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迪-贝列根是托比节目选派角色的导演,他是有妻子的人。但他安排好,每星期有三个下午,使用他的一个朋友的公寓住宅:一个下午留给他的情妇;另两个下午,留给他所谓的“老人才”和“新人才”。
吉尔-卡瑟尔是个新人才。好几个朋友曾对埃迪讲过吉尔如何迷人。埃迪早就急于试一试了。现在,有-部短片里有个角色对她挺合适。这个角色只要求外表风骚,然后说上几句台词就退场。
吉尔读给埃迪听,埃迪很满意。她不是凯瑟琳-赫本,何况这个角色也不需要那样的大明星。“你来吧,”他说。
“谢谢您,埃迪。”“这是你的台词。明天十点正开始排练。准时到这里,把台词背熟。”
“当然。”她等待着,看有什么吩咐。
“呃——今天下午,和我喝杯咖啡,好吗?”吉尔点点头。
“我有个朋友住在阿勒屯街阿盖尔大楼,十三层九十五号,那里有套房间。”“我知道那个地点。”吉尔说。
“丁6号公寓。三点钟。”排练进行得很顺利。它很有希望成为一部优秀的影片。影片中人才济济,包括:轰动一时的一支阿根瓦舞蹈队;一个颇有名气的摇滚乐歌舞团;一位能把一切东西变得无影无迹的魔术师,以及一位 “我有个主意了。”克里夫敦建议说,她不是对演戏挺认真的吗?
“对,她似乎挺有野心的。”“好。那么,给她一个她不得不接受的邀请。”“你的意思是什么?”“你在家里举行一次晚会。”“我刚告诉你,她不会——”“让我说完。请电影制片厂厂长,制片人,导演——
一切对她有点好处的人,统统请到。如果她真想当演员,她拼命也要来见他们的。”托比给她拨电话。“哈罗,吉尔。”“哪一位?”她问道。
全国人人都能听出他的声音来,而她竞问哪一位!
“托比,托比-坦波尔。”“哦,”这是含有一点意味的声调。
“听着,吉尔!下星期三晚间,我要在家里举行一次小小的宴会,我——”他听出,她正要开始拒绝,赶紧说下去——“我要请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公司经理、其他各位影视界的经理人,制片人和导演。我想你见见他们总会有好处的。你有空吗?”一阵极为短暂的犹豫。然后吉尔-卡瑟尔说:“星期三晚上。好,我有空。谢谢你。托比。”但是,他却没想到,这确是他俩“在萨迈拉的会见”呢。
阳台上,乐队在演奏,穿着制服的侍者穿梭不停地往里而传递各种点心和香槟酒。
吉尔晚到了四十五分钟。她来到时,托比慌慌张张地跑到门前欢迎她。她穿了一身朴素的白色绸衣,乌黑的头发轻柔地披到肩上。真是一个使人销魂落魄的美人。托比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吉尔知道自己的美丽。她曾十分小心地梳洗和做了头发,并且花了很长时间,用了各种化妆品。
“这里有好些人,我想让你见一见。”托比拉着吉尔的手,领着她,通过前厅,走进正式的会客室。
吉尔在进口处停了下来,打量着客人。室内的人,她差不多全都认识。她在《时代周报》、《生活杂志》、《新闻周报》、《巴黎竟赛画报》以及《今日周报》的封面或银幕上都看到过这些人的面孔。这才是真正的好莱坞。这些人才真是影视界的主宰者。吉尔曾千方百次地想,象过这样的时刻,同这些人在一起,坐下来与他们交谈。
如今这一切已经成为现实了。但是,对于吉尔来说,实现现实所发生的这一切,又是多么不容易啊。
托比递给她一杯香槟酒。他拉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到一群人正围着的那个人的面前。“萨姆,我希望你见见吉尔。”萨姆转过头来。“哈罗,吉尔-卡瑟尔。”他愉快地说。
“吉尔,这位是萨姆-温特斯,泛太平洋影片公司的总经理。”“久闻温特斯先生的大名了。”吉尔说。
“吉尔是个演员。萨姆,她是个绝顶聪明的演员。你可以用她。为你们公司添点光彩。”
“我会记在心上的。”萨姆恭敬地说。
托比拉起吉尔的手,有力地握着。“来,宝贝儿。”他说:“我想让大家都见见你。”那天晚上,吉尔会见了三位制片厂的经理,五六位重要的制片人,三位导演,几位作家,几位报纸和电视的专栏作家,十几位明星。宴会上,吉尔坐在托比的右首。她倾听着各种各样的话,品味着 这是吉尔一生中扮演的最重大的角色。
她不明白托比为什么这样迫切地需要她,他本来可以得到好莱坞任何姑娘的。不过,要了解其中原因也没有必要。事实是托比需要她。好几天的时间吉尔只能想着那次的晚宴,想着在场的所有人——所有那些头面人物。他们都在迎合托比。他们甘愿为托比效劳。不知为什么,吉尔下决心,一定想办法让托比替她千所有的事。但她深知,她必须干得非常机智、非常漂亮。因为人人都说,托比只要和一个姑娘睡了一觉,他马上对她就没兴趣了。他热衷的是追求、是挑逗。吉尔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考虑如何接近托比,如何操纵他。
托比每天给她打电话。吉尔直到一个星期之后,才同意再次和他共进晚餐。托比那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劲儿成了同行人谈论的笑料。
“要是人真是那么-种动物的话,”托比对克里夫敦说,“我该说,我是在发情了。每次只要我一想到言尔,我就会硬了起来。”他笑笑又补充说:
“我硬起来的时候,伙计,就象在好莱坞大街上竖起一块布告牌。”他们 克里夫敦-劳伦斯在伤脑筋。他想,让事情进展到这-步,自己也有几分错误。他坐在托比家的酒吧间里,托比对他说:“克里夫,今天早晨我向她求婚,她答应了。
我觉得自已象个十六岁的小伙子。”克里夫敦尽量设法不让惊诧的神情流露出来。这件事他如何处理,他必须绝对小心。他只知道一件事:他不能让那个小娼妇同托比-坦波尔结婚。结婚喜报一经发出,好莱坞一切混蛋都会从各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说自己已经先尝过一脔了。托比到现在还不知道吉尔的事,这真是个奇迹。
但是,不可能永远瞒住他。托比要是知道了真相,他会杀人,他会大骂周围所有的人。他饶不了所有让这件事在他身上发生的人。而克里夫敦-劳伦斯势必首当其冲,受尽托比的辱骂。不行,克里夫敦不能让这次婚礼举行。
他曾想告诉托比,他比吉尔足足大二十多,但是他没说出口。他端详着托比,小心翼翼地说:
“忙中可能出错。要真正了解一个人,需要很长时间。你可能会改变主义——”。
托比就跟没听见一样,说:“你当我的男傧相。你认为我们在这里好?还是在拉斯韦加斯举行婚礼好?”克里夫敦知道自己白费唾沫。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制止这次灾难。他得想办法阻止吉尔。
那天下午,这位代理人打电话给吉尔,请她到他的办公室来一下。她迟到了一个小时。让他吻了一下腮帮,然后坐在沙发边上说:“我时间有限,我还要去会托比。”“用不了多少时间。”
克里夫敦打量着她。这是另一个吉尔。她同几个月前他所碰到过的那信姑娘已完全不一样了。现在她似乎显得信心十足,而且具有一种过去所没有的那种决断力。“哼”,克里夫敦心想,以前他也和类似的姑娘打过交道。
吉尔,我马上就要着手解决这件事了,克里夫敦说。
“你对托比不合适。我想让你离开好莱坞。”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白信封。“这里有五千美元的现金。你想去那里都足够了。
她瞪着大眼看了他一会,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向后一仰,靠在沙发上,放声大笑。
“我不是开玩笑。”克里夫敦-劳伦斯说:“你想,如果托比发现你同城里那么多人睡过觉,他还会和你结婚吗?”她向克里夫敦注视了好大一会。她想对他说,他应该对她的一切遭遇负责——
他以及其他一切有权的人,他们都拒绝给她机会。他们让她出卖她的身体,她的尊严、她的灵魂。但是,吉尔知道,她没有办法使他理解。他是在想法吓唬她。他不敢把她的事告诉托出,那会成为劳伦斯同她作对的证据。
吉尔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后,克里夫敦接到托比打来的电话。
克里夫敦从来没有听到过托比说话时,如此激动。
“我不知道你对吉尔说了些什么,朋友。但是,我必须交给你办——她不能再等了。我们已经动身前往拉斯韦加斯举行婚礼了。”李尔喷气式飞机,以每小时四百六十公里的速度飞行,离洛杉矶国际机场还有三十五公里。大卫,肯尼文x着陆管理站取得联系,把自己方位通知他们。
大卫心花怒放。他正走在看望吉尔的路上。
萨塞在那次汽车事故中所受的伤,大体上已经康复。
不过她的面容,己毁得不成样子。大卫曾送她去找世界上最好的整容师,一位巴西的大夫医治。
她已经去了六个星期。在此期间,她不断来信向他热烈赞扬这位大夫。
二十四小时以前,大卫接到萨塞的一个长途电话,说她不准新回来了,她在谈恋爱。
大卫简直不能相信他的好运。
“那——那太好了。”他好容易才结结巴巴地说-“我祝你同那位大夫幸福。”“哦,不是那位大夫,”萨塞回答说:是这里的一位小庄园主。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大卫。只有-点不同,就是他爱我。”无线电的滴答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p——α——李尔三号,洛杉矶机场控制中心在讲话。请在左方二十五号跑道着陆。一架联合707正跟在你后面。着陆时,将滑行到你们右边的跑道上。”“快到了。”飞机开始降落。他激动起来。他要去找到吉尔。告诉她,他仍在爱她,并向她求婚。
他走过跑道终点时,路过一个阅报栏。看到头条新闻的大标题:“托比-坦波尔与女演员结婚”。他把全文读了两遍,然后返身走向机场的酒吧间。
在那里,他沉醉了三天,然后飞回得克萨斯州。
这是个传奇般的蜜月。托比和吉尔驾驶私人喷气式飞机,飞到拉斯韦加斯,在那里受到佩蒂诺一家的款待,住在他们从墨西哥海滩上和丛林中开辟出来的仙境一般的别墅里。他们为新婚夫妇,单独安排了一所房子,周围有仙人掌、木槿和色彩鲜艳的栀子花。各种奇异的鸟儿,整夜地唱着情歌。他们在这里游览、划船、参加宴会,整整欢度了十天。他们还在莱加斯皮饭店吃高级厨师做的山珍海味;在淡水游泳池里游泳;吉尔到广场上精美的店铺里买东西。
然后,他们从墨西哥飞到法国的比亚里茨,住在那里的皇宫饭店。它原先是拿破仑三世为欧那妮王后建造的华丽行官。两个度蜜月的新人在赌场上赌博,看斗牛、钓鱼,或者通宵做爱。
从巴斯克海岸,他们又向东飞到瑞士的格斯塔德。格斯塔德的伯尔尼高原,海拔三千五百英尺。
他们乘坐飞机在群峰中尽情游览,掠过白朗峰和玛特峰。在那里,他们在白雪皑皑的山坡上滑雪;驾驶狗拉的雪橇;参加干酪肉酱宴会;尽情跳舞。托比从没有这样快乐过。他已经找到使他生活美满的女人。他再也不孤独了。
他们的蜜月,可以永远持续下去,但是,吉尔却急于回家。她对这些地方,一点也不感兴趣;对这些人,同样淡漠。她觉得自己象个新加冕的王后,远离了自己的故土。最主要的是,吉尔,卡瑟尔心急如焚,她急于返回好莱坞。
托比-坦波尔太太有账要清算。
一种失败将要来临的气息。那是一种象瘴气般不易驱散的恶臭。正象狗能从人身上咱出恐惧的气味一样,人们也能感到某个人要走下坡路了。
特别是在好莱坞。
影视行业当中所有的人,都知道克里夫敦完蛋了,甚至比他自己知道得还要早。他们可以从他四周的气氛中感觉到。
托比和吉尔度蜜月回来,已经一个星期了,克里夫敦没有得到他们的任何消息。他送了一份贵重的礼物,留下三次电话条,人家一概置之不理。吉尔。她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托比变了心,反对起他来了。克里夫敦知道他必须达成休战。他同托比是那么休戚与共,不能容忍任何人插足其间。
一天早晨,克里夫敦知道托比在制片厂,于是开着车子来到他家。吉尔看见他开进自家的车道,便开门迎接他。她美得让人目眩神迷,他也这样称赞了她。她很亲切友好。两个人坐在花园里喝咖啡。吉尔对他讲述度蜜月的生活,以及他们到过的地方。她说:“我很抱歉,托比没有能回你的电话,克里夫。你不会相信这里乱成什么样子。”她微笑中带着歉意,于是克里夫敦知道自己误解了她,她不是他的敌人。
“我希望咱们一切重新开始,成为好朋友。”他说。
“谢谢你,克里夫。我也这样希望。”克里夫敦觉得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我想为你和托比举行一次宴会。我要在毕斯特罗饭店包一个房间。下周星期六。要穿晚礼服,我将要邀请上百位你们的至亲好友。
你觉得怎么样?”“太好了,托出一定也很高兴。”吉尔直到宴会的那天下午,才打电话告诉克里夫敦说:“对不起,克里夫。我恐怕今晚去不成了。我有点累,托比认为我应该在家里休息。”克里夫敦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这使我很难过,吉尔,但是我能理解。托比能来,是吗?”在电话中,他听到她叹了一口气。“我怕他也来不了,亲爱的老弟。没有我,他哪儿也不去。但是,你们的宴会一定会开得很愉快。”她挂上了电话。
取消这次宴会的通知已经来不及了。开支是三千美元。克里夫敦蒙受的损失,比这要大得多。他请的主宾没有光临,而这主宾是他唯一的当事人。其他一切人都来了,电影制片厂的决策人,大明星,导演——所有好莱坞的头面人物都来了,一切已一清二楚。克里夫敦没法掩怖,说托出身体不大好。再没有比这更糟糕的说法了。何况第二天下午,他随手拿起-张《先驱考察者报》,看到上面有一张托比-坦波尔夫妇的照片,这张照片正是头天晚上,在道杰斯运动场上拍的。
克里夫敦-劳伦斯明白他要为生活奋斗了。如果托比抛弃了他,附近没有人会要他的。所有大的经理处都不会要,因为他不能给他们带来当事人。他不敢想象凭自己的努力,还可以东山再起。
他知道,这样做已为时太晚了。他必须设法向吉尔求和,他打电话给吉尔,对她说,他想到家里来和她谈谈。
“当然可以。”她说:“我昨晚还同托比讲,我们最近很难得见到你。”“我十五分钟以后就到。”克里夫敦说。他走过去打开酒柜,倒了一杯浓度威士忌酒。最近这些时候,他酒喝得太多了。工作时间喝酒是个坏习惯,但是他骗谁呀?什么工作?每天他都收到人们向托比送来的重要敦请,但他却无法让那位大人物坐下来,甚至不能和他一起磋商。他还记得,他们一同度过的美好时光。那时候,他们一同游览、参加宴会,欢笑……找姑娘们。他们僚孪生兄弟一般亲密。
而现在……克里夫敦又倒了一杯酒,他看到自己的手没有发抖,心里感到高兴。
克里夫敦到达坦波尔家时,吉尔正坐在阳台上,喝咖啡。她看见他走过来,抬头望他微微一笑。
“你是个有能量的人物,”克里夫敦自己对自己说,“要让她相信你。”“很高兴看到你,克里夫。请坐。”“谢谢,吉尔。”他坐到-张大的锻铁桌旁,在她的对面,打量着她。她穿了一件白色的夏装,同她乌黑的头发和金黄的、晒红了的皮肤,构成迷人的对比,她看起来更年轻——
而且,不知怎的,他只能想出一个字眼——纯真。他用热情、友好的眼睛望着她。
“你用点早餐吗?克里夫。”“不用,我早吃过了。”“托比不在家。”“我知道,我想单独同你谈谈。”“你有什么吩咐?”“接受我的道歉。”克里夫敦劝她说。他一辈子从没有任何事求过任何人,但是,现在他得求人了。“咱们——我从开始就错了。可能这是我的错。或许是我的。已经那么久了,托比都是我的当事人和朋友,所以我——我想保护他。你能理解吗?”吉尔点点头。她棕色的眼晴注视看他,说:“当然。”克里夫敦长长吸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他告诉过你没有,不过,我是使托比发迹的人。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要成为大明星。”他看出她正全神注意着他。“那时我有许多重要的当事人。吉尔,我把他们全打发走了,以全力经营托比的事业。”“托比对我讲过,你替他办过那么多的事。”她说。
“他讲过吗?”他讨厌自己声音中那种急切的语调。
吉尔微微一笑。“他告诉我,当初他假借萨姆-戈尔德温的名义,给你打电话。当然,你总归是去看了他。那是好事。”克里夫敦俯身向前。“我不希望在托出和我的关系上发生什么事。
我需要你同我站在一起。我请求你忘掉咱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我为自己的鲁莽而道歉。我以为我在保护托比。哎,我错了。
我想你对他太合适了。”“我希望如此。十分希望。”“如果托比甩掉我,我——我想那会送掉我的命。这不仅指业务。他同我——他仿佛就是我的儿子。我爱他。”他为此轻视自己,可是他仍听到自己在哀求。“吉尔,请你,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停了下来,他的声音哽咽了。
她用那双深邃的棕色的眼睛凝视了他好大一会,然后伸出手来。“我不计旧怨。”吉尔说:
“你明天晚上来吃晚饭好吗?”克里夫敦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乐地傲笑着说:
“谢谢。”他觉得他的眼睛突然模糊了。“我——我不会忘记这件事。永远不会。”第二天早晨,克里夫敦来到办公室,一封挂号信正等着他。信上通知他说:“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你不再有权担任托比-坦波尔的代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