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这身可笑的服装显然使小老头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慌忙快步走到入口处对面的一扇门里。
“这位就是贝,德高望重啊,”法纳林对聂赫留朵夫说,又介绍同行跟他认识,然后讲了当前即将审理的他认为很有趣的案子。
不多一会儿,这个案子开审了。聂赫留朵夫同旁听群众一起往左走进法庭。他们,包括法纳林在内,走到栅栏后面的旁听席上。只有那个彼得堡律师来到栅栏前面的斜面写字台旁。
枢密院的法庭比地方法院的法庭要小一点,布置也简单些,唯一的区别是枢密官面前桌上铺的不是绿呢,而是镶有金边的深红色丝绒。不过,凡是行使审判职能机关的标志:守法镜、圣像、皇帝御像等,这里也无不具备。民事执行吏也那样庄严地宣布:“开庭了。”所有的人也都那样站起来,身穿制服的枢密官也那样纷纷走进法庭,也那样在高背扶手椅上坐下,也那样用臂肘支在桌上,竭力装出泰然自若的样子。
枢密官总共四名。首席枢密官尼基丁脸型狭长,不留胡子,生有一双银灰色眼睛。沃尔夫煞有介事地噘起嘴唇,他那双白净的小手翻阅着案卷。下面是斯科沃罗德尼科夫,体格魁梧,麻脸,是个有学问的法学家。 聂赫留朵夫只理解一点,那就是报告案情的沃尔夫虽然昨天对他声色俱厉地说,枢密院不可能审查案件的是非曲直,此刻在报告时却显然有意偏袒被告,以利于撤销高等法院的裁定。谢列宁呢,一反向来的稳重作风,用意料不到的激烈言词发表了相反意见。一向老成持重的谢列宁所以如此愤激,使聂赫留朵夫感到吃惊,却是有原因的。原来谢列宁知道这个董事长在金钱方面手脚不干净,又无意中得知,沃尔夫几乎就在临开庭之前参加了这个商人的豪华宴会。此刻沃尔夫在报告案情,虽然措辞十分慎重,但分明在偏袒这个商人。谢列宁听了火冒三丈,就用异常愤激的口气痛加驳斥。他的话显然触犯了沃尔夫:他脸红耳赤,身子哆嗦,默默地装出惊讶的神气,带着威风凛凛而又深受冒犯的样子跟其他几个枢密官一起向议事室走去。
“请问,您来办哪一个案子?”等枢密官们一走,民事执行吏又问法纳林。
“我不是对您说过了,是办玛丝洛娃的案子,”法纳林说。
“对,对,今天要审理这个案子。不过……”
“不过怎么样?”律师问。
“不瞒您说,这个案子不公开辩论了,因此枢密官先生在宣布案子的裁定以后,未必会再出来。但我可以去通报……”
“怎么去通报?……”
“我会去通报的,会去通报的。”民事执行吏又在纸上记了些什么。
枢密官们果然打算在宣布诽谤案的裁定后,不再离开议事室,在那里一边喝茶吸烟,一边办完其他案子,包括玛丝洛娃一案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