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部分_我们共同的朋友

“嗨！你瞧，诺狄！”鲍芬太太拍着手喊叫说：“这才真是一封好信呢！”

鲍芬先生之开心丝毫不减于她；的确，在内心深处，他认为，那篇文章本身，以及它赖以诞生的那套本领，都是人类智慧的卓越丰碑。

“听我说，我亲爱的，”鲍芬太太说，“要是你不跟洛克史密斯先生马上就谈妥，要是你再去稀里糊涂搞这些不是你干的、对你也没好处的事，你真得中风了——就别提衣裳上全都是墨水点子了——那你可就要伤我的心了。”

鲍芬先生拥抱了他的老伴儿，感谢她说的这几句聪明睿智的话，然后又祝贺约翰·洛克史密斯的辉煌成绩，向他伸过手去，作为他们建立新关系的象征。鲍芬太太也过来和他握手。

“现在，”鲍芬先生出于他坦诚待人的天性，觉得自己不大像话，雇了一位绅士为自己工作，已经五分钟了，还不曾对他表示些信任，便说，“得让您多了解点儿我们家的事情，洛克史密斯。我初次认识您，或者顶好说是您初次认识我的时候，我跟您说起过，鲍芬太太的意思，是打算按时髦样式来安排，可是我还不知道我们到底会变得有多么时髦，或是会不会变得时髦起来。现在您瞧！鲍芬太太胜利了，我们干脆就时髦起来了。”

“我也大体上看出了这一点，先生，”约翰·洛克史密斯先生回答说，“从您维持新住宅的规模上看出来。”

“对，”鲍芬说，“这房子是会出类拔萃的。是这么回事儿，我那个有文学的人给我说，有一幢大概是跟他有关系的房子——一幢他感兴趣的房子——”

“他的财产？”约翰·洛克史密斯问。

“啊，不，”鲍芬先生说，“不完全是那么回事；是一种亲戚关系。”

“朋友交情吗？”秘书暗示说。

“啊！”鲍芬说。“也许是。反正是，他给我说那幢房子上挂了个牌子，‘华贵府邸一幢，出租或出让’。我跟鲍芬太太去看了看，发现一丝不假，它的确华贵(虽然嫌奢侈点儿、闷气点儿，这些不过也跟华贵是一回事情)，就买下了。我那个有文学的人真够朋友，当时还来了一段美妙的诗歌，祝贺鲍芬太太当了这幢房子的主人——那诗歌是怎么说的，亲爱的？”

鲍芬太太回答：

欢乐呵，欢乐呵，纵情饮宴，

大厅呵，大厅呵，眼花缭乱。

据说这两句诗和下面的几行诗，原是当时一首英国流行的民歌，为约翰·贝尼特所作。这里的引诗已有篡改。

“就是这样的。那幢房子里当真有两间大厅，所以就更加妙了。前面一间，后面一间，还有一间给下人们用的。真的，他还又来了一段非常美的诗歌呢，那意思是，万一鲍芬太太在这幢房子里感到情绪不佳的时候，他多么愿意竭尽全力讨她高兴。鲍芬太太记性好极了。你背背它好吗，亲爱的？”

鲍芬太太欣然同意，她把这个表现了这一恳切意愿的诗篇原封不动地背诵了一遍。

我要对您讲，那少女如何哭泣，鲍芬太太呀，

当她真实的爱情被人破坏，夫人呀，

她破碎的心儿如何睡去，鲍芬太太呀，

一睡永不醒来，夫人呀，

我要对您讲(如果鲍芬太太喜欢听)那骏马如何回返，

而把它的主人在远方抛下；

而如果我的故事(希望鲍芬太太原谅)让您悲叹，

我将为您弹一曲轻松的吉他。

“一字不差！”鲍芬先生说。“我觉得这篇诗歌把我们两人都说进去了，说得那么美。”

这篇诗显然使这位秘书大为惊讶，而鲍芬先生却认为他对它评价很高，因此大为高兴。

“现在，您瞧，洛克史密斯，”他继续说，“有个有文学的人——装着一条木腿的——他可好嫉妒呢。所以我在想着找一个方便的办法，别让魏格嫉妒，让你俩各干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老天爷！”鲍芬太太大声说。“我要说的是，世界这么大，容得下我们所有的人呀！”

“是这么回事儿，亲爱的，”鲍芬先生说，“要是不搞文学的话。可要是个搞文学的，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我应该记得，我雇用魏格的时候，我还一点儿没想到要时髦，或是要离开宝屋。要是现在让他觉得我有哪些地方瞧不起他了，那就是我犯了卑鄙的罪过，显得是被那些眼花缭乱的大厅搞得晕头转向了。老天爷保佑，可不能这样！洛克史密斯，关于您住在宅子里的事，您觉得怎么样？”

“我住在这幢房子里？”

“不，不。这幢房子我已经另外安排了。您住在新宅子里，怎么样？”

“您说怎么办都行，鲍芬先生。我完全听您吩咐。您知道我目前住在哪里。”

“这么吧！”鲍芬先生把这个问题考虑了一会才说：“您就暂时还住在现在那个地方，我们慢慢儿再决定吧。您马上就把事情管起来，把新宅子里正在办的事情都管起来，好吗？”

“非常乐意。我今天就开始管。请您给我个地址好吗？”

鲍芬先生口述了地址，这位秘书把它记在随身带的笔记本上。鲍芬太太趁他做这个的时候，把他的面貌好好儿端详了一阵，比以前看得更仔细。这次观察给她的印象是对他有利的，因为，她向鲍芬先生悄悄点头表示：“我喜欢他。”

“我这就留心把每件事都安排妥当，鲍芬先生。”

“谢谢您。既然来了，您不愿意把宝屋各处都看看吗？”

“我非常高兴看看。我听人说起过很多关于它的事。”

“来吧！”鲍芬先生说。他便和鲍芬太太在前面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