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爱茜自打字机上抬头看向进来的柯白莎。“早安,柯太太。”
“早,”白莎说。一屁股在卜爱茜对面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我看起来是遭天谴了,你看我怎么样?”
卜爱茜笑笑。“我从报上看到,尸体是被一个在办本案的女私家侦探发现的。我就想到是你。不好受吧?有睡觉吗?”
“没闭过眼。”
“那么糟?”
白莎想说什么。自己控制住了。摸呀摸,摸出一支纸烟。“唐诺现在要是能回来,叫我用什么来换都可以。”
“是的,我相信你想念他了。但是,你没有在调查这件案子,是吗?”
白莎把纸烟点着。没有接腔。
卜爱茜继续说;“我知道北富德可能在利用你。”
白莎说:“爱茜,假如我没有人可以谈谈,我会逼疯了。倒不是要你给我什么建议。”她赶快加一句,“但是这件事不断地在我脑子里转呀转的——像一只狗在追咬自己的尾巴。我现在牵涉进去太深了。退都退不出来了。那里再敢向前进。”
“我不懂。”卜爱茜说:“你牵进北富德案子太深了?”
“不是,是牵涉进谋杀案太深了。”
“警察认为这是谋杀吗?我看报上形容这是不小心死亡。她没有把引擎关上——”
“警察认为这是谋杀。我认为这是谋杀。事实上,这确是谋杀。我自以为聪明,搞了一点鬼,现在可套牢了。”
“我看不出怎么会是谋杀案,而且警察知道这是什么人干的。谁是凶手这一点已经没有问题。这件案子和一般谋杀案不同,通常都是有了尸体要找什么人是凶手。这件案子,我们知道什么人是凶手——而他坐在那里暗暗地在好笑。整个案子只有一个小弱点——现在我正握有这个线索。我本该在宓警官问我时把知道的都告诉他。但我有点怕。我现在变成隐瞒证据了,那更糟了。”
卜爱茜同情地说:“那时作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我自己也说不上来。”白莎承认道:“当然,一切开始于宓警官把 “那么你们付律师的,也应该是一般规费罗,是吗?”白莎涩涩地问。
“不是的,他是以百分比计酬的。”
“打赢官司,财产判决归你们,你们另外再付他费用,替你们办遗嘱认证,清理财产,对吗?”
“他说过,这些费用是照规费的。”
“原来如此。”白莎假客气地说:“我真抱歉,帮不上你们的忙——除非你们觉得需要下个私家侦探替你们调查事实。”
“但是,柯太太,一切事实我们都知道了。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作证的证人。”
“你女儿死了之后,你倒是很忙的。”白莎道:“律师、笔迹专家,见过不少人。”
“大部分的工作都是在尸体发现之前做的。我几乎可以确定北富德已经把她谋杀了。昨天上午戏都已经确定是怎么回事了。所以我决定不使北富德得到这笔作孽钱。我们对你能找到尸体,真是感激万分的。”
“没什么,”白莎快速地回答:“我有更多本领替你们找到更多的事实,假如你们——”
“我们的律师,”谷太太顺利地在白莎稍停时插嘴道:“他说,我们已经有了一切的事实了。只缺证人证明这些事实。”
“好吧,他说了就好。”
“但是,柯太太,你能不能作证,壁炉里——”
“恐怕不行。我不是个好证人,我对律师过敏。”
“我们的律师说,我们可以给你一张开庭传票,召你来作证人,你不得不来。他认为先和你建立一点友谊关系,会好一点。”
白莎抱歉道:“我的记忆力,最近衰退得厉害。目前我连北富德办公室里有没有一个壁炉都记不起来。当然,也许过一阵后会想起来的。”
谷太太一本正经自椅中起立,正式道:“柯太太,真抱歉,我一直以为不必给你传票,你会主动将事实告诉我们的。”
柯白莎把手伸向她带进来的一批信件,口中说道:“那么不送你们了。”
她看着她们离开办公室。办公室门一关,她忍不住大声骂出一句三字经。白莎房间里没有听众,即使是一句很不雅的三字经,但是效果上差了很多。
她站起来,一下把门打开。
卜爱茜抬头看向她说:“她们离开得很不高兴。怎么啦?”
“她们不高兴!”白莎喊道:“我难道高兴?这一对假道学,耍嘴皮子,想占人便宜的宝贝母女!你想不想知道她们想要什么?要我出庭作证,星期四早上,我和善楼去北富德办公室的时候,有些文件正在燃烧——她们只想付我证人规费。她们这两个——这两个——”
白莎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卜爱茜又同情,又好奇。“柯太太,”她说:“跟你那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你想不出一句话来骂人。”
“想不出?”白莎大叫道:“老天,我会想不出话来骂人!我只是不能决定该先骂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