子。过了一会儿以后,他又来到她身边,不过比较平静了。
“应该作出决定,把于连辞退,”她立刻对他说,“他毕竟不过是一个工人的儿子。您给他几个埃居作为补偿,况且他有学问,不难找到工作,譬如说,瓦尔诺先生家或者是德·莫吉隆专区区长家都有孩子。因此您不会给他带来损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