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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_香水——一个谋杀犯的故事

作者:帕特里克·聚斯金德 字数:6848 更新:2025-01-10 17:08:20

这次灾难不是地震,不是森林大火,不是山崩,不是坑道坍塌。它压根儿不是外部的灾难,而是一次心灵上的灾难,因而特别难受,因为这次灾难堵住了格雷诺耶所喜欢的逃路。它发生在他睡觉的时候,说得更好些是在他梦中,更确切地说,是他在心里幻想中的睡梦中。

当时他躺在紫色沙龙里的长沙发上睡觉。他周围放着空瓶子。他喝得太多了,最后还喝了两瓶红发少女的芳香。这大概是太多了,因为他的睡眠尽管像死一样沉,这一次并不是不做梦,而是像幽灵一样古怪的梦影贯穿睡觉的始终。这些梦影很明显是气味的一部分。起初它们只是以稀薄的轨迹飘过格雷诺耶的鼻子,随后它们变浓了,像云朵一样。这情况恰似他站在沼泽中,沼泽里升起了雾气。雾气缓缓地越升越高。格雷诺耶很快就完全被雾气包围了,被雾气湿透了,在雾团之间几乎没有自由的空气。他若是不想窒息激必须吸进这种雾气。而雾气正如说过的。是一种气味。格雷诺耶也知道,这是什么气味。雾气就是他自己的气味。格雷诺耶的气味就是雾气。

如今可怕的事实是,尽管格雷诺耶知道这气味是他的气味,可他却不能嗅它。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内心里,为了世界上的一切,不能嗅自己的气味。

当他明白这点后,他大喊大叫,仿佛他在被活活烧死。叫喊声冲破了紫色沙龙的墙壁、宫殿的墙壁,从心里出发超过沟渠、沼泽和沙漠,像烈火狂飘飞过他心灵的夜景,从他嘴里尖声叫出来,穿过弯弯曲曲的坑道,传向世界,远远超过圣弗卢尔高原7一仿佛是山在呼喊。格雷诺耶被自己的叫喊唤醒了,醒来时他朝自己周围乱打,仿佛他要把窒息他的嗅不到的雾气赶跑。他怕得要死,由于死亡的恐怖而全身颤抖。若是叫喊声驱散不了雾气,那么他自身就会被淹死——多么可怕的死。他一想到这,就毛骨悚然。他颤抖地坐着,试图捕捉他那些混乱的胆怯的念头,有一点他是完全清楚的:他将改变自己的生活,即使仅仅是因为他不愿再次做这样可怕的梦。这个梦再做一次他是受不了的。

他把粗毛毯被在肩膀上,爬到洞外。外面正是上午,二月底的一天上午。阳光灿烂。大地散发出潮湿的岩石。青苔和水的气味。风里已经有一点银莲花的香气。他蹲在洞袕前的地上。他呼吸着新鲜空气。他回想起他已经逃脱的雾气,仍然感到不寒而栗,当他的背上感觉到暖和时,由于舒适而打着寒战。这个外部世界依然存在,即便只是一个消失点也是好的。假如他在坑道出口处没有再发现世界,那么其恐怖是不堪设想的!假如没有光,没有气味,什么也没有——里里外外,到处只有这可怕的雾气……

惊恐逐渐退却。畏惧渐渐松开了手,格雷诺耶开始觉得安全多了。将近中午时,他又变得从容了。他把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放在鼻子下,穿过两指进行呼吸。他闻着潮湿的、银莲花香的春天空气。他从自己的指头上什么也没闻到、他把手翻过来,嗅着掌。乙。他感觉到手的温暖,但是什么也没闻到。他把衬衣的破袖子摔得高高的,把鼻子埋在时弯部位。他知道这是所有人散发自己气味的部位。但他什么也没闻到。在腋下,在脚上。他什么也没嗅到,他尽可能弯下身子去嗅下身,什么也没嗅到。事情太滑稽了,他,格雷诺耶,可以嗅到数里开外其他任何人的气味,却无法嗅到不足远的自己下身的气味!尽管如此,他并不惊慌,而是冷静考虑着,对自己说了下面的话:“我并非没有气味,因为一切都有气味。更确切地说是这样:我嗅不出自己的气味,因为我一生下来就日复一日地嗅过我的气味,因此我的鼻子己麻木不仁了。如果我能把我的气味或至少一部分气味同我本人分开,分离一段时间后再回到它那里,那么我就能很好地嗅到它——也就是我。”

他放下粗毛毯,脱去他的衣服,或者说,脱下他原来衣服上尚存的破布、碎布。这些衣服他穿了七年,从未脱过。它们自然浸透了他的气味。他把它们扔到洞袕入口处的废物堆上,立即走开。然后他,七年以来 当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听说在皮埃尔福发现在洞袕里——即四周完全是腐烂的成分土壤——住了七年之久的人时,他真是喜出望外,叫人立即把格雷诺耶带到他的实验室,为他作了彻底的检查。他觉得自己的理论最清楚地得到了证实:致命气体已经严重地损害了格雷诺耶,他二十五岁的身体已经明显地出现了老人一般的衰变现象。唯有这一情况——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这么说——即格雷诺耶在他被关期间仍食用离开土壤的植物,可能是面包和水果,阻止了他的死亡。他认为,如今只有使用他设计的活力空气换气设备把有害气体彻底驱逐出去,才能恢复到过去的健康状况。他在蒙彼利埃市①的王府贮藏室里有一套这种设备,他说,若是格雷诺耶同意让自己作为科学上验证的对象,他不仅可以把他从绝望的土壤气体污染中解救出来,而且理所当然地还会使他得到一大笔钱。

两小时后,他们便坐在了车子里。虽然道路非常糟糕,但他们还是花了不到两小时的时间就走完了到达蒙彼利埃的六十四里路程;尽管侯爵已上了年纪,可他仍坚持鞭打马车夫和马匹,有几次车杠和弹簧断了,他也亲自动手修理。他为自己幸运地发现这稀罕的人而欢欣鼓舞,迫切希望能尽快把他交给有教养的公众。与此同时,格雷诺耶一次也不能离开马车。他穿着破烂,全身裹着一条沾满湿泥和粘土的粗羊毛毯,只好坐着。在路上他靠野菜根充饥。侯爵希望通过这种方式使土壤气体污染的理想状况再保持一段时间。

到达蒙彼利埃后,他叫人把格雷诺耶立即送到王府的地下室,发出请帖给医学院、植物协会、农业学校、化学物理协会、共济会分会以及这个城市至少不下于一打的所有其他学术团体的成员。几天以后——即格雷诺耶离开山上孤寂的生活整整一周后——格雷诺耶出现在蒙彼利埃大部L堂的小讲台上让四百个学者观看。成为这一年科学上轰动的事件。

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在报告里把他称为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之正确性的活证明。他逐渐撕去他身上的破布,同时解释腐烂的气体对格雷诺耶身体所产生的毁灭性影响:这儿有气体腐蚀引起的脓癌和疤痕,那儿胸部有一个巨大的亮晶晶的红色癌肿,皮肤到处都在坏死,甚至骨骼也出现气体引起的明显的畸形,畸形足和驼背显而易见。脾、肝、肺、胆等内脏和消化器官也已受到气体的严重损害,他说,若对放在这展出的人脚前一只碗里的、大家看得见的粪便样品进行分析,无疑可以证明这点。因此可以概括地说,生命力由于“塔亚德致命气体”七年的污染所受的麻痹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以致这个被展出的人——此外,他的外表已经显示出显著的鼹鼠般的特征——订租提一活着的人,不如祸是个会舆死亡的人_r。然而演讲人又说,他将自告奋勇,对这必死无疑的人进行换气治疗,并输之以健身的饮食,在八天内做到让每个人都一眼看出_全治愈的迹象。他要求在座的人在一周内亲眼观看这一预后诊断的成功,而这成功无疑应当被视为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之正确性的有效证明。

讲话取得巨大成功。学者们对讲演者报以热烈的掌声,然后从格雷诺耶所站的小讲台前鱼贯走过。格雷诺耶衣衫破烂不堪,身上有旧的疤痕,身体畸形,这些事实使他的外表给人以非常可怕的印象,以致每个人都认为他已经烂掉一半,无可救药了,虽然他觉得自己是绝对健康、精力充沛的。一些先生像医生那样为他叩诊,给他量量身子,瞧瞧他的嘴和眼睛。几个人和他说话,打听他在洞袕里的生活,询问他现在的健康状况。但是他严格遵守侯爵事先的吩咐,只用一声压低的喉音来回答这些问题,同时他用两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头作出无能为力的姿势,以便表明喉头也已经被“塔亚德致命气体”蚀坏。

展出结束后,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又把他装入马车,运回家放在王府贮藏室。在那里,侯爵在医学院几位选出来的大夫参加下把他关进健身空气换气设备,这是一座用松木板造起来的小房子,它借助一个比屋顶还高得多的吸气烟囱通人完全没有致命气体的高处空气,这空气再通过装在地板上的皮革制活瓣流出。这套设备由一组工作人员日以继夜地精心躁作,始终保持运转状态,保证安装在烟囱内的通风机不致停转。格雷诺耶就这样不停地由清洁的空气冲洗着,而且每隔一个钟头,一扇装在侧面双层墙内的空气小闸门为他供应一次远离土壤的有营养的食品:鸽子汤、云雀酥饼、野鸭肉丁、糖水水果、用生长得特别高的大麦狲作的面包。比利牛斯山葡萄酒。岩羚羊奶和用养在王府阁楼上的鸡制作的泡沫冰淇淋。

这种去除污染和恢复活力的治疗持续了五天。后来,侯爵叫人关闭通风机,把格雷诺耶带到盥洗室去洗雨水澡,他在温水里泡了几小时,最后用安 格雷诺职交给他两小瓶用花制成断修统给香水,衔条用它们来喷洒e己的身子。他对其效果非常满意。他承认,他在被像铅一样重的可怕的紫罗兰香压了多年之后,此时他仿佛觉得自己长出了花的翅膀;如果他没搞错的话,他的膝盖可怕的疼痛和两耳嗡嗡的响声都已减轻;总的说来,他觉得自己轻松愉快,变得身强力壮,年轻了好几岁。他朝格雷诺耶走去,拥抱他,称他为“我的气体兄弟”,并且补充说,这不是社交上的称呼,而是“考虑到致命气体理论”的单纯精神上的称呼。所有人在这致命气体理论之前——并且只在这致命气体理论之前——一律平等;他也打算——他说着,同时和格雷诺耶松开,而且影g常友好地,丝毫没有厌恶情绪地,几乎是像与自己同样身份的人松开——在不久的将来建立一个国际性的超阶级的共济会分会,该会的宗旨是要完全除去致命的气体,争取在最近用纯洁的活力气体来代替,他现在就许诺将吸收格雷诺耶为第一个皈依该分会的人。然后他叫人把用花配制的香水配方写在纸条上,把纸条放在身上.并送给格雷诺耶五十金路易。

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在他第一次报告后的整整一周,再次让他的被保护人在大学礼堂里露面。人群拥挤不甩。蒙彼利埃全城的人.不仅科学工作者、而且社会上的人,其中有许多女士都来了,他们想观看这个传奇性的袕居人。尽管塔亚德的反对者,主要是“大学植物园友社”的代表和“农业促进协会”会员,把他们的追随者都动员起来了,这次活动仍取得了卓越的成绩。为了便于观众回忆格雷诺耶在一周前的情况,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让人传阅描绘这个袕居人的丑陋和褴褛不堪的画片。随后他叫人把新的格雷诺耶带进来——身穿漂亮的天鹅绒蓝色外衣和绸衬衫,涂了胭脂,拍上粉,理了发。他笔挺地迈着优美的步伐,腰部摆动得像个绅士,这种走路的方式和他完全不靠别人帮助向大家致意,一会儿朝这儿一会儿朝那儿深深鞠躬,微微笑着登上讲台的风度,使所有怀疑者和批评者都哑口无言。就连大学植物园的朋友们也难堪地沉默着。这种变化太明显了,看来在这儿发生的奇迹太令人倾倒了:一周前,那里蹲着一头历经磨难的野蛮的动物,现在则的的确确站立着一个体态健美的文明人。大厅里洋溢着近乎庄严肃穆的情绪,当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开始讲演时,厅里寂静无声。他再次发展了他那已经颇为出名的致命的土壤气体理论,后来阐述了他用何种机械的与饮食的方法把这种气体从被展示者的体内驱出,代之以活力气体。最后,他要求所有在座者,无论是朋友或持不同意见的人,鉴于如此令人信服的事实,放弃对这种新学说的抵制,同他,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一道对这凶恶的气体进行斗争,为善良的活力气体敞开道路。说到这里,他展开臂膀,眼睛对着天空,许多学者也模仿他这么做,妇女们则放声哭泣。

格雷诺耶站在小讲台上,不去听侯爵的高谈阔论。他怀着极为满足的心情观察一种完全不同的气体,即一种现实得多的气体——自己一的气体——的作用。他按照大礼堂空间驹要求,给自己喷洒了大量的香水,还没有登上讲台泊己浓重的香气就从身上散发出来。他看到这香气——他甚至真的用眼睛看到了!——抓住了坐在前面的观众,然后继续向后面传播,最后抵达后几排的观众和回廊。它抓住了谁——格雷诺耶高兴得心都要跳出来了——谁就明显地发生变化。在他的香气作用下,人们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他们的脸部表情、他们的举止、他们的感情。起初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他的人,此时则用和善的目光瞧着他;先前皱着眉头、嘴角明显下拉、背部始终靠在椅子上的人,现在松动了身子,背部向前倾了;甚至那些只是带着恐惧B光和始终抱着疑惑表情的神经敏感的人,胆怯的人和恐惧的人,此刻当香气传到他们身上时,在他们的脸上也泛出了友善,泛出了同情。

报告结束时全场起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活力气体万岁!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万岁!气体理论万岁!打倒正统医学!”法国南部最著名的大学城蒙彼利埃的学者们这样喊叫着。这是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侯爵一生中最伟大的时辰。

格雷诺耶现在从自己伯小讲台上走下来,挤到人群中,他知道这样的欢呼只有他才能领受,这只是对让一巴蒂斯特-格雷诺耶一个人的欢呼,即使大厅里没有哪个欢呼着预料到这一点。

他在蒙彼利埃又呆了几个星期。他颇有点名气了,人们邀请他出入沙龙,询问他在洞袕的生活,打听侯爵给他医治的情况。他只得再三讲述把他掳走的强盗们的故事,讲述放下来的篮子和梯子的故事。每次他都添枝加叶,虚构新的细节。因此他在说话方面又得到了一定的锻炼——当然这是十分有限的,因为他这辈子并不热衷于语言——他觉得更重要的是如何自圆其说地说谎。

其实,他十分肯定地说,他想对人们讲什么就可以讲什么。他们只要相信过一次——他们在吸入第一口他配制的气味时,就对他表示信任了——那么他们对一切都会相信。此外,他在社交中获得了某种自信。这种自信他过去从未有过,它甚至在身体方面表现出来。他觉得自己似乎长高了。他的驼背似乎消失了。他差不多完全挺直身体走路。若是有人同他攀谈,他已经不再怞搐,而是笔直地挺立,经受住向他投来的目光。当然他在这期间还没变成地道的男子汉,还不是沙龙的雄狮,不是独立自主的社交上的清客。但是很明显,蜷缩着身子和侧向左边的情况已经没有了,自然的谦虚和任何情况下都带点天生腼腆的姿态已经显示出来。这种姿态给某些先生和女士留下了动人的印象——当时在上流社会圈子里,人们偏爱自然的姿态和一种毫无变化的魅力。

三月初他整理好行装,并在一天清晨城门刚打开时,穿上了前一天在旧衣市场上买来的一件不显眼的蓝色外衣,戴上一顶破旧礼帽,这顶帽子把半个脸部遮住了。他偷偷地离开了。没有人认出他来,没有人看到或注意他,因为他在这天特意没有使用他的香水。将近中午时分,侯爵打听他的情况时,哨兵信誓旦旦地说,他们虽然看到了所有离城的人,但是没有看见那个大家熟悉的袕居人,那袕居人一定会引起他们注意的。侯爵于是叫人散布说,格雷诺耶是经他同意才离开蒙彼利埃,回巴黎处理家事的。可是暗地里他恼火到了极点,因为他已经筹划好和格雷诺耶一起游历整个法国,以便争取追随者支持他的气体理论。

过了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因为即使不出去旅游,几乎不用他自己努力,他的名声就传开了。关于塔亚德致命气体的长篇论文发表在(科学报)乃至俄罗巴信使报上,许多受致命气体传染的病人远道而来求医。一七六四年夏天地建立了第一个“活力气体共济会分会”,该分会在蒙彼利埃有一百二十名会员,在马赛和里昂有支会。后来他决定到巴黎去,以便从那里出发争取整个文明世界对他的学说的支持,可是为了进行宣传支持他的远征,他首先要完成一项伟大的气体事业,它使得医治袕居人以及其他一切实验都黯然失色,十二月初,他由一群毫不畏惧的门徒陪同,出征卡尼古山峰,它与巴黎位于同一经线上,被认为是比利牛斯山的最高山峰。这个已经接近老年的男人打算114人把他抬到28ho米高的山峰上,在那里呆上三个星期,呼吸最纯洁、最新鲜的活力空气,以便如他所宣布的,准时在圣诞前夕变成一个二十岁的健壮少年重新下山。

他的门徒在到达韦尔内——可怕的山脚下的最后一个居民点——不久即退出远征,但侯爵一点也不介意。他在冰天雪地中脱去他的衣服。发出欢呼声,开始一个人登山。人们最后看到的,是他极度兴奋地朝天举起双手,唱着歌消失在暴风雪中的侧影。

圣诞前夕,门徒们等候着德-拉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归来。但是他们白等了,他既没作为老头也没成为青年回来。第二年初夏,一批最勇敢的人外出寻找,登上终年积雪的卡尼古山峰,可是没找到他的任何东西,没发现衣服,也没发现他身上的任何部分和小骨头。

可是这对于他的学说并未造成什么损失。情况正相反。不久有了这样的传说:他在山顶上与永恒的活力气体结了婚,自己融化在气体中,气体融化在他身上,继续永远年轻地飘过比利牛斯山的山峰,谁也看不见,谁上山去找他,就分享到他,一年中不会生病,不会衰老。直至十九世纪,有人还在医学讲座上为塔亚德的气体理论辩护,在许多神秘的团体里还用它来治病。直至今天,在比利牛斯山两侧,即在佩皮尼昂和菲格拉达福兹,还存在着秘密的塔亚德主义者共济会分会,他们一年一度聚会在一起攀登卡尼古山峰。

他们在那里燃起黄火,据说是为了迎接冬至的来临和纪念圣约翰的缘故——但实际上是为了对他们的师傅塔亚德一埃斯皮纳斯表示尊敬,对他的伟大气体表示崇拜,为了获得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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