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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多芬传_名人传

作者:罗兰 字数:13391 更新:2025-01-03 16:21:45

译者序

惟有真实的苦难,才能驱除浪漫底克的幻想的苦难;惟有看到克服苦难的壮烈的悲剧,才能帮助我们担受残酷的命运;惟有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精神,才能挽救一个萎靡而自私的民族:这是我十五年前初次读到本书时所得的教训。

不经过战斗的舍弃是虚伪的,不经劫难磨炼的超脱是轻佻的,逃避现实的明哲是卑怯的;中庸</a>,苟且,小智小慧,是我们的致命伤:这是我十五年来与日俱增的信念。而这一切都由于贝多芬的启示。

我不敢把这样的启示自秘,所以十年前就连译了本书。现在阴霾遮蔽了整个天空,我们比任何时都更需要精神的支持,比任何时都更需要坚忍、奋斗、敢于向神明挑战的大勇主义。现在,当初生的音乐界只知训练手的技巧,而忘记了培养心灵的神圣工作的时候,这部《贝多芬传》对读者该有更深刻的意义。——由于这个动机,我重译了本书。这部书的初译稿,成于一九三二年,在存稿堆下埋藏了有几十年之久。——出版界坚持本书已有译本,不愿接受。但已出版的译本绝版已久,我始终未曾见到。然而我深深地感谢这件在当时使我失望的事故,使我现在能全部重译,把少年时代幼稚的翻译习作一笔勾销。

此外,我还有个人的理由。疗治我青年时世纪病的是贝多芬,扶植我在人生中的战斗意志的是贝多芬,在我灵智的成长中给我大影响是的贝多芬,多少次的颠扑曾由他搀扶,多少的创伤曾由他抚慰,——且不说引我进音乐王国的这件次要的恩泽。除了把我所受的恩泽转赠给比我年轻的一代之外,我不知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偿还我对贝多芬,和对他伟大的传记家罗曼·罗兰所负的债务。表示感激的最好的方式,是施予。

为完成介绍的责任起见,我在译文以外,附加了一篇分析贝多芬作品的文字。我明知道是一件越俎的工作,但望这番力不从心的努力,能够发生抛砖引玉的作用。

译者

一九四二年三月

原序

二十五年前,当我写这本小小的《贝多芬传》时,我不曾想要完成什么音乐学的著作。那是一九○二年。我正经历着一个骚乱不宁的时期,充满着兼有毁灭与更新作用的雷雨。我逃出了巴黎,来到我童年的伴侣,曾经在人生的战场上屡次撑持我的贝多芬那边,寻觅十天的休息。我来到波恩,他的故里。我重复找到了他的影子和他的老朋友们,就是说在我到科布伦兹访问的韦格勒的孙子</a>们身上,重又见到了当年的韦格勒夫妇。在美因兹,我又听到他的交响乐大演奏会,是魏因加特纳指挥的。AWeingartnerFelix(1863—1942),系指挥贝多芬作品之权威。然后我又和他单独相对,倾吐着我的衷曲,在多雾的莱茵河畔,在那些潮湿而灰色的四月天,浸淫着他的苦难,他的勇气,他的欢乐,他的悲哀;我跪着,由他用强有力的手搀扶起来,给我的新生儿约翰·克利斯朵夫行了洗礼;罗曼·罗兰名著《约翰·克利斯朵夫》,最初数卷的事实和主人翁的性格,颇多取材于贝多芬的事迹与为人。且全书的战斗精神与坚忍气息,尤多受贝多芬的感应。在他祝福之下,我重又踏上巴黎的归路,得到了鼓励,和人生重新缔了约,一路向神明唱着病愈者的感谢曲。那感谢曲便是这本小册子。先由《巴黎杂志》发表,后又被贝玑拿去披露。贝玑(CharlesPeguy,1873—1914),法国近代大诗人,与作者同辈,早死。本书全文曾在贝玑主编的《半月刊》上发表。我不曾想到本书会流传到朋友们的小范围以外。可是“各有各的命运……”恕我叙述这些枝节。但今日会有人在这支颂歌里面寻求以严格的史学方法写成的渊博的著作,对于他们,我不得不有所答复。我自有我做史家的时间。我在《韩德尔》和关于歌剧研究的几部书内,已经对音乐学尽了相当的义务。但《贝多芬传》绝非为了学术而写的。它是受伤而窒息的心灵的一支歌,在苏生与振作之后感谢救主的,我知道,这救主已经被我改换面目。但一切从信仰和爱情出发的行为都是如此的。而我的《贝多芬传》便是这样的行为。大家人手一编地拿了去,给这册小书走上它不曾希望的好运。那时候,法国几百万的生灵,被压迫的理想主义者的一代,焦灼地等待着一声解放的讯号。这讯号,他们在贝多芬的音乐中听到了,他们便去向他呼吁。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谁不记得那些四重奏音乐会,仿佛弥撒祭中唱《神之羔羊》此系弥撒祭典礼中之一节时的教堂,——谁不记得那些痛苦的脸,注视着祭献礼,因它的启示而受着光辉的烛照?生在今日的人们已和生在昨日的人们离得远远了。(但生在今日的人们是否能和生在明日的离得更近?)在本世纪初期的这一代里,多少行列已被歼灭:战争开了一个窟窿,他们和他们最优秀的儿子都失了踪影。我的小小的《贝多芬传》保留着他们的形象。出自一个孤独者的手笔,它不知不觉地竟和他们相似。而他们早已在其中认出自己。这小册子,由一个无名的人写的,从一家无名的店铺里出来,几天之内在大众手里传播开去,它已不再属于我了。

我把本书重读了一遍,虽然残缺,我也不拟有所更易。作者预备另写一部历史性的和专门性的书,以研究贝多芬的艺术和他创造性的人格。按此书早已于一九二八年正月在巴黎出版。因为它应当保存原来的性质,和伟大的一代神圣的形象。在贝多芬百年祭的时候,一九二七年适为贝多芬百年死忌。我纪念那一代,同时颂扬它伟大的同伴,正直与真诚的大师,教我们如何生如何死的大师。

罗曼·罗兰

一九二七年三月

初版序

我愿证明,凡是行为善良与高尚的人,定能因之而担当患难。

——贝多芬(一八一九年二月一日在维也纳市政府语)我们周围的空气多沉重。老大的欧罗巴在重浊与腐败的气氛中昏迷不醒。鄙俗的物质主义镇压着思想,阻挠着政府与个人的行动。社会在乖巧卑下的自私自利中窒息以死。人类喘不过气来。——打开窗子罢!让自由的空气重新进来!呼吸一下英雄们的气息。

人生是艰苦的。在不甘于平庸凡俗的人,那是一场无日无之的斗争,往往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没有幸福的,在孤独与静寂中展开的斗争。贫穷,日常的烦虑,沉重与愚蠢的劳作,压在他们身上,无益地消耗着他们的精力,没有希望,没有一道欢乐之光,大多数还彼此隔离着,连对患难中的弟兄们一援手的安慰都没有,他们不知道彼此的存在。他们只能依靠自己;可是有时连最强的人都不免在苦难中蹉跌。他们求助,求一个朋友。

为了援助他们,我才在他们周围集合一般英雄的友人,一般为了善而受苦的伟大的心灵。这些“名人传”不是向野心家的骄傲申说的,而是献给受难者的。作者另有《米开朗琪罗传》、《托尔斯泰传》,皆与本书同列在“名人传”这总标题内。并且实际上谁又不是受难者呢?让我们把神圣的苦痛的油膏,献给苦痛的人罢!我们在战斗中不是孤军。世界的黑暗,受着神光烛照。即是今日,在我们近旁,我们也看到闪耀着两朵最纯洁的火焰,正义与自由:毕加大佐和蒲尔民族。一八九四至一九○六年间,法国有一历史性的大冤狱,即史家所谓“德雷福斯事件”。德雷福斯大尉被诬通敌罪,判处苦役。一八九五年陆军部秘密警察长发觉前案系罗织诬陷而成,竭力主张平反,致触怒军人,连带下狱。著名文豪左拉亦以主张正义而备受迫害,流亡英伦。迨一八九九年,德雷福斯方获军事法庭更审,改判徒刑十年,复由大总统下令特赦。一九○六年,德雷福斯再由最高法院完全平反,撤消原判。毕加大佐为昭雪此冤狱之最初殉难者,故作者以之代表正义——蒲尔民族为南非好望角一带的荷兰人,自维也纳会议,荷兰将好望角割让于英国后,英人虐待蒲尔人甚烈,卒激成一八九九至一九○二年间的蒲尔战争。结果英国让步,南非联盟宣告成立,为英国自治领地之一。作者以之代表自由的火焰。即使他们不曾把浓密的黑暗一扫而空,至少他们在一闪之下已给我们指点了大路。跟着他们走罢,跟着那些散在各个国家、各个时代、孤独奋斗的人走罢。让我们来摧毁时间的阻隔,使英雄的种族再生。

我称为英雄的,并非以思想或强力称雄的人;而只是靠心灵而伟大的人。好似他们之中最伟大的一个,就是我们要叙述他的生涯的人所说的:“除了仁慈以外,我不承认还有什么优越的标记。”没有伟大的品格,就没有伟大的人,甚至也没有伟大的艺术家,伟大的行动者;所有的只是些空虚的偶像,匹配下贱的群众的:时间会把他们一齐摧毁。成败又有什么相干?主要是成为伟大,而非显得伟大。

这些传记中人的生涯,几乎都是一种长期的受难。或是悲惨的命运,把他们的灵魂在肉体与精神的苦难中磨折,在贫穷与疾病的铁砧上锻炼;或是,目击同胞受着无名的羞辱与劫难,而生活为之戕害,内心为之碎裂,他们永远过着磨难的日子;他们固然由于毅力而成为伟大,可是也由于灾患而成为伟大。所以不幸的人啊!切勿过于怨叹,人类中最优秀的和你们同在。汲取他们的勇气做我们的养料罢;倘使我们太弱,就把我们的头枕在他们膝上休息一会罢。他们会安慰我们。在这些神圣的心灵中,有一股清明的力和强烈的慈爱,像激流一般飞涌出来。甚至毋须探询他们的作品或倾听他们的声音,就在他们的眼里,他们的行述里,即可看到生命从没像处于患难时的那么伟大,那么丰满,那么幸福。

在此英勇的队伍内,我把首席给予坚强与纯洁的贝多芬。他在痛苦中间即曾祝望他的榜样能支持别的受难者,“但愿不幸的人,看到一个与他同样不幸的遭难者,不顾自然的阻碍,竭尽所能地成为一个不愧为人的人,而能藉以自慰”。经过了多少年超人的斗争与努力,克服了他的苦难,完成了他所谓“向可怜的人类吹嘘勇气”的大业之后,这位胜利的普罗米修斯,神话中的火神,人类文明最初的创造者。作者常用以譬喻贝多芬。回答一个向他提及上帝的朋友时说道:“噢,人啊,你当自助!”

我们对他这句豪语应当有所感悟。依着他的先例,我们应当重新鼓起对生命对人类的信仰!

罗曼·罗兰

一九○三年一月

竭力为善,爱自由甚于一切,即使为了王座,也永勿欺妄真理。

——贝多芬

(一七九二年手册)

他短小臃肿,外表结实,生就运动家般的骨骼。一张土红色的宽大的脸,到晚年才皮肤变得病态而黄黄的,尤其是冬天,当他关在室内远离田野的时候。额角隆起,宽广无比。乌黑的头发,异乎寻常的浓密,好似梳子从未在上面光临过,到处逆立,赛似“梅杜萨头上的乱蛇”。以上据英国游历家罗素一八二二年时记载——一八○一年,车尔尼尚在幼年,看到贝多芬蓄着长发和多日不剃的胡子,穿着羊皮衣裤,以为遇到了小说中的鲁滨逊梅杜萨系神话中三女妖之一,以生有美发著名。后以得罪火神,美发尽变毒蛇。车尔尼(1791—1857)为奥国有名的钢琴家,为肖邦至友,其钢琴演奏当时与肖邦齐名。眼中燃烧着一股奇异的威力,使所有见到他的人为之震慑;但大多数人不能分辨它们微妙的差别。因为在褐色而悲壮的脸上,这双眼睛射出一道犷野的光,所以大家总以为是黑的;其实却是灰蓝的。据画家克勒贝尔记载他曾于一八一八年为贝多芬画像。平时又细小又深陷,兴奋或愤怒的时光才大张起来,在眼眶中旋转,那才奇妙地反映出它们真正的思想。据医生米勒一八二○年记载:他的富于表情的眼睛,时而妩媚温柔,时而惘然,时而气焰逼人,可怕非常。

他往往用忧郁的目光向天凝视。宽大的鼻子又短又方,竟是狮子的相貌。一张细腻的嘴巴,但下唇常有比上唇前突的倾向。牙床结实得厉害,似乎可以磕破核桃。左边的下巴有一个深陷的小窝,使他的脸显得古怪地不对称。据莫舍勒斯莫舍勒斯(IgnazMoscheles,1794—1870),英国钢琴家说:“他的微笑是很美的,谈话之间有一副往往可爱而令人高兴的神气。但另一方面,他的笑却是不愉快的,粗野的,难看的,并且为时很短”,——那是一个不惯于欢乐的人的笑。他通常的表情是忧郁的,显示出“一种无可疗治的哀伤”。一八二五年,雷斯塔伯说看见“他温柔的眼睛及其剧烈的痛苦”时,他需要竭尽全力才能止住眼泪。雷斯塔伯(LudwingRellstab,1799—1860),德国诗人。一年以后,布劳恩·冯·布劳恩塔尔在一家酒店里遇见他,坐在一隅抽着一支长烟斗,闭着眼睛,那是他临死以前与日俱增的习惯。一个朋友向他说话。他悲哀地微笑,从袋里掏出一本小小的谈话手册;然后用着聋子惯有的尖锐的声音,教人家把要说的话写下来。——他的脸色时常变化,或是在钢琴上被人无意中撞见的时候,或是突然有所感应的时候,有时甚至在街上,使路人大为出惊。“脸上的肌肉突然隆起,血管膨胀;犷野的眼睛变得加倍可怕;嘴巴发抖;仿佛一个魔术家召来了妖魔而反被妖魔制服一般”,那是莎士比亚式的面目。克勒贝尔说是莪相的面目。以上的细节皆采自贝多芬的朋友,及见过他的游历家的记载。莪相为三世纪时苏格兰行吟诗人。尤利乌斯·贝内迪克特说他无异“李尔王”。李尔王系莎士比亚名剧中的人物。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一七七○年十二月十六日生于名人传科隆附近的波恩,一所破旧屋子的阁楼上。他的出身是佛兰芒族。他的祖父名叫路德维希,是家族里最优秀的人物,生在安特卫普,直到二十岁时才住到波恩来,做当地大公的乐长。贝多芬的性格和他最像我们必须记住这个祖父的出身,才能懂得贝多芬奔放独立的天性,以及别的不全是德国人的特点。今法国与比利时交界之一部及比利时西部之地域,古称佛兰德。佛兰芒即居于此地域内之人种名。安特卫普为今比利时北部之一大城名。父亲是一个不聪明而酗酒的男高音歌手。母亲是女仆,一个厨子的女儿,初嫁男仆,夫死再嫁贝多芬的父亲。

艰苦的童年,不像莫扎特般享受过家庭的温情。一开始,人生于他就显得是一场悲惨而残暴的斗争。父亲想开拓他的音乐天分,把他当作神童一般炫耀。四岁时,他就被整天地钉在洋琴前面,或和一架提琴一起关在家里,几乎被繁重的工作压死。洋琴为钢琴以前的键盘乐器,形式及组织大致与钢琴同。他的不致永远厌恶这艺术总算是万幸的了。父亲不得不用暴力来迫使贝多芬学习。他少年时代就得操心经济问题,打算如何挣取每日的面包,那是来得过早的重任。十一岁,他加入戏院乐队;十三岁,他当大风琴手。一七八七年,他丧失了他热爱的母亲。“她对我那么仁慈,那么值得爱戴,我的最好的朋友!噢!当我能叫出母亲这甜蜜的名字而她能听见的时候,谁又比我更幸福?”以上见一七八九年九月十五日贝多芬致奥格斯堡地方的沙德医生书信。她是肺病死的;贝多芬自以为也染着同样的病症;他已常常感到痛楚;再加比病魔更残酷的忧郁。他一八一六年时说:“不知道死的人真是一个可怜虫!我十五岁上已经知道了。”十七岁,他做了一家之主,负着两个兄弟的教育之责;他不得不羞惭地要求父亲退休,因为他酗酒,不能主持门户:人家恐怕他浪费,把养老俸交给儿子收领。这些可悲的事实在他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创痕。他在波恩的一个家庭里找到了一个亲切的依傍,便是他终身珍视的布罗伊宁一家。可爱的埃莱奥诺雷·特·布罗伊宁比他小二岁。他教她音乐,领她走上诗歌的路。她是他的童年伴侣;也许他们之间曾有相当温柔的情绪。后来埃莱奥诺雷嫁了韦格勒医生,他也成为贝多芬的知己之一;直到最后,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恬静的友谊,那是从韦格勒、埃莱奥诺雷和贝多芬彼此的书信中可以看到的。当三个人到了老年的时候,情爱格外动人,而心灵的年轻却又不减当年。他们的书信,读者可参看本书《书信集》。他的老师GG..内夫(..GGNeefe,1748—1798)也是他最好的朋友和指导:他的道德的高尚和艺术胸襟的宽广,都对贝多芬留下极其重要的影响。

贝多芬的童年尽管如是悲惨,他对这个时代和消磨这时代的地方,永远保持着一种温柔而凄凉的回忆。不得不离开波恩,几乎终身都住在轻佻的都城维也纳及其惨淡的近郊,他却从没忘记莱茵河畔的故乡,壮严的父性的大河,像他所称的“我们的父亲莱茵”;的确,它是那样的生动,几乎赋有人性似的,仿佛一颗巨大的灵魂,无数的思想与力量在其中流过;而且莱茵流域中也没有一个地方比细腻的波恩更美、更雄壮、更温柔的了,它的浓阴密布、鲜花满地的坂坡,受着河流的冲击与抚爱。在此,贝多芬消磨了他最初的二十年;在此,形成了他少年心中的梦境,——慵懒地拂着水面的草原上,雾氛笼罩着的白杨,丛密的矮树,细柳和果树,把根须浸在静寂而湍急的水流里,——还有是村落,教堂,墓园,懒洋洋地睁着好奇的眼睛俯视两岸,——远远里,蓝色的七峰在天空画出严峻的侧影,上面矗立着废圮的古堡,显出一些名人传瘦削而古怪的轮廓。他的心对于这个乡土是永久忠诚的;直到生命的终了,他老是想再见故园一面而不能如愿。“我的家乡,我出生的美丽的地方,在我眼前始终是那样的美,那样的明亮,和我离开它时毫无两样。”以上见一八○一年六月二十九日致韦格勒书。

大革命爆发了,泛滥全欧,占据了贝多芬的心。波恩大学</a>是新思想的集中点。一七八九年五月十四日,贝多芬报名入学,听有名的厄洛热·施奈德讲德国文学,——他是未来的下莱茵州的检察官。当波恩得悉巴斯底狱攻陷时,施奈德在讲坛上朗诵一首慷慨激昂的诗,鼓起了学生们如醉如狂的热情。诗的开首是:“专制的铁链斩断了……幸福的民族!施奈德生于巴伐利亚邦,为斯特拉斯堡雅各宾党首领。一七九四年,在巴黎上断头台。在预约者的名单中,从前著作付印时必先售预约。因印数不多,刊行后不易购得。我们可以看到贝多芬和布罗伊宁的名字。

一七九二年十一月,正当战事蔓延到波恩时,此系指法国大革命后奥国为援助法国王室所发动之战争。贝多芬离开了故乡,住到德意志的音乐首都维也纳去。一七八七年春,他曾到维也纳作过一次短期旅行,见过莫扎特,但他对贝多芬似乎不甚注意。——他于一七九○年在波恩结识的海顿,曾经教过他一些功课。贝多芬另外曾拜过阿尔布雷希茨贝格(..JGALbrechtsberger,1736—1809)与萨列里(AntonioSalieri,1750—1825)为师。路上他遇见开向法国的黑森军队。黑森为当时日耳曼三联邦之一,后皆并入德意志联邦。无疑的,他受着爱国情绪的鼓动,在一七九六与九七两年内,他把弗里贝格的战争诗谱</a>成音乐:一阕是《行军曲》;一阕是《我们是伟大的德意志族》。但他尽管讴歌大革命的敌人也是徒然:大革命已征服了世界,征服了贝多芬。从一七九八年起,虽然奥国和法国的关系很紧张,贝多芬仍和法国人有亲密的往还,和使馆方面,和才到维也纳的贝尔纳多德。在贝氏周围,还有提琴家鲁道夫·克勒策(RodolpheKreutzer,1766—1831),即后来贝多芬把有名的奏鸣曲题赠给他的。贝氏为法国元帅,在大革命时以战功显赫;后与拿破仑为敌,与英、奥诸国勾结。在那些谈话里,他的拥护共和的情绪愈益肯定,在他以后的生活中,我们更可看到这股情绪的有力的发展。

这时代施泰因豪泽替他画的肖像,把他当时的面目表现得相当准确。这一幅像之于贝多芬以后的肖像,无异介朗的拿破仑肖像之于别的拿破仑像,那张严峻的脸,活现出波拿巴充满着野心的火焰。介朗(PierreNarcisseGuerin,1774—1833)为法国名画家,所作拿破仑像代表拿翁少年时期之姿态。贝多芬在画上显得很年轻,似乎不到他的年纪,瘦削的,笔直的,高领使他头颈僵直,一副睥睨一切和紧张的目光。他知道他的意志所在;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一七九六年,他在笔记簿上写道:“勇敢啊!虽然身体不行,我的天才终究会获胜……二十五岁!不是已经临到了吗?……就在这一年上,整个的人应当显示出来了。”那时他才初露头角,在维也纳的首次钢琴演奏会是一七九五年三月三十日举行的。特·伯恩哈德夫人和葛林克说他很高傲,举止粗野,态度抑郁,带着非常强烈的内地口音。但他藏在这骄傲的笨拙之下的慈悲,惟有几个亲密的朋友知道。他写信给韦格勒叙述他的成功时, 他写信给韦格勒时说:“我过着一种悲惨的生活。两年以来我躲避着一切交际,因为我不可能与人说话:我聋了。要是我干着别的职业,也许还可以;但在我的行当里!这是可怕的遭遇埃我的敌人们又将怎么说,他们的数目又是相当可观!系纪元一世纪时希腊伦理学家与史家教我学习隐忍。我却愿和我的命运挑战,只要可能;但有些时候,我竟是上帝最可怜的造物……隐忍!多伤心的避难所!然而这是我惟一的出路!”以上见贝多芬书信集 一八○一年时,他热情的对象是朱丽埃塔·圭恰迪妮,为他题赠那著名的作品 贝多芬突然中止了他的《 而歌德也没有忘记。歌德写信给策尔特说:“贝多芬不幸是一个倔强之极的人;他认为世界可憎,无疑是对的;但这并不能使世界对他和对旁人变得愉快些。我们应当原谅他,替他惋惜,因为他是聋子。”歌德一生不曾做什么事反对贝多芬,但也不曾做什么事拥护贝多芬;对他的作品,甚至对他的姓氏,抱着绝对的缄默。骨子里他是钦佩而且惧怕他的音乐:它使他骚乱。他怕它会使他丧失心灵的平衡,那是歌德以多少痛苦换来的。——年轻的门德尔松,于一八三○年经过魏玛,曾经留下一封信,表示他确曾参</a>透歌德自称为“骚乱而热烈的灵魂”深处,那颗灵魂是被歌德用强有力的智慧镇压着的。门德尔松在信中说:“……他先是不愿听人提及贝多芬;但这是无可避免的,(门德尔松那次是奉歌德之命替他弹全部音乐史</a>上的大作品,)他听了《 《 维也纳从未对贝多芬抱有好感。像他那样一个高傲而独立的天才,在此轻佻浮华、为瓦格纳所痛恶的都城里是不得人心的。瓦格纳在一八七○年所著的《贝多芬评传》中有言:“维也纳,这不就说明了一切?——全部的德国新教痕迹都已消失,连民族的口音也失掉而变成意大利化。德国的精神,德国的态度和风俗,全经意大利与西班牙输入的指南册代为解释……这是一个历史、学术、宗教都被篡改的地方……轻浮的怀疑主义,毁坏而且埋葬了真理之爱,荣誉之爱,自由独立之爱!布鲁克纳(1824—1896)与雨果·沃尔夫(1860—1903)皆为近代德国家大音乐家。勃拉姆斯在当时为反动派音乐之代表。他抓住可以离开维也纳的每个机会;一八○八年,他很想脱离奥国,到威斯特伐利亚王热罗姆·波拿巴的宫廷里去。热罗姆王愿致送贝多芬终身俸每年六百杜加(每杜加约合九先令),外加旅费津贴一百五十银币,惟一的条件是不时在他面前演奏,并指挥室内音乐会,那些音乐会是历时很短而且不常举行的。贝多芬差不多决定动身了。热罗姆王为拿破仑之弟,被封为威斯特伐利亚王。但维也纳的音乐泉源是那么丰富,我们也不该抹煞那边常有一般高贵的鉴赏家,感到贝多芬之伟大,不肯使国家蒙受丧失这天才之羞。一八○九年,维也纳三个富有的贵族:贝多芬的学生鲁道夫太子,洛布科维兹亲王,金斯基亲王,答应致送他四千弗洛令的年俸,只要他肯留在奥国。弗洛令为奥国银币名,每单位约合一先令又半。他们说:“显然一个人只在没有经济烦虑的时候才能整个地献身于艺术,才能产生这些崇高的作品为艺术增光,所以我们决意使路德维希·凡·贝多芬获得物质的保障,避免一切足以妨害他天才发展的阻碍。”

不幸结果与诺言不符。这笔津贴并未付足;不久又完全停止。且从一八一四年维也纳会议起,维也纳的性格也转变了。社会的目光从艺术移到政治方面,音乐口味被意大利作风破坏了,时尚所趋的是罗西尼,把贝多芬视为迂腐。罗西尼的歌剧《唐克雷迪》足以撼动整个的德国音乐。一八一六年时维也纳沙龙里的意见,据鲍恩费尔德的日记所载是:“莫扎特和贝多芬是老学究,只有荒谬的上一代赞成他们;但直到罗西尼出现,大家方知何谓旋律。《菲岱里奥》是一堆垃圾,真不懂人们怎会不怕厌烦地去听它。”——贝多芬举行的最后一次钢琴演奏会是一八一四年。贝多芬的朋友和保护人,分散的分散,死亡的死亡:金斯基亲王死于一八一二,李希诺夫斯基亲王死于一八一四,洛布科维兹死于一八一六。受贝多芬题赠作品 巨人的巨著终于战胜了群众的庸俗。维也纳轻浮的风气,被它震撼了一刹那,这都城当时是完全在罗西尼与意大利歌剧的势力之下的。贝多芬颓丧忧郁之余,正想移居伦敦,到那边去演奏《 你们,我的兄弟卡尔和约翰,我死后倘施密特教授尚在人世的话,用我的名义去请求他,把我的病状详细叙述,在我的病史之外再加上现在这封信,使社会在我死后尽可能的和我言归于好。——同时我承认你们是我的一些薄产的承继者。公公平平地分配,和睦相爱,缓急相助。你们给我的损害,你们知道我久已原谅。你,兄弟卡尔,我特别感谢你近来对我的忠诚。我祝望你们享有更幸福的生活,不像我这样充满着烦恼。把“德性”教给你们的孩子:使人幸福的是德性而非金钱。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在患难中支持我的是道德,使我不曾自杀的,除了艺术以外也是道德。——别了,相亲相爱罢!但切勿因之而有何争论。倘能有助于你们,那么尽管卖掉它,不必迟疑。要是我在墓内还能帮助你们,我将何等欢喜!

若果如此,我将怀着何等的欢心飞向死神。——倘使死神在我不及发展我所有的官能之前便降临,那么,虽然我命途多舛,我还嫌它来得过早,我祝祷能展缓它的出现。——但即使如此,我也快乐了。它岂非把我从无穷的痛苦之中解放了出来?——死亡愿意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罢,我将勇敢地迎接你。——别了,切勿把我在死亡中完全忘掉;我是值得你们思念的,因为我在世时常常思念你们,想使你们幸福。但愿你们幸福!

路德维希·凡·贝多芬

一八○二年十月六日海林根施塔特给我的兄弟卡尔和约翰在我死后开拆并执行海林根施塔特,一八○二年十月十日。——这样,我向你们告别了,——当然是很伤心地。——是的,我的希望,——至少在某程度内痊愈的希望,把我遗弃了。好似秋天的树叶摇落枯萎一般,——这希望于我也枯萎死灭了。几乎和我来时一样。——我去了。——即是最大的勇气,——屡次在美妙的夏天支持过我的,它也消逝了。——噢,万能的主宰,给我一天纯粹的快乐罢!

书信集

贝多芬致阿门达牧师书

我的亲爱的,我的善良的阿门达,我的心坎里的朋友,接读来信,我心中又是痛苦又是欢喜。你对于我的忠实和恳挚,能有什么东西可以相比?噢!你始终对我抱着这样的友情,真是太好了。是的,我把你的忠诚作过试验,而我是能把你和别个朋友辨别的。你不是一个维也纳的朋友,不,你是我的故乡所能产生的人物之一!我多祝望你能常在我身旁!因为你的贝多芬可怜已极。得知道我的最高贵的一部分,我的听觉,大大地衰退了。当你在我身边时,我已觉得许多征象,我瞒着;但从此越来越恶化。是否会医好,目前还不得而知;这大概和我肚子的不舒服有关。但那差不多已经痊愈;可是我的听觉还有告痊之望么?我当然如此希望;但非常渺茫,因为这一类的病是无药可治的。我得过着凄凉的生活,避免我一切心爱的人物,尤其是在这个如此可怜、如此自私的世界上!现在,我的安慰是来了一个朋友,和他我可享受一些谈心的乐趣,和纯粹的友谊:那是少年时代的朋友之一。斯特凡·冯·布罗伊宁。我和他时常谈</a>到你,我告诉他,自从我离了家乡以后,你是我衷心选择的朋友之一。——他也不欢喜××;他素来太弱,担当不了友谊。疑系指兹梅什卡尔,他在维也纳当宫廷秘书,对贝多芬极忠诚。我把他和××完全认为高兴时使用一下的工具:但他们永远不能了解我崇高的活动,也不能真心参加我的生活</a>;我只依着他们为我所尽的力而报答他们。噢!我将多幸福,要是我能完满地使用我的听觉的话!那时我将跑到你面前来。但我不得不远离着一切;我最美好的年龄虚度了,不曾实现我的才具与力量所能胜任的事情。——我不得不在伤心的隐忍中找栖身!固然我曾发愿要超临这些祸害;但又如何可能?是的,阿门达,倘六个月内我的病不能告痊,我要求你丢下一切而到我这里来;那时我将旅行(我的钢琴演奏和作曲还不很受到残废的影响;只有在与人交际时才特别不行);你将做我的旅伴:我确信幸福不会缺少;现在有什么东西我不能与之一较短长?自你走后,我什么都写,连歌剧和宗教音乐都有。是的,你是不会拒绝的,你会帮助你的朋友担受他的疾病和忧虑。我的钢琴演奏也大有进步,我也希望这旅行能使你愉快。然后,你永久留在我身旁。——你所有的信我全收到;虽然我复信极少,你始终在我眼前;我的心也以同样的温情为你跳动着。——关于我听觉的事,请严守秘密,对谁都勿提。——多多来信。即使几行也能使我安慰和得益。希望不久就有信来,我最亲爱的朋友。——我没有把你的四重奏作品 你的老友韦格勒

科布伦兹,一八二五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亲爱的贝多芬,多少年来亲爱的人!要韦格勒重新写信给您是我的愿望。——如今这愿望实现以后,我认为应当添加几句,——不但为特别使您回忆我,而且为加重我们的请求,问你是否毫无意思再见莱茵和您的出生地,——并且给韦格勒和我最大的快乐。我们的朗亨系她的女儿感谢您给了她多少幸福的时间;——她多高兴听我们谈起您;——她详细知道我们青春时代在波恩的小故事,——争吵与和好……她将多少乐意看见您!——和顺与快活的心情,孩子们也有。韦最爱弹您的变奏曲里的主题;老人们自有他们的嗜好,但他也奏新曲,而且往往用着难以置信的耐性。——您的歌,尤其为他爱好;韦从没有进他的房间而不坐上钢琴的。——因此,亲爱的贝多芬,您可看到,我们对您的思念是多么鲜明多么持久。——但望您告诉我们,说这对您多少有些价值,说我们不曾被您完全忘怀。——要不是我们最热望的意愿往往难于实现的话,我们早已到维也纳我的哥哥家里来探望您了;——但这旅行是不能希望的了,因为我们的儿子现在柏林。——韦已把我们的情况告诉了您:——我们是不该抱怨的了。——对于我们,连最艰难的时代也比对多数其余的人好得多。——最大的幸福是我们身体健康,有着很好而纯良的儿女。——是的,他们还不曾使我们有何难堪,他们是快乐的、善良的孩子。——朗亨只有一桩大的悲伤,即当我们可怜的布尔沙伊德死去的时候,——那是我们大家不会忘记的。别了,亲爱的贝多芬,请您用慈悲的心情想念我们罢。

埃莱奥诺雷·韦格勒

贝多芬致韦格勒书

维也纳,一八二六年十二月七日

亲爱的老朋友!

你和你洛亨的信给了我多少欢乐,我简直无法形容。当然我应该立刻回复的;但我生性疏懒,尤其在写信方面,因为我想最好的朋友不必我写信也能认识我。我在脑海里常常答复你们;但当我要写下来时,往往我把笔丢得老远,因为我不能写出我的感觉。我记得你一向对我表示的情爱,譬如你教人粉刷我的房间,使我意外地欢喜了一常我也不忘布罗伊宁一家。彼此分离是事理之常:各有各的前程要趱奔;就只永远不能动摇的为善的原则,把我们永远牢固地连在一起。不幸今天我不能称心如意地给你写信,因为我躺在床上……你的洛亨的倩影,一直在我的心头,我这样说是要你知道,我年青时代一切美好和心爱的成分于我永远是宝贵的。

……我的箴言始终是:无日不动笔;如果我有时让艺术之神瞌睡,也只为要使它醒后更兴奋。我还希望再留几件大作品在世界上;然后和老小孩一般,我将在一些好人中间结束我尘世的途程。贝多芬毫未想到那时他所写的,作品 亲爱的朋友,今天就以这几行为满足罢。过去的回忆充满我的心头,寄此信的时候,我禁不住涕泪交流。这不过是一个引子;不久你可接到另一封信;而你来信越多,就越使我快活。这是无须疑惑的,当我们的交谊已到了这个田地的时候。别了。请你温柔地为我拥抱你亲爱的洛亨和孩子们。想念我埃但愿上帝与你们同在!

永远尊敬你的,忠实的,真正的朋友。

贝多芬致韦格勒书

维也纳,一八二七年二月十七日

我的正直的老友!

我很高兴地从布罗伊宁那里接到你的 (致钢琴家车尔尼)

在古代大师里,惟有德国人韩德尔和赛巴斯蒂安·巴赫真有天才。

(一八一九致鲁道夫)

我整个的心为着赛巴斯蒂安·巴赫的伟大而崇高的艺术跳动,他是和声之王。

(一八○一年致霍夫迈斯特)

我素来是最崇拜莫扎特的人,直到我生命的最后一刻,我还是崇拜他的。

(一八二六年致神甫斯塔德勒)

我敬重您的作品,甚于一切旁的戏剧作品。每次我听到您的一件新作时,我总是非常高兴,比对我自己的更感兴趣:总之,我敬重您,爱您……您将永远是我在当代的人中最敬重的一个。如果您肯给我几行,您将给我极大的快乐和安慰。艺术结合人类,尤其是真正的艺术家们;也许您肯把我归入这个行列之内。这封信,我们以前提过,凯鲁比尼置之不理。

(一八二三年致凯鲁比尼)

关于批评

在艺术家的立场上,我从没对别人涉及我的文字加以注意。

(一八二五年致肖特)

我和伏尔泰一样的想:“几个苍蝇咬几口,决不能羁留一匹英勇的奔马。”

(一八二六年致克莱因)

至于那些蠢货,只有让他们去说。他们的嚼舌决不能使任何人不朽,也决不能使阿波罗指定的人丧失其不朽。

(一八○一致霍夫迈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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