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从这种来之过易的幸福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首先,为了不蔑视选择我的人,我太看不起自己了; 事情真顺利:大段的文字出现在我眼前,我惊呆了。我以为自己是在创造,其实是在背诵,我不过是一个吸墨水的人,句子从别人的书中涌现在我的笔端。在埃莱娜的鼓励下,我重新开始写作。她答应会检查我写的东西,并加以补充。事实上,她是代我写故事。我毫无虚荣心,满足于第二天抄她的文字,就像我以前习惯抄别人的东西一样。我不怀疑小说写完后,我会恬不知耻地署上自己名字。
这时,埃莱娜做了一件使我心乱如麻的事情:我的第一本书被她成捆地堆在她家的地下室里。她通过第三者,以匿名的方式,一周内就销出了4000册。她给我的,不单是书款:我有可能进入畅销书榜,成为一个成功的作家。书卖得像滚雪球一般,大家都想买这本已经销得非常好的书,销售数字使我的出版商按捺不住激动,给我的版税超出了我所希望的比例。埃莱娜帮我走进了文坛,这个职业首先是建立在别人对你的看法上的。为了庆祝这个好消息,她向我建议去瑞士滑雪。接下去的事您已经知道了。
于是,车坏了以后,我们来到了这座与世隔绝。埋在雪中的瑞士小木屋里。
我做了一个手势,打住了他的话。微弱的曙光已从窗后钻进来。圣母院的鬼怪沿着塔楼和廊台活动了一夜,现在僵止在花岗岩上。下面的广场上,路灯发白了,如同一面面小旗。巴黎从黑暗中浮现了出来,病怏怏的黎明来到了,一个有气无力的机械师再次想在屋顶竖起夏日的布景。差不多已到5点钟了。
“您得走了。我不想让别人在这里看见您。”
“求您了,让我说下去吧!”
这个来访者气喘吁吁,就像马拉松运动员在赛跑当中停下来一样。他戴着可怕的面具,显得格外可怜。我怎么会让他进来的呢?
“故事的结尾,请您今晚或明天再给我讲吧!现在,您快走!”
我从壁柜里取出一件白大褂。
“拿着,穿上它,这样您经过走廊时就没人注意了。”
他接过白大褂,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
“您永远也别想听到故事的结尾!”
我关上门,用钥匙锁了两道,头脑昏沉地在床上躺下来。我累坏了。我拿过录音机,放起根据圣桑的作品改编的咏叹调——“一切都完了”。
我想忘掉这个晚上,忘掉自己的无聊和这个愚蠢的故事。可怜的小老头,你所谓的秘密,就是你跟别人没有什么两样。我陷入梦乡,就像一块石头沉入水底。1小时以后,我的呼机响了,液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号码:有个患震颤性谵妄的病人。我得立即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