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列奥纳多在《绘画论》一书中写道:
“画肖像,你得有个特殊的画室—— 一个长方形的院子,宽十肘,长二十肘,墙壁涂成黑色,沿着墙顶搭上用布撑起的篷檐,用于遮挡阳光,根据需要,可以收起,也可以张开。只有黄昏或者遇到多云和有雾的天气,作画时才不必撑起布篷。这是最完美的光线。”
为了画肖像,他在自己房东的家里布置了这样一个院子,他这时寄居在皮埃罗·迪·巴尔托·玛尔特利家中,此人是佛罗伦</a>萨的名流,长老议会专员,为人聪明,喜爱数学,对列奥纳多颇有好感,他的家在玛尔特利大街左侧,从圣乔万尼广场往美 画家默默地听着,做出赞同的样子。他耐心地等着索德里尼把话说完,就像一个行路的人遇到刮得尘土飞扬的风暴,低着头,眯着眼睛,站在大路上等着风暴过去。列奥纳多在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普普通通的想法里感到一种不可改变的盲目力量,犹如大自然的力量一样,是不能与之争论的,虽然这些人乍一看上去似乎是很平淡无奇,可是稍加仔细地思考一下,他便体验到这样的感觉:仿佛是窥视了一个可怕的让人头昏目眩的无底深渊。
索德里尼越讲越起劲。他想要引起对方争论。为了触及要害处,他谈起了绘画。
“绝妙!无与伦比!你看这肌肉,你看这透视!战马——跟活的一样!”
然后从眼镜上面看了看画家,宽厚而又严厉,好像是一个老师在看着一个很有才华但不够用功的学生:
“可是,列奥纳多先生,我现在还是要说,尽管我已经说过许多次了:如果您最后完成时跟开始一样,这幅画的情节就过于悲惨了,太压抑了,请您不要生我的气,亲爱的,我说得过于直率了,不过我总是当着人的面讲真话——我们预期的可不是这样的……”
“您预期的是什么样的?”画家好奇地问道,心里难免有些怯懦。
“您所画的是我们的英雄们值得纪念的赫赫战功,要使共和国的战争功勋流芳百世,所以,您知道,这才能鼓舞人们的士气,给公民提供热爱祖国和英勇献身精神的良好典范。就算是战争的确真的像您所描绘的那样,可是为什么,请问,列奥纳多先生,为什么不让它变得高尚起来,对它进行美化,至少把某些极端缓和一下,因为凡事都需要一定的限度。也许我错了,可是我觉得,画家的真正使命恰恰在于进行教诲,给民众带来益处……”
他谈起了人民的利益,已经无法止住。他的眼睛闪烁着灵感和智慧的光芒,在他那单调的声音里有一种水滴石穿的坚定不移的决心。
画家默默地听着,完全木然了,只是偶尔清醒过来时,才努力设想这个心地和善的人究竟是如何认识艺术的——他不禁感到不寒而栗,仿佛是他走进一个挤满了人的黑暗狭窄的房间,空气污浊,一刻也不能在这里停留,否则就得窒息而死。
“不能给民众带来益处的艺术,”皮埃罗先生说,“是有闲者的娱乐品,是富人华而不实的追求,或者是暴君们的奢侈品。不是吗,亲爱的?”
“当然,是这样。”列奥纳多表示赞同,眼睛里露出勉强可见的冷笑,补充道:
“可是您知道吗,大人?为了结束我们长期的争论,我看,我们还是这么办吧:在这个会议大厅里召开一次全民大会,让佛罗伦萨共和国的公民们决定,投掷黑白两种圆球分别表示赞成与反对,根据多数人的意见——来确定我的画能否给民众带来益处。这有双重的好处:首先,像数学一样可靠,因为只消数一数票数就能了解事情的真相。其次,任何一个内行的聪明人,因为他只是一个人,所以就有可能失误,可是一万、两万个无知的或愚蠢的人集聚到一起,便不可能出错,因为民众的声音就是上帝的声音。”
索德里尼没有马上明白。他很崇尚白球和黑球的神圣功效,他连想都没有想到过有什么人竟敢嘲弄这种神秘的方式。可是等到他明白过来以后,他惊讶地盯着画家,几乎是吓坏了,他那双瞎眯眯的小圆眼睛转悠个不停,像是老鼠嗅到了猫的气味似的。
不过,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凭着天生的本性,最高执政官把所有的画家都看成是失去健康思维的人,因此并没有因为列奥纳多的玩笑而恼火。
可是皮埃罗先生毕竟还是很伤心:他认为自己是这个人的恩人,虽然传说列奥纳多背叛了国家,画过佛罗伦萨郊区的军事地图,提供给了祖国的敌人塞萨尔·博尔吉亚,可是索德里尼宽宏大量,接受了他为共和国效力,指望对画家产生良好的影响并使之幡然悔悟。
皮埃罗先生变换了话题,但已经表现出首长的严肃态度,并且向他宣布说,米开朗琪罗·布奥纳罗蒂已经接受了邀请,将在会议大厅对面的墙上画一幅战争题材的画,说完之后,冷淡地告辞走了。
画家望着他的背影,只见他的头发灰白,两条腿弯曲,后背滚圆,从远处看,他更像一只大老鼠。
三
列奥纳多从故宫里出来,在广场上米开朗琪罗的大卫塑像前停下。
这个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雕像耸立在佛罗伦萨市政厅门前,好像是一个卫兵,在深色石头的严谨而工整的塔座上显得更加光辉夺目。
这个青年裸露着身体,有些消瘦。右手因拿着投石器而下垂着,因此手臂上的血管隆起来;左臂在胸前抬起,手里攥着一块石头。两道眉毛向上翘起,目光注视着远方,好像是在瞄准。狭窄的前额上,卷发编织在一起,仿佛是形成一个花环。
列奥纳多想起了《圣经·撒母耳记(上)》里的一段话:
大卫对扫罗说:你的仆人为父亲放羊,有时来了狮子,有时来了熊,从羊群中衔一只羊羔去,我就追赶它,向它进攻,将羊羔从它口中救出来。它奔过来要伤害我,我就揪着它的胡子,将它打死。你的仆人曾打死狮子和熊,那些未受割礼的非利士人向永生的神的军队骂阵,也必定像狮子和熊一般。大卫又说,耶和华从狮子和熊的爪下拯救了我,也必定从那些非利士人的手中拯救我。扫罗对大卫说,你可以去吧,耶和华必与你同在。扫罗把自己的战衣给大卫穿上,将铜盔给他戴上,又给他穿上铠甲。大卫把刀挎在战衣外,试试能走不能走,因为素来没有穿惯,就对扫罗说:我穿戴这些不能走,因为素来没有穿惯,于是就脱掉了。他拿起棍杖,又在溪中挑选了五块光滑石子,放在袋里,就是牧人带的囊里。手中拿着甩石的机弦,就去迎战那些非利士人。非利士人也渐渐地迎着大卫而来,拿盾牌的走在前头。非利士人看见大卫就藐视他,因为他年轻,满面红光,容貌俊美。非利士人对大卫说:你到我这里来拿着棍杖和石子,难道我是狗吗?非利士人指着自己的神,诅咒大卫。非利士人又对大卫说:来吧,我将你的肉给空中的飞鸟、田野里的走兽吃。大卫对非利士人说:不,你比狗还要坏。神马上就要把你交到我的手里,我要把你打死,割下你的头,把你的尸体和非利士人军队的尸体都送给天上的飞鸟和地上的走兽吃——整个大地都会知道,以色列有神。 2
萨沃纳罗拉就是在这个广场上给烧死的,他自称先知是毫无根据的;而米开朗琪罗的大卫耸立在这个广场上则比吉罗拉莫更像是先知,是马基雅弗利所期待的那个英雄。
列奥纳多在自己竞争对手的这件作品中感觉到了灵魂,这个灵魂也许是跟他的灵魂相等同,但又永远势不两立,犹如行动与静思默想,热情与冷漠,风暴与寂静一样针锋相对。这种与他格格不入的力量却又吸引着他,唤起了他的好奇心,他想要走得更近一些,彻底地认识它。
佛罗伦萨鲜花玛丽亚大教堂的建筑工地上,曾经放着一大块被一个不高明的雕塑家所糟蹋了的白色大理石:优秀的雕塑师认为它已经毫无用处,拒绝使用它。
列奥纳多从罗马抵达佛罗伦萨的时候,有人建议他用这块大理石雕刻一件作品。可是他一向慢慢腾腾,反复考虑,进行测量和计算,就在这个时候,另外一位画家,比他年轻二十三岁的米开朗琪罗·布奥纳罗蒂抢了过去,以惊人的速度,不分昼夜地工作,终于用二十五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这件巨型雕塑。列奥纳多当年雕塑斯福尔扎纪念碑时花了十六年的时间,而且那还仅仅是个泥胎,如果用大理石来雕刻像大卫这样的庞然大物,他得花费多少时间——他甚至不敢想。
佛罗伦萨人宣布米开朗琪罗在雕塑艺术领域里是列奥纳多的竞争者。布奥纳罗蒂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挑战。
如今准备在会议大厅里画战争题材的壁画,虽然至今尚未动笔,他又要在绘画领域中跟列奥纳多开展竞赛了,他这种勇敢精神未免轻率和冒失。
布奥纳罗蒂在自己的竞争者身上遇到的是温顺和赏识,可是越是如此,他的憎恨也就越发无情。他觉得列奥纳多的平静是一种轻藐。他怀着病态的痛苦听着种种谣传,寻找借口进行争论,利用每一个机会来刺激对手。
大卫雕像完成以后,长老们邀请佛罗伦萨优秀的画家和雕塑家商讨把雕像安放在何处。列奥纳多附和建筑师朱利亚诺·达·圣加洛的意见,认为应该把巨型雕塑安放在长老议会广场上奥尔康尼敞廊的深处,即中央的拱门下面。米开朗琪罗得悉这一情况以后,宣布说,列奥纳多出于嫉妒想把大卫藏在最昏暗的角落里,阳光从来都照射不到那里,好不让任何人看见它。
有一天,列奥纳多在画室里,也就是在他给乔昆达画像的那个四面围着黑墙的院子里,举行一次通常的集会,出席的有许多画师,其中包括波拉伊奥利兄弟、年迈的桑德罗·波提切利、费利皮诺·利皮、佩鲁吉诺的学生洛伦佐·迪·克雷迪。集会上谈论起哪种艺术高级,雕塑还是绘画——这是当时艺术家们所喜欢争论的话题。
列奥纳多默默地听着。与会者问到他,他说:
“我认为,艺术离开技艺越远,就越完美。”
他又补充道,脸上掠过一丝模棱两可的微笑,让人难于相信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讥笑:
“这两种艺术的主要区别在于:绘画要求更大的精神上的努力,而雕塑则要求肉体上的。雕塑家为了把蕴藏在粗糙和坚硬的石头里的形象释放出来,用锤子和凿子一下一下地敲击,用大理石把它刻画出来,累得筋疲力尽,像个卖苦力的人似的,汗流浃背,汗水里混合着尘土,弄得肮脏不堪,脸被弄脏了,落满大理石的白色粉末,像是个面包匠,衣服上沾满碎屑,像是落上一层雪,家里堆满了石头,处处是灰尘。可是画家却穿着漂亮的衣服,悠然自得地坐在画室里,用轻巧的画笔涂着让人赏心悦目的颜色。他的房子清洁明亮,安静舒适,挂满美丽的绘画;他一边工作一边欣赏音乐,或者一边谈话,一边听别人朗读,没有锤子的叮当声或别的让人厌烦的声音干扰他……”
列奥纳多的话传到米开朗琪罗的耳朵里,他认为这番话是针对他说的,但压下了怒火,只是耸了耸肩膀,面带恶毒的冷笑,说道:
“达·芬奇先生不过是小酒馆侍女的私生子而已,可是却娇生惯养,四体不勤。我是古老世家的后代,可是并不以自己的工作为耻,不怕流汗,不怕脏,宁愿当个卖苦力的人。至于说到雕塑和绘画的优劣问题,这种争论是荒唐的:各种艺术都是一样的,来自同一个源泉,追求达到同一个目的。如果有人断言绘画高于雕塑,并且谈论起别的艺术种类来也硬充内行,那么他的思想水平未必高于我的洗碗女工。”
米开朗琪罗急急忙忙地在会议大厅里开始狂热地画起来,希望赶上自己的竞争对手,而且认为做到这一点并不难。
他选择了比萨战役中的一个场景:一个炎热的夏日,佛罗伦萨的士兵们在阿尔诺河里洗澡;响起了警报声——敌人出现了:士兵们急匆匆地跑上岸来,他们在清凉的河水里消除了身体的疲劳,从河里钻出来,服从于义务,穿上沾满灰尘的和散发着汗酸味的衣服,披上被太阳晒得很热的铠甲。
米开朗琪罗如此描绘战争,显然是为了反驳列奥纳多,他并没有把战争表现为毫无意义的残杀——“最野蛮的愚蠢行为”,而是表现成英勇的功勋,履行永恒的义务——英雄们为了祖国的光荣和强大而进行的斗争。
佛罗伦萨人像是观看一场热闹的演出似的,饶有兴味地关注着列奥纳多和米开朗琪罗的较量。就像菜肴里不加胡椒和食盐就会淡而无味一样,他们觉得这场竞赛不能脱离开政治,因此匆匆忙忙地宣布说,米开朗琪罗拥护共和国,反对美 列奥纳多发现,每座城市都跟每个人一样,各有自己的气味:佛罗伦萨有一种湿润的灰尘味,好像是鸢尾花的气味掺和了勉强可以嗅到的新鲜油漆和古画颜料的气味。
他想着乔昆达。
他几乎跟乔万尼一样,对她的生活所知甚少。一想到她有自己的丈夫,他倒不是感到难过,而是感到惊奇:这位弗兰切斯科先生又瘦又高,两腮上蓄着胡须,两道眉毛很浓,是个不错的人,喜欢议论西西里牛种的优点和进口生羊皮新的关税。常常有那样一瞬间,列奥纳多为她的美貌而感到喜悦,这种美高贵而不可企及,遥远而不可触摸,是一种理想的美,但比现实的美更现实;可是也有那样一些时刻,他感觉到了她那活生生的美。
蒙娜丽莎不是那种当时被称作“有学问的女英雄”的妇女。她从来也没有表露过自己的书本知识。他只是偶然得知,她能阅读拉丁文和希腊文。她的言谈举止平平常常,许多人认为她并不聪明。实际上他却觉得,她有一种比智慧,尤其是比女性智慧更加深邃的天赋——富有预见性的英明。她说出一些话来,立刻让他感到她跟他一见如故,比他所认识的一切人都亲切,甚至就是他唯一的挚友和亲姊妹。凡是遇到这种时刻,他都想要跨越过把静观与生活隔绝开的魔圈。然而,他立刻就把这种愿望压制下去,每逢他扼杀了蒙娜丽莎活生生的美,他在画布上所唤醒的那个幽灵般的形象却越来越生机盎然,越来越实实在在。
他觉得,她了解这一点并且屈服了,而且帮助他把自己奉献给她的灵魂——也就是把自己的灵魂贡献给他并且为此而高兴。
把他们二人结合在一起的,就是爱情吗?
当时那种柏拉图式的梦呓、天堂情侣怅惘的叹息、佩特拉克风格的甜蜜的十四行诗,除了苦闷或者讥笑之外,在他的心里没有唤起任何东西。大多数人称之为爱情的那种感情,对于他来说,也更是格格不入的。就像没有吃过肉一样,因为他以为肉不仅禁止食用,而且使他反感,他弃绝女人,因为任何肉体关系,不管是夫妻间的床笫之事还是婚外的通奸,他都觉得虽非罪孽,却也是愚蠢行为。他在解剖学札记中写道:“交媾行为及其使用的器官是丑恶的,假如人的面孔不美丽,进行这种行为的人不进行装饰,没有感情的力量,那么人类的生息繁衍就会停止。”因此,他躲避这种“丑恶”,躲避雄性和雌性的肉欲搏斗,正如躲避吃者和被吃者血淋淋的厮打一样,虽然承认爱情和饥饿搏斗的自然法则,但既不指责它,也不为之辩护,他本人则泰然处之,不希望参与,而只是坚持奉行另一项法则——爱情与童贞并重的法则。
可是如果说他也爱她,希望与其恋人能够更完美地结合,那么在这深刻和神秘的爱抚中——在他们二人创造的不朽形象中,在他们二人创造的新的生命中——这新的生命就是从他们二人身上所诞生的,如同婴儿是其父母所生的一样——这里岂不就有他和她吗?
然而,他却感觉到,即使是在这种纯洁无瑕的结合中也存在着危险,也许比通常的肉体结合更大。他们二人走在无底深渊的边沿上,从来也没有任何人在这里走过——克制着深渊的诱惑和吸引。他们二人之间有过一种默契,秘密已经显露出来,犹如阳光穿过薄雾一样。他有时想:一旦薄雾消散,灿烂的阳光光辉耀眼,秘密和幻影消失殆尽,那将会如何?他或者她一旦按捺不住,越过雷池——直觉变成行动,那将会如何?他有权怀着不动声色的好奇心体验那颗活的灵魂——他唯一的永恒挚友和亲妹妹的灵魂,就像体验力学或数学的规律一样,就像体验被毒化的植物的生命一样,就像体验被解剖的尸体构造一样吗?她不会被激怒吗?不会怀着轻蔑和憎恨把他推开吗?要是换个别的女人,就会把他推开。
他有时觉得,他是在用一种可怕的刑罚慢慢地扼杀她。他对她的驯服而感到吃惊,这种顺服是没有止境的,跟他那温情的和残酷的好奇一样。
只是近来他才在自己的身上感觉到了这种止境,并且明白了,他迟早应该做出决定,她对于他来说是个什么人——是个活人或者仅仅是个幻影——他本人的灵魂在女性美的镜子里映象。他还有一种希望,分手可以暂时把不可避免的决定推迟,因此他几乎是很高兴离开佛罗伦萨。可是现在分手真的到来了,他明白自己错了,分手不仅不能推迟决定,反而要加速决定。
他的头脑里萦绕着这些想法,不知不觉地走进一条偏僻的胡同,他环视一番,没有认出自己置身于何处。只见房盖的上空高耸着大理石的乔托钟楼,由此判断,他离大教堂不远。这条狭长的街道的一侧沉浸在黑黝黝的阴影里,另一侧处在明亮的月光的照耀下。远处闪烁着红色的灯光。那里是佛罗伦萨敞廊——上面棚着慢坡的瓦盖,挺拔的圆柱支撑着半圆形的拱顶,在拐角的平台前,人们戴着黑色假面具,穿着披风,在诗琴的伴奏下唱着小夜曲。他听着。
这是一支古老的情歌,由“豪华者”洛伦佐·美 3《圣经·列王记(下)》 4原名托马索·迪·乔万尼(1401—1428),佛罗伦萨画派的画家。
5乔万尼·桑蒂(?—1494),拉斐尔的父亲,也是他的蒙师。
6卡西乌(?—公元前42),古罗马刺杀恺撒主谋之一。
7指老普林尼(23—79),古罗马作家,著有《博物志</a>》37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