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9日,鹦鹉螺号漂浮在红海最宽阔的海面上,在西海岸的萨瓦金与东海岸的孔菲扎之间,两岸直线距离一百九十海里。
当天中午,尼摩船长测定方位后,便登上平台,我正好也在上面。我已打定注意,若打听不出他今后的行动计划,我决不会轻易让他下去。而他一看见我,便立即走了过来,风度翩翩地递给我一支雪茄烟,并对我说:
“太好啦!教授先生,红海好看吧?海中掩藏的宝藏奇妙无穷,您都一一看得过来吗?红海的鱼呀,植形动物呀,海绵花圃呀,珊瑚森林呀,还有海边城市遗址,您是不是也有所领略?”
“是的,尼摩船长,”我答道,“鹦鹉螺号妙不可言,十分适合这类研究。啊!这是一条聪明的船。”
“没错,先生,鹦鹉螺号聪明、无畏、坚不可摧!它既不怕红海的暴风骤雨,也不畏惧红海的潜流和暗礁。”
“的确,”我说,“红海环境恶劣是榜上有名的,如果我没有弄错,在古代,它就臭名远扬了。”
“名气臭得很啊,阿罗纳克斯先生。古希腊和拉丁历史学家们没人说过它的好话。斯特拉波〔5〕说,在风季和雨季里,红海航行尤其艰难。阿拉伯人埃德里希曾把红海称作科尔珠姆湾,说红海沙滩埋没过多少过往船只,无人敢在夜间航行。他不客气地说,红海是飓风肆虐之海,那里暗礁凶岛星罗棋布,无论是在水下还是在水上,对航海人‘有百害而无一利’。不错,此类言论,在阿利安〔6〕、阿加塔希德〔7〕和阿特米德罗斯〔8〕的著作中都可以找到。”
<em>〔5〕 斯特拉波,古希腊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em>
<em>〔6〕 阿利安,古希腊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em>
<em>〔7〕 阿加塔希德,古希腊地理学家和历史学家。</em>
<em>〔8〕 阿特米德罗斯,古希腊地理学家和作家。</em>
“很明显,”我解释说,“那是因为这些历史学家未能搭上鹦鹉螺号航行。”
“没错,”船长笑着回答,“就此而论,现代人并不比古代人先进。找到蒸汽机械动力居然要花好几个世纪!谁知道过一百年后,能不能出现 “什么!有通道?”
“是的,有一条地下通道,我命名为‘阿拉伯地下水道’。地道始于苏伊士城,直通培琉喜阿姆湾〔18〕。”
<em>〔18〕 培琉喜阿姆湾,古埃及地名,今塞得港附近。</em>
“这么说地峡只是流沙构成的了?”
“流沙层相当深。直到五十米深处才有坚硬的岩石层。
“这条通道是您碰巧发现的?”我问道,心里越来越莫名其妙了。
“碰巧加推理,教授先生,甚至可以说,推理多于碰巧。”
“船长,我姑妄听之,但耳朵不肯接受。”
“啊,先生!历来就有充耳不闻的人。这条通道不仅存在,而且我已经利用了好几次。若无这种经验,我今天岂能来冒险钻红海这个死胡同。”
“恕我冒昧,敢问您是如何发现这条通道的?”
“先生,”船长答道,“彼此不再分离的人之间不存在任何秘密。”
我没有理睬他的弦外之音,只等待尼摩船长说下去。
“教授先生,”他对我说道,“生物学家的简单推理导致我发现了这条通道,而且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曾发现,红海和地中海有些鱼种完全一样,如鼬鳚、松鱼、鱾鱼、狼卢、银汉鱼、飞鱼等。事实不容置疑,我便寻思这两海之间是不是有沟通的可能。如果有通道存在,地下海水势必从红海流向地中海,因为红海水位比地中海高。于是我在苏伊士附近捕捉了大量的鱼,在鱼尾上装了铜环,然后把鱼放生海里。过了几个月,我在叙利亚沿岸捕获了几条带铜环标记的鱼。两海通道昭然若揭。于是我同鹦鹉螺号一起寻找通道,终于找到了,并冒险通过,不久,教授先生,您也将穿越我的阿拉伯地下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