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界开始从垂直的价值创造模式(命令和控制)向日益水平的价值创造模式(联系与合作)转变,当我们同时驱散那一道道“围墙、天花板和地板”,人们立刻发现他们面临着许多纷纭复杂的变化。但这些变化不只是影响商业运作的方式。变化会影响下列许多方面:个人、团体和公司的组织方式,公司和团体的兴亡,个人如何扮演好其作为消费者、雇员、股东和市民的不同角色,人们如何看待自己的政治地位,以及政府在这一变迁中发挥何种管理作用。这一切不会在一夜之间发生,但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对在圆形的世界所习惯了的各种角色、习惯、政治地位和管理实践不得不进行深入调整,以适应平坦的时代。一句话,随着2000年前后出现的三重汇合,我们将亲历我命名为“大整顿”(thegreatsortingout)的时刻。
我和哈佛大学著名的政治理论家迈克尔。桑德尔(MichaelJ.Sandel)交谈后开始考虑大整顿的问题。桑德尔说的话让我大吃一惊,他说我描述的世界变平过程实际最早在马克思和恩格斯1848年的《共产党宣言》中就已提到,只不过我们今天看到的世界的变小、变平和马克思当年的情形存在程度的不同。马克思在他关于资本主义的论著中强调了同样的历史趋势,科技和资本排除了全球商业发展道路上所有的障碍、边界、摩擦和限制。
桑德尔解释说:“世界将成为不受各国边界限制的全球市场——马克思是最早预当见这一点的人物之一。在《共产党宣言》中,他将资本主义描述为可以瓦解一切封建、宗教和民族实体的力量,认为它将导致市场力量统治下的全球文明。
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的产生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也是合乎需要的,因为一旦资本主义消除了民族和宗教的障碍,资本和劳动的斗争就会凸显,全世界的工人将会团结起来反抗压迫,在去除了爱国主义和宗教因素的干扰后,他们会认清所受的剥削,并起来反抗。“的确,今天当我阅读《共产党宣言》时,我十分惊异地发现马克思曾那么敏锐地刻画了在工业革命期间令世界变平的因素,而且他还预见了这些因素令世界不断变平的方式。在《共产党宣言》中,马克思和恩格斯这样写道:一切固定的古老的关系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素被尊崇的观念和见解都被消除了,一切新形成的关系等不到固定下来就陈旧了。一切固定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一切神圣的东西都被亵渎了。人们终于不得不用冷静的眼光来看他们的生活地位、他们的相互关系。
不断扩大产品销路的需要,驱使资产阶级奔走于全球各地。它必须到处落户,到处创业,到处建立联系。
资产阶级,由于开拓了世界市场,使一切国家的生产和消费都成为世界性的了。不管反动派怎样惋惜,资产阶级还是挖掉了工业脚下的民族基础。古老的民族工业被消灭了,并且每天都还在被消灭。他们被新的工业排挤掉了,新的工业的建立已经成为一切文明民族的生命攸关的问题;这些工业所加工的,已经不是本地的原料,而是来自极其遥远的地区的原料;他们的产品不仅供本国消费,而且同时供世界各地消费。旧的、靠本国产品来满足的需要,被新的、要靠极其遥远的国家和地带的产品来满足的需要所代替了。过去那种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给自足和闭关自守状态,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来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赖所代替了。
物质的生产是如此,精神的生产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产品成了公共的财产。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为不可能,于是由许多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学形成了一种世界的文学。
资产阶级,由于一切生产工具的迅速改进,由于交通的极其便利,把一切民族甚至最野蛮的民族都卷到文明中来。它的商品的低廉价格,是它用来摧毁一切万里长城、征服野蛮人最顽强的仇外心理的重炮。它迫使一切民族——如果他们不想灭亡的话——采用资产阶级的生产方式;它迫使他们在自己那里推行所谓文明,即变成资产者。一句话,他按照自己的面貌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世界。
每次读到这一段时,我都会对马克思在1848年的论述惊奇地连连摇头。在提到《共产党宣言》时,桑德尔对我说:“你所说得和马克思预言的十分类似。你说的是,信息技术的发展让企业将低效和摩擦排除在市场和经营之外。这就是你对‘平坦’的定义,但平坦的、无摩擦的世界却是把双刃剑。就像你所说得那样,它可能会对全球的商业发展有利,或者像马克思所说得那样,对无产阶级革命有利。但是,它也可能给一些有特色的地方和社团构成威胁。从资本主义的萌芽阶段开始,人们就把这个世界想象成一个完美的市场——不受地方保护主义、法律和语言文化差异及意识形态差别的阻碍。但是想象中的美好却总是被现实所打破,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制造摩擦和低效的地方,尽管有些低效的确是应该极力避免和消除的,但也有些低效的来源却是人们十分珍视的机构、习惯、文化和传统,他们反映了社会凝聚力、宗教信仰和国家荣誉等非市场价值。如果全球市场和新的通讯技术抹去了这些差异,我们可能就会失去一些真正重要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关于资本主义的辩论从一开始起就是围绕哪些摩擦、障碍和国界只是无用和低效的根源,哪些是属于我们应该努力保护的身份和属性的根源。从电报到网络,每种新的通讯技术都有望缩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增加获取信息的方式,并且让我们更接近完全高效、无摩擦的全球市场。而且,每次这个问题都会被很迫切地提上日程: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减少低效情况的发生?我们应该在多大程度上保护全球市场不能提供的价值观?一些摩擦的来源的确值得保护,特别是在全球经济已威胁其存在的情况下。‘当然,最大的摩擦来源一直是民族国家,它具备界定清晰的国界和法律。民族国家传统上提供把我们的生活组织起来的”围墙、天花板和地板“。国界是我们应该希望保留或者能保留在平坦世界的摩擦来源吗?
那些限制信息、知识产权和资本自由流动的法律障碍呢?——例如版权、工人保护、最低工资。在三重汇合的情况下,令世界变平的因素对摩擦和障碍消除得越多,他们给民族国家、特定文化、价值观、国民特性、民主传统以及过去为工人和团体提供保护和缓冲的约束合同构成的挑战就越大。
为了更加容易地开展合作,我们应该保留哪些东西呢?
无疑,构成我们经济和政治生活的“围墙、天花板和地板”不会突然以相同的速度在各处消失。但它们正在消失。对此,一些人感到愉快和自由——他们有机会增高、扩展、挖掘或用一整套新的工具沿着任何方向进行建造。另一些人会感到自由减少的焦虑,找不到支持,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没有什么保护他们不受干扰。一些人觉得完全解放了,而另一些完全找不到方向。人类学家和历史学家告诉我们,即使社会沿着一个方向发生快速变化,也会带来高度的不稳定。对于在3个方面发生如此巨大变化的社会来说,未来会怎样?谁也说不清。这给人们带来了压力。旧的界限——墙、天花板和地板——打破了,但我们并不确知:什么将取代它们。但我们无比清楚:我们仍然是人类,而人类需要墙、天花板和地板——我们需要认同的行为、保护版权和举行投票。
开放资源运动(theopen-sourcemovement)的倡导者会告诉你:“网络”
将建立新规范。在某些情况下,这是正确的。例如,eBay社区是一个虚拟的市场,没有围墙、天花板或地板,他仍采用了一套规范的体制,为个体的诚实交易奖励一颗星星,为使用者提供了信息反馈的机会,使每个人的交易历史对社区的每个人来说都变得透明,结果建立起一种框架,鼓励从社区大量涌现的良好行为,并一直得到维护。但开放资源运动的倡导者说总是能够依靠“网络”来建立新规范时,这就有点言过其实了。毕竟,基地组织是一个网络,而他所提倡的价值很少增进和平、宁静以及世界一致。网络也能以空前的速度传播流言蜚语,并且不总是立即得到更正。回想在网上维基百科传播的关于老约翰。塞根塔勒(JohnSeigenthalerSr.)参与暗杀所散发的毒害。有个谣言说犹太教徒被警告在9月11日上午不要去世贸中心上班,这一大谎言开始在穆斯林世界的某个地方出现,并像野火一样在网络上迅速传播,拆穿其假面具的无数新闻报道都不能根除这一谣言。我相信,这主要是由于网络社区的多样性。我怀疑,散布谣言——犹太教徒被警告不要在9月11日去上班——的网络是高度同质的网络,主要由思想类似的人们组成,他们想让别人相信他们所传播的谎言,并且在没有其他观点并存的情境下公布自己的观点。在平坦的世界中,这是许多网络的真实情况。
由此,在将来限定我们的“天花板、围墙和地板”将会呈现混合模式。也就是说,传统的国家、政府、公司和新闻机构必须与新兴的网络、虚拟社区和公司合作来逐渐制定出在平坦的世界中行动的新规范和新界限。这将成为大整顿的组成部分,将肯定成为平坦的世界中民族国家之间、网络之间和内部政治争论的前沿话题。下面是一些说明性的例子。
印度VS印 这篇文章还表示:“支持沃尔玛的华尔街,在那里考斯科反而被指责劳工成本过高。”沃尔玛已经将成本压至最低,而考斯科却还没有做到这一点。考斯科的税前利润只有收入的2.7%,还不到沃尔玛5.5%的一半。
且慢,我们若是沃尔玛的消费者,不是希望它能除去所有的中间人、冗余和摩擦,让我们得到最低的价格吗?最贫穷的美国人——他们通常没有卫生保健——难道不是从中受益最多吗?这正是塞巴斯蒂安。马尔莱伯(SebastianMaby)在2005年11月28日的《华盛顿邮报》上发表的评论文章中所指出的。他写道:“沃尔玛的批评者宣称,这一零售商对美国穷人不利。”这一主张是后向推理的:正如纽约大学的詹森。法玛所说,沃尔玛是“一个随时代进步的成功故事”。
在2004年的运动中,法玛向John“BenedictArnold”Kerry提出了建议,而从未接受沃尔玛的报酬;他不是公司的辩护者。
但是他指出,光是沃尔玛的食品折扣每年就为美国购物者节省了至少500亿美元。如果计算沃尔玛的所有商品折扣,所节省的金额可能有500亿美元的5倍之多。对于贫穷和中等收入的家庭来说,所节省的金额显得特别重要。沃尔玛商品的消费者平均年收入为3.5万美元,而塔吉特(Target)商品的消费者平均年收入为5万美元,考斯科商品的消费者平均年收入为7.4万美元。此外,沃尔玛的“每日低价”对穷人来说最为重要,因为他们把收入的较大比例用于购买食品和其他基本生活用品。
就扶贫力量来看,沃尔玛的2000亿美元加上对消费者的补助,可能比得上多个联邦项目。
我们若是沃尔玛的股东和购物者就希望它能除去供应链中的冗余和摩擦,消减雇员福利,尽可能地增加利润,保持商品低价。但我们若是沃尔玛的工人,我们肯定很痛恨沃尔玛的工资和福利制度。大家都知道,由于美国最大的公司沃尔玛不能给所有雇员提供医疗保险,一些人只能去地方医院的急诊室治疗,这最终还是由纳税人负担。
《纽约时报》报道说,乔治亚州的官员调查发现,“沃尔玛员工的1万多名子女都被列入该州财政负担的儿童医疗项目,每年要花掉纳税人近1000万美元”。
同样,“北卡洛莱纳州的医院发现,他们治疗的1900名自称是沃尔玛员工的患者中,31%的患者加入了医疗救助计划,16%的患者根本没有医疗保险”。
记者莉莎。费瑟斯通(LizaFeatherstone)2004的著作《贱卖妇女:在沃尔玛的妇女权力斗争》对沃尔马因歧视妇女被送上法庭一事进行了跟踪报道。2004年11月22日,费瑟斯通在接受Salon的采访时谈及自己对此书的看法:“美国的纳税人不得不给沃尔玛的很多全职员工支付医疗保险、住房公积金和粮票——因为沃尔玛的员工在很多方面都不能自给自足。这是非常具有讽刺意味的,因为山姆。沃顿一直被视为美国自给自足精神的象征。而且沃尔玛对共和党竞选人的支持也是很不诚实的:他们提供的竞选资金80%都给了共和党,但共和党又倾向于不支持沃尔玛赖以生存的公共援助项目。事实上,沃尔玛应该要求设立全国医疗保险,他们至少应该承认自己无力给员工提供这些福利,要求国家设立更加全面的福利制度。”
当你掂量自己的多重身份时——消费者、雇员、公民、纳税人、股东——你必须决定:你更喜欢沃尔玛还是考斯科的方法?这在平坦的世界中将是一个非常重大的政治问题:在你综合考虑了多重身份后,你希望公司变得多么平坦呢?因为当你把中间商排除在外,当你让供应链完全变平时,你也让生活中缺少了一些人性化的东西。
同样的问题也适用于政府。你希望政府变得多么平坦?为了让公司更容易地在平坦世界中开展竞争,你希望政府能解除规则减少多少摩擦呢?众议院议员兰姆。伊曼纽尔是伊利诺伊州的民主党人,曾是克林顿政府的高级副问。他说:“我在白宫工作期间,我们精简了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FDA)的医药审批流程,目标只有一个——让医药更快地进入市场。然而这给公共健康造成危机。万络事件就表明,医药安全问题在加快审批的过程中已经退居次要地位。美国食品药品管理局在将危险药品排除在市场之外这一点上做得还不够。”
作为消费者,我们希望全球供应链能提供最便宜的药品,但作为公民,我们希望也需要政府能监督和监管供应链,即使这意味着摩擦的存在或增加。
让我们理理思绪。
谁拥有什么在这个平坦的世界中,还有一件事情是绝对必须加以整顿的:谁拥有什么?我们如何建立法律保障来保护创新者的知识产权,这样他或她就可以将创新收益用于开发新产品呢?从另一个方面来说,我们怎样尽可能地降低围墙,鼓励分享知识产权呢?
微软的技术主管克里格。芒迪说:“如果对知识产权实行统一待遇,世界肯定就不是平坦的了。”他说,如果一个创新者可以自己汇集很多资源、从平坦世界召集合作者然后在某种产品或服务上取得真正的突破,那将是非常美妙的。但是如果别人利用平坦世界的平台和工具克隆和分销他的新产品,这位创新者该怎么办呢?如今在软件、音乐和医药领域每天都在发生这种事情。而且科技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你要知道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很快仿制的了”——从微软生产的文字处理软件到飞机零件。世界平坦,我们越需要可以和各种合法或非法合作方式相配套的全球治理体系。
我们可以以美国专利法为例。公司可以对一项创新做3件事情:他们可以对自己的发明申请专利,然后自己负责生产销售;可以申请专利后,特许别人生产;可以申请专利后,与别的公司交换使用对方的专利产品,这样他们可以共同生产某种产品,比如电脑就是由多种不同专利汇集在一起的产物。美国专利法在技术上还是相对中立的。但是专家告诉我,已有的案例法很明显是歧视交换使用专利和不鼓励推广专利产品的,它更关注的是保护单个企业生产自身专利产品的权利。在平坦的世界中,公司需要的是对这两种行为都鼓励的专利体系。一国的法律体系越鼓励交换使用专利和标准,这个国家的合作创新成果就越多。个人电脑就是交换使用专利的产物,有的公司拥有光标显示器的专利,有的则拥有鼠标和屏幕的专利。
因此,随着越来越多的创新从开放资源的协作和团体中涌现出来,知识产权法必须进行调整——否则,作为社会成员,我们将不能从平坦的世界中获益,或者不能避免平坦的世界中的缺点。“为了使合作创新兴旺起来,我们必须反思我们对知识产权的观念。”IBM的总裁萨姆。帕尔米萨诺(SamPalmisano)说,“设立知识产权法的初衷是使得个人和机构能从他们的发明中得到报酬,同时使得整个社会可以利用这些知识财富。而在这一很精巧的框架内,应优先考虑谁的利益呢?对此有不同看法。一些人认为,激励创新的最好方法就是严格保护发明者的私人利益。而其他人认为,应该让其他人有充足的机会利用新创造的知识财富。我认为,我们需要找到新的解决途径,在上述两种极端情形之间取得平衡。
我们必须保护真正做出新的、有用的发明的个人和公司的利益。同时,我们也许要保护创新团体、创造性的生态系统的利益——这些团体没有组成公司或者受到特许,但他们在参与真正的——并且确实重要——创新活动。在后工业时代,我们需要扩展有关所有权的观念。“
当你在思考所有权问题时,不妨也想想下面的问题。2004年11月13日,20岁的美国海军陆战队队员贾斯汀。M.埃尔斯沃思在伊拉克巡逻期间被地雷炸死。同年12月21日,美联社报告说,他的家人请求雅虎提供自己儿子电子邮件的密码,这样就可以看到他曾经收发的信件。贾斯汀的父亲约翰。埃尔斯沃思告诉美联社的记者:“我希望通过他的话怀念他。他在做自己认为有必要作的事情,我希望能把他的信件永远保存下去。这是我儿子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中,越来越多的交流都以比特(bits)的方式在网络空间中开展,并且存储在世界各地的服务器上。没有一个政府可以控制这个网络王国。现在的问题是,当一个人死后,他的比特由谁掌管呢?美联社的报道称,雅虎后来拒绝给贾斯汀的家人提供他的密码,理由是雅虎邮箱在连续90天没有激活后就删除所有记录,而且所有的雅虎用户一开始就认可了雅虎的用户须知——用户的ID或记录在死亡后将终结。雅虎的女发言人卡伦。玛宏告诉美联社的记者,“虽然我们对死者的家人深表同情,但雅虎的账户是不能转让的”。随着数字格式越来越多地取代纸面材料,你最好在死之前整理好一切,并且在遗嘱中写上愿意将你的比特留给谁。
这是真的。我将本书的很多章节都存储在我的美国在线信箱里,感觉这是网络空间中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我在写作过程中遭遇了什么不幸,我的家人和出版商就可以对美国在线提出请求。
推销员之死2004年秋,我去明尼阿波利斯市看望我母亲,并且连续碰到了3个能说明平坦世界的例子。首先,在我离开华盛顿的家之前,为了找到一个在明尼阿波利斯市朋友的电话号码,我拨打了411(查号台)。一个电脑化的声音要我告诉他查询对象的姓名,不知道为什么,电脑总是不能听清我的声音,它不停地用电脑化的声音问我,“您说的是.吗?”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它,但后来我的声音已无法遮掩我的愤怒(不然电脑还是听不懂),最后,电脑将电话转给了接线员。我最终也没感受到这种电脑服务的好处,虽然他可以消除各种摩擦。我渴望这种摩擦,也许通过电脑提供电话号码更廉价而且更高效,但对我而言这只是带来了挫折。
到达明尼阿波利斯市后,我和家人及朋友聚餐,其中一个朋友一直在中西部地区做批发商,给这一地区的零售商提供商品。他是个天生的推销员。我问他最近的行情如何时,他叹了口气说,行情已大不如前。他解释说,每种商品的利润空间只有1%.但实际这也没有什么,因为他批发的大多是大宗商品,因此在销量很大的情况下,即使利润空间很小也不要紧。真正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跟自己的大客户已经无法进行面对面的交流。而即使日用品和低成本的商品也有一些差别,需要在出售时加以说明和强调。“一切都通过电子邮件进行。我联系国内最大的零售商之一,接电话的是个年轻人,他说,‘把你的报价给我用电子邮件发过来’。我从未见过他,有一半的时间他都不回复我的邮件。我不知道该怎样跟他打交道……过去我常常直接到他们办公室,给这些买主一些维京航空公司的机票。我们都是好朋友……现在每个人都只关心价格。”
幸好我这个朋友是个成功的商人,他有很多企业。但当我后来反思他的话时,我回想起《推销员之死》中的场景:威利。洛曼说他和同事查理不同,他希望能“讨人喜欢”。他告诉自己的儿子,不管在生意场还是在生活中,性格、人格和人际关系都比聪明更重要。威利说:“那些在生意场上露脸的人,那些引起人们注意的人才会取得成功。讨人喜欢的人永远不会缺少东西。”
然而在平坦的世界中就未必如此了。用电子邮件和网络是很难创造人际关系的。
有一天我和朋友肯。格里尔一起吃饭,他经营一家媒体公司(我会在后文中详细论述)。
肯也拥有同样的悲哀:很多合同都给了那些只是在销售数字而非灵感的广告公司。然后肯就说了一些很能打动我的话:“就好像他们将经营中的‘脂肪’都给切去了一样,他们将一切都变成了数字游戏。但只有脂肪才是让肉很香的东西。
瘦肉根本不出味儿。
你会希望他至少能有一点脂肪。“世界的变平不停地将”脂肪“从生活和商业经营中挤出,但是就像肯所说得那样,脂肪是让生活有味儿的东西,脂肪也是让我们感到温暖的东西。
是的,作为消费者,我们肯定希望沃尔玛能将价格中的“脂肪”挤出。但作为雇员,我们肯定希望沃尔玛能像考斯科一样在骨头上留一点脂肪,希望它能给所有雇员提供医疗保险。而作为股东,我们自然希望得到沃尔玛而非考斯科那样的利润。作为公民,我们又会希望公司都能提供像考斯科那样的福利,因为公司福利的差别最终还是要由社会负担的。作为消费者,我们希望电话单上的收费金额能很少,但作为人类的一员,我希望在我拨打411时能跟接线员说话。是的,作为读者,我喜欢在网上阅读博客的文章,但作为公民,我也希望这些博客能有一个编辑或中间人告诉这些在网上鸣不平的人,在按“发送”键之前要仔细核对事实。
在这些相互冲突的感情和压力中,美国政治有可能会完全重组。共和党右翼的社会保守人士不喜欢全球化或融入全球化,理由是这会给美国带来过多的外国人和外国文化,他们可能会和代表民主党左翼的工会联合在一起,后者不喜欢全球化是因为这会方便外包或离岸经营。这些人可以被称作“围墙党”(theWallParty),他们会让摩擦和“脂肪”变得更多。让我们面对事实吧:共和党的保守派和俄亥俄州杨斯镇(Youngstown)的钢铁工人、中国的农民以及沙特中部的毛拉会有更多的共同之处,他们都希望有更多的“围墙”;而这些保守派和华尔街的投资银行家或是那些在帕罗阿图(硅谷所在地)和全球经济密切联系的服务行业工人也许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与此同时,共和党的商务派则希望推动自由贸易、解除管制、加强一体化和降低税收,这一切都会让世界变得更平坦,而且他们最终也可能会和民主党的社会自由主义者联盟,后者多是美国东西海岸全球服务行业的,也可能会包括好莱坞及其他娱乐行业的雇员。所有这些人都是平坦世界的受益者。他们可以被称作“网络党”
(theWebParty),主旨将是推动更多的全球一体化。曼哈顿和帕罗阿图的居民同上海及班加罗尔人们的共同利益比跟杨斯镇或托皮卡(堪萨斯州城市)
居民的要多得多。简单地说,在平坦的世界中,我们可能看到社会民主党人、全球服务行业白领雇员以及华尔街大亨们形成一个利益团体,而社会保守党人、本地服务行业的白领雇员以及工会形成另一个利益团体。
《耶稣受难记》的观众将和国际卡车司机工会(Teamsters)以及美国劳工联盟及产业工会联合会(AFL-CIO)在同一个战壕,而好莱坞及华尔街的自由主义者以及《电子情书》(You‘veGotMail)的观众将和硅谷的高科技工人以及曼哈顿和旧金山的全球服务提供者在同一个战壕。这将是梅尔。吉布森、吉米。
霍法(卡车司机工会以前的领导人)对抗比尔。盖茨和梅格。瑞恩。
在平坦世界中,政治生活将要求更多地询问哪些价值观、摩擦和“脂肪”值得保留,哪些应该听任他们从人间蒸发。只有在了解全球竞争场地的性质和结构并理解它和冷战时期的不同后,国家、公司和个人才能给出正确答案。只有在充分欣赏平坦的竞争场地并掌握所有可以开展合作和竞争的新工具后,国家、公司和个人才能做出正确的政治选择。我希望这本书能为这场意义重大的政治辩论以及即将到来的大整顿提供一个大致框架。
为了这个目的,接下来的三个部分将讨论世界变平和三重汇合将怎样影响公司、美国人和发展中国家。
振作起来吧!你即将进入平坦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