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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佩特罗尼在事情发生前就知道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有意不去发动这架墨航707的引擎,一直拖到不能再拖,为的是把座机下面和四周围的清理工作继续下去,能搞多久就多久。
当他看到不能再拖下去的时候,他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检查。他所看到的情况引起他的重重顾虑。
座机的着陆架仍然埋在土里、泥浆和积雪之中,没有露出来。从主轮目前的地位顺着斜坡延伸到附近坚硬的滑行道路面的几条壕沟,也还没有达到他所要求的深度和宽度。再有十五分钟就可以达到这个要求。
佩特罗尼知道他没有这么多时间。
他勉强登上舷梯, 现在,马力已开到一半,四台引擎的声响增加了。
他们可以看到在飞机的前方有一个地勤人员在雪地里拿起一根带灯光的信号棒。佩特罗尼微微一笑说:“要是我们出去得快,我希望那个家伙是个飞毛腿。”
所有制动闸全都放松了。襟翼微微向下以产生浮力。机匠拉着操纵杆。
佩特罗尼轮流操作方向舵的几个控制装置,想通过边上的张力促使飞机向前。
他往左边一看,瞥见梅尔·贝克斯费尔德的汽车还停在原地。乔·佩特罗尼根据早先的计算,知道不过还剩几分钟的工夫,也许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现在马力已经超过四分之三。根据引擎发出的高吭声响,他可以判断这比早先墨航机长试图把飞机开出泥淖所使用的马力要大。目前的震动可以说明这个问题。在正常的情况下,象目前这样的做法,飞机会不受阻碍、飞快地在跑道上前进。由于它现在受阻,机身动摇得厉害,它上半身的每一部分都在使劲往前伸,对下面轮子所起的固定作用进行抵制。飞机的机头朝天,站着不动,这是毫无疑问的。那个机匠不安地对旁边看看。
佩特罗尼看见他在看着,嘴里叽咕道:“它现在该出来啦,否则它就要完蛋。”
但是这架飞机就是不动。象在过去的几小时内那样,象早先两次尝试的过程中那样,它仍然陷在那里。
为了想把轮子从泥里转出来,佩特罗尼把引擎的马力减低,然后又增加。
飞机还是不动。
乔·佩特罗尼的雪茄刚才嚼湿而熄灭了。他厌恶地把它扔掉,伸手去再摸一根。他胸前的口袋空空如也,那刚扔掉的是他身上最后一支了。
他嘴里骂了一声,右手重又放回风门杆上去。他把风门杆一个劲地往前推,嘴里在吆喝:“出来,出来,你这个狗娘养的!”
“佩特罗尼先生!”机匠警告说:“再这样下去,它可受不住啦。”
头顶的无线电扩音器突然发出声来。是管制塔台主任的声音。“墨航机上的佩特罗尼。这里是地面管制。我们这里有贝克斯费尔德先生的传话。‘没有时间了。把引擎全部关掉。’再说一遍——把引擎全部关掉。”
佩特罗尼向窗外看去,看见铲雪车和推土机已经动起来了。他知道它们在飞机引擎关掉之前是不会向前靠拢的。不过他还记得梅尔的警告:塔台要告诉我们说我们没有时间了,那就不能再讨价还价。
他在想:谁讨价还价了?
无线电又响了。声音很着急。“乔·佩特罗尼,你听见没有?我们必须关掉!”
佩特罗尼大声回答说:“一点也听不见,小伙子。看来是声音太闹。”
任何一个老资格的维修人员都知道,当决策机关里惯于张皇失措、掮客也似的人物告诉你还有多少时间,你总是比他们所说的要多出一分钟的工夫。
不过他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一支雪茄。突然之间,他记起几小时前梅尔·贝克斯费尔德和他打的赌,说他没法在今天晚上把这架飞机弄出来,否则就输给他一盒雪茄。
他在驾驶舱里喊道:“我在这上面也得下注啊。让我们豁出去干。”他一下很快地把几个风门杆全部向前推足。
原来的声音和震动就已够呛,现在更厉害了。飞机在抖颤,象是要绷裂似的。乔·佩特罗尼又一次拚命地踢方向舵的踏脚板。
驾驶舱四周的引擎警告灯闪地发亮了。那个机匠事后在描述这个情景的
时候说:“活象拉斯维加斯城里的一台针拦弹丸游艺机。”
现在,他带着惊恐的声音喊道:“排气温度七百。”
无线电扬声器还在发出命令,包括大概是要佩特罗尼赶快离开飞机的命令。他知道他大概必须赶快撤离。他一只手紧张地要去把风门杆关掉。
飞机突然之间向前挪动了。一开始,挪动得很慢。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向滑行道上冲过去。机匠喊了声“小心”。佩特罗尼一面赶紧抓住四个风门杆,把它们往回拉,一面指挥机匠:“襟翼向上!”两个人往飞机下面和前方看了一眼,只见有一些模糊的人影在奔。
飞机在离开滑行道五十英尺的时候还在飞快地向前冲。除非马上转弯,它会穿过坚硬的地面,滚进另一边的雪堆里去。在他感觉到轮胎已经滚上路面的时候,佩特罗尼使劲去踩左边的制动闸,并迅速把两个右舷减速杆打开。
制动闸和制动杆得心应手,飞机急剧往左转,转了个九十度的弧形。在转到一半的时候,他把两个减速杆放回去,同时踩下所有制动闸。这架墨航707短暂地往前滚动了几下,然后慢了下来,停住。
乔·佩特罗尼微微一笑。他们停下来了,飞机齐齐整整地停在那里,正好停在和三○号跑道并行的那条滑行道的正中央。
两百英尺以外的那条跑道现在已是畅通无阻了。
坦妮亚在停在跑道上的梅尔的汽车里喊了起来,“他成功啦!他成功啦!”
坐在她旁边的梅尔已在向雪天控制台喊话,命令把铲雪车和推土机撤下来。
梅尔在几秒钟之前曾生气地呼叫塔台,第三次提出要佩特罗尼立刻关掉引擎。对方向梅尔保证,说已经传达他的命令,可是佩特罗尼就是不理睬。
梅尔余怒未息。即使在眼前,他还是可以让佩特罗尼吃大苦头,因为他没有服从,甚至无视空港管理处发出的事关紧急和安全的命令。但是梅尔知道他不会这样做。佩特罗尼没事了。没有一个有头脑的人会对这样大的功劳发脾气的。还有,梅尔知道,经过今天晚上这样一件事,又多了一条有关佩特罗尼的轶事。
铲雪车和推土机已在开动了。
梅尔把无线电拨向塔台频率。“机动1呼叫地面管制。拦路的飞机已撤离三○号跑道。车辆跟上了。我在检查垃圾。”
梅尔打开他车上的一个聚光灯,照在跑道的路面上。坦妮亚和那个记者汤姆林森跟着往前窥看。象今天晚上发生的这种事故,工作人员有时会丢下一些工具和留下一堆堆的垃圾。这对飞机起飞或着陆都会带来危险。灯光没有照到任何东西留在那参差不齐的雪地上面。
最后一台铲雪车正在最近的交叉道口转弯开走。梅尔加快车速在后面跟着。车上三个人经过几分钟以前那种紧张心情,精神已经弄得筋疲力竭,但是他们知道更为紧张的事情还在后面。
汽车跟在铲雪车后面往左拐,这时,梅尔在无线电里报告说:“三○号跑道畅通,开放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