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小姐,我必须请你离开我们白垩地了。”男爵板着脸说。
“我不走!”
男爵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蒂凡尼想起来了,罗兰有时候是可以变成这样的,而且更糟的是,公爵夫人还坚持要留在他的书房里,参与这场会晤,她还特地安排了她的两个卫兵在场。除此之外,这里还有男爵的两个卫兵。来了这么多人,书房里都快塞满了。两方面的卫兵彼此怒目相向,不遗余力地展露着敌意。
“这里是我的领地,阿奇小姐。”
“可是我也有我的权利!”蒂凡尼说。
罗兰像法官似的点点头:“你提到的这一点确实很重要,阿奇小姐,不过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其实你并没有什么权利。你不是佃户,也没有自己的土地。所以,简单来说,你一无所有,权利也就无从谈起。”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都没有抬头,眼睛盯着面前的那张大纸。
蒂凡尼伸出手,把那张纸从他手底下一把抢了过来,还不等卫兵们作出反应,她就坐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你怎么那个样子跟我说话啊,连正视我都不敢!”可是她清楚罗兰话里的意思。她爸爸是个佃户,他有权利。她却没有。“听着,”她说,“你不能就这么把我赶走。我没有做错什么。”
罗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希望你能理智一点,阿奇小姐,既然你执意说自己是无辜的,那我只好来为你陈述一些事实了。你亲口承认,你把派迪家的孩子安珀从她父母身边带走,送去和噼啪菲戈人住在地洞里。你觉得这么对待一个年轻女孩子合适吗?我听卫兵们说,那些噼啪菲戈人住的地方蜗牛挺多的。”
“请你等一等,罗兰——”
“你应该称呼我未来的女婿为‘男爵大人’。”公爵夫人不客气地插嘴说。
“否则呢,你就会用手杖打我,是吗,尊敬的夫人阁下?你要狠狠地握住荨麻了是吧?”
“你好大胆子!”公爵夫人说着,眼里迸出了怒火,“罗兰,我身为你这里的客人,却要受到这种轻慢的对待,你觉得这样好吗?”
他可能是真的听糊涂了。“我完全不清楚你们在说些什么。”他说。
蒂凡尼向着公爵夫人一指,对方的卫兵赶紧伸手去拿武器,两个城堡卫兵不甘落后,也连忙拔剑。等他们好不容易把剑拔出来,握在手中的时候,公爵夫人的毒舌已经开始搅动了:“你根本就不应该容许这种犯上作乱的现象发生,年轻人!你是堂堂男爵,你已经通告过这个……这个家伙,让她离开你的领地了。她明显就是个祸害,如果她拒不听命,还用我告诉你该怎么办吗?她父母可都是你的佃农。”
听到自己被蔑称为“家伙”,蒂凡尼已经火冒三丈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更是她没想到的,年轻的男爵摇了摇头说:“不行,她的父母都是好人,我不能因为她走上歪门邪道就迁怒于他们。”
“歪门邪道”?这个说法比“家伙”还可恶!他怎么敢这么说她!她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他不可能有胆量这么说的。他从来都没有这么放肆过,他们认识这么长时间了都没有过。当他们还仅仅是蒂凡尼和罗兰的时候,从来没有过。不过,他们两个的关系确实很奇怪,可能因为那其实不算什么关系。他们不是因为相互吸引而走到一起的,他们纯粹是被外部力量推到一起的。她是女巫,这意味着她自然而然就和村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而他是男爵的儿子,这也意味着他和村里的孩子们不一样。
而他们两个人的错误就在于,他们觉得,既然他们都和别人不一样,那么他们两个就应该一样。慢慢地,他们才发现自己想错了,这种滋味并不好受。而他们说过的一些伤害对方的话,也都让他们感到懊悔。若说他们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呢,又不属实,因为他们之间原本就从未开始过什么。对,没有真正开始过什么。也许现在这样对他们两个都好。嗯,肯定的,对谁都好。
回顾从前,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过,这么冷淡,这么谨小慎微又愚蠢透顶。蒂凡尼希望他这一切恶劣表现都是那个倒霉的公爵夫人教唆的,可是她心里又知道,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还有别的原因。她必须多加小心。现在,眼看他们那样紧盯着她,她不禁感叹,在一个人的身上,智慧和愚钝可能永远是并存的。
她端起自己的椅子,把它往书桌前一摆,再往上一坐,合拢双手,说:“我真的很抱歉,男爵大人。”她又转脸向着公爵夫人,低下头说:“我也觉得很对不住您,夫人阁下。我一时忘了自己的地位。我再不会这样了。真的要多谢您的指教。”
公爵夫人哼了两声。蒂凡尼本来都觉得自己不可能对她怀有更多蔑视了,可是,听听她这种哼声。她就这么来回应我的主动让步吗?要想羞辱一个心高气傲的年轻女巫,光哼哼这么两声是不够的——你必须说几句特别刻薄、让人恨之入骨的话才行呢。说句实在话,这位夫人哪怕朝这个方向努力一下也好啊。
罗兰瞪眼看着蒂凡尼,一看就是被惊到了。她还要让他更找不着北一点,于是就把那团揉皱的纸递给他,然后问:“我还有什么别的罪行需要您处理的吗,男爵大人?”
他拼命想了一会儿,动手把那张纸在桌上铺平、捋顺,然后说:“还有我父亲的死,还有他保险箱里钱财的失窃。”
蒂凡尼蛮配合地对他微笑了一下,让他如坐针毡:“还有别的吗,男爵大人?我非常希望一次性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掉。”
“罗兰,她肯定又想玩弄什么花招,”公爵夫人说,“你小心一点。”她对着卫兵们挥了挥手,“你们也都要戒备起来,听清楚了!”
卫兵们有点困惑,他们已经在戒备着了(而且因为紧张,已经比平时要戒备得多了),怎样才能更戒备呢?他们只能拼命挺直身子,让自己显得更高一点。
罗兰清了清嗓子:“咳咳,那我们就再来添上厨娘的事,我听说她是刚辱骂过你,然后就摔死了。好了,你明白我刚刚这几项指控的意思吗?”
“不明白。”蒂凡尼回答。
罗兰沉默了一会儿,才问:“呃,为什么?”
“因为我没觉得你是在指控什么,男爵大人。你并没有直截了当地宣布说是我偷了钱、害死了你父亲和厨娘。你只是在我面前含沙射影,好像想靠这个把我吓倒,看我哭着认罪。可惜女巫是不会随便哭的。我还要提个要求,恐怕是别的女巫没有提过的。我要求举办一次审判会。正规的审判会。必须有人证物证什么的。还要让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人走到明处来说话。还要有一个陪审团,专门由我这样的人组成。这样才公平合法、不侵犯人权。我说完了,谢谢。”她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外堵着一群乱哄哄的卫兵。她又看了看罗兰,微微低头屈膝行了个礼:“等你百分之百有把握可以逮捕我的时候再来找我吧,男爵大人,现在,我要回去了。”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向门外那群卫兵走去。
“晚上好,中士。晚上好,普莱斯顿。晚上好,各位。劳驾一下,要是你们没意见,请让让路,我要过去。”从普莱斯顿身边蹭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他对她挤了挤眼睛。又走开几步之后,她听到身后哗啦啦一阵响,是卫兵们集体摔倒了,乱作一团。
她穿过走廊,到了大厅。巨大的壁炉里生着一大堆火,这个壁炉大得都抵得上一个小房间了。它的燃料是泥煤,火堆没有给大厅增添多少暖意,这个大厅就算是盛夏的时候都不热,不过待在这里还是挺舒服的。如果你不得不闻点烟味,那么泥煤的烟总还算是好的,这烟气升向烟囱,烟囱口那里挂着一块咸肉,正待熏干。烟气如一缕温暖的雾,缭绕着把它包在中间。
将来有的是麻烦事等着她,不过此时此刻,蒂凡尼还是可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同时在心里好好地冲自己吼一声:“你怎么这么笨!”唉,真不知道鬼魅人到底能让多少有毒的思想渗到人们头脑里去,不过也许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就够用了?
至于魔法,它面临的问题是:好像人人都需要女巫,可是人们又恨自己有这种需求,然后不知怎么,这种恨就会演变成针对女巫的。他们会这样想:你凭什么有这么大的本事?你凭什么懂这么多?你凭什么觉得你比我们强?可是蒂凡尼其实并不觉得她比谁强。没错,她在魔法方面比别人强,可是她不会织袜子,也不会钉马掌,虽然她做奶酪的手艺还不错,可是烤面包却不灵光,一般都要烤三次才能烤出一块牙齿能咬得动的面包。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唯一不好的就是有人总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长处。
壁炉里的地上覆盖着灰尘,泥煤烧完以后剩下的灰尘最多了。就在蒂凡尼看着那里的时候,灰尘上出现了小小的脚印。
“好吧,”她说,“你们把那些卫兵怎么啦?”
一群噼啪菲戈人像下雨一样“扑簌、扑簌”落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嗯,”罗伯说,“要我说,真该好好收拾收拾他们,这群乱挖人家土丘的破坏狂。可是我知道,那样一来,就会让你有点不好办,所以我们只是把他们的鞋带都系到一起了。他们可能会以为是小老鼠干的呢。”
“听清楚了,你们可不能伤人,懂吗?那些卫兵也都是奉命行事而已。”
“哼,他们才不是呢,”罗伯轻蔑地说,“真正的勇士不会像他们那样,人家吩咐什么就做什么。要是有人对他们下了命令,他们又会对你做什么呢?罗兰那个老妖婆似的丈母娘一直恶狠狠地瞪着你,眼睛里就像要飞出刀子一样,诅咒她!哼!咱们等着瞧吧,看她今天晚上的洗澡水好不好用!”
他声音里的锋芒让蒂凡尼警觉起来:“你们不能伤人,听到没有?谁也不能伤,罗伯。”
头领罗伯嘟囔起来:“哦,好啊,女主人,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那你能不能以你作为一个噼啪菲戈人的荣誉起誓,不要趁我不注意就把我的话丢到脑后去,行吗?”
罗伯又嘟囔了起来,用的是噼啪菲戈语当中一些发音很刺耳的词,都是她以前从来没听过的。听着像是咒骂,有那么一两次,当他把那些字眼吐出来的时候,青烟和火花也跟着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还在用力跺着脚,每当一个噼啪菲戈人有这种表现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快要情绪失控了。“他们带着锋利的大铁锨跑来,要铲了我的家,灭了我的族人。”他说着,声音非常平稳镇静,因此却也显得越发危险。然后他对着炉火啐出很短的一句话,当它撞到火焰上的时候,有那么一会儿工夫,映照得人脸上都是绿光。
“你是我们丘陵地的巫婆,我不可能不听你的话,你知道的。但是我跟你说清楚,只要让我再看到有谁拿着铁锨在我们土丘附近转悠,我就要让铁锨先插到他身上去,让他拔得手疼了都拔不出来。接下来还会有更多倒霉事等着他!要说那都是谁干的,我凭我的皮口袋发誓,肯定全是我们!”他跺了两下脚,接着又说,“我们刚才听到你说要依法办事,又是怎么回事?我们可不喜欢什么法律,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亚瑟也不喜欢法律吗?”蒂凡尼问。
要想让一个噼啪菲戈人感到尴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不过眼下,罗伯一副讪讪的样子,好像很想说一声“呸”。“哦,那些哥布林把他教坏了,”他伤感地说,“你知道吗,他居然每天都洗脸。我是说,要是脸上的泥太厚了,洗一洗也还可以,可是每天都洗,有那个必要吗?我问你,这么洗脸谁能受得了?”
一秒钟之前,还到处都是噼啪菲戈人,忽然“嗖”的一声轻响,噼啪菲戈人就全都不见了,又过了一秒钟,两个卫兵跑了过来。还好,只是中士布莱恩和普莱斯顿,他们在她面前“啪”地立正站住了。
中士清了清嗓子:“请问是蒂凡尼·阿奇小姐吗?”
“我想是这样吧,布莱恩,”蒂凡尼说,“不过‘是与不是’还是你说了算。”
中士迅速地四处打量了一下,然后凑近一点说:“帮帮忙吧,蒂凡尼,”他轻声说,“上头给我们下了死命令了。”然后他又赶快直起身来,特别大声地说,“蒂凡尼·阿奇小姐!我奉男爵大人之命前来通告你,你已经被剥夺了自由,只能待在城堡的周边监狱里——”
“你说什么地方?”蒂凡尼问。
他两眼看着天花板,无言地递给她一份文书。
“哦,你说的是城堡的‘周边地域’呀。”她说,“这个词指的就是城堡和它附近的地区,”她为他解释着,“可是,男爵本来不是说要赶我走的吗?”
“呃,我只是照着这张纸上写的念,蒂凡尼,我还奉命要把你的扫帚锁在城堡地牢里。”
“哦,长官,你这个差使可真是有特色。我的扫帚就靠在墙上,你自己去拿吧。”
中士松了一口气:“你真的不会……给我找什么麻烦?”
蒂凡尼摇摇头:“当然了,中士先生,你只是在做你分内的工作,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什么。”
中士小心翼翼地向扫帚走去。大家当然都见过这把扫帚,还见过它从头顶上飞过,一般来说,也只是看到它从头顶上飞过而已,差不多每天都能看见。可是快要够到它的时候,他还是犹豫了,手停在了那里,离扫帚有一小段距离。“呃,我碰到它以后会怎样呢?”他问。
“哦,被碰到以后,它就会准备起飞。”蒂凡尼回答。
中士慢慢地把手收了回来,远离了扫帚的“周边地域”。“它不会带着我飞吧?”他近乎求饶地问着,一听就是个恐高症患者。
“嗯,飞是会飞,但不会飞得太高,也不会太远。”蒂凡尼只管说着,眼睛都没往他那边看。中士的恐高是出了名的,据说他站在椅子上都会头晕。她走到他身边,拿起了扫帚,“布莱恩,男爵有没有说,要是我不肯服从命令,你该怎么做呢?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那我就只有逮捕你了!”
“什么?然后还要把我关进地牢吗?”
中士好像被刺了一下似的皱了皱眉。“你知道我不愿意那样,”他说,“我们有些人始终是感谢你的。我们也都知道,厨娘太太是喝醉了才那么不像样的,那个倒霉的老太婆。”
“那我就不让你为难了,”蒂凡尼说,“咱们就这么办吧,我把扫帚送到地牢里去锁起来,省得你不敢拿它,然后我乖乖待在这一带,行吗?”
中士一脸如释重负的样子。他们一起踩着石阶向地牢走去的时候,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实在是人微言轻,你明白的,都是楼上的那些人发号施令。而且现在好像是公爵夫人说了算。”
蒂凡尼没怎么见过地牢,不过大家都说,城堡里的地牢在所有地牢当中算是不错的了,如果有人写一部《好地牢指南》的话,这座地牢也许还能获得五星级好评呢。它很宽敞,排水系统良好——正中间的地板上是一条排水沟,通向一个圆圆的洞口,洞里面散发出来的气味总的来说也不算太差。
养在这里的山羊们气味也不算太差,它们本来在成堆的干草里舒适地躺着,现在纷纷舒展四肢,睁开窄缝似的眼睛盯着她,看她会不会做些什么有意思的事,比如给它们喂喂食什么的。它们的嘴巴一直没闲着,山羊就是这样的,总要不停地吃,它们现在吃的已经是今天的 “你看到那些蝙蝠了吗?”丽迪莎问。
“哦,要是你行进的速度不是特别快,它们就会绕着扫帚飞,”蒂凡尼说,“你可能觉得它们会躲着扫帚才对吧。好了,小姐,咱们先不说蝙蝠,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用了些什么办法,才让人们那么讨厌我?”
丽迪莎一下变得惊慌起来。
“哦,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蒂凡尼说,“我要是真想伤你,早就可以动手了。我现在只想还自己一个清白。请你把事情的真相说给我来听听吧。”
“我用的是‘鸵鸟法’。”丽迪莎赶紧说,“你知道的,这属于‘无情魔法’——你做一个偶人代表你要害的人,然后把它大头朝下插在一桶沙子里。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好啦,抱歉的话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蒂凡尼说,“可是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魔法。我想不通它是怎么起作用的。听起来实在没道理。”
可是它却对我起了作用,她想,这个丽迪莎不是女巫,她用的也不是真正的咒语,可是它却对我起作用了。
“可能,只要它是魔法,就不需要有什么道理吧。”丽迪莎满怀期望地问。
“它总得在某些方面有点道理才行。”蒂凡尼说着,抬头看着天上初升的星星。
“嗯,”丽迪莎说,“我是从《恋人咒语》这本书上找到这个办法的,书的作者是安娜西玛·巴格洛斯。如果这些对你有帮助的话。”
“那本书封面是不是画着作者坐在扫帚上?”蒂凡尼说,“只不过要我说,她坐反了。那把扫帚上也没有安全皮带。我认识的女巫也没有像她那样戴护目镜的。至于带着猫一起坐扫帚,就更是匪夷所思了。作者名也是个假名。我在柏符先生的搞笑道具专卖店的商品目录上看到过那本书,非常垃圾。只有那些动不动就抹眼泪的女孩才会买它,她们总以为要想掌握魔法就必须订购一把特别昂贵的扫帚,扫帚柄的末端粘着宝石的那种,我说这话,请你别介意。不过真的,与其买那些东西,你还不如从树篱笆上折根树枝,直接管它叫魔杖呢。”
丽迪莎没说什么,只是走了几步,走到田野和道路之间那道篱笆跟前。在这种地方好好找一找,你总能找到一根不错的树枝。她捡起一根树枝在空中轻轻一挥,留下了一道淡蓝色的光痕。
“就像这样吗?”她问。有那么一会儿工夫,除了一只猫头鹰偶尔“咕咕”叫两声,以及蝙蝠“沙沙”的振翼声以外(你的耳朵必须真正好才能听到这种声音),四周一片安静。
仿佛这样过了好久,蒂凡尼才说:“我想咱们真是有必要好好谈谈了,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