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在给会计师当学徒之前曾通过一次考试,这个成绩就让他完全有资格进任何一所医科学校学习。他选了圣路加医学院,因为他父亲就是在那儿念的。夏季学期结束之前,他抽出一天时间去了趟伦敦,找学校的秘。他从秘那儿拿到一份寄宿房间一览表,随后在一幢光线暗淡的房子里找了个住处。住在这儿有个好处,就是去医院只要两分钟。
“你得准备好一份解剖材料,”秘对菲利普说,“最好先从解剖人腿着手,他们一般都是这样做的,似乎认为人腿比较容易解剖。”
菲利普发现自己要上的 菲利普回到解剖室时迟了几分钟,因为他忘了事先买好保护衬衫的袖套。他看到许多人已经在埋头工作。他的伙伴准时动手干了,这会儿正忙着解剖皮肤神经。另外有两个人在解剖另一条腿。还有些人在解剖上肢。
“我已经动手了,你不会介意吧?”
“没有关系,继续干吧。”菲利普说。
菲利普拿起来,已翻到画有人腿解剖图的地方,他看着他们需要找到的部分。
“你真是这方面的能手啊。”菲利普说。
“噢,你知道,我以前在预科时就做过大量的动物解剖。”
解剖台上响起不少说话声,有谈工作的,有预测足球赛季的前景的,也有议论解剖示教讲师和各种讲课的。菲利普觉得自己比别的人都要年长好多岁。他们都是些未经世事的学生。但是年岁大小并不说明什么问题,重要的倒是你肚子里的学问。纽森,那个跟他一起做解剖实验的活跃的小伙子,对这门课十分熟悉。也许他并不感到卖弄一下学问有什么难为情的地方,因此详细地向菲利普解释他是怎么干的。菲利普尽管一肚子学问,也只好在一旁洗耳恭听。接着,菲利普拿起解剖刀和镊子,开始解剖,纽森在一旁观看。
“碰上这么个瘦骨伶仃的家伙,真带劲。”纽森一边擦手一边说,“这家伙可能有一个月没吃什么东西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菲利普嘟囔道。
“噢,这我可不知道。凡是老家伙,我想多半都是饿死的。……嘿,当心,别把那根动脉割断了。”
“别把那根动脉割断了,说得倒很轻巧,”在对面解剖另一条腿的学生说道,“可这个老蠢货的动脉长错了地方。”
“动脉总是长错地方的,”纽森说,“所谓‘正常标准’实际上就是你永远找不到的东西,所以才被称作‘正常标准’。”
“别说这种话了,”菲利普说,“否则,我会割破手的。”
“如果你割破了手,”见多识广的纽森回答说,“就得马上用抗菌剂冲洗。这一点你千万不可大意。去年有个家伙只是略微被扎了一下,他也没把这当一回事,结果染上了败血症。”
“后来好了吗?”
“哦,没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死了。我还上太平间去看过他一下。”
到了吃茶点的时候,菲利普已经干得腰酸背疼。他午饭吃得很少,早就盼着吃茶点了。他手上有股气味,就是他上午在过道里头一次闻到的那种怪味。他觉得手里的松饼也有这种气味。
“哦,你会习惯的,”纽森说,“往后要是你在周围闻不到那股讨人喜欢的解剖室的臭味,你还会感到寂寞呢。”
“我可不想被这股气味弄得倒了胃口。”菲利普说。他刚把松饼吃完,马上又拿了一块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