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她的样子!有无数的花园、菜园,窄窄的浑浊的小河,一大群吸血虫和一大群乌鸦。灰色的曙光使那简陋小房的昏暗的窗子透了点儿亮光。随晴朗温暖的黑夜而至的低沉的云朵,向地面挤压着别墅的沥青油毡屋顶和稀疏而弯曲的松树树冠。小镇的生活对凉爽的新的一天置若罔闻,只有十几个自愿去采蘑菇的人带着大筐于匆忙走向小树林,希望在一大堆罐头盒和废弃的锈迹斑斑的车身中间找到几个生虫的红菇。
彼得躺在汽车后座椅上睡得很沉,由于噩梦的折磨。他嘴里不时地哼叽着。他的朋友昨天过得却远不是他想的那样,他倒也愿意在清晨前挤出两三个小时睡上一觉。但时间在催促基里尔,于是他想尽快行动起来。
“到了,起来吧,彼特鲁哈!”
“我们在哪儿?”彼得问道,一边还在哼哼,呻吟声似乎可以使卵石路面都很可怜他。
“在我们要去的地方。”
“阿夫杰伊那儿吗?”
一个带花园的小房,总共只有一层,几块萝卜地和其他一些绿色植物。醋栗丛中,停着一辆蓝色的四十一号“莫斯科人”,窗下扔着几个白兰地的空酒瓶。
“是的,妻子好像是对的,小伙子这几天自己付钱……”彼得半闭着眼睛像个梦游者跟着基里尔走上台阶。门开了,他们走进外廊,发现阿夫杰伊在简易木床上睡大觉,搂着一只不知什么品种的狗。一端套在狗的项圈上的狗链子被裹在一堆曾被叫做是被子的破布里。基里尔从阿夫杰伊身上扯下破被子,狗链子的那一端死死地捆在睡觉人的脚踝上。
“我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巴谢特狗!”彼得冷漠地说,想在外廊里找什么东西坐坐,让他那累坏了的屁股休息一下。
“如果说这是巴谢特狗,那它的长腿也太长了!”
“腿长长了,这是一个自然的过程。”
“阿夫杰伊!”基里尔摇了摇睡觉人的肩膀,“公鸡早都叫过了!”阿夫杰伊从被他当做枕头用的棉袄上抬起头来,用不清醒的眼神扫了一下周围。“伏特加在冰箱里,小菜在畦上,鸡我前天就吃光了……”含含糊糊地说完这些,他把鼻子埋在棉袄里,打起呼嗜来。
“别佳!”基里尔招呼着在外廊角落里安静下来的朋友,可别佳很舒服地躲在装啤酒的塑料箱里,在给阿夫杰伊那呼哧呼哧的声音伴奏。只有狗——它胖乎乎的,懒洋洋地摇了摇尾巴。
“朋友,让我来改变对你的强制措施。”基里尔从阿夫杰伊的胜脚上解开狗链子,和拘一起走进院子。“你会挖萝卜吗?”
拘一直把基里尔领到主人的车跟前,抬起腿,幸灾乐祸地在前轮上开始自己的杰作。
上完厕所之后,他们去了菜园,不管朝哪个方向,到处都看得到主人身体各部位留下的痕迹,看来很难和地心引力抗争。基里尔环绕着被毁坏的菜园,即使是一群牛也未必能使自己种植的东西受到这么大的损失。两把莴苣,一点儿剩下的绿葱和几根洋萝卜——这就是如果不用铲子能够从地里弄出的所有东西。
在基里尔做采集工作的时候,狗在园子里跑了两圈,在某处给土壤施肥,然后很幸福地跑到放它出来的那人跟前。
“你不吃萝卜吗?”
狗摇了摇尾巴作为回答,似乎想让基里尔跟着它,朝房子跑去。
那里一片乱七八糟,电视机在咝咝地响,屏幕上颤动不止,桌子旁边是两把翻了的椅子,到处都是昨天“竖起小公牛尾巴”
的节日酒宴。基里尔与生俱来一种管理家务的才干,他用抹布把脏东西包起来,走出门,扔进垃圾箱。
“干什么,基里尔?我老婆会因为我洗餐具而打死我!”阿夫杰伊在台阶上冲基里尔喊叫,全身都是泥土块,戴着那副镜片有裂纹的眼镜,右手拿着半瓶白兰地。
“我们这儿是什么节日?”
“我们在准备伞兵节!”
“昨天你学会挖战壕了?”基里尔指着被毁坏的菜园问,“离节日还有两个多星期呢!”
“那儿……就是海军日!你是海军吗?”
“我是个部队建设人员,我认为这不会影响你少先队员的激情吧?”
“从来不会!”阿夫杰伊下了一层台阶,刚刚被截肢的缅列西耶西可能会羡慕他的动作。
“别弄地了,我来了!”
但谁也不会急于接受他的请求,于是阿夫杰伊碰上了无法解决的问题,就像没有别人的帮助搬家一样。他坐在台阶上,把瓶子放在光着的脚掌上,把胳膊肘放在受过伤的膝盖上,用手掌托着自己那独立存在的脑袋。
“早上好,同志们!什么风把您……”安德烈用食指指了指基里尔,“和您?”指了指狗……“还有您?”用大拇指指了指后背,是别佳正做着自己的脏事的方向。“大概又干出什么事来了吧?我希望你们到来的原因又是因为加勒比海危机,我的伏特加还够两天左右,到星期一之前我都有空,就像国会议员那样……”
基里尔走到准备喝酒的阿夫杰伊跟前,用两手把他抱起,朝淋浴室方向拖了几步。“早操之后去洗澡,这已不是什么秘密!”
“早操”一词比句子的开头高八度,如此响亮,使得远处的狗吠叫起来。但事儿还是办了,经过一夜早已冷了的水流喷向可怜的阿夫杰伊的脑袋,过了几分钟,从淋浴室薄薄的墙那边传来令人振奋的歌声:“如果你想健康……”
基里尔在别墅里费了好大劲儿找到~条相对干净的手巾和一双新经济政策开始时期的凉鞋,把它们扔进了醒酒的地方后回到了屋里。没费特别的力气,基里尔就用十个鸡蛋,一块猪油,菜园种的剩下的一点地东西搞出来一顿有点儿像样的早餐。当受刑之后身体有些发紫的主人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剩下的餐具已经整齐地摆在了桌子上,眼前的情景使阿夫杰伊想起烹调书里的彩色插图,名字是“春天的色拉”。
“这里只缺一样东西,”阿夫杰伊用两个早上经常代替装茶的容器装饰了餐桌,他不像其他人,没有用啤酒透一透,他更喜欢在这之前喝的饮料。“不要用啤酒使头脑糊涂!”他喜欢对不幸的酒友重复这句话,而在喝了醒酒饮料一个小时后,他又回到了对他来说很少,但却是主要的狂饮状态。
“我喝一杯酒,而你应该戒酒!应该描绘出这样的情景,如果你认为没有什么可以帮我们的,就继续迅速地喝得大醉。”
阿夫杰伊皱了皱眉头,鼻子哼了一声,扶了扶歪了的眼镜,盯着基里尔:“基里尔,干嘛像印 这时候,一个穿牛仔裤、浅色毛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索罗维耶夫少校,部门主管,有什么事可以为你们效劳?”
“没什么,少校,我们领走车……”
“根据什么?”
“根据宪法公民对私有财产所有权的条款。”
“这是做不到的,在调查结束之前车得留在我们这儿。”
现在该基里尔进行干涉了:“好,少校!这样,我可以把车留在这儿,而您得给我写个收据,除了车牌子,它的状况、完整性,还要注明它大约的价格。然后您代表你们局要保证车的完好无损,调查结束后即交还。尽管,据我所知,也没有什么可特别调查的……”
“您是从哪儿知道的?”
“这不是您的事儿,少校,您先写一个像样的收据,我去找一个估价员来……”
“干吗这么复杂?”
“因为这台车现在已经长到了十五万美元,您必须让人日夜看护它。”
“怎么这样呢?”少校很惊奇,但他看到一个工作人员朝他同意地点了点头,稍微思考了一会儿。
“听找说,少校,不要妨碍我们工作!我们也没有妨碍您……
否则这事儿可能会弄糟的!“
“是吗?如果我把这辆车给您,也就是您的单位,您能给我什么证件?”
阿夫杰伊看了一眼少校,就像看偶然从天窗飞进来的白痴,他走近少校,在他耳边低语:“你是天生的傻瓜,还是后天的?”然后又大声补充道,“大尉将给您写一个收条,收到被您滞留的汽车。如果这样的话,我保证忘掉您的姓名,还是我需要给自己的头儿打个电话?”
“好吧!”少校疲惫地挥了挥手,“请办理返还手续,并且别忘了在证明上写上所有者的住址。”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打算离开办公室,但有一个想法让他不得安宁。他走到基里尔跟前,小声问:“这辆车真的值十五万美元吗?”
“确实,只是少校别给任何人打电话提起这件事,跟下属说,我们的工作是保密的,你明白的!”
“是的。”部门主管不知所措地说,悄悄地走了出去。
“现在去哪儿?”
“去斯捷潘那儿。”
“尽管有些冒险,不过没什么,我们会过去的,基里尔,你开什么去?”
“开‘老头子’,你要是发生什么事,又是我的错。”
“我更愿意坐别佳的‘小野兽’,他说,在一个有关系的检查站,可以超速行驶,现在我们可以检查一下!”
“休想,阿夫杰伊!”
最近几个小时内,基里尔经常感觉到没有考虑情况的时间。
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他能做的只是调整发生的事情,最好的情况也不过是中止不希望出现的事情。自我保护机制一直在发挥作用,正是它在指挥基里水行动,不让他有一分钟喘息时间。
“不,的确这样不行!”基里尔猛地刹住了车,拐到了路边。汽车扬起的灰尘充斥在潮乎乎的空气中,然后又粘乎乎地落在汽车盖上。
阿夫杰伊也把奔驰停下来,停在和基里尔并排的地方。
“为什么停下?”
“我想喘一口气,我觉得,好像有什么做得不对……”
“在你的位置惟一正确的决定是行动。别费神去想那些永远都找不到答案的问题……”
“我明白,但……你一个人去一趟斯捷潘那儿吧,应该有我们的人和他在一起,他在那儿怎么样,马上就回来,我坐一会儿,好好想一想。”
“你需不需要从斯捷潘那儿打听点什么?”
“打听?我不认为他现在能谈什么,我现在应该做的是洗澡、喝酒,连续睡十二个小时,醒来后感觉自己很年轻,像个头脑单纯的孩子。”
“这需要很长时间。”阿夫杰伊想,于是说:“我去了,四十分钟左右回来。”
“在对面的地方找我。”
阿夫杰伊点了点头,一踩油门,像火箭一样远去了。
嗓子由于前一天抽了很多烟,火辣辣地疼,这让基里尔想一些更切实际的事情,想喝酒,想改到最外一行车道,还得经过一千五百米,密密的车流不紧不慢地从城里驶来,司机们根本不注意打开指示灯要转弯的车,不注意基里尔用力挥动的手势,将自己的保险杠顶住前面行驶的车的尾部。
“既然这样……”
基里尔等了一会儿,当出现了足够大的调头地方,不假思索地让车驶向间隔的地方。开动汽车是瞬间的,尽管和后面行驶的车相距三米,但司机被突然出现的外国牌子的车吓坏了,还是让车发出吱吱的声音停下来,朝基里尔鸣喇叭,骂了几句极难听的脏话。
基里尔把车更靠近路边,并没有加速,沿着被垃圾弄得很肮脏的排水沟行驶,只有勉强能听出来的嘈杂声进入到汽车里,基里尔感觉自己像在玻璃罐里,没有出口,周围的世界透过玻璃盯着他看,既不欢迎他的到来,也不反对。
“在路边行驶”的标志指示过一百米可以停车。基里尔看到火盆升起的烟后,把车从公路上驶下来,开向小凉棚,它大概是在需要的情况下可以躲避雷雨的地方。他摇下窗子,冲小男孩打了一声口哨。小伙子点了一下头,拿了两根铁扦,伸进装渍好的猪肉的桶里。他不是不想下车,但绝对不允许在车里吃肉串。他没精打采地走向烤肉串的小伙子,小伙子一直盯着车看,没到时候就把没烤好的肉翻过来。
“小伙子,别翻铁扦,等一下烤透……”
小伙子把肉该烤的那一面翻过来冲着燃烧的煤,从塑料器皿中向小火舌上喷了点东西,又沉浸在对汽车流畅的外形的观察之中。
沿着公路忧愁地行驶着落满灰尘的马车,徒劳地想把迎面奔来的小排量汽车轧在轮子下。汽车从柏油路上开到一小块空地休息一下,然后又继续上路。汽车不慌不忙、毫无目的地向前行驶。
排气筒排出灰蓝色的烟尘,冷漠的车轮发疯似的、随心所欲地到处行驶,人们想赋予自己的铁马完美的特征,却被破坏了。
“您的肉串!”烤肉的小伙子喊,他响亮的声音划破了被柏油路挤压的空气,“收您二十卢布!”
基里尔估计了一下一份烤肉的分量,把手伸进兜里掏钱。
“有什么喝的吗?”
“啤酒,柠檬水……”
“两瓶啤酒。”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伙子的眼睛,读出了他想要的一切,“再来一百五十克伏特加。”
“总共五十卢布。”小伙子说,把肉串放在铁盘上,打开啤酒瓶,“您请坐,”他指着棚子前推—一张桌子,“我把其余的给您端来。”
基里尔从兜里掏出钱,这才发现他没有一个苏联卢布,最小的面值两美元,还是在一堆纸币中勉强找到的。
烤肉的小伙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基里尔,看了看他的车,搔搔脑勺说:“没有零钱找,我用啤酒付清,怎么样?”
“我同意。”
小伙子从桌子上把打开的“日古立”啤酒拿走,打开身后的箱子口。
“二十四瓶,每六个打一个包装。”
“哈尔涅金,很好。”基里尔把硬纸盒一个一个摞起来,抱到车上返回来,拿了肉串和第四箱。“我今天还缺什么!”
他很满足地给自己倒了一杯凉凉的、略带苦味的液体。不知从哪儿伸过来的手放在他眼前一杯伏特加,一盘面包,一瓶沙司。
“祝您胃口好!”
“谢谢,亲爱的!”
他不习惯在事先指定的任务面前告输,于是在喝完了啤酒之后,一杯伏特加顺着食道流下来,又吃了一块香喷喷的猪肉。
第一步吃饱已经完成了。应该把眼睛闭一会儿,堵上耳朵,独自一个人内心平衡地呆着……第二瓶啤酒打开了瓶塞,他点燃了一支烟,白天他绷紧的神经,现在把他的闷热带走了,消失在令人精神焕发的树的绿意中,消失在像鸟笼子那样的房顶上。他觉得自己好多了。
“你要在这儿放松很久吗?‘嘴后传来一个难听的声音,语调粗鲁。
基里尔慢慢回过头来,眼前站着一个二十二岁左右的无赖。
穿着运动裤和被肌肉绷紧的足球衫。
“什么意思?”
“该让地方了!”
基里尔宽容地笑了笑:“你不是坐有轨电车,这地方从来都没有规定是给残疾人的!”他生动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
“这不是在说我吧?”这个无赖不太会评价自己,他决定挑起斗殴。
“难道我的背上写着,像你这样打劫的人可以用这种语调同我讲话吗?走开,别打扰叔叔。”
“你把我称做白痴?”
这已经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口号,一个挑衅。基里尔不得不重新朝这个发怒的大喊大叫的人回过头来,他们的队伍扩大了。还有三个人,也穿着一样的衣服。
“孩子们,怎么,考完数学了?去休息吧,你们在这儿很危险。”他喝了~口凉啤酒,刚刚产生的好心情被破坏掉了,但他懒得和这些恶棍打架。
对手们把基里尔不愿意打架当成是犹豫不决,他们包围了小桌子,准备用完全不是议会的方式来弄清楚相互关系。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先出手必须有一个理由,其中一个从桌子上抓起一瓶啤酒,朝自己大张着的嘴里倒过去。他还没来得及明白过来,瓶子已经把他的大约十颗牙齿打坏,卡在了喉咙里。其中站在基里尔身后最机敏的早产地,撞在了强有力的胳膊肘上。第三个人被基里尔用左肘打掉了下颌骨,第四个人手里拿着弹簧刀,想表演剑术,但还没来得及就受伤了。
“这就是在这个贫穷的国家不遵守基本法规的后果,永远别显露你多有钱!”基里尔对自己说,又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被打架吸引来的几个观众一下子跳进自己的车里,朝公路的方向一溜烟地跑了,逃跑中又被热肉串噎住了。出现了相对的寂静,只有折断烨树劈柴的嘛僻啪啪声和地上受伤人的呻吟声。
‘川。伙子!“基里尔打了一个响指,随即小男孩出来了,就像从烟壶里跳出来的小鬼儿,”因为你没有零钱,我把剩下的啤酒拿走,再给我一百五十毫升的伏特加。“他看了看拿来的冰凉饮料。垂下眼睛,突然发现那个烤肉串的小男孩儿还站在那儿,看着地上四个人。在他的目光中透出一种类似于欣赏的感觉,就像他刚才欣赏从未见过的汽车的完美时一样。
“如果你放弃自己的脏活儿,开始学画的话,你会成为一个不错的画家。”
小男孩缓过神来,眨了眨眼睛。
“他们天天在这儿闲逛,要钱。”
“你给吗?”
“给……”
“那你的主人呢?”
“我不跟他说,从烟钱里出……”
“怎么,你的主人没有保护吗?”
“什么意思?”小男孩儿惊奇地问。
“做生意没有保护吗?”
“您是问匪帮吧?不,我每周都给什么人付钱。”
“你干吗喂这些驴?”
“当地人袭击——打你的脸,抢你的商品……怎么和他们斗!”
“这是弟兄们的责任,在这儿呆几天,值班,看看谁的力量更厉害……”
“您也是黑手党吧?”
“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我想您的车,钱,像电影里那样打仗……”
“如果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在这个国家都是黑手党。富人的黑手党,穷人黑手党,领导的和下属的黑手党。你中学毕业了吗?”
“还有一年……”
“那在你们学校里,大概也有自己的、忘了叫什么的团伙吧,一起喝酒,和邻镇的人打架?”
“有,由于女孩子打架,有时没什么特别理由。”
“你看,你们也有自己的黑手党。”基里尔从桌旁站起来,朝汽车走去。旁边停着彼得的车,阿夫杰伊透过镜片,眯着眼睛:“干得很漂亮,基里尔,没丢面子!”
“这一切我是多么厌烦啊!”他抽出一支烟,递给阿夫杰伊。
“不,刚抽过,你少放点儿烟吧!”基里尔坐在汽车盖上,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一股烟。
“我一直不喜欢你,小伙子!”
“你说什么?”基里尔反问。
“我说最近一段时间我不喜欢你!”
“多长时间了?”
“从十二月起,你所有的变化,怪样子,车。奔忙,钱,射击……”
“那按你看我就对一切都满意吗?刚来俄罗斯的时候,我像野兽一样。简直不得安宁:房子,供货,合同,他妈的……孩子,女人,工作人员。那不是生活,而是闹心!”
“你自己怎么打算?也许该停止了?”
“比如说?”
“我不知道……比如说戒烟……”
“你先戒,然后告诉我。”
“和你在一起不容易。彼得,你的朋友,鬼知道什么时候起连他部和你已经生分了。”
“这是可以预料到的,我们已经到了另一个层次上,但他十戈比都不能偷!坐在办公室里想像自己成了厉害的老板……”
“你决定吧,给他一块,让他独立于。”
“你认为,我是给谁买的制酒瓶生产线?”
“天知道,你?”
“天知道……给他,给鲍里斯,只是得干活,别惹女人……”
“你干吗邀请捷列霍夫到你那儿?”
“当你看见路上有十美元,你检不检?”
“那捡……”
“我也捡。”
“你怎么说服他的、‘”编两段对两个人都绝对公平的话,再加上薪额……“
“没有你大伙儿怎么干?光用酒瓶养活这么一大群人?”
“有一个想法,但现在说还早,”基里水把烟头扔在地上,用后跟在草丛里捻了捻,“你干嘛?在审问我吗?我什么做得不对?
出卖谁了?偷抢了?“
“基里尔,我说的不是这个,你不是在朝好的方向改变,我不高兴看到。”
“那就把眼睛闭上!”基里尔气愤地说。
"明白了!走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