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三月末,一个<u>春天</u>的傍晚,那时地上已经没有积雪,医院的<u>花园</u>里椋鸟开始歌唱,安德烈·叶菲梅奇把他的<u>朋友</u>邮政局长送到大门口。正在这个时候,犹太人莫谢伊卡带着他的战利品回来,刚走进院子。他没戴帽子,光脚穿一双浅帮套鞋,手里拿着一小包讨来的东西。
“给个小钱吧!”他冻得浑身哆嗦,笑着对医生说。
向来不拒绝人的安德烈·叶菲梅奇给了他一个十戈比硬币。
“这多么不好,”他瞧着莫谢伊卡的光脚和又瘦又红的踝骨想道,“全湿透了。”
他的内心激起一种既像同情又像厌恶的感情,便跟在犹太人身后朝偏屋走去,时而看看他的秃顶,时而看看他的踝骨。医生刚走进屋子,尼基塔立即从一堆破烂上跳起来,站得笔直。
“你好,尼基塔,”安德烈·叶菲梅奇温和地说,“最好能发给这个犹太人一双靴子,要不然他会感冒的。”
“是,老爷。我一定报告总务长。”
“劳驾了。你可以用我的名义请求他,就说是我要你这么干的。”
从外屋通向 病室里已经很暗。医生站起来,开始讲起国内外的一些重要文章,讲起当前出现的思想潮流。伊凡·德米特里仔细听着,不时提个问题,可是突然间,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赶紧抱住头,在床上躺下,背对着医生。
“您怎么啦?”安德烈·叶菲梅奇问道。
“您别想听见我再说一句话,”伊凡·德米特里粗鲁地说,“别管我!”
“那是为什么?”
“我对您说:别管我!真见鬼了!”
安德烈·叶菲梅奇耸了耸肩膀,叹口气,走了出去。经过外屋时他说:
“这里最好收拾一下,尼基塔……气味真难闻!”
“是,老爷。”
“多么可爱的年轻人!”安德烈·叶菲梅奇走回寓所时想道,“我在此地住了那么久,他恐怕是头一个可以交谈的人。他善于思考,关心着应该关心的事。”
他又坐下看书,后来上床睡觉,一直想着伊凡·德米特里。第二天早晨醒来,他记起昨天结识了一个聪明有趣的人,决定有空时再去看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