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_人类和动物的表情

人类的特殊表情

——痛苦和哭泣

我们必须把哭泣看做是一种偶然的结果，也像眼睛外侧受到打击而分泌眼泪或者视网膜受到明亮光线的作用而打喷嚏的情形一样是无目的的，但是我们仍旧可以毫无困难地理解到为什么眼泪的分泌是用来减轻苦恼的原因。如果哭泣愈是激烈或者愈是采取歇斯底里性质，那么它也就愈加能够减轻苦恼；这也是和全身痉挛、咬牙切齿和发出尖锐叫声的情形一样，都根据同一的原理，要在折磨的苦痛之下使它减轻。

杜庆虽然没有创立出任何关于表情的理论来，但是他首先利用电流刺激面部各种肌肉，人工复制出各种不同的表情来，达尔文认为这种方法是伟大的功绩。在本书中，达尔文多次引证了杜庆的研究照片。

婴孩的尖叫和哭泣——面部的形态——开始哭泣的年龄——习惯性抑制对哭泣的作用——啜泣——眼睛周围肌肉在尖叫时候收缩的原因——流泪的原因

在现在这一章和以后几章里，我将尽自己所有的能力，来叙述和表明人类在各种不同的精神状态下所发生的表情。我打算依照我以为最便利的次序，来布置自己的观察资料，以便使反对的情绪和感觉一般可以彼此相继地提出来。

身体和精神的痛苦：哭泣——在 婴孩甚至在受到轻微的苦痛、平常的饥饿和感到不舒适的时候，就发出激烈的长久连续的尖叫来。在作出这样的尖叫来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就紧闭起来，因此眼睛周围的皮肤起有皱纹，而前额则皱缩起来。嘴张开得很大，而双唇则以奇特状态向后退缩，因此就形成一种近于四方的形状；牙龈或者牙齿多少显露出来。同时，呼吸差不多带有痉挛的性质。在婴孩尖叫的时候，去观察他们的表情，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是，我发现，那些用极迅速的方法拍摄到的照片，就是最良好的观察资料，可以使人去进行更加精密的分析。我已经收集到12张照片；当中大多数照片是专门为了我的需要而摄制的，而且它们全都表示出同样的一般特征来。因此，我在它们当中选取了6张，[1]用胶版术把它们复制出来（照相图版I）。

照相图版 Ⅰ

眼睑紧闭和因此而发生的眼球受到压缩（这是各种不同的表情当中的最重要的部分），是为了保护眼睛以免过度充血而采取的动作；在下面就要来详细地说明它。至于说到几种肌肉在紧紧压缩眼睛时候的收缩次序，那么南安普敦（扫桑波顿，Southampton）的朗斯塔夫（Langstaff）博士曾经做过了几次观察，我应当向他表示感谢；后来我也重复做了几次核对观察。最良好的观察这种次序的方法，就是：使一个人先把双眉扬起，这样就使额上显出横皱纹来；此后，再尽可能用力使眼睛周围的一切肌肉极度缓慢地收缩起来。不懂得面部解剖学的读者，应当去参看图1—3。显然皱眉肌（corrugator supercilii）是首先收缩的肌肉；这些肌肉把双眉向下和向鼻梁的内侧牵引，使眉心出现纵沟纹，也就是皱眉；同时，它们又使前额上的横皱纹消失。眼轮匝肌差不多和皱眉肌同时收缩，所以在双眼周围都起皱纹；可是，在皱眉肌一给予眼轮匝肌某种支持力的时候，眼轮匝肌就显得更能够用巨大力量来收缩。最后，鼻三棱肌也收缩起来；这些肌肉就把双眉和前额的皮肤更加向下牵引，因此在鼻梁上就产生出短小的横皱纹来。[2]为了叙述简便起见，我们以后就把这些肌肉通称为眼轮匝肌或者眼睛周围的肌肉。

在这些肌肉强烈收缩的时候，那些和上唇相联结的肌肉，[3]也收缩起来，并且把上唇提升起来。如果去注意到它们当中的甚至一种肌肉——颊肌（mris）——和眼睛周围的肌肉的联系状况，那么也就应该预料到这一点。任何一个人在逐渐收缩自己双眼周围的肌肉时候，就会感觉到，当他增加收缩力的时候，上唇和鼻翼（它们部分地受到眼睛周围肌肉之一的作用）差不多时常被略微向上提升起来。如果在眼睛周围的肌肉收缩时候，把嘴紧闭起来，此后突然把双唇放松开来，那么他就会感觉到，双眼所受到的压力马上增大起来。还有，如果一个人在明亮的耀眼的白天里想要去瞧望远处的物体，但是又不得不把眼睑一部分闭起（眯起眼睛），那么差不多时常可以观察到，他的上唇有些向上升起。在有些不得不经常要眯起眼睛来的极其近视的人当中，他们的嘴就由于这种相同的原因而带着露齿而笑的表情。

上唇的上升动作，把双颊的上部的肉向上牵引，因此在各个面颊上都出现一条显著的皱襞，就是鼻唇沟（nasobilii fold）；它从鼻孔两翼的附近处开始，通向嘴角和它们的下面。在这里所附的照相图版I里的各图上，都可以看到这种皱襞或者鼻唇沟；它也是一个哭喊的婴孩的很显著的特征；可是，在出声的笑和微笑的时候，也有差不多相似的皱襞出现。[4][56]

因为在发生哭叫的动作时候，就像刚才所说明的状况那样，上唇向上提升得很厉害，所以口角降肌（参看前面绪论末的图1和图2里的肌肉K）为了要使嘴大张开来而强烈收缩，因此也就可以把声音充分向外吐出。这些位在上下双方的相反的肌肉，就要去把嘴形成长椭圆形、近于长方形的轮廓，正像所附的照片上的嘴的形状。有一个卓越的观察者，[5]在叙述到一个正在被喂食而发生哭喊的婴孩时候写道，“他把自己的嘴张开成长方形，并且让被喂进去的乳粥从它的所有四角里淌流出来”。我以为，口角降肌要比它们的邻近的肌肉较少受到意志的独立支配，但是我们将在后面的一章里再谈到这个问题；因此，如果一个幼年的婴孩在刚才有些想要哭喊的时候，通常就会先把口角降肌收缩起来，并且在哭喊以后也是最后才停止它的收缩动作。年纪较大的小孩在开始哭喊的时候，时常先把那些和上唇联系的肌肉收缩起来；可以认为，这种情形大概是由于年纪较大的小孩并没有像婴孩那样强烈地发出大声尖叫来，因此也没有把嘴大张开来的倾向，所以上面所说的口角降肌也没有发生这样强烈的作用。

在我的一个婴孩出生以后 当一个人在激烈咳嗽时候，尤其是同时还一半窒息的时候，面部发紫，静脉扩大，眼轮匝肌强烈收缩，并且眼泪流下到面颊上来。差不多每个人甚至在发出一阵普通的咳嗽以后，也不得不拭去眼睛里的泪水。根据我自己的亲身体验和从其他人那里所观察到的情形，在激烈呕吐或者干呕的时候，眼轮匝肌就强烈收缩起来，有时眼泪也大量流下到面颊上来。有人提出一个猜测给我说，这种情形可能是由于有刺激物质侵入鼻孔里而发生，并且由于反射作用而引起眼泪分泌。因此，我就请求我的一个做外科医生的通信者，去注意观察这种在胃里不吐出任何东西来的干呕现象的效果；由于奇怪的偶然巧合，就在feelings）这方面的时候，就将看到这一点。根据弗兰西湼（Freyc）所说，[30]散得维齿群岛（就是夏威夷群岛）的土人的确把眼泪认为是幸福的表征；可是，我们还应当去求得比这个过路的航行者的说法更加可靠的关于这方面的证据来。其次，如果我们的婴孩在很多世代里，而且他们各人又在几年里，都几乎是天天受到长久窒息发作的痛苦，而且同时眼睛的血管扩大和眼泪大量分泌出来，那么在以后的一生里，只要一想到窒息，而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痛苦，也就足够会使他们的眼睛里涌现出泪水来；这是由于联合性习惯的力量而很可能发生的情形。

在作这一章的内容的总结时候可以说，哭泣大概就是下面这一连串事件的结果。小孩在想要吃东西的时候，或者在发生任何一种苦恼的时候，就要高叫哭喊，也像其他大多数动物的幼小者一样，一半是为了呼叫父母来援助，一半则是为了用各种巨大的努力来减轻自己的痛苦。长久的尖叫必然会引起眼睛血管充血；为了保护眼睛起见，这种情形就引起了眼睛周围肌肉收缩，最初是有意识的收缩，最后则成为习惯性的收缩。同时，这种对眼睛表面的痉挛性压缩，还有眼睛内部血管的扩大，显然在用不到发生任何有意识的感觉时候，就会由于反射作用而对泪腺发生作用。最后，由于三个原理的作用，就形成这样的一个过程，就是：苦恼在发生以后，用不到任何其他动作同时发生，也很容易引起眼泪分泌。这三个原理就是：Nervous System ofthe Human Body），Surg.History of the War ofRebellion，Surgical Part），of Anatomy and Physiology），1871年11月，第235页。

[28] 例如，可以参看查理士·贝尔爵士所提供的一个例子，《哲学学报》，1823年，第117页。

[29]关于这个问题方面，可以参看唐得尔斯教授的著作：《论眼睛的调节和折射的异常情形》（On the Anomalies ofAmodation and Refraction of Eye），1864年，第573页。

[30]这个说法被引用在柳波克爵士的著作《史前时期》（Prehistoric Times，1865年，第458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