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部分_圣诞故事集

“哦，她来了！”“小步跑”说着迎上前去。“小莉莲来了！哈，哈，哈！这边走，就到了！喔，再从这边走，就到了！哦，威尔大叔也来了！”他停下脚步，衷心地欢迎他。“啊，威尔大叔，今晚我把你接到家里，倒叫我游了一回梦境！啊，威尔大叔，你到我们家来，倒叫我感恩不尽，我的朋友！”

还没等威尔·费恩开口，一支乐队拥进门来，后面跟着许多邻居。他们高声叫着，“恭贺新禧，梅格！”“恭喜！新娘子！”“年年如意！”这个喜那个喜说了一大堆。那个打鼓的（他是“小步跑”的知心朋友）走上前来，说：

“小步跑维克，好家伙，听说你的闺女明天要结婚了！认识你的人哪个不为你道喜，认识姑娘的哪个不为她道喜。认识你们父女俩的哪个不为你们祝愿，祝你们新年快乐。我们都来了，就是要在这里奏乐跳舞，欢迎新年到来。”

听了鼓手的话，大家都嚷开了。顺便说一句，那鼓手已经喝得有点醉醺醺的了；不过那又何妨。

“街坊邻居们看得起我们，”“小步跑”说，“哪有不高兴的！你们真客气，真是好邻居！这都是因为有我这个好闺女。她是应该得到大家夸奖的！”

他们正准备马上跳舞（梅格和理查德领头），鼓手也就要用尽力气敲起来，恰巧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一个五十开外，或者说五十左右，性情和气，模样标致的女人跑进门来。后面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石罐，后面还有人拿着肉骨头，切肉刀，钟——不是教堂里的钟，而是一套装在一个钟架上的手提的小钟。

“小步跑”说，“这不是奇肯斯托克太太吗？”说完他又坐下来，拍打起他的膝头来了。

“要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梅格！”那个善良的女人大声道。“那可不行！我不来道喜，在这个旧年的最后一个晚上在家里呆着我心不安呀。我可不能不来，梅格，就是躺倒在床上起不来，也不能不来，所以我就来了；今晚是除夕，也是你婚礼的前夜，所以我做了一点香料甜酒[16]，带来了。”

奇肯斯托克太太想到做一点香料甜酒的想法给她的声誉增了光。那只石罐热气腾腾，就像一座火山，直喷烟雾。而那个捧这只大石罐的人被笼罩在雾气中。

“塔戈贝太太！”“小步跑”说道，他像着了迷似的，只是绕着她转。——“我应该称你奇肯斯托克——上帝保佑，上帝保佑！恭贺新禧，年年如意！塔戈贝太太，”“小步跑”向她致了敬意之后说道；——“我应该叫奇肯斯托克——这是威尔·费恩和莉莲。”

“小步跑”大吃一惊：这位可敬的太太先是脸发白，继而脸发红。

“不会是她妈妈死在多塞郡[17]的那个莉莲·费恩吧！”她说道。

她叔叔答道，“正是她！”于是他们赶紧上前相见，又匆匆地交谈了几句，只见奇肯斯托克太太握住了他的两手。她又自愿地在“小步跑”脸上吻了一下，表示敬意，抱过那孩子，搂到她宽敞的胸脯里。

“威尔·费恩！”“小步跑”说，一面将右手套上手套。“她就是你要寻的朋友吧？”

“正是！”威尔答道，他将双手放在“小步跑”的肩上。“我想说她真是个好朋友，几乎和我已经结识的那位朋友一样好。”

“喔！”“小步跑”说。“快奏起乐来。你们就快奏起来呀！”

乐声一起，那些钟呀，肉骨头呀，切肉刀呀，都随着叮叮当当地一齐敲起来了。门外教堂里的大钟还在响着欢快的声音。“小步跑”抢在梅格和理查德之前，拉着奇肯斯托克太太跳起舞来。他那步子从来没有听说过，后来也没有人那样跳过，那舞步是照着他那跑步的奇怪节奏来的。

“小步跑”是在做梦吗？还是他的悲与喜，以及在他的悲与喜中出现的那些角色只是一场梦？他自己也是一场梦？说这个故事的人也在做梦，刚刚梦醒吗？倘若如此，哦，我说听故事的人，你在他梦游幻境的时候对他是非常亲切的，你要将产生这些幻影的严酷事实铭刻在心；在你的生活范围内——对于这样的一个目标，绝没有太宽的范围，也绝没有太窄的范围——努力纠正这些现实，改进这些现实，缓和这些现实。愿新的一年对你是快乐的一年，愿新年对那许多寄快乐于你身上的人是快乐的一年！愿一年比一年快乐，愿我们的兄弟姐妹们，即便是最卑贱的，在分享伟大的创世者上帝创造他们去享用的幸福时，也不被剥夺他们合法的一份。

[1]

摩西十诫——摩西是犹太教、基督教《圣经》故事中犹太人的领袖。《圣经·旧约·出埃及记》载，摩西带领在埃及为奴的犹太人迁回迦南（巴勒斯坦和腓尼基地区的古称），并在西奈山上接受上帝写在两块石板上的十诫。十诫是耶和华所授，命摩西颁布施行。内容为：不许拜别神；不许制造和敬拜偶像；不许妄称耶和华名；须守安息日为圣日；须孝父母；不许杀人；不许奸淫；不许偷盗；不许作假见证；不许贪恋他人财物。基督教亦用十诫作为诫条，条文组织、次序各派不尽相同。

[2]

亨利八世——英国国王，1509—1549年在位。16世纪欧洲出现了一场基督教改革运动，在英国，宗教改革运动是由亨利八世发动的。罗马天主教的势力对于英王朝建立绝对的君主制是一个极大的障碍。亨利八世对罗马天主教会进行了全面镇压，没收教会的财产，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英国国教。

[3]

托贝亚斯（Tobias）的昵称为托贝（Toby）。

[4]

笑气即氧化亚氮（N2O），吸了令人情不自禁地笑。

[5]

原文是“chaff”，意即拿人开心。其实丘特的意思是说“欺骗”，为了显示他对下层人的所谓“了解”，他用了一个词不达意的字。

[6]

麦修色拉，一位老者，据传活了九百六十九岁，见《圣经·旧约·创世记》 [7]

“眼中之疵”，语出《圣经·新约·马太福音》 [8]

狄更斯本篇小说写于1844年，七十年前则是英国工业革命的年代。

[9]

季度清账日在英国为报喜节（3月25日），施洗约翰节（6月24日），米迦勒节（9月29日），圣诞节（12月25日）。

[10]

参孙，《圣经·旧约·士师记》中一犹太士师，英勇无双，力大无比。

[11]

九柱戏（Skittles），或称撞柱戏，是一种沿着球道用球撞倒几个瓶状木柱的游戏。

[12]

哈尔王，即英王亨利八世，他曾娶妻六人，并将其中两人砍头。

[13]

但以理为《圣经·旧约·但以理书》所载之希伯来先知。莎士比亚喜剧《威尼斯商人》中借但以理喻正直的法官与具有非凡智慧的人。

[14]

《圣经·旧约·路得记》 [15]

《圣经·新约·路加福音》 [16]

香料甜酒是一种热饮料，将香料（有时还加牛奶和鸡蛋）加入热甜啤酒（或苹果酒等）而制成。

[17]

多塞郡，英国南部的一个郡，首府多彻斯特。

炉边蟋蟀

是水壶先开始了歌唱！别告诉我皮瑞宾格尔太太说了些什么。我比她知道得更清楚。或许，皮瑞宾格尔太太会永远地在大事记上写上，她说不准它们两个究竟是谁开的头；但是我要说，千真万确，是水壶首先开始的。我应该知道，我想。角落里的那只钟面光滑的荷兰小钟可以作证，在那只蟋蟀哼出 看着多特真是令人愉快。她那样娇小，怀里抱着那玩具娃娃般的婴儿；她眼里带着娇媚的神色，若有所思地望着火苗，并把她娇小的脑袋歪向一边，以一种奇特的、半是自然半是有意亲昵的姿态，以一种非常舒适而又可心的姿态，把脑袋恰好靠到那运货工巨大粗壮的身躯上。看着这运货工同样是令人愉快的。他温柔地、有点笨手笨脚地用自己壮实的躯干扶持着她那轻巧的身子，并努力使自己强健的中年人的身体成为能配得上那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妇的、能使她放心依靠的一根支柱。注意一下蒂里·斯洛博伊的神情也是令人愉快的。她站在后边，等着接过孩子；虽然她只有十几岁，可她特别留意地观察了这全家团聚的场景。她站着，眼睛和嘴张得大大的，头向前伸着，就像吸气似的想把这一切吸入肺腑。再看看运货工和他的婴儿在一起的情形吧，其令人愉快的程度毫不逊色。当多特说到那个孩子，约翰伸手就要抚摸他时，他突然把手缩了回来，好像他担心他会把孩子捏碎似的；他弓着腰，与婴儿保持一段距离，端详着他，心中充满一种略带困惑的自豪感——一只温顺的大狗，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竟是小金丝雀的父亲，它也一定会表现出同样的神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