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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的壁面从宝鼎的边缘往上紧贴,在搭乘者们的头上接合了起来。透明的圆顶将宝鼎密封了起来,外气完全被阻断了。
“这是用脑波起动的。氧气供应很充足,不用担心。一切都交给宝鼎就没事了。”
瑶姬说明道。
“从现在开始的飞行,就请你们把地理知识抛在脑后。因为地上的地图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这个云海是前往另一个世界的通路,同时也是一个障壁,是吗?”
“是的。所以,监视卫星和火箭都没有用。牛种也得从地下才能攻击。”
宝鼎继续安静地飞行着,越过了云海。偶尔可远远地看见雷光的闪耀,可是,从白到灰一直到黑,没有尽头的云群却占领了整个视界。很快就感到无聊的终发现弟弟陷入沉思,便问理由。
“嗯,从刚刚我就一直在想,可是,还是不懂。”
余歪着头说。
“我们刚刚是用什么话在交谈的?我认为瑶姬小姐是说日本话,不过是不是因为我们只听得懂日本话?或是瑶姬小姐是用其他的语言在讲话,而我们是透过脑波在沟通的?”
“大致如此。”
瑶姬点点头。事实上她说的是天界的共同语言,透过一种相互感应而翻译过来。
“率直而聪明的孩子最先发现事实。黑龙王好厉害。你跟你的哥哥们不同,他们只会在口头上逞能,鼓吹自己的议论,却甚至没有发现到自己到底在讲哪一种语言。”
被瑶姬这么贬低,始也不感到生气。事实上,他一直深信么弟是个大器之人,而且瑶姬的语气又是那么阔达而爽快。不愧是茉理的姊姊,从性格上来说倒是无庸置疑。
可是,没想到茉理竟然不是个普通人。身为龙种的始会感到惊讶固然是一件奇妙的事,不过,现在一听茉理是西王母的女儿,本名叫太真王夫人,这实在叫他难以置信。他们的家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始曾对瑶姬说“多多少少累积了一些知识”,可是,始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只不过是一些片断罢了。在质方面没有什么系统可言,而光从量方面来说,他们不知道的事情远比知道的多得多。他们虽然来到了龙泉乡,却扑了个空,现在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昆仑了。前往昆仑是不是就可以把一切事情搞懂了?虽然没有百分之百的确信,不过,他们也只有期待了。至少,认识了瑶姬这个不可思议的女性就应该是一项收获了。
“有什么东西从旁边经过!”
终报告道。危险比无聊更能吸引终的好奇心。与其在浩瀚无涯的云海中无聊地飞行,不如出现一些怪物或妖魔要来得有趣些。而现在,真的有什么东西出现在云海的正中央了。令人想像不到的是那是一条蛇。身体有一个人那么粗的大蛇扭曲着有着花纹的身体,慢慢地,鼓着像蝙蝠翼一般的翅膀飞着。
“是腾蛇。不要担心,它的形状虽然怪异,却很乖顺。”
巨蛇仿佛听到了瑶姬的声音似的,蜷曲着身体,鼓动着翅膀。始和终无言地交换了视线,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翅膀的飞行巨蛇。不应该有这种东西存在的。可是,就像地理知识一样,他们现在最好也把生物学常识束之高阁的好。原本竜堂兄弟的存在、被称为宝鼎的飞行物体、龙泉乡和其崩坏等都是超乎常识之外的事情。
“等一等,那不是出现在墨西哥神话中有翅膀的蛇吗?”
始想着,不由得再度看着那条被称为腾蛇的生物。腾蛇悠然地拍动着翅膀,在云海中游着泳,带着好奇心在宝鼎的四周绕行着。看来就像在船的四周盘绕的海豚一般。终和余不断地挥着手。这时候,腾蛇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满足了好奇心,它慢慢地扭转过身子,消失在云海的深处。
终和余感到有些遗憾,不过,过了不久,云海中再度出现了飞影。那不像是腾蛇般细长的形体,而是竖着厚角的身影,看来像是另一种飞行生物。只见影子似乎朝着宝鼎直飞而来,体形越来越大,轮廓也因其逼近而越发地明显了。
余的声音中满含着期待。
“这一次又是什么?瑶姬小姐?”
“那是……鵕。”
瑶姬的表情闪过微微的紧张。竜堂兄弟把目光转向那个飞行生物。云流走了,对方的身影显现出来。那是一只有熊那么大的鸟。位在头部左右方的羽毛竖立着,看来像是耳朵。两眼中闪着金黄色的光芒。像是木菟,可是,体形却差太多了。翅膀前端有弯曲的爪,仿佛被血染红了似地泛着红光。当它拍着翅膀露出背部时,那鲜艳的黄色斑便显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鵕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空域?”
从瑶姬的反应看来,鵕似乎不像是腾蛇那般无害的生物。“小心!”瑶姬的声音被巨大的冲击给掩盖了。鵕展开了翅膀,朝着宝鼎撞了过来。宝鼎在空中摇晃、倾斜,坐在上面的五个人也随着晃动了起来,身体撞在宝鼎边缘。
覆盖在宝鼎上部的透明障壁出现了白色的龟裂。是鵕用它那钩状的嘴啄出来的。鵕再举起了脚,用力一踢,宝鼎歪歪斜斜地转了起来。怪鸟发出了像是夸称胜利的叫声,拍打着翅膀,离开了宝鼎。
“喂,别逃!回来!你这个卑鄙小人!”
终的呼叫声好像没有获得什么反应,可是,鵕却在云层中画了个大大的弧线,再度袭击过来。宝鼎被它的一边巨翅给撞得剧烈地摇晃,嘴的一击更让障壁的龟裂扩展开来了。
“被猫头鹰啄死还真不是味道哪!”
余发表了身为一个龙王憾恨的感想。终愤愤地回答。
“别开玩笑了。在被它吃掉之前,我就把它给吃了。”
“你又以自己为基准考量事情了!它不见得就想吃我们。”
续说道,不过,这只叫鵕的怪鸟带着敌意来攻却是不争的事实。一直处于被动的不抵抗主义是有违竜堂家的家训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个“不要多管闲事”的家训。
“好,就这么决定了!交给我来办。我有一个法子。”
终大喜。他已经经历了从传奇动作的世界到怪兽电影的世界、政治业界内部的世界,而现在,渐渐有进入英雄幻想世界的气氛了。终的内心没有一丝丝的恐惧感,只有一股急躁。
2终伸出手,敲了敲头上的透明障壁。原来是想将之打破,瞬间,他似乎想起了这是别人的东西。他问瑶姬是不是可以打开障壁?
“嗯,既然是腾蛇出没的空域,打开也无妨。”
“就交给终去办好了。他会找出不会比现在更坏的解决方法。”
续提出不吉利的保证,终刻意不去理会哥哥话中揶揄的部分,对瑶姬提出要求。
“那么,请你打开吧!”
老三的要求如愿的时候,一阵带着湿气的强风便发出了声音吹拂了过来。终让在长途的旅程中长长了的头发随风飞舞着,探出了身子。
鵕展开了黑黝黝的翅膀袭击了过来。凶暴的两眼睨视着终,钩型的爪撕扯着风。
换做是一般人,一定会发出尖叫声,用两手覆着头部躲避,可是无敌而勇敢的老三却睁大了眼睛,备好了架势。就在凶恶的爪扑上他的脸部的那一瞬间,终沉下了头。几根散乱的头发飞舞在半空中。然后,终的两手巧妙地避过了鸟爪,紧紧地抓住了鵕的两脚。
“鵕的爪可以将老虎和熊一击毙命的!”
瑶姬大叫。这是她出于好意的警告,可是,终现在已经不能改变战法了。鵕企图甩掉终,粗暴地摇动着身子,终隔着宝鼎被甩着。
宝鼎剧烈地摇晃、旋转着,就像陀螺一样在空中舞着。身体被撞击在宝鼎边缘的续感慨地说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让情况比刚刚更坏的呀!”
“再好好努力一次吧!”
终不管兄弟们的指责,仍然紧紧地抓着鵕的两脚。危险的鸟爪一边闪着光一边朝着终的手腕和脸抓过去。终以一张纸厚度之差避开了攻击,看似在等待时机,可是,突然之间却发动了反击。他弯曲着如弹簧般柔软的身体,以铁棒倒插的要领,两脚一跳。沈痛的一踢踢中了鵕的背部。被人从背后这么重力地一踢,想必是鵕这一生中以来的 续带着苦笑断言。终和余同时点了点头。始也没有表示异议。这很像标榜“自由、自律、自主、自尊”的祖父的风格,太像是祖父的文笔了。除此之外,始还想到了一点。或许祖父是考虑到会受到他人监视和检查,所以才写下这样的文章。总而言之,孙子们已经确定了祖父确实到过龙泉乡,所以这些文字也就够了。
“看来像是一个有趣的祖父哪!”
瑶姬下了评语。不只是有趣哪!始一边想着,一边点点头,将笔记本又揣人袖子里面。
4拿着筷子的续把难逃终的征服行动的石头鱼挟到小盘子里送到哥哥面前。
“大哥请用。”
“啊,谢谢。”
“昆仑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可是,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老实说我是很想待在这里,可是,这不可能的吧?我们要考虑到那些置身于危险场所的人哪!”
始并不想像那些高叫着“拯救全人类”却蓄意欺骗大众的宗教教祖一样。他也不想否定昆仑的神仙们避免干涉外界事情的态度。首先,始本身认为能跟弟弟们和茉理一起过日子就好了,所以,他不认为羡慕龙泉乡或昆仑是一件荒谬的事。身边围着百万本的古书,研究历史和考古学、人类学过日子,这对他而言是一大享受。
可是,始所面对的现实生活并不能让他一头就栽进理想生活中。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啰嗦得令人难以相信的人,这些人在不请自来的情况下擅闯别人的家,将睡着的人挖起来,抵上刀子叫嚣着“我要好好调整你的本性!”
这种狂人在权力圈内外都有。当他们没有权力的时候,就寄威胁信函给想法和自己不同的人,或者打骚扰人的电话。一旦有了权力,就打压言论、焚烧书籍、以莫须有的罪名将反对派处以刑责、废止报纸和杂志的发行。
“如果说这种作法就是牛种文明之毒的话,染上这些毒素的人可不在少数哪……”
想起来,这件事实在叫人不愉快。
地球上有六十亿的人。想像这么多的人都带着同一张脸孔,那种景象任谁都无法接受的。况且,应该也没有人企图“让所有的人都带同一张面具”吧?可是,说到思想和信仰、价值观,那么,企图“让所有的人都一致”的人一定很多。这种人是不允许有着和他们不同想法的人存在这个世界上的。
这种“牛种的尾巴”族群就像在看一本书。一般而言,一本书的内容如果不合我们的意,顶多就是不看而已,可是这种人就不这么做。他们会企图让作者停止写书,或者不让出版社发行书籍。他们不是守护自己“不看书的自由”,而是去侵害他人“写书的自由”。而当事人往往都相信那是一种正义。他们是“正义病”的患者,狂信的、反社会的宗教团体信徒中常常有这种人。当然,盗取他人的作品或侵害他人版权都不能说是言论的自由。
始对身旁的续说道。
“我们小时候被逼着看世界伟人传记吧?”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爱迪生、福特、爱因斯坦、莱特兄弟……”
续屈指数着。
“看了那么多书,可是内容都只写好的一面,这样反而让读者有虚假的感觉。”
“伟人传记就是这么一回事啊!不过,总而言之,他们都是人类的楷模。”
福特和莱特兄弟都抱着使人类进步的崇高目标,不断地努力、辛勤地下工夫,在流了那么多血汗之后,终于制造出了汽车,完成了飞机。成就了伟大的工作。
而结果又怎么样呢?因汽车而产生的事故,光是在日本一年内就造成了一万名以上的死者。而飞机则被转用到军事上,以“战略轰炸”为名杀死非武装的市民,而这种事还被正当化了。很多科学家先将追求无限能源梦想的核能用在兵器上,夺走了许多人的生命。而在和平用途上也因为事故的发生污染了大气和大地,制造出了放射能废料,而至今人们都没有找出可以将之完全处理干净的方法。
这个时候,始不禁想到:或许一开始,机械技术文明就被设下了陷阱了。努力、创造、向上心、求知欲、勤勉等,这些优点现在似乎都威胁到人类本身的生存了。而即使人们发现到了这一点,却也没有办法停手了。人们没有办法回到那种没有汽车、没有电气的生活。那么,该怎么办好呢……?
一声像猫一般“喵”的声音中断了始的思绪。终把右脸贴在桌面上。脸颊呈现樱桃色,眼神涣散。再仔细一看,余也一样。
“啊,你们喝了酒?!”
“嗯,喝了。”
“怎么有人喝酒?!”
“可是,酒本来就是用喝——的,哪有人用咬、咬——的?”
这句话虽然加了逗号了,可是,听起来已经够怪了。瑶姬的脸颊染得艳丽无比,不断地笑着,看来她是跟终他们混在一起了。
“伤脑筋啊!怎么让未成年的人喝酒呢?”
续睨了瑶姬一眼,用指尖挑起了浮在银杯冷水上的冰片,然后把它放在终的颈子上。终发出了奇怪的叫声跳了起来。余也因为这个声音瞪大了眼睛,睡意顿时全消了。
“或许让余做做梦会比较好些。”
续微微地怒道,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接着就是余在龙泉乡梦到的情境。
在余的梦中,玉帝不在天宫中。如果说梦就是将事实正确地再现的话,那这又代表什么意义呢?
“玉帝不在?这是想都没想过的事。”
“如果事实像终想得那么单纯就好了。那么,为什么玉帝会不在那里呢?”
“我知道了!是被牛种绑架了。”
终明快地下了决断。始和续交换了一下视线。这个说法可不能一笑置之。
“那么,终认为今后该怎么做好呢?”
“这个嘛,当然是把玉帝什么的从牛种手中救回来呀!不过,姑且不说救可爱的公主啦,要去救那种长了胡子的欧吉桑实在叫人挺不愉快的。”
“玉帝什么的”是一种非常失礼的表达方式,而且竟然斩钉截铁地就把还没有见过面的玉帝形容成“长了胡子的欧吉桑”。始原本应该要加以叱责的,可是,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地就压抑住了笑。玉帝不在所代表的意义一定很重大。
女官出现了,站在瑶姬和玉扈中间低声地说了一些话。两人都点了点头,瑶姬对始说道。
“母亲要见你们。请准备一下。”
始等人有些微的紧张。不过,那种紧张感毋宁说是一种喜悦,或许该说是一种期待的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