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列的小屋成了“阴谋者们”——阿尔杜尔-陶威尔、拉列、沙乌勃和洛兰——的参谋本部。大家一致认为,洛兰回到自己家里去是太冒险了。然而,因为洛兰急于想跟她母亲见面,所以拉列就到洛兰老太太那里把她接到自己的小屋里来。
老妇人看见自己的女儿安然无恙地活着,高兴得几乎昏过去,拉列不得不扶着她的手臂,让她在一张圈椅里坐下来。
母女俩占用了三层楼上的两间房间,洛兰老太太的高兴之中的唯一缺陷就是她的女儿的“救命恩人”阿尔杜尔-陶威尔还躺在床上,幸亏他受到窒息性毒气的作用的时间并不太长,还有他的特别健康的身体也起了作用。
洛兰老太太和她女儿两人在病人床边轮流值班。这些时间以来,阿尔杜尔-陶威尔和洛兰成了很好的朋友,玛丽-洛兰无微不至地照看着他;由于她对他父亲的头颅的无能为力,洛兰就把对父亲的关怀转移到儿子身上了,她自己觉得是这样的。然而,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使她不愿意把自己的护士的职位让给母亲,这就是阿尔杜尔-陶威尔是 洛兰紧张地忽而注视着阿尔杜尔-陶威尔脸上的表情,忽而又注视着他从这一行移到另一行的目光,陶威尔一直保持着外表上的平静。直到念完时,在他脸上才出现一丝苦笑,但随即又消失了。
“这难道不令人气愤?”当阿尔杜尔默然把报纸还给她时,玛丽-洛兰叫道,“这个流氓一个字也没有提起你父亲在这个‘轰动一时的发现’的全部工作里所起的作用。不行,我绝不能置之不理!”洛兰的面颊红得像火烧似的,“克尔恩为了他使我所受的罪,为了他使你父亲、使你、使那两个不幸的头颅为要被他复活而遭受的没有躯体的痛苦,必须受到惩罚。他不仅要到法庭受审,还要在公众面前作答复。若是让他庆祝他的大功告成,哪怕只有一个钟头的工夫,也就是最最大的不公平了。”
“你打算怎样呢?”陶威尔低声问道。
“破坏他的胜利!”洛兰激昂地回答,“出席学会的报告会,公开地当着克尔恩的面宣布他是杀人者,罪犯,强盗……”
洛兰老太太可真着急了,现在她才明白她女儿的神经受刺激到什么程度。母亲头一次看见自己的温顺持重的女儿这样激动。洛兰夫人竭力想使她平静下来,可是这姑娘好像没有看到周围的一切似的,她浑身燃烧着愤怒与渴望复仇之火。拉列和沙乌勃惊呆地望着她,她的激昂,她的不可压制的愤怒,已超过了他们。洛兰的母亲央求地望着阿尔杜尔-陶威尔。他看到了这个眼光,说:
“洛兰小姐,你这样做,不管是被多么高尚的感情所驱使,到底是冒失的……”
“冒失有时抵得上智谋,别以为我要扮演一个英勇的揭发者,我只是不能不这样做,我的道义感要求我这样做。”
“可是你能得到什么呢?你难道不能把这一切告诉法院的检察员吗?”
“不,我要克尔恩当众出丑!克尔恩靠别人的不幸、靠犯罪、靠杀人给自己建立荣誉!明天他要享受荣誉的桂冠了,而他只应该享受他分内的光荣才对。”
“我反对这种举动,洛兰小姐。”阿尔杜尔-陶威尔说,因为他担心洛兰的举动会过分地伤害她的神经。
“非常抱歉,”她答道,“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不会放弃我的计划的。你还不知道我!”
阿尔杜尔-陶威尔笑了一笑。这种青春的激昂令他喜欢,而面颊绯红的洛兰本人更令他喜欢。
“可是这将是一步没有经过周密考虑的棋,”他又说起来,“你要使你自己担很大的风险啊……”
“我们会保护她的……”拉列叫道,他像握着一把利剑准备刺下去那样举着手。
“是的,我们会保护你的。”沙乌勃大声疾呼地支持着他的朋友,一面把拳头在空中挥了一下。
玛丽-洛兰看到这种支援就责备地看了阿尔杜尔一眼。
“既是这样,我也要陪你去。”他说。
喜悦的光芒在洛兰眼睛里闪了一下,可是她立刻皱起了眉毛。
“你不行……你还没有好。”
“我不好也要去。”
“可是……”
“哪怕全世界都反对我,我也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你还不知道我。”他笑着把她说过的话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