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穆宁诸皇帝及其对外政策
1081年的革命使阿列克修斯·科穆宁(Alexius Comninus)登上皇位。他的叔叔伊萨克在11世纪60年代末曾短暂称帝(1057—1059年)。“科穆宁”这个希腊姓氏曾在瓦西里二世时期的史料中 在论及上述事件时,史学家们通常要提到阿列克修斯·科穆宁写给老朋友佛兰德的罗伯特伯爵的一封信。这位伯爵曾于几年前拜谒圣地返回途中,经过君士坦丁堡。信中,皇帝描绘了“希腊基督徒的神圣帝国遭受到帕齐纳克人和突厥人压迫”的绝望处境:基督徒们,不分男女老幼被凌辱,被屠杀;国土几乎全部沦丧;“现在只剩下君士坦丁堡,而且很快也要落入敌手——除非上帝和他的拉丁信徒的援助尽快到来”;皇帝“遭到突厥人和帕齐纳克人追杀,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他宁愿将君士坦丁堡交给拉丁人而不愿拱手送给异教徒。为了刺激拉丁人的欲望,信中还附有一张长长的清单,列出了首都珍藏的古物,提醒这位伯爵,那里有无数的金银珠宝。“所以,带着你的所有的人,动员你的所有军队,快来吧,以免这些财富落入突厥人和帕齐纳克人之手……如果能抽身,抓紧时间,不要对这个基督教帝国和比它更重要的圣墓无动于衷。愿你在天堂里得到报偿,而不是在末日。阿门!”注1103
V.瓦西列夫斯基认为这封信写于1091年。他说:“1091年,一声绝望的哀号从博斯普鲁斯海峡传到西欧。那是一个落水者渴望一根救命稻草的呼唤。在这些外国人面前,拜占庭皇帝不顾一切地暴露了这个希腊基督教帝国所遭受的屈辱和欺凌。”注1104
这份如此生动地描述了1091年拜占庭生死攸关形势的文件,引起了学术界的争论。文件仅存有拉丁文本。学者们有许多分歧:有一些人,如俄罗斯学者V.瓦西列夫斯基和Th.乌斯宾斯基认为这封信是真实的;其他人,如法国学者莱昂则认为它是伪造的。近来,对这个问题感兴趣的史学家有保留地倾向于承认它的真实性,即承认阿列克修斯确实给佛兰德的罗伯特写过一封信,但信的原件并未保存下来。法国史学家夏朗东承认这封信件的中间一段来源于原件,但它的拉丁文本则是在 10世纪下半期,尼斯福鲁斯·福卡斯和约翰·齐米西斯统治下的拜占庭军队对于帝国东部的阿拉伯人取得的辉煌胜利,使叙利亚的阿勒颇和安条克成为帝国的附庸国。从那以后,拜占庭军队可能进入了巴勒斯坦。注1120这些军事成功对于耶路撒冷产生了影响。所以,法国史学家布莱耶尔判断,这时,可以谈及拜占庭的保护区已经取代了法兰克人的保护区。注1121 392
10世纪下半期(969年),巴勒斯坦落入埃及法蒂玛王朝之手,但这一地区政治地位的变化似乎没有,至少在一开始时没有给东方基督徒的生活带来实质性影响。朝圣者依然安全地来到巴勒斯坦。但是,到了11世纪,情况发生了变化,疯狂的法蒂玛朝哈里发哈希姆(Hakim)——“埃及的尼禄”,注1122开始对本国的基督徒和犹太人野蛮迫害。1009年,他派人捣毁了耶路撒冷的耶稣复活教堂和耶稣受难地各各他(Golgotha)。他后来停止捣毁教堂,仅仅因为他害怕同样的命运会降临到基督教地区的清真寺。注1123
当L.布莱耶尔写到圣地的拜占庭保护区时,他注意到了11世纪阿拉伯史学家、安条克的雅希亚(Yahya)的一句话。这位学者写道,1012年,一个反叛哈里发哈希姆的贝都因酋长夺取了叙利亚,强迫当地的基督徒恢复耶路撒冷的耶稣复活教堂,并任命一位主教作为耶路撒冷教会的牧首;然后,这个贝都因人“帮助他重建了耶稣复活教堂,并尽其所能修复了许多地方”注1124。罗斯学者V.罗森如此解释这句话:“那个贝都因人这样做可能是为了取悦于希腊皇帝”注1125。布莱耶尔亦赞成罗森对于雅希亚记载的这一事件的推断。既然对这个贝都因人的行为之动机的推断并非出自雅希亚本人,人们也许无法赞成布莱耶尔所强调的关于拜占庭在巴勒斯坦建立了保护区的理论。注1126
不过,无论如何,那只是恢复圣地的开端。1021年,哈希姆死后,对基督徒的宽容时代就开始了。拜占庭与法蒂玛朝媾和,皇帝能够着手于耶稣复活教堂的真正修复工作。在11世纪中期君士坦丁·摩诺马赫时期,该耶稣复活教堂竣工。基督徒居住区修筑了坚固的城墙加以保护,朝圣者又可以前去拜谒圣地了。史料中所提到的这些朝圣者中,有著名的诺曼底公爵“魔鬼罗伯特”,他于1035年从耶路撒冷返程途中死于尼西亚。注1127可能还是在这一时期(11世纪40年代),当时著名的瓦兰几亚人哈罗德·哈德拉德带着一队斯堪的那维亚人从北方来到耶路撒冷,与叙利亚和小亚细亚的穆斯林发生了冲突。注1128基督徒的灾难重新开始。1056年,圣墓被封闭。300多位基督徒被驱赶出耶路撒冷。注1129 393
显然,被破坏的耶稣复活教堂修复得富丽堂皇。一位罗斯朝圣者、修道院院长(igumen)丹尼尔于12世纪初,即耶路撒冷王国于1099年建立后不久,到过巴勒斯坦。他数过教堂的立柱,描述了大理石镶制的地板和六扇门,描述了教堂中的镶嵌艺术,留下了重要资料。他还描述了《新约》中提到过的巴勒斯坦的许多教堂、圣迹和圣处。注1130丹尼尔和当时一位盎格鲁-撒克逊朝圣者萨乌福(Saewulf)都提到“异教萨拉森人”(即阿拉伯人)如何藏在山洞中,如何伺机拦劫过路的朝圣者。“萨拉森人总是为基督徒设下陷阱,然后藏在山间的隐蔽处和山洞中,日夜监视着,寻找他们的猎物。”注1131
阿拉伯人对基督徒的宽容,在西方世界也明显可见。例如11世纪末西班牙人从阿拉伯人手中夺回托莱多时,他们吃惊地发现城中的基督教堂完好无损,圣事照常进行,没有受到干扰。与其类似,11世纪末诺曼人占领西西里时,发现该岛虽然已经经历了两百余年的阿拉伯人统治,众多基督徒依然自由地保持其信仰。可见,1009年捣毁耶稣复活教堂和各各他殉难地是11世纪激怒西方基督徒的 同年,即1182年,安德罗尼卡进入君士坦丁堡。虽然他曾庄严起誓,但还是开始公开地实行独裁统治。他先逮捕了权倾一时的阿列克修斯·科穆宁,弄瞎其双眼;然后,逮捕了摄政太后安条克的玛丽。之后不久,又将不幸的皇帝阿列克修斯二世处以绞刑。1183年,63岁的安德罗尼卡成了拜占庭帝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为了巩固其地位,他与阿列克修斯二世的遗孀、法国的安妮(安娜)结婚。安妮在她14岁的丈夫死时,还不足12岁。
民众之所以热情拥戴安德罗尼卡,是因为他们对这位新皇帝充满了期望。安德罗尼卡在帝国内部生活中面临着两个主要问题: 皇帝的人选确定了,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分配征服地。总的来说,“罗曼尼亚注1329——拉丁人和希腊人对东方帝国的称谓——的瓜分”(Partitio Romanie)基本上是按1203年3月的协议进行。注1330君士坦丁堡在鲍德温和丹多罗之间分配,皇帝得了八分之五,总督得到其余的八分之三和圣索菲亚教堂。首都之外,皇帝得到色雷斯南部领土和小亚细亚西北连接博斯普鲁斯海峡、马尔马拉海和赫勒斯滂海的一小部分,爱琴海上的一些较大岛屿,如莱斯博斯岛、开俄斯岛、萨摩斯岛等也分配给他。就是说,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赫勒斯滂海的两岸都在鲍德温控制之下。463
为了补偿蒙斐拉的博尼法斯没有得到皇位的损失,十字军答应将小亚细亚的一些领土分配给他。实际上,他得到了马其顿地区的萨洛尼卡(塞萨洛尼卡)及其周围领土和色萨利北部的领土,形成萨洛尼卡王国。臣属于皇帝鲍德温。
威尼斯在瓜分罗曼尼亚时获得了最大的一份。圣马克共和国得到亚得里亚海岸的一些据点,如都拉基乌姆、爱奥尼亚诸岛、大部分爱琴海岛屿、伯罗奔尼撒的一些地区、克里特岛、色雷斯的一些港口,包括赫勒斯滂海上的加利波里以及色雷斯的一些内陆领土。丹多罗为了避免向皇帝称臣,采用了拜占庭的“僭主”(despot)头衔。他还自封为“占有八分之三罗曼尼亚帝国领土的领主”注1331(quartae partis et dimide totius imperii Romanie dominator);这个头衔一直被总督们沿用至14世纪中期。根据条约,圣索菲亚教堂交给一个威尼斯教士;另一个威尼斯人托马斯·莫洛希尼(Thomas Morosini)被提升为总主教,成为新帝国天主教的首领。拜占庭史学家尼西塔斯·科尼阿特斯是希腊正教会的虔诚教徒,在他的史著中对托马斯·莫洛希尼极尽丑化之描述。注1332
很显然,由于威尼斯的巧取豪夺,新的拉丁帝国与圣马克共和国相比,显得势单力薄。威尼斯掌握了东方的控制权。圣马克占有拜占庭最好的领土、最好的港口、最重要的战略据点和大量肥沃土地;从威尼斯到君士坦丁堡的整个海路控制在该共和国手中。 当拜占庭帝国正处于生死关头之际,乌尔班二世在罗马也遇到棘手的事情:那里出现了一个伪教宗,所以,也不可能召集宗教会议了。几年以后开始进行的479
作为小亚细亚大土地贵族的代表,阿列克修斯·科穆宁成为拜占庭帝国的皇帝之时,由于频繁的军事活动和前朝的内乱,国家财政体系已陷入全面瘫痪状态。虽然如此,登台伊始的阿列克修斯还要犒赏帮助他获得皇位的功臣和追随者,慰劳他的家族成员。与突厥人、帕齐纳克人和诺曼人的恶战和与Prodoromus)是她的偶像诗人,也可能是她的老师。他曾赠送给她许多诗文。君士坦丁·曼纳苏(Constantine Manasses)亦把自己的韵文体编年史赠予伊琳娜,在序言中称她为“文学的真正朋友”(φιmbda;οmbda;ογωτ?τ η)注1440。通常人们认为的安德罗尼卡一世时期的作品《一个反对犹太人的对话》,则属于后一个时期。491
上述简略的描述表明科穆宁皇族对文学活动有着浓厚的兴趣。但是,当然,这一现象反映了文化水平的普遍提高,特别反映了文学水平的提高,而且是科穆宁时代最为突出的特点。从科穆宁朝和安吉列朝统治时期开始,历史学家和诗人、神学作者及各个领域的古典文学作者,以及编年史家们留下了大量作品,成为这一时期人们对文学活动充满热情的标志。
历史学家约翰·辛那姆斯是科穆宁的同时代人。他写了一部约翰和曼纽尔统治时期的历史(1118—1176年),接续了安娜·科穆宁娜的历史著作。这部历史仿效希罗多德与色诺芬的风格,也有普洛柯比的影响。这部显然没有完成的历史著作之中心人物是曼纽尔;因此,这部作品一定程度上是一篇赞颂词。辛那姆斯是东方罗马帝国皇权的积极维护者,他坚决反对教宗和德意志君主觊觎东方帝国的权力。他视曼纽尔为自己心目中的英雄,曼纽尔对他也是恩宠有加;无论如何,他以来源可靠的史料为基础,使用优美的希腊文,写作了一部信史,“以一位忠诚的士兵的语调,表达了对皇帝诚挚的热爱”。注1441 492
迈克尔·阿克米那图斯和尼西塔斯·阿克米那图斯兄弟也是12、13世纪初的文学大师,他们是弗里吉亚的科内城(在小亚细亚)人士。因此,有时人们根据他们的出生地而称他们为科尼阿特斯(Choniaeae)兄弟。长兄迈克尔曾经在君士坦丁堡师从萨洛尼卡主教尤斯塔修斯,受到良好的古典学教育,并选择了宗教事业,在雅典担任大主教三十余年。注1442由于对希腊古典文化的热切仰慕,他将自己的主教府邸设于雅典卫城之上,在中世纪时期,圣母大教堂就建在雅典卫城古代帕特农神庙遗址之上。迈克尔十分庆幸自己能住在雅典卫城,因为他在那里似乎到了“天顶”。他的大教堂给他带来了永恒的喜悦和热情。他以柏拉图时代人的眼光俯视雅典城和她的居民,于是,他惊诧万分地看到当时的雅典人与古代希腊人之间的鸿沟。迈克尔是个理想主义者,他起初无法理解希腊人种变化的既成事实。他的理想主义与晦暗的现实发生了冲突。他只能说:“我住在雅典,但我却看不到雅典。”
据他自己说,他在帕特农神庙里对雅典人发表的精妙绝伦的任职演说是纯朴文风的典范。在这篇演说中,他提醒他的听众切记雅典昔日的风采,切记雅典是雄辩术与智慧之母,他坚信当时的雅典人是古代雅典城邦居民的后代,他敦促雅典人保持其祖先们的高贵风范和传统。他还列出了阿里斯提德斯(Aristides)、埃阿斯(Ajax)、狄奥吉尼斯、伯里克利、地米斯托克利(Themistocles)等杰出人物。注1443实际上,这个演说太过典雅,通篇都是古代和《圣经》引语以及华丽的辞藻。对于新一代的雅典居民发表这样的演说,简直就是对牛弹琴。迈克尔也感觉到,他的演说超出了12世纪雅典人能够理解的范围。在后来的一篇布道词中,他悲愤地呼唤道:“噢,雅典!智慧之母!你现在是多么无知!……当我对你发表如此通俗易懂的演说时,却像在以外国人的语言,以波斯语或西徐亚语言谈论着不可思议的事情。”注1444满腹经纶的迈克尔·阿克米那图斯很快认识到,现实的雅典人并不是古代希腊人的直接后代。他写道:“盛产蜂蜜的海默特斯(Hymottos),安静的比雷埃夫斯(Peiraeus),奥秘无穷的埃琉西斯(Eleusis),马拉松的平原,雅典的卫城……这个城市风韵犹存,然而热爱科学的那一代已经逝去,代之而起的这一代是多么愚昧无知。”注1445生活在野蛮人中间的迈克尔感到自己也快要变成野蛮人了;他哀叹希腊语言的堕落,哀叹它变成了野蛮人的方言,他自己则在雅典生活了三年之后才能听懂它。注1446他的哀叹可能有些夸张,但他说昔日辉煌一时的雅典现在变得死气沉沉,倒也不算过分。如果没有过去的英雄业绩和著名的时代丰碑,如果没有雅典卫城,阿雷奥帕古斯山(Areopagus)、海默特斯和比雷埃夫斯这些没有被时间嫉恨和破坏的大自然的不朽之作,雅典这个名字也许早已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注1447迈克尔在雅典一直生活到13世纪初。当1204年法国人征服雅典之后,他被迫让位于一个拉丁主教,到远离阿提卡海岸的小岛切奥斯聊度残生,于1220年或1222年与世长辞,葬于该岛。493
迈克尔·阿克米那图斯留下了丰富的文字资料,包括布道词和各种题材的演说词,以及大量信件和诗文。它们是研究当时政治、社会和文学概况的珍贵史料。他最珍贵的诗文是他为雅典城写的挽歌《为我们所继承的古典时期的光荣城市的毁灭所写的501
收藏在普洛德罗姆斯名下的各类著述不计其数。他是一位小说家、圣徒传记作者和演说家,写过许多书信和一首占星术诗及一些宗教诗和哲学著作,也写过讽刺和幽默小品。其中许多作品都是在纪念胜利、为新生者或死者葬礼、为某些人的婚礼等写的即兴文章,这些作品对于我们了解当时的一些人物、事件以及首都下层人民的生活非常有价值。普洛德罗姆斯经常招致一些学者的严厉责备,人们说他“可怜巴巴地哭穷”,“其诗作令人一看即心生厌恶”,注1483并且说,“那些以文为生的人不配作诗弄赋”注1484。这种敌对的评论可做如此解释:长期以来,人们往往依据普洛德罗姆斯的一部最无活力的——却不幸又是最为出名的作品,即夸夸其谈的长篇韵律小说《罗丹夫和多西克勒斯》(Rhodanphe and Dosicles),来评判这位学者。学者们认为这部小说枯燥乏味,不忍卒睹。注1485这种观点当然不能作为定论。如果通盘阅读他的所有著作,包括那些散文、讽刺性对话、诽谤性文章和模仿古人如卢奇安之流的风格所写的讽刺性短诗,或许可以改变人们对他的文学活动的看法。这些作品表述了他对现实敏锐而且有趣的观察,显然对研究当时的社会历史、特别是文学历史有着重大意义。普洛德罗姆斯还有一个重要成就值得注意。在他的一些著述中,特别是幽默作品中,放弃了矫揉造作的古典语言形式,采用了12世纪通用的希腊口语形式,留下了一些重要的精品。这一点尤其值得赞赏。因此,今天的优秀拜占庭学者们都承认,虽然普洛德罗姆斯有诸多不足之处,但他无疑是拜占庭文学史上的一个杰出人物,而且是“为数不多的杰出的文学和史学奇才”注1486。502
在科穆宁和安吉列时代,还有一位鲜为人知的人文主义者,名叫康斯坦丁·斯提尔布斯(Constantine Stilbes)。他受过良好教育,在君士坦丁堡做过教师,后来荣获文学大师称号。至今我们所知的属于斯提尔布斯的著述计35篇,几乎全是诗作,但都未获发表。注1487其中最著名的那首诗,描述了1197年7月25日君士坦丁堡的大火,人们首先是从他的这首诗中才知道这次大火。这首诗共938行,提供了大量关于东方帝国首都的地形、城市结构和民俗方面的资料。在另一首诗中,斯提尔布斯描写了 虽然科穆宁和安吉列时代有诸多艺术成就,然而,第二个黄金时代的初期阶段,即马其顿时期的艺术成就更具独创性,更加光彩夺目。因此,人们无法同意一位法国作者的论调:“12世纪的拜占庭虽然在政治和军事上一蹶不振。然而,帝国和基督教东方的创造力却在那时臻于顶峰。”注1499
12世纪的拜占庭文艺复兴不仅由于其自身而且对于其自身都意义重大,它是12世纪整个西欧文艺复兴的基本构成部分——这一点在C.H.哈斯金斯的《12世纪的文艺复兴》一书中得到明确的阐述。在序言中,哈斯金斯开头就写道:“对许多人来说,本书的书名似乎明显地自相矛盾。12世纪的文艺复兴!”但事实并非如此。12世纪的西欧目睹了拉丁古典文学、拉丁语言、拉丁散文和诗歌、法学和哲学、历史学的复兴;它是对希腊语和阿拉伯语文献进行翻译的时代,也是大学</a>兴起的时代。哈斯金斯准确无误地说道:“意大利和东方与希腊文化有直接的、值得注意的联系;对希腊原著的直接翻译是古代文化传播的最重要的、同时也是更直接和更忠实的工具。这一点尚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注150013世纪,意大利与拜占庭,特别是君士坦丁堡的直接沟通出人意料地频繁和广泛。科穆宁王朝向罗马教宗示好的宗教计划在君士坦丁堡引起了许多争论——在皇帝面前,在那些来自西方天主教会的、欲在拜占庭首都寻求两个教会和解途径的有识之士面前。这种争论大大促进了希腊文化向西方的传播。再者,意大利商业共和国与拜占庭之间的贸易关系以及君士坦丁堡的威尼斯人和比萨人贸易特区,为一些意大利学者来君士坦丁堡居住,并学习希腊语、向西方传播希腊学术提供了有利条件。特别在曼纽尔·科穆宁时代,“经常有教廷使团、帝国使团、法国使团、比萨使团等来到君士坦丁堡;同时,希腊使者也不断出使西方。这使我们想起15世纪早期在意大利的希腊人”注1501。505
所有这些活动的探讨说明,科穆宁和安吉列时代的文化运动在拜占庭历史中占有光辉的一页。在前几个时代,拜占庭没有这种复兴。与当时西方的文化复兴相比,12世纪拜占庭的那种复兴具有更深远的意义。在拜占庭历史上,12世纪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为第一次希腊文化复兴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