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骑过了落日和暮色,一直骑进黑暗的夜色当中。当他们终于下马休息的时候,连亚拉冈都觉得全身酸痛。甘道夫只给了他们几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勒苟拉斯和金雳把握时间睡觉,亚拉冈躺在地上看著天空,甘道夫则是倚著手杖,看著黑暗中东方和西方的动态。万籁俱寂,当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夜空中飘著许多云朵,在冷凛的风中飘移著。在冰冷的月光下,他们继续开始赶路,速度和白天时一样快速。
时间慢慢地流逝,他们依然马不停蹄赶路。金雳开始低垂下头,如果甘道夫没有抓住他,将他摇醒,他可能就这么落下马去。疲倦但自傲的哈苏风和阿罗德,跟随著它们毫无疲态的领袖,追著那在黑夜中依稀可见的灰色影子。月亮落入多云的西方,两旁的景物都飞快地被抛在脑后。
一阵寒意渗进夜空中,东方的黑暗缓缓消逝,化成灰色。红色的曙光从他们背后的爱明莫尔高地之上一道道窜出。黎明已经到来了,一阵狂风吹过,让路上的野草全都为之低头。突然间,影疾停下脚步昂首嘶鸣。甘道夫指著前方。「你们看!」他大喊著。众人张开疲倦的双眼凝神望去,在他们眼前就是南方的大山,顶端沾染著白色的积雪,其中渗著一道道黑色的痕迹。草原一路延伸到山脚边,最后进入许多尚未被阳光照耀的山谷中,隐遁在这些崇山峻岭的中心地带。就在这些赶路人的眼前,这块广阔的草原像是山脉间的海湾一样开展,在远方的山中,他们依稀看见一座孤峰挺立在山谷的入口处,像是一名哨兵般坚守岗位。在那座山的山脚下有一道银光闪闪的河流,而靠近岸边,藉著曙光,他们瞥见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勒苟拉斯,说吧!」甘道夫说:「告诉我们你看见了什么!」
勒苟拉斯伸手遮住刺眼的曙光,定睛一看。「我看见一条积雪所融成的溪流,」他说:「它是从山谷中的阴影中一路流出,东边还有座翠绿的山丘,有道壕沟和带刺的围篱围住了该处。在那里似乎有许多的屋舍,在正中央的一块绿地上,有一座人类所建造的巨大殿堂,在我的眼中看起来,它似乎拥有黄金打造的屋顶,那光芒照耀著四周的城市,它的柱子和大门也都是金色的。宫殿附近还有许多穿著盔甲的人类守卫著,但其他的人都还在梦乡中。」
「这座城市叫作伊多拉斯,」甘道夫说:「那个黄金宫殿叫作梅杜西,洛汗国的骠骑军团统帅希优顿就居住在该处。我们和曙光一同到来,眼前的道路也十分清楚,但我们必须更谨慎地赶路,因为战火迫在眉睫;不管从远方看起来怎么样,这些牧马王随时都处在
枕戈待旦的警戒状态。不要拿出武器,也不要冒犯对方,一切都等我们来到希优顿的王座之前再说。」
当一行人来到河边时,晨光十分明亮,众鸟啁啾。湍急的河水一路流入平原上,在山脚下转了个大弯,往东流去,汇入杂草遍布的树沐河河床之上。大地一片翠绿,在沾满露珠的野草旁,河岸边生满了低垂的柳树。在这块南方的土地上,柳树的枝条已经开始泛红,可以感觉到春天脚步的靠近。在众多的柳树旁则是一个饱经马蹄践踏的渡口,四人渡过小溪,踏上一条通往较高地势的宽广道路上。
在那座被围墙所包围的山丘上,那条路绕经许多高而翠绿的小丘。在这些小丘的西边,草地的颜色洁白如同新降的初雪一般,一朵朵的小花,像是无数的星辰一般绽放其间。
「你们看!」甘道夫说:「这些草地上的明亮眼睛多么美丽啊!它们被称作永志花,在这个人类的国度中则被称为心贝铭花,因为它们整年开放,生长在亡者安息之处。注意!我们已经来到了希优顿的先王们沈眠的地方。」
「左方有七座坟丘,右方有九座坟丘,」亚拉冈说:「自从黄金宫殿建成以来,确实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在我们的幽暗密林中,枫叶红了五百次,」勒苟拉斯说:「这在我们的眼中看来,不过是刹那一瞬。」
「但对骠骑们来说,可是极为久远之前的事情了!」亚拉冈说:「这皇家的兴起都已经成为歌谣中记载的传说,确实的年代也消失在历史的迷雾当中。现在,他们将这里称作家园,语言也和北方的同胞有了区隔。」然后,他开始用一种矮人与精灵都没听过的语言吟唱一首歌谣,虽然两人不知其中的意义,但也被那特殊的旋律所吸引,集中精神倾听著。「我猜,那就是骠骑国的语言吧,」勒苟拉斯说:「那听起来就像是这座大地一般,富饶而又平坦,但在某些地方又坚韧、严肃如同山脉一样。但我实在猜不出其中的意义,只感觉出里面充满了人寿短暂、岁月无常的悲哀。」
「翻译成通用语是这样的,」亚拉冈说:「我已经尽力了。
骏马与骑士今何在?
号角憾地今何在?
钢盔与铠甲今何在,
那飘扬金发今何在?
春意、农耕、金黄的玉米今何在?
一切都如细雨落入山中,
如微风吹拂草原;
岁月隐入西方,
藏入山后的阴霾。
谁能收回枯木火焰之湮灭,
或挽留大海彼方流逝的岁月?
这是一首洛汗国早已遗忘的诗歌,歌颂年少的伊欧有多么高大、多么俊美,他策马自北方而来,他的座骑费勒罗夫,众马之王的四蹄彷佛乘风而起的四翼,人们在傍晚依旧会这样歌颂自己豢养的马匹。」
在交谈间,一行人已经越过这些沉默的墓丘,跟随著蜿蜒的小路来到了山丘之上,他们最后终于到了劲风吹拂的高墙和伊多拉斯的大门旁。
该处坐著许多披挂精亮锁子甲的人,一看见他们靠近就立刻跃起,以长枪阻住了去路。「陌生人停步!」他们用骠骑语大喊,要求来客表明身份和来意。他们的眼中有著好奇,却没有多少的友善之意,全部的人都阴郁地看著甘道夫。「我很了解你们的语言,」他用同样的语言回答道。「但一般的陌生人却极少做得到这一点。既然如此,如果你们想要获得答案,为什么不照著惯例用西方的通用语提问呢?」
「吾王希优顿下令,除非是我国的盟友,了解我族的语言,否则不得进入此门!」一名守卫回答:「在这战火逼近的关键时刻,除了我们的同胞,以及来自蒙登堡和刚铎的人之外,我们不欢迎其他的人。你们穿著奇怪的衣服,大胆地从平原上过来,却又骑著类似我族的骏马,你们究竟是谁?我们已经留心观察你们很久了。我们从来没看过这么奇怪的骑士,更没看过这匹超凡脱俗的神驹。除非我们的双眼被法术蒙蔽,否则它一定拥有马中之王的血统。表明你的身份,你究竟是萨鲁曼派来的巫师,还是他的魔法所创造的幻影?快点说!」
「我们不是什么幻影,」亚拉冈说:「你的眼睛也没看错。承载我们的确是贵国的骏马,我猜你在开口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马贼是不可能光明正大骑向马厩的。这是哈苏风和阿罗德,是骠骑军团 「但你的子民,绝不能同时失去战斗和引导他们的力量,」甘道夫说:「谁将代替你管理和指引他们?」
「在我走之前我会想出答案的,」希优顿回答:「我的谘询大臣可不就来了吗?」
就在同一时间,哈玛再度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在他身后被两个人左右驾著的是巧言葛力马。他的面孔极为苍白,他的眼睛在阳光下忍不住不停地眨眼。哈玛跪下来将一柄收在包覆黄金,镶有绿色宝石的长剑晋献给国王。
「王上,这是西鲁格因,您的家传宝剑!」他说:「是在他的箱子里面发现的,他极度不愿意交出钥匙,箱子里面还有许多其他人弄丢的东西。」
「你说谎,」巧言心虚地说:「这柄宝剑是你的主人亲手交给我保管的。」
「现在这主人又再度向你要这柄剑了,」希优顿说:「你有意见吗?」
「当然没有,王上,」巧言说:「我心心念念都只为您的福祉和安危著想,王上,千万别累著或耗费太多力气,让其他人来打点这些不速之客吧。您的什餐已经快准备好了,难道您不想要用餐吗?」
「我当然会,」希优顿说:「把这些客人的食物放在我的桌上,大军今天就开拔。派出传令!召唤所有居住在附近的战士,命令所有能够使用武器、拥有马匹的男子,在正什过后两小时之内集结在城门口!」
「王上!」巧言大喊著:「这正是我所害怕的,这个巫师对您下了魔法!难道没有任何兵力留下来,保卫我王朝代代相传的黄金宫殿和财宝吗?难道没有人要留下来保护骠骑王?」
「如果这是什么魔法,」希优顿说:「也比你的谗言要让我感觉舒服多了。你不断地吸取我的精力,最后终有一天会让我退化成四脚走路的野兽。不!我们一个人都不留,连葛力马也一样,葛力马也得骑马上阵。去吧!你还有时间打点一切,清理你宝剑上的锈痕!」
「开恩啊,王上!」巧言趴在地上哀嚎著:「请饶恕为您鞠躬尽瘁的小人物,千万别把我派离您身边!至少在其他人都离开的时候,我将会寸步不离地守护你。别将您的忠仆葛力马赶走啊!」
「我特别对你开恩,」希优顿说:「我不会把你遣离我的身边,我将会御驾亲征,我要求你和我一起出阵,证明你的忠诚。」
巧言仔细地打量每个人的脸,他的眼神彷佛野兽在猎人的包围中寻找出路似地绝望。他用苍白的长舌舔著嘴唇:「这样的决心,果然只有伊欧子嗣的国王才会拥有,即使他已经年老力衰了,」他说:「但是,真正敬爱他的忠臣会考量到他的年纪。我看得出来,现在已经太迟了,某些不会因我王驾崩而难过的人已经说服了他。如果我不能揭穿他的阴谋,王上,请至少听我一言!您至少该让一名了解您的想法、服从您的命令的人留在伊多拉斯。指派一名忠诚的仆人管理此地,请让您的大臣葛力马替您保管一切,直到您回来!我祈祷您将会安全回来,虽然没有多少人认为这是可能的。」
伊欧墨哈哈大笑道:「如果这样的建议无法让你躲避战争的话,最尊贵的巧言先生,」他说:「你会接受什么比较低贱的工作吗?如果有人愿意让你背负粮食上山,你会接受吗?」
「不,伊欧墨,你对巧言先生的诡计还是没有完全理解,」甘道夫将锐利的目光转向巧言:「他非常大胆、工于心计,即使在这种绝望的边缘,他还是在玩弄诡计,而且还换取了我宝贵的时间。跪下,毒虫!」他突然间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大吼:「跪下来!萨鲁曼多久以前就买通了你?他承诺的价格是多少?当所有的人都死去之后,你才会拿走这些宝物、带走你想要的女人吧!你那双眼睛已经在她身上,不知游移打量了多久!」
伊欧墨握住剑柄。「我早就知道了!」他喃喃道:「光是为了这个原因,我就甘冒禁律,在大殿中斩杀他于剑下。但我还有其他的原因足以杀他──」他大步向前,但甘道夫伸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伊欧玟现在已经安全了,」他说:「但是你,巧言,你已经替你的主人尽力了,或许你最后终将可以换到一些奖赏;不过,萨鲁曼以不守信用而恶名昭彰,我建议你最好赶快前往,提醒他不要忘记你忠贞的为他牺牲奉献。」
「你说谎!」巧言无力地反驳道。
「这三个字也未免说得太轻松、太频繁了吧!」甘道夫说:「我不说谎。希优顿,你看,这就是你王朝中的毒虫!为了你的安全,你不能带他走、也不能把他留下来,处死他并不算过份,不过,有时最明显的解决之道并不是最好的方法。他曾经是你的部下,为你做了不少事,给他一匹马,让他自己爱往哪里去就往哪里去;从他的选择中,你将知道他的为人。」
「巧言,你听见了吗?」希优顿说:「眼前是你的选择:和我一起上战场,让我们看看你的忠心在战斗中是否经得起考验;或者是现在离开我们,随你爱去哪里!不过,如果我们有机会再相见,我将不再开恩。」
巧言慢慢地站起来。他半闭著眼睛看著所有人。最后,他的目光落到希优顿身上,彷佛准备说些什么。突然间,他站了起来,双手抽搐著,怨毒的眼神让四周的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他露出满嘴的利牙,对著国王的脚边啐了一口,接著狂奔下阶梯。
「去追他!」希优顿说:「不能让他伤害任何人,但也不要弄伤他或是阻拦他!如果他想要的话,可以给他一匹马。」
「那还必须要有马愿意让他骑才行,」伊欧墨忿忿不平地说。一名守卫奔下阶梯,另一名守卫跑到水井边,用头盔盛了满满的清水,用来洗乾净巧言弄脏的地面。
「客人们,来吧!」希优顿说:「让我们把握时机,享受仓促之下所能准备出来的餐点吧!」
他们再度走回宫殿中。此时,他们已经可以听见传令兵在底下的城市中宣布集合,备战的号角也开始吹响了,只要城内的居民和附近的人们都集合完成,国王就会马上出发。
在国王用餐的地方坐著伊欧墨和其他四名客人,负责侍奉国王的则是伊欧玟。他们用餐的速度很快,当希优顿询问甘道夫有关萨鲁曼的情报时,其他人都沉默不语。
「谁猜得到他到底多久之前就背叛了我们?」甘道夫说:「他并非自始就是邪恶的,我相信他曾经是洛汗国之友,甚至当他的心肠逐渐变黑的时候,他也觉得你们还有利用价值。但他已经暗中计画毁灭你们很长的一段时间,只是戴著友谊的假面具,等到他准备好为止。在这些年里面,巧言的工作很简单,你的所作所为都会被立刻回报到艾辛格去,因为当时你的国境是开放的,陌生人可以自由来去。巧言则是不停地在你耳边进献谗言,毒害你的思想、冷却你的热情、削弱你的活力,其他人则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发生,因为你被巧言玩弄在股掌之间。」
「但是,当我逃出来之后,我警告了你,那张友善的面具在明眼人之前被揭穿了。在那之后,巧言被迫只能在剃刀边缘讨生活,不停地想办法拖延,阻止你集合所有的兵力。他的心机很重,有时扩大人们的恐惧、有时玩弄人们的警觉。你还记不记得他是多么迫切地说服你不应该浪费兵力在北方边境的巡逻上,应该把重兵驻守在西边?他说服你禁止伊欧墨猎杀那些入侵的半兽人。如果伊欧墨没有违抗你被巧言欺骗而下的命令,这些半兽人将会带著他们劫掠来的惊人成果,抵达艾辛格。那成果并非是萨鲁曼最想要的,不过,我们队伍中的两名伙伴不只将为此牺牲,更可能断绝我们的另一线希望──请王上见谅,现在我还无法告诉你那究竟是什么希望。你能够想像我的同伴们受尽折磨的痛苦,或者是萨鲁曼得知我方弱点时的得意狂妄吗?」
「我亏欠伊欧墨许多,」希优顿说:「忠言逆耳啊,果不其然。」
「这么说吧,」甘道夫说:「对于遭到蒙蔽的人来说,真相或许反而是比较丑陋的。」
「的确,我完全遭到他人的蒙蔽!」希优顿说:「贵客们,我能够摆脱这个命运都要感谢诸位,你们又再度即时伸出援手。在你们离开之前,请任意挑选礼物,我绝不会吝啬。除了我的宝剑之外,任何一样我朝的宝物都可以送给你们!」
「我们还不知道这次的援手到底是否即时,」甘道夫说:「至于你所说的礼物,王上,我选择一项十分实用的礼物,请将影疾赐给我!你之前只是将他借给我,但我现在必须骑著他和黑暗对抗,在阴影中射出一丝银光,我不敢用任何不属于我的生命来冒险。而且,我们人马之间已经有了密不可分的感情。」
「你很聪明!」希优顿说:「我很荣幸可以将他送给你。这是项十分宝贵的礼物,没有其他的马匹比得上影疾。它彷佛是古老的神驹复生一般。从今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伟壮的骏马了。至于其他的贵客们,我可以提供兵器库中的一切给你们。你们不需要刀剑,但我的库藏中有刚铎赐给我先祖精工打造的盔甲,在你们离开之前请记得挑选所需要的盔甲,愿它们协助你们战无不胜!」
人们从国王的宝库中,拿出盔甲来替亚拉冈和勒苟拉斯穿戴。他们选择了头盔和圆盾,盾牌的边缘装饰著黄金,镶上了绿红白三色的宝石。甘道夫不用穿盔甲,金雳也不需要洛汗的锁子甲,即使洛汗国的宝库中有符合他身材的盔甲,也不会有任何一件比得上他在北方山脉之下打造的甲胄。不过,他还是挑选了一顶镶铁的皮帽戴在头上,以及一面小圆盾,圆盾上面有著绿底的白马标记,那是伊欧皇族的家徽。
「愿你好好使用它!」希优顿说:「那是我父命人在我少年时打造给我的。」
金雳鞠躬为礼。「骠骑王,能够使用您的盾牌我觉得很骄傲,」他说:「我宁愿背马,也不愿意骑马。事实上,我比较偏好用脚走路。不过,或许有一天我能够遇到在平地上和人作战的机会。」
「很有可能!」希优顿说。
国王站了起来,伊欧玟立刻拿著醇酒走上前。「向希优顿致敬!」她说:「饮下这杯中的酒,纪念这欢乐的一刻,愿你们身体永保健康!」
希优顿从杯中喝了一口,她接著将杯子递给每一名客人。当她站在亚拉冈面前时,她突然停下脚步,楞楞地看著他,眼中闪动著莫名的光芒。当他看著她美丽的面孔时也不禁露出微笑,可是,当他接下酒杯,手无意间碰触到伊欧玟的玉手时,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颤抖。「敬亚拉松之子亚拉冈!」她说。「敬洛汗国的王女!」他回答,但脸上的笑容已经在瞬间敛去。
「各位听我说!这次亲征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出战,」希优顿说:「我没有子嗣,吾儿希优德已经战死沙场,我宣布外甥伊欧墨未来成为王储,继承我的王位。如果我们两人都无法生还,国民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选出新领袖。但是,现在,我必须将我的国民交给一位值得信任的人带领。谁愿意留下来?」
无人开口。
「你们没有任何中意的人吗?我的子民究竟信任什么人?」
「他们信任的是伊欧王室。」哈玛回答。
「但是我舍不下骁勇善战的伊欧墨,他也不会愿意留下来,」国王为难地说:「而他是王室的最后一名成员。」
「我指的不是伊欧墨,」哈玛回答:「他也不是最后一名王室成员,还有伊欧玟,他姊姊的女儿。她十分勇敢,活力充沛,全国的人民都敬爱她。让她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担任洛汗国的领袖吧!」
「就这么办!」希优顿说:「传令下去,伊欧玟公主将率领他们!」
国王坐了下来,伊欧玟从他手中接下了一柄宝剑和一顶美丽的皇冠。「再会了,王女!」他说:「这是个危机四伏的时刻,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回到黄金宫殿。不过,登哈洛的人民需要有睿智的领袖带领他们,而万一这场战争失败了,逃回来的残兵也会需要你的保护。」
「千万别这么说!」她回答道:「您不在的时候,我将度日如年。」不过,当她这样说的时候,目光悄悄地飘向亚拉冈。
「国王会归来的!」他说:「别害怕!我们的真正威胁不在西方,而是在东方。」
国王接著和甘道夫并肩走下阶梯,其他人紧跟在后。在通过宫门的时候,亚拉冈回头望了一下,伊欧玟孤单地站在门口,她手握著剑柄,将剑支在面前;她披著闪亮的锁子甲,在阳光下浑身发出银光。
金雳扛著斧头,走在勒苟拉斯身边。「呼,我们终于出发了!」他说:「人类每次要做什么事情总是会说一大堆话,我的斧头都等得不耐烦了,不过,我并不怀疑这些洛汗人在战斗时的能力。真可惜他们习惯的作战方法和我不同,我要怎么和他们并肩作战?我希望可以用双脚走路,而不必像一袋行李似地在甘道夫的马鞍上弹来弹去。」
「我想,那位置比大多数人都安全多了,」勒苟拉斯说:「不过,当战斗开始的时候,甘道夫或是影疾都会很高兴能够摆脱你的,毕竟斧头并不适合骑马作战。」
「矮人不是天生骑士,我适合砍断半兽人的脖子,而不是替人类剃头。」金雳拍著斧柄说。
到了城门口,他们发现已经有一大群老老少少的人骑马集结完毕了,眼前至少有超过一千名以上的战力,他们的长枪罗列起来,如同浓密的树林一样惊人。当希优顿走上前的时候,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大声欢呼。有些人前来领著国王的座骑雪鬃,有些人则是替勒苟拉斯和亚拉冈牵马。金雳局促不安地皱著眉头,伊欧墨领著自己的马走到他身边。
「你好,金雳!」他大喊著:「你还没有信守承诺,让我在你的身边聆听温柔有礼的话语。但我们可否暂时将争执放到一边?至少我不会再说森林女皇的坏话了。」
「伊欧墨啊,我可以暂时忘记那次的不愉快,」金雳说:「但如果你未来有机会亲眼目睹凯兰崔尔女皇,你一定要同意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子,否则我俩的友谊将就此结束。」
伊欧墨说:「就这么说定了!但在那之前请暂时原谅我,为了表示歉意,我恳求你和我一起上战场。甘道夫和骠骑王并肩共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的座骑火蹄将搭载我们两个。」
「非常感谢你!」金雳十分高兴地说:「如果我的同伴勒苟拉斯愿意和我们一起共骑的话,我会很高兴接受您的好意。」
伊欧墨说:「就这么办!我的左边是勒苟拉斯,亚拉冈在我右边,这个组合将无人能挡!」
「影疾呢?」甘道夫问。
「在草地上散步呢!」众人回答:「她不让任何人碰他。你看,她就在河边,像是柳树底下的阴影一样。」
甘道夫大喊著座骑的名字,吹了声很响的口哨;远方的影疾昂首嘶鸣,如同飞箭一般冲向集结的部队。
「这就像西风吹过一样,影子自然出现在眼前。」伊欧墨看著骏马奔到巫师面前时说道。
「看来这礼物已经自己送到你面前了。」希优顿说:「注意!我在此宣布我的客人甘道夫,将永远是我国最睿智的谘询者、最受欢迎的漫游者、马队的贵族、洛汗国的领袖;我在此,郑重地将马中之王影疾献给他。」
「感谢你,希优顿王!」甘道夫说。他随即抛开灰色的斗篷,丢下帽子,一跃而上马背。他并不穿戴盔甲,白色的头发在风中飞舞,白袍在阳光下闪闪生光。
「白骑士驾临!」亚拉冈大喊道,所有的人都跟随著一起喊。
「吾王与白骑士!」他们大喊著:「骠骑出发了!」
号角声响起,马匹纷纷提起前蹄应和,长枪敲击著盾牌。国王一挥手,洛汗国的劲旅就如同
疾风奔雷一般驰向西方。
伊欧玟孤身一人站在寂静的皇宫门口,看著草原上枪尖的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