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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天吾 一会儿猫儿们就该来了_1Q84:BOOK2

作者:村上春树 字数:4937 更新:2025-01-13 17:35:16

自那以后的一个多星期,天吾是在奇妙的静谧中度过的。那个姓安田的人某天夜里打来电话,宣告他的妻子已经丧失,再也不会拜访天吾了。过了一个小时,牛河打来电话,宣告天吾和深绘里两人一组,发挥了“思想犯罪”病原菌主要带菌者的作用。他们分别将隐含(只能认定是隐含)深刻意义的信息传达给了天吾。就像身穿托加袍的罗马人站在广场正中的讲坛上,向感兴趣的市民发表宣言。而且两人都在讲完想讲的话后,单方面地将电话挂断了。

这两个是最后的来电,之后再也没有人和天吾联系。电话铃也不响,信件也不来。没有人来敲门,更没有聪明的信鸽咕咕叫着振翅飞来。小松、戎野老师、深绘里,以及安田恭子,好像都不再有事向天吾传达了。

天吾似乎也对这些人失去了兴趣。不,不仅是对他们,他似乎对世上一切事物都丧失了兴趣。不论是《空气蛹》的销路,还是作者深绘里此刻在何处做什么,才子编辑小松策划的谋略前景如何,戎野老师那冷彻的计划是否顺利,媒体究竟刺探到了多少真相,充满谜团的教团“先驱”又显示出怎样的动向,这一切他都无所谓了。即使乘坐的小船要冲着瀑布下的深潭翻落,也无可奈何,任它下去吧。反正无论天吾如何挣扎,河水也不可能改变流向。

安田恭子的事自然令他揪心。尽管不知详情,但如果能帮得上忙,他准备不辞劳苦。但不管她此时面对的是何种问题,都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外。实际上,他无能为力。

报纸也完全不读了。世界在和他毫不相干的地方运转。沉沉暮气如同只属于一个人的烟霞,环拥着他的身体。他讨厌看到《空气蛹》在书店里堆积如山的景象,索性连书店也不去了,只是在补习学校和住所间直线往返。世间已进入暑假,补习学校有暑期培训课程,这个时期反而比平时忙碌。但对天吾而言,这倒是值得欢迎的事,至少他站在讲台上时,除了数学,不必思考任何问题。

也不写小说了。虽然在桌前坐下,插上文字处理机的开关,调出界面,他却无心在上面写字。想思考什么,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与安田恭子的丈夫谈话的片断,要不就是与牛河谈话的片断。无法将意识集中到小说上。

我太太已经丧失了,无论以何种形式,都不可能再去拜访您了。

安田恭子的丈夫这样说道。

借用一个古典式的表达,也许应该说,你们是把潘多拉的盒子打开啦。你们两个虽是偶然邂逅,却是一对远远超出您想象的强大组合,有效地弥补了彼此的不足。

牛河这样说道。

两人的表达都极其暖昧。中心模糊,模棱两可。但他们试图表达的意思却有相通之处。天吾在连自己也不知情的情况下,发挥了某种力量,这又给了周围的世界现实的影响(恐怕是不太令人满意的影响)。他们想传达的,好像就是这个意思。

天吾关掉文字处理机,坐在地板上,盯着电话看了一会儿。他需要更多的启示,希望得到更多拼图所需的小片。但谁也不给他这样的东西。爱心,目前(或恒常地)是这个世界缺乏的东西之一。

他也想过给谁打个电话。打给小松,或者是戎野老师,再不就打给牛河。但他毫无打电话的心情。他们塞过来的莫名其妙、故弄玄虚的讯息,他已经厌烦透顶。他试图针对某个谜团寻找线索,得到的却是另外一个谜团。他不能永远玩这种没完没了的游戏。深绘里和天吾是一对强大的组合。既然他们这么说,就由他们说吧。天吾和深绘里,简直就像索尼和雪儿1一样。世上最强的二重唱组合。节奏永不停歇。

1sonny&cher,美国流行音乐二重唱夫妇组合,自1965年起风靡全美。

时光流逝。没过多久,天吾彻底厌烦了一直枯守家中静待事态变化。他把皮夹和文库本塞进衣袋,头上扣了顶棒球帽,戴上一副太阳镜,走出家门。步伐坚定地来到车站,出示月票之后,乘上中央线快车。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只是看见电车驶入站台,就跳了上去。电车空荡荡的。这天,他一整天都没有任何安排。不管到哪儿去,不管干什么事(或是什么也不干),都是他的自由。上午十点,这是个无风而且阳光猛烈的夏日清晨。

他想,也许牛河说的“调查员”在尾随自己,便留心四周。在前往车站的途中,他猛然停下,迅速回头向后看,但没发现可疑的人影。

在车站,他又故意走向别的站台,再假装忽然改变主意,掉头奔下台阶,却也没看见有人跟着他一起行动。典型的跟踪妄想症。根本就没人盯梢。天吾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肯定也没那么多闲工夫。其实,究竟打算到哪儿去、去干什么,连他自己都稀里糊涂。从远处满怀好奇地观望着天吾之后的行动的人,不如说正是他自己。

他乘坐的电车驶过新宿,驶过四谷,驶过御茶水,然后抵达终点东京站。周围的乘客都下了车。他也和他们一样在那里下了车。先在椅子上坐下,重新思考接下去该怎样做。该去哪儿?天吾想,此刻我在东京站。整整一天,没有任何安排。现在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样子今天会很热,不如到海边去。他仰起脸,望着换乘指南。

这时,天吾明白了自己想做什么。

他不停地摇头。但无论怎样摇头,都不可能打消这念头。也许在高圆寺车站跳上中央线的上行列车时,在连自己也未觉察的情况下,心便做出了决定。他叹息一声站起来,走下站台的台阶,朝着总武线站台走去。他打听最早一班到千仓的列车发车时间,站员翻开时刻表帮他查找。十一点半有一趟开往馆山的临时特快,再换乘普通列车,两点多就可以到达千仓站。他买了东京与千仓之间的往返票和特快列车的对号车票,然后走进车站里的餐馆,要了一份咖喱饭和沙拉。饭后喝着淡咖啡消磨时间。

去见父亲让他心情沉重。天吾原本就对父亲没有好感,也不觉得父亲对自己怀有亲情,甚至不知父亲是否希望和自己会面。天吾念小学时断然拒绝随他去征收nhk视听费之后,两人一直关系冷淡。于是从某一刻起,天吾几乎不再接近父亲。除非万不得已,两人连话也不说。

四年前,父亲从nhk退休,不久便进了千仓一家专门护理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疗养院。他迄今为止只到那里探望过两次。父亲刚入院时,事务性手续上出了点问题,天吾作为唯一的亲属,不得不前去处理。后来还有一次,也是有事务性的事需要办理,只得赶过去。就这么两次。

那家疗养院占地很广,隔着一条公路面对着大海。原是某财阀的别墅,后来被一家人寿保险公司收购,用作福利设施,近年来又改建成主要护理老年痴呆症患者的疗养院。因此古意盎然的木结构建筑和崭新的钢筋混凝土三层楼混杂在一起,多少给人杂乱无章的印象。不过空气清新,除了涛声,始终十分安静。风和日丽的日子,还可以在海边散步。庭院里种着气派的防风松林。医疗设备也一应俱全。

靠着健康保险、退职金、存款和养老金,天吾的父亲大概可以在这里安度余生了。多亏他幸运地被nhk录用为正式职员。尽管身后不能留下称得上财产的东西,他至少也可以自食其力。这对天吾来说实在值得庆幸。不管对方在生物学意义上是不是自己真正的父亲,天吾都不打算从他那里继承任何东西,也不准备特别给他什么。他们来自并不相干的地方,奔赴并不相干的去处。只是偶然在一起度过了人生中的几年。仅此而已。结局变成这样,固然令人遗憾,但天吾也一筹莫展。

然而,天吾明白,再次去探望父亲的时间已经到了。他极不情愿,如果可能,很想就这样向右转回家去。可是口袋里已经装着往返车票和特快票,事情已经这样了。

他站起身付了饭钱,站在站台上等着开往馆山的特快列车进站。

再次仔细扫视附近,没看到可能是调查员的人影。周围全是拖家带口、笑容满面的游客,打算去海边小住、洗海水浴。他摘下太阳镜塞进口袋,重新戴好棒球帽。管他呢!他想。想监视就监视个够吧。我现在要到千叶县的海滨小镇,去见患了老年痴呆症的父亲。他说不定还记得儿子,也可能已经忘了。上次去见他时,他的记忆力已经相当模糊,现在只怕更加恶化了。都说老年痴呆症只会越来越重,不会恢复。就像只能一直向前的齿轮。这是天吾对老年痴呆症不多的了解之一。

列车驶出东京站后,他拿出随身带着的文库本阅读。这是一本以旅行为主题的短篇小说集。其中有一篇,写的是一位青年男子去了一座由猫儿统治的小城旅行的故事。题目叫作《猫城》。这是一个充满幻想的故事,作者是一位没听过的德国作家。导读中介绍说,小说写于 天吾耐心地等待着。下午的阳光稍稍变弱,四周开始渗入黄昏的气息。

来自大海的风不断摇曳着松枝。

“那个猫城里有没有电视机?”父亲首先从职业角度出发,这样询问。

“这是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德国写的故事,那时候还没有电视机。收音机倒是出现了。”

“我在满洲待过,那里没有收音机,也没有广播电台。报纸也老是不送来,看的是半个月前的报纸。连吃的东西都不太有,也没有女人。不时还有狼跑出来。简直是世界尽头。”

他沉默片刻,陷入了沉思。大概是在回忆年轻时作为“开拓移民”

在满洲度过的艰难岁月。但这些记忆立刻浑浊起来,被虚无吞噬。从父亲的表情变化中,可以读出这样的意识活动。

“那个猫城是猫儿们建造的小城吗?还是由从前的人建造,后来猫几们再住进去的?”父亲对着窗玻璃,自言自语似的说。然而,这似乎是掷向天吾的提问。

“这个我不知道。”天吾答道,“好像是很久以前由人建造的。可能是因为某种理由,人没了,猫儿们就住进去了。比如说因为传染病,人都死光了,这一类的原因。”

父亲点点头。“只要产生空白,就得有什么东西来填补。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完全正确。”父亲断言。

“你填补了什么空白呢?”

父亲露出严肃的表情。长眉毛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随即用含着嘲弄的声音说:“这个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天吾说。

父亲的鼻孔鼓胀起来,一侧的眉毛微微上挑。这在以前就是他感到不满时露出的表情。“不解释就弄不懂的事,就意味着怎样解释也弄不懂。”

天吾眯起眼睛,揣测对方的表情。父亲从没像这样古怪而充满暗示地说过话。他总是只说具体的、实际的话。只在非说不可的时候,简短地说非说不可的话。这是这个男人给谈话下的毫不动摇的定义。

但他的脸上没有可揣测的表情。

“我明白了。总之,你填补了某个空白。”天吾说,“那么,你留下来的空白,又由谁填补呢?”

“由你。”父亲简洁地答道,并抬起食指有力地直直指向天吾,“这种事不是明摆着吗?别人制造的空白由我填补了。作为补偿,我制造的空白就由你去填补。就像轮值一样。”

“就像猫儿们填补了无人小城一样。”

“对,像小城一样消失。”他说。然后果望着自己伸出的食指,仿佛看见了一个不合时宜、莫名其妙的东西。

“像小城一样消失。”天吾重复父亲的话。

“生了你的女人,已经在哪里都不存在了。”

“在哪里都不存在。像小城一样消失。这么说,她已经死了?”

父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天吾长叹一声。“那么,我父亲是谁?”

“是一片空白。你的母亲和空白交合,生下了你。是我填补了那个空白。”

“和空白交合?””是的。”

“然后你养育了我。是这样吗?”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父亲煞有介事地清了一声嗓子,说,就像向一个笨头笨脑的孩子解释浅显的道理。“不解释就弄不懂的事,就意味着怎么解释也弄不懂。”

“我是从空白中生出来的?”天吾问。

没有回答。

天吾在膝头上将手指交叉着合拢,再次从正面直视父亲的脸,心想:这个男人绝不是空空的残骸,也不是空荡的破屋,而是有着顽强狭隘的灵魂和阴郁的记忆,在这片海滨的土地上讷讷地苟延残喘的活人。他无奈地和体内徐徐扩张的空白共存。现在空白和记忆还在你争我夺,但无需多久,不管他自己是否希望,空白恐怕就会将记忆完全吞噬。这只是个时间问题。他今后要面对的空白,和生出我的是同一种空白吧?

在掠过松树梢头、接近黄昏的风声中,他似乎听见了遥远的海涛声。然而,可能只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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