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特的案子又火了起来——即使只是对我来说。
我在梅德福的酒吧里混了几个小时,得到的还是“随便的贝蒂”的说法。东海岸的说法——在汤米-吉尔弗尔讲述后,这是一个令人泄气的转变。我搭乘一架午夜的航班飞回洛杉矶。在机场,我就给罗斯-梅拉德打了电话。他同意我的观点:法国人杜龙戈提到的“蟑螂医生”很可能确有其人,不是他震颤性精神错乱的胡话。他说他打算给福特-迪克斯的刑事调查部打电话,看能不能得到那个已经退伍的疯子的更多情况,然后我们三个人对市里的医生诊所进行实地调查,重点要放在哈瓦纳旅馆附近的地区,因为杜龙戈就是在那里跟贝蒂发生关系的。我提出,那个“医生”很可能是个酒吧里的混混,非法给人堕胎的,或者是个江湖郎中,罗斯同意我的说法。他说他会联系接收与检查办和他的线人,他和哈里-西尔斯一个小时以后就可以去实地调查了。我们把实地调查区分了一下。我挂上电话,开车往市中心去。
我偷了一本黄页电话查号簿(黄页电话查号簿:美国按行业、职业分类的部分常用黄色纸),然后列了一个名单:合法的医生和调查脊椎指压治疗者,卖草药的和行巫术的——挂着医生的“羊头”卖迷信和独家药方“狗肉”的骗子。电话簿上还列有产科医生和妇科医生,但直觉告诉我,杜龙戈说去找医生的花招只是偶然想出来的——他并不是在很清醒的状态下,为了让贝蒂平静下来而想给她找个专科医生。我极其兴奋,忙个不停。
一大早我就找到了大多数的医生,得到诚恳的、各种各样的否定答复,我当警察以来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每位我调查到的守法医生公民都让我更加确信,那个法国佬的朋友一定有点不正常。狼吞虎咽地吃了一个三明治当午餐后,我接触到的还是同样类型的人。
那些卖草药的都是外国人,那些行巫术的有一半是女人,另外一半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守法良民。我相信这些人满脸迷惑地说不知道这件事,我估计所有这些人看到法国人就会害怕,当然不可能拿他的钱帮他办事。我本来还想接着去酒吧看看,了解一下混酒吧的江湖郎中们的情况,但太累了。我开车回到爱妮岛旅馆的“家”里睡觉——只睡了二十分钟。
然后我的脑子里又都是这些事,再也睡不着了。我就努力按照逻辑进行推理,那时是6点,医生们的诊所马上下班了,酒吧至少还得三个小时以后才会热闹起来,适于调查。罗斯和哈里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会给我打电话的。所以我就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时间流逝,名字、日期和地点让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这时我看到了两个留言,这两条留言我以前看过十几次,但只有这次使我感觉到有些异常。
1947年1月18日。哈里:给休斯[休斯(1905-1976),美国电影制片人,飞行员和亿万富翁。他创建了休斯飞机公司,且于1935年打破了飞棚。飞行纪录。在1938年创造了环球飞行时间纪录。1950年后隐居]公司的巴兹-米克斯打电话,让他了解所有可能跟伊丽莎白联系过的人。布雷切特说这个女孩整天做明星梦。不要让洛知道这件事——罗斯。
1947年1月22日。罗斯:米克斯说没有,太糟了,他很希望能帮上忙——哈里。
随着我重新认识贝蒂对电影的痴狂,这两条备忘录看起来不同了。我记得罗斯跟我说过他要找米克斯了解情况,他是休斯安全处的头儿,也是警察局跟好莱坞的“非官方联络人”。我记得这件事是在埃利斯-洛想隐瞒贝蒂为人随便的证据,以便他可以对这个案子提出诉讼时好好表现。另外,贝蒂的小黑本上列了好几个电影界低层人物的电话——这些名字在1947年对那个小黑本调查时都核对过。
问题是:
如果米克斯真的了解过情况,为什么那个小黑本上的名字他一个也没提及呢?
我走到旅馆大厅,从白页电话簿上找到休斯安全处的电话,打了过去。一个说话像唱歌似的女人接听的电话:“安全处,请问什么事?”
“请找巴兹-米克斯接电话。”
“米克斯先生现在不在办公室,请问是哪一位找他呢?”
“洛杉矶警察局,布雷切特侦探,他什么时候回来?”
“预算会议结束后,请问是什么事呢?”
“警务,告诉他半小时后我在他的办公室等他。”
我挂上电话,用了二十五分钟走到了圣莫尼卡。门口的警卫把我让进了那个大停车场,指了指安全处的办公室——一排飞机棚最末尾处的一个活动房屋。我停好车后去敲门,说话像唱歌似的那个女人打开门:“米克斯先生说请您在他的办公室等一下,他很快就来。”
我走了进去,那个女人离开了,看她的样子好像很高兴一天的工作就要结束。屋子里面的墙纸都是休斯飞机的图片,跟燕麦片盒子上画的图案水平差不多。米克斯的办公室里装饰得要好一点:都是一个粗壮的、梳着小平头的男人跟很多好莱坞明星的照片——除了乔治-拉夫特和米奇-鲁尼之外,其他的演员我都叫不上名字来。
我坐了下来。几分钟之后那个梳平头的男人出现了,他机械地伸出手来,好像他工作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搞公共关系似的:“你好,是布雷切特侦探吧?”
我站起来,我们握手,我看得出来米克斯很厌恶我两天没换的衣服和三天没刮的胡子:“是布雷切特。”
“噢,当然,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你以前帮凶杀组调查过一个案子,现在就这个案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明白了,你是侦探处的吗?”
“牛顿巡逻组。”
米克斯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恐怕有点超出你的管辖范围吧?我的秘书说你说自己是侦探。”
我把门关上,靠在上面。“我个人想了解一下这个案子的事。”
“那你就可以在你逮捕二十个黑懒鬼的记录上再添一笔了。难道说没人告诉过你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夹杂私人感情的警察会饥渴而死吗?”
“总有人这么告诉我,我也总是告诉他们人死是归去。米克斯,你和很多刚出道的演员做过吧?”
“我做过卡罗尔-隆巴德。我可以把她的电话告诉你,但是她死了。”
“你做过伊丽莎白-肖特吗?”
啊哈,中了,像米克斯这样连测谎仪都能蒙混过关的人脸红了,手抓向桌子上的记事簿,气息也明显粗了起来:“你跟布兰查德比赛的时候他把你打懵了吧?肖特那个小娘们儿已经死了。”
我拉开夹克衫,露出点45手枪:“别再这么叫她。”
“好吧,硬汉。这么说吧,你告诉我你想怎么样,然后咱们商量商量,不玩文字游戏了,也省得事情闹到不好收拾的地步。你觉得呢?”
“1947年,哈里-西尔斯让你调查你们好莱坞电影圈里跟贝蒂-肖特有关系的人,你的结果报告是一个也没有。你那是在撒谎,为什么?”
米克斯拿起一把开信刀,他的一根手指沿着刀刃滑过去,这时他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又把刀放下了:“我没杀她,我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拿出证据来,要不然我就给赫达-霍珀打电话,给她明早的专栏提供点猛料。这个题目听起来怎么样——‘好莱坞的食客隐瞒了大丽花案的证据,原因是空格、空格、空格’,你来把这几个空格填上,要不然就我填,然后拿去给赫达。你觉得呢?”
米克斯想接着装:“布雷切特,你这样是吓唬不了我的。”
我抽出点45手枪,确定消音器安装得很紧,然后往膛里推了一颗子弹:“我就是要吓唬你。”
米克斯伸手在桌子旁边的餐具柜上拿起一瓶酒,倒了一杯,一口喝下:“我手里的这条线索是死的,什么也引不出来,不过你要是这么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
我用手指玩着那把枪:“我会饥渴而死的,鸟人,告诉我吧。”
米克斯打开镶进他桌子的一个保险柜,拿出一沓纸来。他翻了翻,然后转了转椅子,脸对着墙:“我那时掌握了一条关于伯特-林斯科特的消息,他是环球电影公司的制片人。是一个很恨林斯科特的朋友,名叫斯科蒂-贝尼特的人告诉我这条消息的。斯科蒂是个拉皮条的,也还登记赛马的赌注。环球电影公司有个选演员的办公室,他在那儿把写着林斯科特在马利布的那幢住宅的电话的卡片发给每一个来报名的、长得漂亮的小姑娘。肖特那个女孩也拿到了~张斯科蒂发的卡片,她也给林斯科特打电话了。
“其余的事,日期等等,我是从林斯科特本人那里问来的。在1月10日的那天晚上,那个女孩从城里比特摩尔旅馆打来电话。伯特让她描述一下自己,他对他听到的描述非常满意。他告诉那个女孩 我闭上眼睛,浑身颤抖,我把双手环抱在胸前,想跟贝蒂说对不起,我看到她的那么珍惜的东西,我不是故意要探知的,我只是想帮助她。我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这时,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碰了碰我,我正要感谢这温柔的举动——
我转过身来,看到一个男人,他的脸上都是伤疤,手上拿着小小的、弯弯的工具,是解剖刀和探针。他把解剖刀贴在脸上,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伸手去拿枪。两道寒光一闪,我的手腕一疼,点45手枪从手里滑了出去,掉在了地板上。
我向旁边退了两步。刀锋划破了我的夹克衫,我的锁骨也被划出一道伤口。我朝乔治的胯部踢了一脚,那个挖坟的家伙中脚之后失去了平衡,但紧接着站稳,向我扑来,把我撞到靠墙的架子上。
几个罐子掉下来摔碎了,甲醛溅了出来,可个白的碎器官也掉了出来。提尔登压在我身上,想把解剖刀扎到我身上。我架着他的手腕,然后用膝盖猛撞他的胯部。他嘟囔了一声,但没退下去,他的脸离我越来越近了。在离我几英寸远的时候,他咧开嘴,龇着牙向我咬来,我感觉到自己的脸颊被咬中。我又用膝盖撞了他一下,他的手臂松了点,但我的脸又被他咬了一口。我猛地放开我架着他的手,他的解剖刀刺中我身后的架子,我往后胡乱一抓,抓到一块玻璃碴子。我回手就向乔治的脸刺过去,他大叫一起,把刀向我扔来,刀扎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身后的架子倒了。乔治压在我身上,血从他的一只空眼窝里流出来。我看到我的点45手枪在离我们几英尺远的地上,我拖着他蹭过去,拾起了枪。乔治抬起头,像只野兽似的嚎叫起来。接着他朝我的喉咙咬过来,我的眼前只见一张大嘴。我把消声器对准他的眼窝,一枪打爆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