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因警官沉默了。
“他们都在其中,”埃勒里说话时仍皱着眉头看着港口,“朱达,卡拉,埃布尔——妻子和两个弟弟。合谋杀害伟大的大王——多么有历史传统的谋杀呀。埃布尔是领头的,其余两个听令行事。”
“是的,”警官说,“看样子像是这样。朱达是个试探者,而卡拉设计不出这样的计划。而埃布尔是个动脑筋的人。”
埃勒里点点头:“很出色。一个总是思想支配行动的人,也是支配他那位哥哥的人。”
“什么?”他父亲说。
“我们刚到这个岛上的头一个小时就已证实了这一点,爸,我们只是没太在意罢了。埃布尔把你我安顿在接待室,他进了大王的办公室。我们听到那边发生的一切……南美某国的国防部长先生令大王火冒三丈时——当时他差一点儿毁了一笔大买卖,当时大王不是停下来问‘怎么了,埃布尔,什么事?’这句话吗?不知埃布尔是跟他耳语几句还是递了个条子。大王立刻就缓和了,提出条件。他投部长所好,令后者怀揣游艇交货单和圭瑞拉与博迪根合作是很安全的”保证书“高兴地离开了。
“几分钟后大王又遇到麻烦,又是一位很难缠的国防部长,这位很是强硬;他不是又问‘什么,埃布尔?’吗?一阵埃布尔的一阵耳语之后,大王的那笔生意又做成了。埃布尔不说话时,大王就只知道发火。一旦埃布尔轻声说几句,大王又变成了超级谈判能手。”
埃勒里仍紧盯着人流如潮的海港:“回想一下我的笔记,爸。1919至1924年,单干的凯恩·本迪戈三起三落。这还不算他父亲原有的基业。然后,依靠他个人的声誉得到赖茨维尔一批人的支持,他开始了 “做大王,从内心深处讲,他是心虚的。他从前和现在肯定有恐水心理——一个无所不为、哪个项目都精的男孩子,唯独在一项最最普通的游泳项目面前止步,我是说连学都不去学,那肯定是另有原因的……他自己心知肚明。他知道他不是英雄,他的内心里还是有人的羞耻感。但当他以会游泳的救人英雄推出自己时——大概正是因为怕水才促使他这样做的——他已把自己未来的宏伟蓝图与此联系起来规划了。他不得以假当真,对己对人,为的是突显自己极强烈的进取个性。他的进取最终变成今天的庞大帝国和无边的权力,当然这一切都是在埃布尔的全力支持之下完成的。
“而埃布尔,”警官小声说,“还一直对他感恩戴德</a>。”
“正是。埃布尔被拉上岸后失去了知觉;他没看到是谁救了他,他还是个小孩子,他当然过后相信他的大哥哥英雄给他讲的故事,所以埃布尔在过去40年里都相信他欠大王一条命。因而他把生命就给了他的宏伟事业。
“而朱达呢,”埃勒里往下说,“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一直没有开口——那时候他已12岁,犹大这个名字是个沉重的十字架,不但同学不友善,连父亲都给他施咒。他不能反抗他那个大块头的哥哥。他不敢讲出实情。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本该属于他的荣誉被夺走。他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就是更深地躲进自己的壳里。使问题更加复杂化的是——笔记中也提到了——朱达一直有点儿受虐狂的倾向。内心深处喜欢他作出牺牲这种角色……
“他只有把酒作为他安全的醉乡。每一瓶酒见底都是旧梦新梦的交接。他的理由与大多数醉鬼没有什么两样。这是他忍受痛苦的方式。”
“我想知道埃布尔是怎么发现的……”
“这个发现的意义可非同寻常。表面上看,埃布尔这么多年工作、生活在大王身边都不知道他哥哥不会游泳这一简单的事实,令人难以置信。而实际上这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奇怪。埃布尔在这方面完完全全像个瞎子。从7岁开始他就知道——外界向他的脑子里灌注一种强烈的信息——大王会游泳。而大王也做些掩饰真相的文章。记得卡拉跟咱们说的话吗?除了跟马克斯一号摔跤斗拳,大王很少运动。据信这是工作生活过于忙碌的缘故,而埃布尔本人基本上是那种不参加体育运动类型的人。”
“后来埃布尔发现……”
“或者是朱达在醉到相当程度时告诉他的,”埃勒里点点头,“这时埃布尔要做的就是作一次测验,像我今天做的那样……此时的埃布尔心情最复杂。一下子全变了。对哥哥崇敬了40年,把生命奉献给了他,可突然发现崇敬的是个假象——更糟,是个骗子……这恐怕是一种很不好受的经验。如果埃布尔对大王的盲目崇拜使他看不到大王的缺点的话,知情之后的他,眼睛立刻会被擦亮。
“于是埃布尔做出新的一套计划。大王对此一无所知。”
埃勒里沉默下来,有好一会儿他们都没说话,只是看着海湾里发生的一切。汽艇还在不停地奔忙,各种船上都装上货或载上人,卡车仍泪流不息地往港口的码头驶来,船一艘艘驶出海湾,飞机也是空下着落下,载满飞起……
“他这是打算干什么呀?”埃勒里终于说话了,“爸,这看上去像是全岛大疏散。”
“不知他在什么地方……”
“谁?”
“陛下。你估计他是一个人吗?”
“为什么?”
“如果是,”警官说,“那他就不太安全了。”
“他是安全的,”埃勒里沮丧地说,“你也看到马克斯一号去追他了。他不会让大王走出他的视线的,因为马上天就黑了。他们不得不先杀掉马克斯一号。”
“是吗?”警官说。
埃勒里用询间的目光看了看父亲。然后他迅速发动汽车,驶离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