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部分_我们共同的朋友

“那么专心在读书？”

“是——呀。”贝拉拖长声音不在意地回答说。

“爱情小说吧，维尔弗小姐？”

“啊，才不是呢，要不我不会读的。尽讲些关于钱的事。”

“是不是说钱比一切东西都好？”

“说真的，”贝拉回答，“我也忘了它说些什么，不过您可以自己拿去看，如果您高兴，洛克史密斯先生。我不要它了。”

秘书收下这本书，——贝拉本来在甩荡着书页，拿它当扇子似的扇——并且和她并排走着。

“我还带了个口信给您呢，维尔弗小姐。”

“不可能的事儿，我想！”贝拉又一次拖长声音说。

“是鲍芬太太带给您的。她要我告诉您，她很高兴，发现顶多再过—两个礼拜就可以接您过去了。”

贝拉转过头来面对他，一双美丽而傲慢的眉毛高高挑起，眼睑却下垂着。似乎在说：“您怎么会带上这个口信的，请问？”

“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告诉您，我是鲍芬先生的秘书。”

“我不懂，”贝拉高傲地说，“因为我不知道什么叫秘书。不过这也无关紧要。”

“完全无关紧要。”

他走在她身边，对她偷偷地瞧了一眼，发现她并不希望他那么迅速地就同意她的这个说法。

“那么您是要一天到晚待在他的家里吗，洛克史密斯先生？”她问道，仿佛那样对她有什么不方便似的。

“一天到晚吗？不。时常在那儿吗？是的。”

“天啦！”贝拉用一种丧气的调子拖长声音说。

“但是我在那儿当秘书跟您在那儿当客人是很不相同的。您会很少或者完全不知道有我。我要负责办事；而您负责玩耍。我得挣我的薪水；而您什么也不必做，只要自己开心并且发挥您的魅力就够了。”

“魅力，先生？”贝拉又把她的眉毛挑起来，眼睑垂下去，说。“我不懂您的意思。”

洛克史密斯答非所问地继续说下去。

“请原谅；当我第一次看见您穿那身黑衣服——”

(“瞧！”贝拉小姐心里慨叹说。“我对家里他们怎么说的？谁都会注意到那套荒唐的丧服的！”)

“当我第一次看见您穿那身黑衣服，您和您家里人之间的这种不一致，让我不能理解。我希望我这么想不会是不礼貌的吧？”

“不会吧，真的，”贝拉小姐态度轻慢地说，“但是您到底怎样想的，您自己应该顶清楚啦。”

洛克史密斯先生抱歉地把头斜了斜，又接着说。

“既然我接受委托来照料鲍芬先生的事务，也就自然而然地了解了这个小小的秘密。我敢冒昧说一句，我有把握认为，您所失去的大部分东西都是可以挽回的。我指的，当然，仅仅是关于财产方面，维尔弗小姐。至于说失去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他到底有价值或是没有价值我无从判断——您也无从判断——那就不值一提了。但是这位杰出的先生和他的夫人是这么诚挚，这么慷慨，对您是这么真心相待，这么希望能——我该怎样说好呢？——对他们自己的好运道做些赎偿，所以，您只需响应就够了。”

当他再一次偷偷看她一眼时，他看见她脸上有某种洋洋得意的胜利的喜悦，尽管她装着淡然置之，也不能掩盖。

“既然一种偶然的机遇把我们带到了同一幢房子里，说来奇怪，它也将使我们之间今后会有些新的联系，所以我才敢于放肆地对您讲起这番话。我希望您不会觉得我的话是冒昧的吧？”秘书态度恭敬地说。

“说真的，洛克史密斯先生，我说不出对您的话是怎么想的，”这位年轻的女士回答说，“我觉得这些话是完全新奇的，也可能全都是您凭空想出来的。”

“您会亲眼看见的。”

这片田野正在维尔弗家房屋的对面。一向谨慎的维尔弗太太这时向窗外眺望，发现她女儿在跟她的房客交谈，便立即包上头巾，走出门来，作一趟偶尔的散步。

“我正在跟维尔弗小姐谈起，”当那位威严的太太昂首阔步向他走近时，约翰·洛克史密斯说，“出于一个奇妙的机会，我成了鲍芬先生的秘书，或者说事务代理人。”

“我还不曾，”维尔弗太太用她那惯常的富于尊严的架势，同时也隐隐流露出一种委屈情绪，把她的手套一挥，回答说，“不曾有幸熟识鲍芬先生，所以也不该由我来祝贺先生您所取得的成就。”

“这算什么成就呀。”洛克史密斯说。

“请原谅，”维尔弗太太回答，“鲍芬先生可能有非常杰出的价值——可能比从鲍芬太太的面孔上所能见到的更杰出些——但是，如果认为他配得上有一位比您更好的助手，那也就是一件谦卑的蠢事了。”

“您太好了。我还在告诉维尔弗小姐说，他们正盼望，过不久她就能搬进城里那幢新宅子里去。”

“我既然已经默许过我的孩子，”维尔弗太太把肩头高高一耸，又挥舞了一次她的手套，说，“我也就不打算再提出反对接受鲍芬太太所献的殷勤了。”

这时，贝拉小姐出来劝诫她：“别说蠢话了，妈，求求您。”

“你别说话！”维尔弗太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