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他。”贝拉说。
“这就够了。”他父亲打断她的话说。
“不,爸,这并不够,”贝拉接着说,又把他摇晃了两下,“我没告诉过你,我是怎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小坏人儿吗?他既没有钱,没有委托人,也没有什么指望,除了债务,什么也没有,是因为这些才让我觉得够了的。”
“哈!”小天使说,有点儿情绪低落,“ 是贝拉·维尔弗的聪明伶俐的小小的头脑判断错了呢?还是拾垃圾的金人儿投身考验的熔炉,结果证明是一块废料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们不久即将全部知晓。
就在她从庆祝银婚快乐的纪念盛筵上回来的那天夜晚,发生了一件贝拉亲耳所闻,亲眼所见的事。在鲍芬的公馆里有一间被称为鲍芬先生的房间的偏房。它的气派远比这幢房子里其他的房间小得多,但却比其他的房间舒服得多,里面充满着某种家庭之乐的舒适气氛,当初工人们整饰这幢房子的时候,鲍芬先生曾要求他们对其他所有的房间稍加怜悯,却遭到了这些专横者不屈不挠的抵制,结果把这种家庭之乐的气氛放逐到了这间偏房里。因此,虽然这间房子位置卑微——因为它的窗户朝着赛拉斯·魏格当年设摊的那个角落——并且根本不配拥有天鹅绒、锦缎、或者镀金之类的装点,然而它在这家人的生活中,却取得了一种类似一件宽大舒适的晨衣和一双拖鞋那样的地位;每当一家人想要围坐在炉边享受一个特别愉快的傍晚时,他们便在鲍芬先生的房间里享受它,这已经成为一种确定不移的规矩了。
当贝拉返回时,仆人告诉她说,鲍芬先生和太太正坐在那个房间里。跨进房门,她发现秘书也在那里;似乎是在履行职务。因为他手里捏着几张纸立在桌前,桌上有一支遮着灯罩的蜡烛,鲍芬先生在桌旁一把安乐椅上仰靠着。
“你们在忙呢,先生。”贝拉说,她在门口犹豫,该不该进来。
“一点儿也不忙,我亲爱的,一点儿也不。您是我们自家人。我们从没把您当客人对待。进来吧,进来吧。瞧老太太也在她的老地方坐着呢。”
除了鲍芬先生这些话之外,鲍芬太太又点点头,表示欢迎地微微一笑。贝拉这才拿起她的书在炉边屋角里一把椅子上坐下来,靠近鲍芬太太放针线活的小台子。鲍芬先生的座位在壁炉的另一边。
“喂,洛克史密斯,”拾垃圾的金人儿说,他非常刺耳地敲击着桌子来唤起他的注意,贝拉正在一页页地翻着书,不禁为之一惊,“我们刚才谈到哪儿了?”
“先生,您刚才说,”秘书回答说,神情上有点儿勉强,眼睛对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瞥了一下,“您认为该是给我确定薪金的时候了。”
“你就说是工钱也罢了,嗨,”鲍芬先生不耐烦地说,“活见鬼!我伺候人的时候从没说过我的薪金这种话。”
“我的工钱。”秘书便改口说。
“洛克史密斯,你不骄傲吧,我希望?”鲍芬先生说,眼睛斜瞟着他。
“我希望我不,先生。”
“因为当我贫穷的时候,从来不骄傲,”鲍芬先生说,“贫穷跟骄傲这两个东西永远合不在一道。记住这个。它们怎么能合在一道呢?那还用说吗。一个人穷了,就没啥可以骄傲的了。那是瞎扯淡。”
秘书的头微微一斜,目光中露出几分惊讶,似乎正在嘴唇上形成“扯淡”两个字来,以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