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2007年3月26日 哥伦比亚 卡塔赫纳</em>
<em>面对西班牙皇家语言学院院士与西班牙国王</em>
<em>卡塔赫纳会议中心, 埃斯佩兰莎·阿拉伊萨,令人难忘的佩拉,她给众多诗人和电影人当过打字员,也誉过不少墨西哥名家名作,比如卡洛斯·富恩特斯的《最明净的地区》、胡安·鲁尔福的《佩德罗·巴拉莫》,以及堂路易斯·布努埃尔的好几个原创剧本。我请她誉最终稿时,稿子严重涂改,为了避免混淆,我先用黑笔改,之后又用红笔改。可对于在此行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佩拉来说,那实在算不了什么。多年后,她告诉我,那天瓢泼大雨,她带着我修改完毕的终稿回家,下公交车时滑了一跤,稿子飞了一地,又是泥又是水。在其他乘客的帮助下,她把被雨淋湿、几乎无法辨认的书稿一张张从地上捡起来,带回家用熨斗一张张熨平。
那段日子,我一分钱都不挣,梅塞德斯和我,外加两个孩子是怎么活下来的,这绝对能写本更好看的书。连我也不知道梅塞德斯是如何做到的,总之那几个月,家里天天都还能揭得开国。一开始,我们还不想走借贷这条路,后来心一横,终于头一回去了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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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当了些零头碎脑的玩意儿,以解燃眉之急,后来又去当梅塞德斯多年来从娘家得来的首饰。当铺的专家就像外科医生那样严谨,对耳环上的钻石、项链上的祖母绿和戒指上的红宝石一一用秤秤、用“魔眼”看,最后,他像见习斗牛士那样立住脚不动,斗篷一甩,将首饰一股脑地抛还给我们,说:“全是玻璃的。”
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梅塞德斯算了算账,不动声色地对房东说:
“我们想,房租六个月后一块儿付。”
“对不起,夫人,”房东对她说,“您知道那是多大的一笔数目吗?”
“我知道。”梅塞德斯依旧不动声色地回答,“您放心,到时候一切都会解决。”
好心的房东是政府高官,是我们所认识的最有风度、最有耐心的人之一,他一样不动声色。
“那好,夫人,有您这句话就行。”他算出那笔大数目,“九月七日,我等您。”
终于,一九六六年八月初,梅赛德斯和我去墨西哥城邮局,将《百年孤独》的定稿寄往布宜诺斯艾利斯。书稿打印在普通稿纸上,双倍行距,共五百九十页,扎了个包裹。收信人是南美出版社的文学总编弗朗西斯科·波鲁阿。
邮局的人称了称包裹,算了算,说:
“八十二比索。”
梅赛德斯数了数钱包里剩的纸币加硬币,实话实说:
“我们只有五十三比索。”
我们拆开包裹,分成两半,先把一半寄去布宜诺斯艾利斯,剩下那一半,要怎么凑钱寄过去,我们心里完全没谱。后来发现,寄走的是后半部,不是前半部。钱还没凑够,南美出版社的帕克[73]波鲁阿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前半部,给我们预支了稿费。
<em>[73].弗朗西斯科的昵称。</em>
就这样,我们获得了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