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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ABC之友社_悲惨世界

作者:雨果 字数:10112 更新:2025-01-03 16:05:47

一、几乎青史留名的团体

那个时期表面上风平浪静,却隐约掠过革命的颤栗。空中吹拂着来自八九年和九二年深处的气息。青年一代,请允许我们用这个字眼,正在变化。人们几乎毫不觉察,就在时代本身的推动下改变了。在钟表面上行走的针,也在人心中行走。每个人都迈出需要迈出的前进步伐。保王派变成了自由派,自由派变成了民主派。

这就像一股涨潮,其中千回百转;回潮的本质,就是融合;由此,非常古怪的思想结合在一起;人们同时崇拜拿破仑和自由。我们这里是叙述历史。这是当时的幻景。各种观点经过各种阶段。伏尔泰的保王主义,这一古怪的变种,有过同样古怪的对称物,就是波拿巴的自由主义。

其他思想团体较为严肃。有的探讨原理,有的看重权利。有的热衷绝对,有的隐约看到无穷无尽的成就;“绝对”以自身的严格,把精神推向天穹,使之在无限中飘浮。什么也不如信条使人产生梦想。什么也不如梦想能产生未来。今日的乌托邦,明天就骨肉成形。

过激的观点有双重背景。秘密教义的开端威胁着“既存秩序”,显得可疑而诡秘。这是最为革命的标志。当权者的内心想法,同人民的秘密想法在坑道里相逢。起义的酝酿与政变的预谋相配合。

当时,法国还没有德国道德团[1]和意大利烧炭党那样庞大的地下组织;但到处暗中的挖掘在蔓延。库古德社[2]在埃克斯酝酿起来;在巴黎的这类团体中,有一个ABC之友社。

ABC之友是什么组织?这个团体表面的宗旨是教育孩子,实际上要改变人。

他们自称ABC之友。Abaissé[3]就是人民。他们想复兴人民。对这种双关语,要是嘲笑就错了。双关语有时在政治上是严肃的;证明是,Castratus ad castra[4],这就使纳尔雷斯当上将军;证明是,Barbari et Barberini[5];证明是,Fueros y fuegos[6];证明是,Tu es Petrus et super hanc petram,[7]等等。

ABC之友人数不多。这是一个萌芽状态的秘密会社;我们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小集团,如果小集团导致出英雄的话。他们在巴黎聚集在两个地方,其一靠近菜市场,在一个名叫柯兰特的小酒馆里,后文还会提及,其二靠近先贤祠,在圣米歇尔广场一个名叫穆赞的小咖啡馆里,这个咖啡馆今日已经拆毁; 他这样说到他们:这是农民,而不是资产者;正因如此,他们很聪明。

巴奥雷尔是个任性的人,在好几家咖啡馆走动;别人有习惯,而他没有。他逛来逛去。漂泊是人的特点,闲逛是巴黎人的特点。其实,他比表面更有洞察力,更有思想。

他在ABC之友和其他还未成形的团体中起纽结作用,这些团体稍后还要描绘。

在这个年轻人的聚会场所中,有一个秃顶成员。

德·阿瓦雷侯爵在路易十八出逃流亡那天,帮国王登上一辆出租马车,路易十八便封他为公爵。侯爵叙述,当一八一四年国王返回法国,在加来登陆时,有一个人递给国王一份陈情表。“您有什么要求?”国王问。“陛下,要一个驿站。”“您叫什么名字?”“鹰。”

国王皱起了眉头,看着陈情表的签名,看到名字写成:莱格尔[23]。这种回避波拿巴主义的拼写感动了国王,他微笑起来。“陛下,”递陈情表的人又说,“我的先辈是养狗的仆从,绰号叫莱格尔[24]。这个绰号成了我的名字。我叫做莱格尔(Lesgueules),缩写成莱格尔(Lesgle),以讹传讹写成莱格尔(L''Aigle)。”说到这里,国王不笑了。后来,不知故意还是失误,他把莫城驿站的位置给了那个人。

团体里的秃顶成员是莱格尔之子,署名为莱格尔·德·莫。朋友们简称为博须埃[25]。

博须埃是个快乐的小伙子,常有不幸。他的特长是一事无成。相反,他却嘲笑一切。二十五岁他就谢了顶。他的父亲终于有了一幢房子和一块地;但作为儿子的他,一次投机失败,迅速不过地失去了这块地和这幢房子。他什么也没有剩下。他有学问,又有才智,但一再失败。他缺少一切,处处上当;他搭起来的架子,倒坍在自己身上。如果他劈木柴,他会劈掉一只手指。如果他有一个情妇,不久他会发现他多了一个男友。不幸随时落到他身上;他的快活由此而来。他常说:“我住的房子瓦片要往下掉。”他并不奇怪,因为对他来说,事故已在意料之中,他泰然自若地对待倒霉,对命运的捉弄一笑置之,仿佛善待玩笑的人那样。他很贫穷,但他好脾气的口袋却取之不竭。他经常很快用到只剩最后一文钱,却从来不是最后一次哈哈大笑。要是厄运来到他的家,他会对旧相识热情致意;他拍拍灾难的肚皮;他和命运十分熟稔,甚至用小名称呼它,说道:“你好,倒霉鬼。”

命运的迫害给了他创造力。他有的是办法。他一文不名,但只要他愿意,他会有办法“挥霍无度”。一天夜里,他和一个傻大姐一顿晚餐竟然吃掉“一百法郎”,这使他在吃饭时说出一句令人难忘的话:“五路易[26]姑娘,脱掉我的靴子。”

博须埃慢慢走向律师的职业;他以巴奥雷尔的方式学法律。博须埃很少有住处,有时根本住无居所。他时而住在这一家,时而住在那一家,往往住在若利家。若利攻读医科。他比博须埃小两岁。

若利是个年轻的没病找病者。他学医所得到的,是当病人胜过从医。二十三岁上,他自认为体弱多病,整天对着镜子看舌头。他断言,人像针一样能磁化,在他的房间里,他把床头朝南,脚朝北,让血液循环在夜里不致受到地球巨大磁流的阻碍。风雨交加时他搭脉搏。不过,他是所有人中最快活的。年轻、有怪癖、虚弱、快乐,所有这些不相干的品性,却集于一身,结果他成了一个有怪癖又快活的人,他的朋友滥用轻快的辅音,把他说成若利—利。“你可以用这几个辅音飞起来了,”让·普鲁维尔说。

若利习惯用手杖柄触鼻子,这是有洞察力的标志。

所有这些年轻人五花八门,总的说来只能以严肃态度谈论他们;他们有共同的信念:进步。

他们都直接是法国大革命之子。提起八九年,最轻率的人也会变得庄重。他们的生身之父是,或者曾经是斐扬派[27]、保王派、空论派;这并不重要;他们很年轻,以前的混乱与他们无关;他们的血管流着各种原则的纯血。他们没有中间色彩,都依附于不可腐蚀的权利和绝对的职责。

他们加入了秘密团体,暗地里勾画理想。

在这些热情澎湃、信念坚定的人中,有一个怀疑论者。他怎么加入的呢?一起加入。这个怀疑论者名叫格朗泰尔,通常用这个字谜式的R签名。格朗泰尔小心谨慎,决不轻信。再说,在巴黎求学的大学生中,他是学得最多的之一;他知道最好的咖啡馆是朗布兰咖啡馆;最好的台球设施在伏尔泰咖啡馆,知道在梅纳大街的隐士居有好吃的烘饼和美妙的姑娘,萨盖大妈的店里有烤子鸡,居奈特城门有上好的水手鱼,战斗城门有一种小瓶白葡萄酒。什么东西他都知道好地方在哪里;另外,他会法国式踢打术、几种舞蹈,精通棍术。尤其有海量。他是个丑八怪;当时最漂亮的制高帮鞋女工伊尔玛·布瓦西,被他的丑相激怒了,说出这个警句:“格朗泰尔难以忍受”;但格朗泰尔堂而皇之地自负。他情意绵绵地凝视所有的女人,神态在评论每一个:“我愿意就行!”而且竭力让朋友们相信,到处有女人要他。

所有这些字眼:民权、人权、社会契约、法国大革命、共和国、民主、人道、文明、宗教、进步,对格朗泰尔来说,近乎毫无意义。他一笑置之。怀疑主义,这种智力的干性骨疡,在他的头脑里留不下一个完整的思想。他玩世不恭。这是他的格言:只有一种信念,就是斟满我的酒杯。他讽刺一切党派的一切忠诚,包括兄弟父亲,年轻的罗伯斯比尔和洛瓦兹罗尔。“他们非常激进,可是死了,”他大声说。他这样说耶稣受难十字架:“这是一副成功的绞刑架。”他好色,爱赌博,放荡,经常喝醉,他不停地哼小曲,惹那些爱思考的年轻人讨厌:“我爱姑娘爱美酒。”这是《亨利四世万岁》的曲子。

这个怀疑派却有一种狂热。这种狂热既不是一种思想、一种信条、一种艺术,也不是一种科学;这是一个人:昂若拉。格朗泰尔赞赏、热爱和尊敬昂若拉。这个无政府主义的怀疑派,在这个绝对精神的法朗吉中,归顺谁呢?归顺最绝对的人。昂若拉以什么方式使他顺从呢?通过思想吗?不是。通过性格。这种现象经常能看到。一个怀疑论者归顺一个有信仰的人,这很简单,就像颜色相补的规律一样。我们缺乏的,吸引我们。没有人比盲人更爱日光。女侏儒崇拜军乐队队长。癞蛤蟆总是眼睛朝天;为什么?为了看鸟儿飞翔。格朗泰尔被怀疑缠身,喜欢看到信念在昂若拉身上翱翔。他需要昂若拉。他没有明确意识到,也不想解释明白,这种圣洁、健全、坚定、正直、刚强、纯朴的性格迷住了他。他本能地赞赏与他相反的东西。他软弱的、容易改变的、分散的、病态的、畸形的思想,依附昂若拉,如同依附于脊椎。他的精神脊柱以这种坚定为支撑。格朗泰尔在昂若拉身边,重新变成一个人。况且他本身由两种表面互不相容的成分构成。他爱讽刺,又很热情。他的冷漠无情却有热爱的东西。他的精神缺乏信仰,而他的心不能缺乏友谊。这是深刻的矛盾;因为一种爱是一种信念。他的天性就是这样。有的人好像生来当背面、反面、衬托。他们是波吕克斯、帕特罗克莱斯、尼素斯、厄达米达斯、埃菲斯蒂翁、佩什梅雅。[28]他们只有依靠另外一个人才能生存;他们的名字是后续部分,前面有一个连接词“和”;他们的存在不是属于自己的,呆在不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命运旁边。格朗泰尔属于这类人。他是昂若拉的反面。

几乎可以说,这种亲缘关系是字母开始的。在字母序列中,O和P不可分。您可以随意说O和P,或者俄瑞斯特和皮拉德。[29]

格朗泰尔是昂若拉真正的卫星,呆在这伙年轻人的圈子里;他在其中生活;他只乐意这样;他到处跟随着他们。他的快乐就是看到这些身影在酒气氤氲中来来去去。大家都因他的好脾气而容忍他。

昂若拉有信仰,看不起这个怀疑论者,他生活简朴,也看不起这个酒鬼,给予他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格朗泰尔是一个未被接受的皮拉德。他总是被昂若拉呼来唤去,粗暴地赶开,被抛弃,又回来;他这样说昂若拉:“多美的大理石塑像啊!”

二、博须埃悼念布隆多的诔词

一天下午,发生了上文叙述的巧合事件,莱格尔·德·莫色迷迷地倚在穆赞咖啡馆的门框上。他的神态好似女像石柱,十分清闲;他陷入遐思,望着圣米歇尔广场。背倚是一种站着睡觉的方式,沉思者并不令人讨厌。莱格尔·德·莫想着前天在法学院发生的一件小小的倒霉事,并不悲哀;这件事改变了他个人的未来计划,不过计划并不明晰。

沉思并不妨碍一辆带篷双轮轻便马车经过时,被他注意到了。莱格尔·德·莫的目光在散乱地扫来扫去,像梦游患者一般,他瞥见一辆双轮马车在广场缓慢行驶,仿佛游移不决。这辆车跟谁过不去呢?为什么走得慢吞吞的?莱格尔定睛细看。车上有一个人坐在车夫旁边,年轻人面前放着一个相当大的旅行包。这个包缝着一张卡片,卡片向行人显示出用黑体大字写的名字:马里于斯·蓬梅西。

这个名字改变了莱格尔的态度。他挺起身来,向马车上的年轻人喊道:

“马里于斯·蓬梅西先生!”

听到喊声,马车停住了。

年轻人也好像陷入了沉思,他抬起眼睛,说道:

“什么事?”

“您是马里于斯·蓬梅西先生吗?”

“当然是。”

“我一直在找您,”莱格尔·德·莫又说。

“怎么回事?”马里于斯问;因为他确实离开了外祖父家,面前这张脸他是 “首先,我不要国王。哪怕只从经济角度看,我也不要国王;国王是寄生虫。没有不花钱的国王。请听这一点:国王昂贵。在弗朗索亚一世去世时,法国的公债是年息三万利弗尔;路易十四去世时,公债是二十六亿,按二十八法郎的债权比例清偿,据德马雷说,在一七六〇年,这相当于四十五亿,今日合一百二十亿。其次,请孔布费尔别见怪,一部御赐的宪章是文明糟糕的权宜之计。说什么挽救了过渡,缓和了过程,减轻了动荡,通过实施宪章虚幻的条款,让国家从君主制不知不觉地过渡到民主制,这些都是拙劣的理由!不!不!决不要以微光照亮人民。在你们立宪的地窖里,原则要枯萎发白。不要变种。不要折中。不要国王恩赐给人民。在所有的恩赐条款中,有一个 时值冬天;壁炉里有两根木柴在毕剥作响,很有诱惑力,库费拉克抵挡不住。他把可怜的图盖宪章揉成一团,扔进火里。纸燃烧起来。孔布费尔冷静地望着路易十八的杰作燃烧,仅仅说:

“宪章幻化成火焰。”

讽刺、俏皮话、双关语,这类东西在法国称为活跃,在英国称为幽默,不管趣味好坏,理由好坏,谈话就像冲天的烟火,一齐升起,在大厅的各个角落交织,在人的头顶上快乐地炸开。

五、扩大视野

这些年轻人思想之间的撞击,有美妙之处,人们永远无法预测它的火花,猜出它的闪光。等一下会迸发出什么呢?一无所知。笑声从感动中爆发出来。严肃在滑稽的时候进入。冲动取决于随便一个字。每个人的激情都至高无上。插科打诨就足以打开意想不到的天地。这种交谈峰回路转,远景骤然改变。偶然是这种谈话的创造者。

格朗泰尔、巴奥雷尔、普鲁维尔、博须埃、孔布费尔和库费拉克正在唇枪舌剑,混战一场,突然,一个严肃的思想,古怪地出自一句铿锵而空洞的话,掠过这场争论。

对话中怎么猝然出现一句话?怎样会突然得到强调,引起听到者的注意呢?上文说</a>过,无从知晓。正当乱糟糟一片时,博须埃忽然以这个日期结束一顿指责:

“一八一五年六月十八日:滑铁卢。”

听到滑铁卢这个词,马里于斯正把手肘支在桌子上的一只水杯的旁边,于是将手从下巴放下,开始盯住在座的人。

“没错,”库费拉克大声说(“当然啰”这个词当时已经过时),“十八这个数字很古怪,给我强烈印象。这是波拿巴的忌数。将路易放在这个数字前面,将雾月放在其后,[51]您就看到这个人的整个命运,特点意味深长:开始紧跟着结束。”

昂若拉一直一声不响,这时打破了沉默,对库费拉克说了这句话:

“您想说罪行后面紧跟着赎罪吧。”

“罪行”这个词超过了马里于斯能够接受的限度,突然提到滑铁卢已经使他很激动了。

他站了起来,慢慢地走向挂在墙上的法国地图,地图下面可以看到一个岛,列在分开的一部分,他将手指着这一块,说道:

“科西嘉岛。一个使法国变得非常伟大的小岛。”

恰如一股冷风吹拂。大家都止住了话头,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了。

巴奥雷尔正在昂首挺胸,反驳博须埃,他也放弃了,要听下文。

昂若拉的蓝眼睛不看任何人,似乎凝视虚无,没有看马里于斯,回答道:

“法国不需要什么科西嘉岛,也能伟大。法国伟大只因为她是法国。Quia nominor leo.[52]”

马里于斯毫无退却的想法;他转向昂若拉,他的声音颤抖着,像来自肺腑的颤抖:

“我绝不想贬低法国!但把拿破仑和它结合起来,一点没有贬低它。啊,我们就来谈谈。我刚来到你们这里,但我不瞒你们说,你们令我惊讶。我们处在什么状态?我们是什么人?你们是谁?我是谁?我们来解释一下皇帝。我听到你们像保王派一样强调‘于’这个音,说成布奥拿巴。我告诉你们,我的外祖父更进一步,他说成布奥拿巴泰。我原来以为你们是年轻人。你们把自己的热情究竟放到哪里去呢?你们拿来做什么呢?你们不敬佩皇帝,敬佩谁呢?你们还有更多的要求?如果你们不要这个伟人,你们要什么样的伟人呢?他拥有一切。他是完美的。在他的脑子里装着满满的人类才干。他像查士丁尼一样制订法典,他像恺撒一样统治,他的谈话将帕斯卡尔的闪光和塔西陀的雷电混合在一起,他创造历史,他写下历史,他的战报是《伊利亚特》,他把牛顿的数字和穆罕默德的暗喻融合起来,他将金字塔般的话语留在身后的东方;在蒂尔西特,他教导帝王们如何保持威严,在科学院,他反驳了拉普拉斯[53],在国务会议上,他和梅尔兰[54]相颉颃,他给有些人的几何学和另一些人的诉讼注入灵魂,他跟检察官在一起是法学家,跟天文学家在一起是星相家;他像克伦威尔一样吹灭两根蜡烛中的一根,到神庙街对窗帘的一个流苏讨价还价;他看到一切,知晓一切;这并不妨碍他在孩子的摇篮旁发出朴实的笑声;突然,惊惶的欧洲倾听起来,大军在前进,炮队在滚动,浮桥伸展在河面上,浩浩荡荡的骑兵像风暴一样奔驰,呐喊</a>声、喇叭声,到处王座颤动,王国的边界在地图上移动,只听到一把超人的宝剑嚓地拔出剑鞘,只见他站在天际,手中发出火光,目光如炬,在雷电中展开双翅,即大军和老近卫军,这是战争的大天使!”

大家保持沉默,昂若拉低垂着头。沉默历来有点表示同意,或者手足无措。马里于斯几乎没有喘气,越发激动地继续说:

“朋友们,我们要主持公道!有这样一个皇帝的帝国,人民的命运多么光辉灿烂,尤其这是法国人民,把自身的天才加入这个人的天才中!大显身手,治理国家,向前挺进,旗开得胜,各国首都当宿营地,让手下的精兵当国王,宣布王朝的覆灭,以冲锋的步伐改变欧洲的面貌,您一威胁,就让人感到您手握天主的宝剑柄,跟随着汉尼拔、恺撒和查理大帝的三位一体,做这样一个人的百姓:响亮的报捷声与您每天的清晨一起到来,残老军人院的炮声是闹钟,让这些神奇的字眼光芒万丈,彪炳千秋:马伦哥、阿科尔、奥斯特利兹、耶拿、瓦格拉姆!随时让胜利的群星在历代的天宇闪现,让法兰西帝国和罗马帝国旗鼓相当,成为伟大的民族,产生伟大的军队,派出军团驰骋整个大地,仿佛一座大山派出雄鹰飞往四面八方,获胜,统治,摧毁,在欧洲成为闪射荣耀金光的人民,奏出震响历史的巨人军乐,凭武功和赞赏双倍征服世界,真是壮哉伟哉;还有更伟大的吗?”

“获得自由,”孔布费尔说。

轮到马里于斯低下头颅。这个普通和冷静的句子,像钢刃一样穿过他的激昂陈词,他感到激情在心中烟消云散了。当他抬起眼睛时,孔布费尔已经不在那里了。或许他对自己反驳这种神化感到满意,刚刚离开,除了昂若拉,大家也跟着他走了。大厅里人走空了,昂若拉独自同马里于斯留下,庄重地望着他。但马里于斯在整理思路,不肯认输;内心激动的余波大概还要表露出来,要和昂若拉论战一番,突然,传来楼梯上一个人边走边唱的歌声。这是孔布费尔,他唱的是:

如果恺撒给了我

战争和光彩,

如他还要我摆脱

我母亲的爱,

对伟大恺撒我回答:

权杖、战车收回吧,

我更爱母亲,啊哟!

母亲我更爱。

孔布费尔的歌声温柔又粗犷,给予这节歌词一种古怪的雄浑。马里于斯若有所思,目光望着天花板,几乎机械地重复:我的母亲?……

这时,他感到昂若拉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

“公民,”昂若拉对他说,“我的母亲就是共和国。”

六、《RES ANGUSTA》[55]

这次晚会给了马里于斯深深的震动,在心灵中留下惆怅的阴影。他的感受,也许如同大地被铁犁划开,播下麦种那样;大地只感到伤痛;萌芽的颤动和结实的喜悦,只是以后的事。

马里于斯心情郁闷。他刚刚有了一种信念;已经必须把它抛弃吗?他对自己断定说不行。他自我表明他不愿意怀疑,而他不由自主开始怀疑了。处于两种宗教之中,一种尚未出来,另一种还没有进去,这种情况是难以忍受的;这种黄昏状态只令蝙蝠的心灵喜爱。马里于斯的瞳孔直统统的,需要真正的光。怀疑的半明半暗令他难受。他要留在原地坚守的愿望不管多么强烈,他也不可遏制地不得不继续下去,往前走,观察,思考,走得更远。这要把他引导到哪里?他走了那么多路,接近了父亲以后,如今他害怕要远离他父亲。各种各样的思索纷至沓来,他越发苦恼不安。他周围出现悬崖峭壁。他既不赞同外祖父,也不赞同他的朋友们;他在前者眼中太大胆,在后者眼中又太落后;他自认为双倍的孤立,一方来自老年人,另一方来自年轻人。他不再到穆赞咖啡馆去。

他的内心骚乱不安,就不太考虑生活的艰难。生活现实是不容忽视的,如今冷不防捅他一肘子。

一天早上,旅馆老板走进马里于斯的房间,对他说:

“库费拉克先生为您作过担保。”

“是的。”

“但是我要收房钱了。”

“请库费拉克先生来跟我说话。”

库费拉克来了,老板离开他们。马里于斯把还没有想到相告的情况告诉了他,他没有双亲,在世上孑然一身。

“您打算怎么办?”库费拉克问。

“我一筹莫展,”马里于斯回答。

“您打算做什么?”

“毫无打算。”

“您有钱吗?”

“十五法郎。”

“要我借给您钱吗?”

“不用了。”

“您有衣服吗?”

“就这些。”

“您有首饰吗?”

“有一只表。”

“银的?”

“金的。这就是。”

“我认识一个收购衣服的商人,他会买下您的礼服和长裤。”

“很好。”

“您以后只有一条长裤、一件背心、一顶帽子和一件外衣了。”

“还有一双靴子。”

“什么!您不会光脚走路吗?多阔气啊!”

“这样就够了。”

“我认识一个钟表商,他会买下您的表。”

“很好。”

“不,不好。以后您干什么?”

“干要干的事。至少光明磊落。”

“您懂英文吗?”

“不懂。”

“您懂德文吗?”

“不懂。”

“算了。”

“为什么?”

“因为我的一个朋友是书商,他在编一部百科全书,您可以翻译德文或英文的词条。报酬很低,但够生活的。”

“我可以学英文和德文。”

“在这以前呢?”

“在这以前我靠变卖衣服和表为生。”

买衣服的商人叫来了。他以二十法郎买下旧衣。又去钟表商那里。他以四十五法郎买下了表。

“不坏,”回到旅馆里,马里于斯对库费拉克说,“加上我的十五法郎,一共是八十法郎。”

“旅馆的账单呢?”库费拉克提醒说。

“啊,我忘了,”马里于斯说。

“见鬼,”库费拉克说,“您学英文要花掉五法郎,您学德文要花掉五法郎。学一种语言可得要快,吃一百苏可得要慢。”

吉尔诺曼姨妈其实在别人处于逆境时心地相当善良,她终于找到了马里于斯的住处。一天上午,马里于斯上学回来,看到姨妈的一封信和六十皮斯托尔,也就是说封在盒里的六百金法郎。

马里于斯把这三十路易退还给姨妈,还附了一封信,表示他有谋生手段,今后可以自给自足。这时他只剩下三法郎。

姨妈一点没向外祖父透露这次拒绝,生怕彻底激怒他。再说,他不是已讲过:“再也别向我提起这个吸血鬼!”

马里于斯不愿负债,离开了圣雅克门那个旅馆。

[1]道德团,1808年德国爱国青年组成的团体。

[2]库古德社是一个小型的共和派秘密组织。

[3]法文ABC的读音与法语名词abaissé(身份低下)谐音。

[4]拉丁文,阉人上战场。拜占庭皇帝查士丁尼一世曾派宦官纳尔雷斯出征。

[5]意大利文,野蛮人不做,巴尔贝里尼却要做。17世纪,巴尔贝里尼家族在罗马拆毁古建筑,建造府邸。巴尔贝里尼与野蛮人读音相近,在谐音上做文章。

[6]西班牙文,自由和家。这是西班牙自由派联合的口号。

[7]拉丁文,你是石头,在这石头上我要建造……这是耶稣对彼得说的话,彼得意为石头,耶稣是说在石头上建教堂。

[8]安蒂诺乌斯,古希腊美少年,130年溺死在尼罗河后被封为神。

[9]阿文蒂诺山是罗马城外的山冈;格拉库斯兄弟二人,先后是护民官。

[10]爱瓦德奈,古代传说中的钟情女子,看到焚烧她丈夫的尸体,便跳进火堆中。

[11]阿里斯托吉通和哈尔莫狄乌斯都是公元前六世纪的雅典人,他们合力杀死暴君希帕尔克,然后将凶器藏在爱神木枝叶下面。

[12]埃泽希尔,《圣经》中四大先知的 [50]宪章第十四条给国王保留为国家安全颁布法令的权力。

[51]前指路易十八,后指雾月18日(按法语,雾月放在18日后面),即拿破仑发动政变上台之日。

[52]拉丁文,因为我叫狮子。

[53]拉普拉斯(1749—1827),法国天文学家、数学家和物理学家。

[54]梅尔兰(1754—1838),法国政治家,当过律师、议员、司法部长。

[55]拉丁文,“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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