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凉”这个词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就因为有了类似这样的一片地方。
这是一个荒岛,岛上都是大块大块的j字型石头,赫然耸出了北海海面。从地图上看,它就像一根断了的手杖的上半截,与赤道平行,只是它的位置在遥远的北方。这半截手杖弯弯曲曲的手柄正对着阿伯丁,而残破不全、如锯齿一般的另一头则虎视眈眈地指向遥远的丹麦。岛的全长有10英里。
小岛四周的海岸,大都是悬崖峭壁,高耸在冰凉的海面上,丝毫没有海滩的那种殷勤。被这种粗野激怒了的海浪正猛烈地撞击着岩石,可仍然无能为力。一万年来,小岛对这种暴戾已习以为常,并具备了免疫力,抱着听而不闻的态度。
在j型小岛那萼片状的海湾上,大海显得比较平静。这一带为人们提供了较为舒畅的憩息场所。由于潮起潮落,这儿涌来了大量的沙粒、海藻、浮木、鹅卵石及海贝,因而在悬崖脚下和海水相连的一片月牙形地带就很像陆地,多少可以叫做海滩。
悬崖顶端的一片植物,每到夏天总会向下面的海滩撒下一小撮种子,仿佛大亨把几个零钱丢给乞丐。如果这年冬天比较暖和、来年的春天又到得早,那么一些种子就会扎下纤弱的根;可是,这些根从来没有健康地生长过,不能自己开花结果,而使得海滩年年靠施舍生存。
在小岛的本土上,由于悬崖阻挡了海水的冲击,绿色的植物便能茁壮成长。这些植物大多是粗实的野草,仅仅能喂养一些皮包骨头的羊群。但是它们却生得坚韧,使得岩石表层的泥土得以凝固而不致于流失。还有一些多刺的灌木丛,为野兔提供了栖息的场所。小岛东头的山丘上,背风坡一带傲然挺立的是一些针叶松。
地势较高的一带,欧石南比比皆是。每隔几年,那个男人——不错,这儿的确有个男人——就纵火烧掉欧石南,草儿就生长出来,羊群也就有可吃的东西。但是过两年以后,天知道欧石南又从哪儿生长出来,驱走了羊群,等那人又开始放火烧它们,羊群才回来。
这儿有兔子,因为它们就在这儿生长;这儿有羊群,因为有人把它们运来了;那个男人到这儿来正是为了牧羊;不过鸟儿飞到这儿来,却是因为它们爱上了这个地方。来这儿的成千上万的鸟儿当中,有长腿的石鹦,它们展翅腾空时便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当它们在阳光中俯冲时,就像喷火式战斗机直追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一样1发出扑-扑-扑-扎的鸣叫;有长脚秧鸡,那人并不常见到,但知道它们确实存在,因为那叫声弄得他彻夜难眠;有渡鸦、小嘴乌鸦、三趾鸥以及无数的海鸥;还有一对金雕,那人一见到它们就开枪射击,因为他知道——不管爱丁堡的博物学家或是专家怎么说——这种雕所捕食的不仅是动物的死尸,还有活生生的羊羔。
1喷火式战斗机(spitfire): 是啊,这是他意志坚强的表现方式。或许她也会坚强起来。她的生活受到了损害,或许也能找到弥补的办法。戴维以往是那么和蔼,可亲可爱,现在她也许要学会耐心等待,让他努力争取成为像往日一样的完人。在生活中,她能找到新的希望,新的寄托。别的女人在遇到丧亲。房屋被炸毁。丈夫被囚于战俘营一类的痛苦时,都找到了勇气。
她拾起一颗卵石,手臂往后伸,然后用尽平生的力量将它扔向大海。石头飞不见了,也没有听到它坠落的响声,也许它将永不停息地飞下去,就像太空中的卫星永远绕着地球飞行一样。
她一声高叫:“去他的,我也能坚强起来!”说着就转过身,沿着那条坡道返回小屋。此刻差不多到了给小乔第一次喂奶的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