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二四年秋,福克纳准备去欧洲旅行,他给四海公司写了一篇短文,供出版《大理石牧神》一书时用。在大多数方面,这篇文章并没有令人吃惊的地方。它列举了福克纳做过的各种工作,并特别提到,“战争期间,他在英国皇家空军服过役”。但是它包括两项奇怪的陈述。 然而福克纳的心神不宁比老上校当年表现的不安更厉害。把文章邮寄给画海公司后不久,他写情给本·华生说,他离开邮政所后感到轻松,并声称,他决心将来要避免上那种圈套。但是他的离开表明他陷入了大的困难。他希望与菲尔·斯通保持联系,斯通依然是他的朋友和他的文学作品的非正式的代理人。他想继续去看爱斯蒂尔。目前她的婚姻正在解体之中,她大部分时间呆在她双亲身边。但是他也想离开,到其他地方去生活和工作,特别是到欧洲去。永远浪迹异乡对他来说大概无异是一种遥远的可能性。甚至呆上几年(斯通显然是这样鼓励他),希望在奥克斯福失掉的声誉可能在巴黎赢得。而呆上几年似乎是很不可能的。但是他准备改变其在奥克斯福的生活方式,作一些短途旅行,就象战后的几个月里他详细拟出的短途旅游计划一样。
一九二五年一月初,到达新奥尔良后不久,福克纳就去看伊丽莎白·普劳尔,她是他在纽约的这个书店时的一个朋友。几个月前,他曾经拜访过她,并会见了她的丈未舍伍德·安德森,他立即感到他的友善态度。虽然安德森已出去作几周的演说旅行,伊丽莎白·普劳尔·安德森仍然请福克纳住在她和她丈夫在佳丽妹妹的中心所有的一套公寓的一间空房里。福克纳几乎当场就决定推迟去欧洲。
福克纳很容易就进入了新奥尔良的作家与艺术家们的活动场所,部分原因这个团体倾向于开放和友好,部分原因在于他被认为是安德森一家人们的朋友,部分原因在于他自认为是个豪放的诗人,这个头衔非常合适。显然是喝醉了,他加油加醋地侃侃而谈,说什么他在奥克斯福城里和郊区丢下了几个没有合法身份的孩子,还谈到折磨人的战争经历,这使他成了一个诗人。见到他的人注意到,他的腿瘸了,其中许多人认为,他在英国皇家空军服役期间,建立了辉煌的战功,受了重伤。固有的戏剧性事件和冒险是不够味的,他往往需要将自己经历的危险加以渲染,“他喜欢把事件讲得有声有色,让满座倾倒。”后来,他把自己在新奥尔良几个月里的故事说成是偷着卖酒而逃亡,神乎其神,令人颠倒。然而实际上他在新奥尔良的几次冒险是属于不同性质的。那些谛听他的故事和注意到他瘸腿的人们也为他那歪曲的评论和有时讲的夸张的故事而神往。然而他们最欣赏的是他的一种习惯:他喜欢注意听他们讲康拉德、艾略特和乔伊斯的作品或弗洛伊德、弗莱彻及柏格森的思想。由于他倾向于进行尖锐的竞争,后来他和安德森及新奥尔良的其他几个作家的关系变得紧张起来。他往往感到在画家们和雕刻家们中比在其他作家们中所处的关系要愉快些。然而在他积极参加佳丽妹妹的活动接近未期的时候,他讲到其特点说,他发现那儿有些讽刺,然而也感觉到“不戴奖章和不需要致敬表示的伙伴关系”。在奥克斯福的最后几年里,他和文艺界的关系变得太紧张了以致不能进行创作。他几乎与外边的一切关系都已变得紧张的时候,他的内心世界也变得更加无力而贫乏了。在新奥尔良,他不仅发现了他的朋友威廉·斯普拉特林所叫作的“经常性的鼓励思想”,而且发现了他在牵线木偶中所经历的更热情的说法:一种共同的兴趣和事业的思想。
不久,他就以前所未有的紧张程度进行创作。他无牵无挂,自由自在地每天花几个小时进行创作。在随后的几个月中,他发表了几千字的文章。喝得烂醉如泥,夸夸其谈的人是不难找到的。福克纳撇开置之不理的问题是:他多早开始写作和一直写了多久。他认为对他最亲近的人们似乎对他的“意见总是达于沸点”。他仍然小心翼翼,然而每到关键时刻,他就发现斯通介绍给他的几个人和伊丽莎白·安德森介绍给他的许多人都会帮忙的。威廉·斯普拉特林、约翰·麦克鲁尔、尤利亚斯·弗伦德、汉迷尔登·巴苏、莱尔·萨克逊和罗尔克·布拉德弗德都对他友善。在与《两面人》杂志有联系的人们中,他发现了一些与自己趣味相投的作家和艺术家;他发现他们的杂志是他发表论文、诗歌和短篇作品的地方。
虽然《两面人》的发行量小,然而它的声誉提高了,编者们觉得自己是大胆的。他们发表过哈特·克莱风、艾日拉·庞德、恩斯特·海明威及舍伍德·安德森的作品,他们喜欢将无名的地方作家和知名作家并列。三年前,他们发表了福克纳的题为《肖像》的一首诗。他们在他到达新奥尔良后的 二月底,福克纳决心在奥克斯福消度几日。他要去看爱斯蒂尔·弗兰克林并和菲尔·斯通谈自己的计划。他又一次想到启程去欧洲。可他没有去,他回到了新奥尔良,搬到了威廉·斯普拉特林的公寓里的一间客房去,并开始了两件新的冒险:其一是与舍伍德·安德森的友谊,另一件是题为《士兵们的报酬》的一部小说。虽然安德森与福克纳工作都挺忙,他们相互间还是按时见面,有时在下午,有时在晚上。因为安德森较健谈,他年龄几乎比福克纳大一倍,也有名气,他很容易担任师长的角色,让福克纳当他的门生。福克纳回忆说,在下午,“我们漫步着,他讲,我听。”在晚上,“我们围坐着喝洒,直到一两点钟,我洗耳敬听他讲。”这两人对绘画与写作有着共同的兴趣,他们都爱好传奇故事。安德森与福克纳相识,有三项收获,即:他将一段情节改编成题为《相会在南方》的故事;许多愉快的时间,和最后一件,一次伤害。福克纳从安德森那里获益甚多:鼎力相助他出版了 三月,福克纳从新奥尔良回来后,继续写些短篇作品,赢得了为数不多的读者,得到了小的收入。他寄给象《星期六晚邮》这样的有名气的杂志的每篇稿子都被拒绝了,他还是想娴熟掌握以赚钱为目的的小说的必要技巧。有时他对为金钱而写作感到不安,似乎他害怕那种滥用会毁了他的才华。但是他需要成名和成功,他不能将这两者与金钱截然分开。这个中间道路,资产阶级的手段和态度伤害着他。他生活上的贫穷和默默无闻,没有提供一个长期的选择,虽然他后来审慎地写到这点。如伊丽莎白·普劳尔·安德森指出的,他已经具有和他的鸿鹄之志相称的奢侈的爱好。他专心致志于成名与财产,也着意追求艺术上的成就,因此他的意图是分歧的,他需要找到某种途径,既可扬名,又能挣钱,也不致损害或败坏他的作品。结果证明,他在写作《士兵们的报酬》时想出了这个解决的办法,它后来成了组织他的生活的原则之一:他虽然为赚钱的小说付出了零星的时间和相当的能力,却竭力保留自己的天赋使之用于艺术上。九二五年三、四、五月在新奥尔良,这个策略意味着他马马虎虎地用长时间写作短篇作品和认真地写作他的小说。他在“上午、下午并且常常是深夜”,总是照这样干的。
在写作《士兵们的报酬》中,(他开始时给此书题为《五一节》)福克纳遵循着一个程序,这变成了他的有条不紊的实践。他用于写作,修改他的稿子,然后作成打字书稿,他在上面作进一步修改,有时变动大的段落。他事先给这部小说仔细地作出提纲,这表明了明确的意图。它也表明他的想象力运用于战争方面的继续发展。他在写作中不仅在受伤老兵的人格化上进行详细描述和加以精雕细琢,而且写了题为《文学与战争》的一篇短文,这是他对其他人为了文学的目的“对上次战争所作的努力”的最直率的评价。
在《士兵们的报酬》中,他模仿了他过去的创作以及他听到的、读过的及准备写的东西。他引用了诗句:
风儿吹打着树林
长吁短叹!
碧草在大街小巷里
抖抖颤颤!
悲愁与时光啊,
象宁静的大海何滟滟!
嘘!嘘!
他又回到了家园!
从他早先的诗中引用的一首诗里,他开始写一篇小说,以他早先就认识的两个人物的对照为主题:一个是“他们曾经靠他停止了这场战争”的一个军官学员;另一个是精神上受了可怕创伤的皇家空军飞行员,他已残废,回到家里,颓唐晦气。这些人物中的 从道森·费尔柴尔德(福克纳显然是暗指舍伍德·安德森)和其他的少数人,特别是尤利亚斯·魏斯曼那里,产生了大部分的关于小说的艺术讨论。费尔柴尔德一度是多产作家,如今却笨头笨脑,干错事;虽然他不承认这个事实,他作为活跃的小说家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早先福克纳具这样的特点,海伦·白尔德感觉到了,但不喜欢:“一种如饥似渴的贪婪使艺术家站着,手里随时拿着笔记本,”吸收并分析“他所遇到的一切有趣的事情,”为了他日后可能或不可能将其写作出来的“缘故而扼杀它们”。那样的艺术家除了他日后所能利用它们以外,是啥也不关心的,即使对“爱情、青春、悲哀、希望和失望”也不留意。然而,在一个名叫戈登的具有献身精神的雕塑家身上,我们看见了一个艺术家的形象,他仍然具有那种如饥似渴的贪婪而且仍然能够有一种非创作不行的精神。他从始到终在创作里实现着构思周密的艺术升华;在这中间,他发现自己为巴特里夏·罗宾而神魂颠倒。对这里的巴特里夏·罗宾,福克纳显然是暗指海伦·白尔德。
我们首次见到戈登时,他正非常满意地欣赏着他所雕塑成的一尊“一个处女的无头的、胸脯和四肢的裸体像”;同时,这尊像“静止不动而又永远那么春情萌发”,戈登的这个艺术作品代表他“理想的女性”。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走近了巴特里夏的“紧张而又朴素的肉体,胸脯几乎是一丝不挂和那飞快地动着的少女的臀部”。她首先,只是感到“暧昧的烦恼”,她的身体令人神魂颠倒,他既沉迷又抵制。他被巴特里夏的魅力所倾倒,和她一道游览。他自个回忆道,他是个“笨蛋??应受上帝责骂”,他有“事情要做”,他竭力不理她。他自言自语地说,他的命运是要设法维持生计,不只是“挣面包以果腹”,而且还要找到“女人的姿态身段??在混乱中,甜蜜地流一身汗”;并且要找到温暖,不是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去找,只是在“威士忌??或者凿子与大槌中去找”。
后来,福克纳在《蚊群》中给戈登写了赠言,这些话是他从自己给海伦·白尔德的信中摘出的,该信写在《蚊群》的打字书稿中一页的背面:“你的名字象悬在我心头的一个小小的金钟。”福克纳在其发表的第一首诗中,将金钟敲击一下的声音与情人们从纯粹的散步变成跳舞的时刻相联系。然而他写好这封信,并没有寄出。戈登想到这个赠言,决心不讲出来。然而不久之后他们相见谈心,他提到了一出戏。他从这些话中摘出了他的说法。“你知道吗?”他问巴特里夏,“赛南洛曾经说过什么?”
“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问。但是他只是用深陷的不安的眼睛向下凝视着她。“他说了什么?’她又问。之后说:“他爱上了她吧?”
“我想是的??是的,他爱上了她。她也离不开他。完全离不开他了??他已经完全把她的心给栓住了。在一本书里。”
“在一本书里吗?”她又问,于是她豁然领悟。“噢,那就是你所做的,是吗?用你作的那尊没有四肢的大理石少女?你是否有一个活着的少女?给我说,你是否有过心上人或情人,你有没有?”
“不,”他答道:“你怎么知道的?”福克纳给海伦写的信,没有邮出,他知道她已经走了,但是他恳求她“回来”的话,反映出极端的痛苦。巴特里夏回答戈登提的问题,问她怎么知道他没有“心上人或情人”时,说道:没有一个女人“会在对一片木头或者什么的东西就感到满足的男人身上浪费时间”。她因而隐隐约的地看见了,戈登所实践的艺术的升华意味着:他培
植感情是为了使感情升华;他更加热烈地渴望的是某个内在的形象;他宁愿代替那个形象的是他在创作的艺术品。早先在这部小说里,她已经注意到,她象他的雕塑:如今她意识到那种相象的更深刻的含意。他对她迷恋,因为她象一个雕塑,反转来,这个雕塑只不过是一个肖像的肖像而已。“你应当问你自己。”她说。“有朝一日,你或者会突然失败,或者只是慢慢地完蛋。”
自我卷入一部小说可以采取许多形式,戈登所采取的形式并没有巴特里夏想象的那么特殊。先前,道森·费尔柴尔德觉得,一个男人往往为“某个女人”而写作。“是的,可能是那样。”他几乎作为一个事后的想法补充道,她“只是一个愿望的象征”,而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些“青年人,”他回忆道,“甚至毫不费心就可以打手势告诉他们的情况的。”假定巴特里夏是了解戈登的,可她对于自己的深陷情网却茫然无知,这是非常明显的。她花了大部分时间去追求她的哥哥约希,约希象她,并且同她一样,似乎稍微有点对男女两性都感兴趣。尽管他不同意,可她公然承认的意图是要追求他到新港,在那年秋季,他在新港进了耶鲁大学。她所追求的不是“原先答应的对等的爱”(在这个问题上,她与《蚊群》中的大多数人物相似),而是“在她的模仿谈话中她自己的爱。”
在早期的《蚊群》里,戈登界说他的理想的措词甚至比巴特里夏对她孪生哥哥的情欲还要狂热:“一个童贞男子,他没有腿不会离开我,没有手来拥抱我,没有头脑和我谈情。”对于毛里尔夫人,这位组织了这次远征的保护人,这个快艇就是一种隐退处或避难所,这是摆脱“社会上的谣言”的一种方法。在《蚊群》中专用于和平与控制的许多策略里,艺术只是最有趣的一种。《蚊群》中充满着画家们、音乐家们和诗人们的共鸣和引起的感情。在这本书中,丹特充当着这样一个男人的最好的例子:他使艺术成了一种罕见的达到其爱情目的的一种方法:“丹特虚构了比阿特丽斯,”尤利亚斯·魏斯曼在这部小说的末尾说,“丹特为自己创作了一个其经历中没有时间进行创作的少女,并在她那柔弱但不曾弯曲过的双肩上加上一个男人一生中不可能有的雄心壮志的负担。”
一九二五年,福克纳在他在《两面人》上所发表的一篇作品里认为,诗歌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需要伙伴的“感情上的极相似的人物”,因而使他的青少年经历简单化。一九二二年,他把约瑟夫·黑格献梅尔描述为“一个受性的磨难的特殊怪人”;福克纳说,黑格献梅尔好象“一个去势的牧师,周围围着他雕塑的,穿上衣服并着了色的一些傀儡——纹丝不动而又没有意义的一个恐怖的现世。”象黑格献梅尔的实践一样,对于福克纳来说,艺术似乎是寻求一个隐蔽之所——“一个有光明与阴暗,万籁无声而又没有失望的幽静的地方。”福克纳将黑格献梅尔与“可爱的拜占庭”的起绒粗呢相对照,继续“想象黑格献梅尔本人出现在”他的书中,“例如出现在一个宁静的藏身之处,在那儿年岁不能伤害他,世上的流言蜚语到他那里只象那遥远的微弱的雨声。”福克纳早就感觉到并非常了解阒然无声和宁静的令人向往(如弗洛斯特所说,现在要达到那种境界,进入福克纳所认为的“静抑制动,永远超越于时间的范围”,“对我们大家来说,是望尘莫及的”)。在《士兵们的报酬》中,唐纳德·马洪体现着心理和身体的引退和退隐。在《八月之光》里,福克纳的另一个著名残废人盖尔·海陶维尔在教堂中发现了“藏身之地”,并且发现了他“整个一生中并在各方面完全而不可动摇的适合于他的愿望,象一个最好的明静的花瓶,在瓶里可以重新产生精神,受到庇护,不致遭到刺耳的生活风暴的袭击,??但闻周围的风的遥远的声音。”
所有这些例子暗示,福克纳关于戈登的描述是将公正与庆恶武力结合在一起的原因何在。在关于黑格献梅尔的一篇作品中,福克纳从《林达·戈登》里引用的意大利文的一行诗时稍稍有点错误:“Lafigliadesuamente,1'amorosaidea,”这句可以译为“他心中的女儿,爱的念头。”象福克纳早期创作中的任何一行一样,这行也是完美的。这一行预先准备着他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初在《声音与愤怒》的创作里他所描述的,特别是对于加地的塑造,这意味着指他自己。然而在能进行那种创作之前,他需要作进一步的发现。以前,他除了“小妹之死”外,还能发现“他心中的女儿”;以前,在塑造她的过程中,他可以找到除逃进内心世界,或突然跑进“宁静的避难所”外的某个地方,可如今他需要找到某种方法维持阿贝尔特·加穆斯叫做的现实与否定现实之间的平衡。爱尔梅·霍奇是艺术家福克纳的肖像,福克纳不自觉地露出了这个“虚幻的形象”,它要求他放弃美的思想,去追求肉欲、金钱与头衔。最后,现实对他才是最重要的。另一方面,戈登体现着献身精神:他追求巴特里夏后不久,又回到他所雕塑的那个静止的永远春情激荡的少女躯干像。然而,他在这个过程中,显示出他愿为献身而付出牺牲以及献身的诚意。然而爱尔梅扮演的命运显然是福克纳希望避免的。戈登所抓紧的命运是福克纳继续予以抵制的。他使自己完全到了目空一切的地步,虽然他是,戈登也是,“处于光荣的孤独的大理石培中”,孤零零的。
九月,福克纳写完了《蚊群》书稿,在帕斯卡哥拉呆着不走,在这之前,他的主人,斯通家的人们已经到别处去了。他把这部小说写完后,希望能够一人过。对稿子还要作些修改,要对感情和回忆加以选择。几天后,他回到了奥克斯福,菲尔·斯通在那里帮他准备一份打字的定稿,以便送给波尼与李渥内特。李渥内特曾经坚持要加以修改,以抑制把这部小说的写作当作是一种堕落的讨论并减弱明显的女性同性爱的场面。在此情况下,他同意出版《蚊群》一书。在翌年四月,这部书稿发出之前,福克纳已回到新奥尔良去拜访几个老朋友并与威廉·斯普拉特林合写《舍伍德·安德森及其他几个著名的克利奥尔人》一书,这部著作包括与《两面人》杂志有联系的几个人的漫画以及福克纳按安德森的风格写的一篇介绍。在他第二次向新奥尔良告别的任务完成之前(后来,他把这次描述成“一件不愉快的漫画事件”),他已开始为两个计划工作,这两个计划确定了他的职业,完成了他在文学上和想象力方面的乡土化。在未来的几年,他仍然忙个不休,因而继续在奥克斯福进进出出,但是他现在几乎已可以再在那儿生活和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