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部分_我们共同的朋友

“现在，唯一遗留的问题是，”拉姆尔太太说，“我什么时候开始干？”

“你不能过于仓促，索里罗尼娅。我已经告诉过您，我们目前的情况很危急，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我必须找到一个和鲍芬先生单独在一起的机会，阿尔福莱德。假如有他老婆在场，她会息事宁人的。假如有他老婆在的话，我知道，我没办法煽动他大发脾气。至于说那个丫头本人嘛——我是去背弃她对我的信任的，她当然也同样不在话下。”

“不能先写封信约个时间吗？”拉姆尔说。

“不能，当然不能。他们之间会觉得奇怪，为什么我写信来，而我是要使他完全意料不到。”

“去拜访，并且要求跟他单独谈谈？”拉姆尔提示。

“我顶好也不这样。交给我去办吧。今天，明天(假如今天不成功的话)，我来伺机守候他。”

事情几乎还没谈妥当，只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窗下走过，并且听见他在敲门和拉铃了。“弗莱吉贝来了，”拉姆尔说道，“他喜欢您，对您评价很高。我走开。哄哄他，让他去对那个犹太人施展他的影响。那人名叫瑞亚，是帕布西公司里的。”这几句话是悄声讲的，以免弗莱吉贝会透过两层钥匙孔和一个前厅竖起耳朵听见。拉姆尔说完这些话，给他的仆人打个手势，让他谨慎小心，便轻步走上楼去。

“弗莱吉贝先生呀，”拉姆尔太太非常殷勤地迎接他，“看见您我真高兴！我可怜的亲爱的阿尔福莱德，正为他的事情非常发愁呢，一大早就出门儿去了。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呀，您请坐下吧。”

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的确坐下了，并且心满意足地(或者，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是很不心满意足地)明白了，自从他离开阿尔班尼大街绕过那个街角走来直到现在，在他长胡子的问题上并不曾出现任何新情况。

“亲爱的弗莱吉贝呀，没有必要让我来再跟您提说，我的可怜的亲爱的阿尔福莱德眼下正在为他的事情非常发愁呢，因为他告诉过我，在他平时陷入的种种暂时困难里，您对他是多大的安慰啊，您给他帮过多大的忙啊。”

“噢！”弗莱吉贝先生说道。

“是呀。”拉姆尔太太说道。

“我不知道啊，”弗莱吉贝说，在椅子上挪动着，坐坐稳，“我只知道拉姆尔在有关他的事情上可能喜欢保持缄默。”

“对我可不是这样。”拉姆尔太太情意深长地说。

“噢，当真？”弗莱吉贝说道。

“对我可不是这样，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我是他的妻子呀。”

“对。我——我一向是这样理解的。”弗莱吉贝先生说。

“而作为阿尔福莱德的妻子，我是否，弗莱吉贝先生呀，我完全没经他同意过，他也完全不知道呢，我有把握认为，凭您的眼力，您定会察觉是这样的。我是否可以请您继续给他帮这个大忙，再次施展您对瑞亚先生的心安理得的影响，要求他再稍为宽限几天？我听见阿尔福莱德睡不安稳的时候，嘴里提到的那个名字是瑞亚，对不对呀？”

“那个债主是叫瑞亚，”弗莱吉贝先生说，把债主这个实体名词颇为着重地说出来，“圣玛丽·爱克斯大街。帕布西公司。”

“噢，对呀！”拉姆尔太太高声说，同时感情颇为奔放地紧扣着两只手。“帕布西公司！”

“一种请求，出于一个女——”莱弗吉贝先生刚开头要说话，但卡在这里不知下边该用什么词儿，于是拉姆尔太太便甜蜜地为他提供了一个：“女人的心？”

“不对，”弗莱吉贝说，“出于一个女性，是一个男性从来都必得听从的，我希望这件事能由我来做主就好了。不过这个瑞亚可不是好惹的家伙，拉姆尔太太，他可真是不好惹的呢。”

“有您跟他说话，他就不会这样啦，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

“我敢起誓，他会这样的！”弗莱吉贝说。

“试试看呀。再试一回，最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只要您想办，哪件事儿办不到呀？”

“谢谢您，”弗莱吉贝说，“您这么说真是非常抬举我。在您的要求下，我并不在乎再试他一回。但是当然啰，结果如何我说不准。瑞亚是个难对付的人，如果他说要干什么，就一定要干的。”

“一点儿不假，”拉姆尔太太大声说，“假如他对您说他肯等，他就一定肯等的。”

(“她是一个鬼一样机灵的女人，”弗莱吉贝想，“我没留心这个空子，而她却发现了，话一出口，她马上咬住不放。”)

“说实在的，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拉姆尔太太以一种非常令人感兴趣的姿态继续说，“您是阿尔福莱德的老朋友，对您也不必故意隐瞒他的盼头儿了，在他的地平线上正有好运气在远处出现啦。”

她话中所用的这个形象似乎让迷人的弗莱吉贝颇感神秘，他说，“在他的什么上有什么——啦，哎？”

“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阿尔福莱德就在今天早晨出门之前，还跟我商量过，他有些好消息，很可能使他眼下的困难处境大为改观呢。”

“当真吗？”弗莱吉贝问。

“噢，是的！”这时拉姆尔太太拿出手绢来发挥作用了。“而您知道，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您对人的心灵是研究过的，对社会是研究过的——一个人如果失去地位，失去信誉，会是多么大的苦恼啊，而只要有能力度过一段非常短的时间，所有的面子就全都保住了。”

“噢！”弗莱吉贝说，“那么您认为，拉姆尔太太，假如拉姆尔先生争取到时间，他就不会破产了吗？——我用了一个，”弗莱吉贝先生抱歉地解释说，“金融市场上惯用的说法。”

“的确，是这样的，真的，真的，是这样！”

“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啰，”弗莱吉贝说，“我一定要马上去见瑞亚。”

“上帝保佑您，最亲爱的弗莱吉贝先生！”

“您说到哪儿去啦，”弗莱吉贝说。她把手伸给他。“一位可爱而又智慧高超的女性的手，”弗莱吉贝先生说，“向来都是一种酬报呢，对于一种——”

“高贵的行为！”拉姆尔太太说，她这时极其渴望让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