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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众宗教和基督教_黑格尔早期神学著作

作者:黑格尔 字数:19272 更新:2025-01-10 13:48:49

宗教是我们生活里最重要的事务之一——当儿童时我们已经被教导喃喃对神明作祈祷,我们已经学会合上小手,举起来向最崇高的存在敬礼,我们的记忆里被装进去一大堆当时还不了解的命题,以便将来运用并作为生活中的安慰。

当我们变得年长一些的时候,宗教事务充满了我们的大部分生活。甚至在许多人那里,他们整个思想和情意的范围都和宗教联系在一起,就像车轮的外圈与中心联系在一起那样。除了其他特定的节日外,我们把每个星期的 要揭示根本原则,经验主义诚然是完全没有用,但是,如果提到如何对人起作用,那么我们就必须认识人的本来面貌,寻求人的一切好的冲动和情感,以便提高,这样,即使不是直接地提高人的自由,却也可以使人的本性更为高尚。在民众宗教里,这特别有极大的重要性,即不要使想像与内心老是得不到满足,而要以伟大的、纯洁的形象去充实想像、要以仁爱的情操去唤醒人的心。——使两者都获得良好的方向,在宗教方面尤其更为重要,因为宗教的对象是如此伟大、如此崇高,在那里幻想和心两者既容易自己开辟道路,也容易被引错道路:或者是,人的心误为虚假的表象和它自己的便利所诱惑,而去依赖于外在的东西,或在低劣的、虚假的卑谦的情绪中吸取养料,因而便相信自己是在为上帝服务了;或者是幻想误与事物结合成因果关系,(殊不知幻想与事物彼此先后出现的次序纯粹是偶然的,)因而许诺自己能违反自然而起着超出寻常的作用,或创造奇迹。人是一个多方面的东西:许多东西可以由人造出来,他的多方面交织起来的情感之网有其多种多样的目的,以致一切事物,不是从这方面出发,就是从那方面出发,总是同人有着联系。因此人是可以陷于最愚蠢的迷信、最野蛮的政治的和等级制的奴役的。所以人的情感乃是一种美妙的自然纤维,按照这种自然纤维的性能去织成一条高贵的纽带,——这必须首先成为民众宗教的职务。

民众宗教与私人宗教的区别主要在于:前者的目的(由于它强烈地作用于想像力和人心),在于给整个灵魂灌输以力量和热情,灌输以精神,而精神是伟大和崇高的德性所决不能缺少的。私人宗教必须说是属于教化的范围:按照各人的性格给予个人以教养、关于各种在冲突情况中的处理、对于达到〔同一〕德性所要求的不同手段、对于个人陷于苦难与不幸境况的安慰和慰藉,凡此种种都必须归给私人宗教求处理。至于私人宗教不如公众的或民众的宗教之处,可由如下几点加以阐明:

(甲)关于各种在冲突情况中的义务的处理。这些义务是如此地多种多样,以致我这时之所以能使我的良心获得满足,只能或者通过正直而有经验的人的忠告,或者通过自己相信义务和德性是最高原则的信心,——这些原则前此在某些条件下曾经通过公众的宗教而固定下来,并且能够成为我们行为的通则或格言。像上面所提到的那种公众的道德说教,未免太枯燥并且太微小了,以致这种说教也不能够使得人的心灵在行动的一瞬间,为一些详细的决疑规则所规定;此外这种道德说教也会产生一种永远谨小慎微的态度,这种态度完全与道德所要求的决心和力量正相反对。

(乙)如果说道德不是教义和空谈的产物,而是像一种植物,虽说需要相当的培养,但却是依据自己的本能和自己的力量成长起来的,那么人们发明各式各样的技术,想要把道德在温室里培养出来,实正足以败坏道德,同样更不缺少这样的人,好象是让他野生野长,〔然而却使他依靠自己的力量在斗争中长成。〕 注14 ——宗教上对公众宣教,按其本性来说,一定会产生这样的情况,即不仅是对神的观念、我们同神的关系,须用理智加以说明,而且人们也在试图从我们〔对〕神所负的天职中去推演出所有别的义务,并且如果把我们对神的这些义务看得越是急迫,那我们就会把它们看得对我们越是有束缚力。不过这种推演未免有一些迂阔生硬,牵强附会。这种推演乃是一种拼凑,只有理智看见了其中的联系——一种常常是矫揉造作的,至少不为人的常识所理解的联系。而且事情往往是这样:人们越是多引证一些理由来说明一个义务,人们就越是冷淡地对待它。

(丙)在灾难中唯一的真正安慰是信赖上帝的意旨(对于痛苦是没有安慰的,克服痛苦只靠意志的坚强),任何别的东西都是从心中派生出来的空谈。

民众宗教的性质应该是怎样呢?(民众宗教这里被理解为客观宗教。)

(1)就它的客观的教义来看,

(2)就它的礼节仪文来看。

甲、Ⅰ.它的教义必须建立在普遍理性的基础上。

Ⅱ.幻想、心情、感性在客观宗教里必须不要空无着落,没有出路。

Ⅲ.民众宗教必须与生活的一切需要结合起来,必须与公众的政治行为结合起来。

乙、民众宗教必须避免什么东西?

避免拜物教,就是在我们这个名词很多、夸夸其谈的时代里,拜物教才特别流行,人们相信理性的要求通过空谈启蒙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得到满足,——人们对于教条和教义永无休止地在相互争论,而同时对自己或者对别人都没有什么改进。

这些教义,虽说它们的权威是基于神圣的启示,但必须要具有这样的性质,即它们是真正为人的普遍理性所批准,以致每个人只要注意到它们,就会洞见到并感觉到有义务予以遵守。——因为这些教义除了或者提供我们一种特别的手段以获得神的欢心,或者约许替我们获致某种特殊的较高知识、在不可企及的对象上给予一种较方便的钥匙外,——当然是为了理性的利益,而不单纯是为了幻想的利益——。此外,这些教义迟早总会成为有思想的人们攻击的对象和争论的对象,同时总是越来越失掉实践的兴趣,或由于这种烦琐的争执,反而树立起一些不可容忍的标帜。因此这些教义,由于它们同理性的真需要、真要求的结合,虽为群众所相信,但一直总是不自然的,而且即使这种由于风俗习惯而来的联合是极其坚固的,它们也很容易被人们滥用或误用,——在情感上也永远不会达到纯洁、真纯直接与道德相联系的实践方面的重要性。

但是这些教义又必须是简单的,如果说它们是理性的真理的话,那么正因如此,它们必定是简单的,因为它们既不需要一套渊博的学识,也不需要劳神费力旁征博引的证明:由于它们具有简单性这一特点,从而它们更可以对于心灵有更大的力量、更深的印象,对于决定意志使见诸行动也能起更大的作用,——并且这样集中起来,比起只是一大堆命令,加以人为的排列(而且正因如此老是有许多例外),对于一个民族精神的教养,远有更大的影响、更多的贡献。

这些普遍的教义同时必须是人性的,——这是一个伟大的和严重的要求。可以说是这样地是人性的,即它们适合于一个民族所赖以立脚的精神文化和道德所达到的阶段。恰好有一些最崇高、对人最感兴趣的观念很难普遍到配得上被接受作为通则,看来它们只是少数有资格的,由于长期经验达到智慧的有锐敏眼光的人的财产,在他们那里,这些普遍教义成为坚定的信仰,而不是摇摆着的信念。——相信聪明善良的天意特别是属于这种方式的信仰,如果这种方式的信仰是活生生的而且合乎正义的话,则它便与全心全意皈依上帝相联系。

这些教义,就其本身以及一切和它们相联系的东西来说,就是基督教会的主要教义,因为其中所教导的东西都可以归结为对上帝的无限向往的爱,一切都以对上帝的爱为出发点和归宿点。其次,年复一年,上帝被我们表象为越是亲近、越是如在当前,越是对于我们周围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起着作用,而且我们周围所发生的事情不仅被认为同我们的道德有联系。同我们认为是最圣洁的东西有最必然的联系,而且又通过上帝本身经常的保证,通过别的许多使我们无可争议地相信这些保证的事实,而且被提高到最充分的确定性。——但尽管如此,我们通过经验在广大人群中,还可看到,一声霹雳、一个寒夜就可以使他们极其卑谦地信赖天命和耐心地遵从神意。——一般讲来,只是有智慧的那部分人才能够排除掉不耐烦、对希望破灭的愤怒、对不幸之事的忿懑不平。

那些对神的信赖受到骤然打击、很快就转化为对神不满的人,将会因此更可以缓和其情绪,因为我们不仅从少年时起就习惯于看见基督教的群氓,不停息地作祈祷,而且也可以经常力求借以说服他们关于信赖上帝的最高必然性,这样我们就可以约许给他们对于信赖上帝以某种满足或实现。

再则,对于遭受灾难的人们,我们总是尽可能从各个角度和各个方面搜集一大堆理由用以安慰他们的不幸,例如说:归根到底灾难对于一个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一个人总不至每周死一次父亲或母亲、总不至因受打击而失明。这种看法实采取了这样的途径,即人们以不信神的机智天远地远地去追踪物质的和道德的后果,去尽量加以辩解开脱,而且当人们把这些后果或辩解提出来当作神的意旨和目的时,这样一来他们就相信他们进一步认识了神意对于人的计划,不仅是大体上、而且是个别地认识了。

但是只要我们不满足于默默无言地充满了圣洁的敬畏之情,那么最常见的情况莫过于,那些自负好奇心很大的人也想要掌握他们的前途,他们的性向,虽说不是在普通民众那里,但还是通过流行的许多理想化的观念可以得到加强。

所有这些于促进对上帝意志的皈依和满足并没有多大帮助。把基督教的这种信仰与希腊人的信仰加以比较,也许是很有趣味的:在希腊人那里,一方面,神灵赏善罚恶(即让可怕的复仇之神来处理恶)的信仰建筑在理性的深刻道德需要上面,(而理性却充满了活泼可爱的情感的温暖气息,)而不是建立在从个别事件推演得来的冷漠的、认一切都会向着最好的方面转化的信心上,这种信心决不能带来真生命;另一方面,在他们那里,不幸就是不幸、痛苦就是痛苦,凡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就是不可改变的,对于所发生了的事情的用意或目的他们是不能埋怨的,因为命运、必然性在他们看来是盲目的。但是他们后来也有意地用一切可能的委运的态度去服从这种必然性,他们至少有了这个优点,即较易于忍受自幼就习于看作是必然性的东西,而且不幸事件所引起的痛苦和灾难也不会带来许多沉重的、不可忍受的忿怒、怨恨、不满。由于希腊人这种信仰一方面尊重自然必然性的流转过程,〔另一方面〕同时具有这种信心,相信神灵是按照道德规律统治人的,所以它在神的崇高性面前显得是有人情味的,与人的弱点、对自然的依赖和</a>有局限的眼界是相适合的。

希腊宗教中,单纯建立在一般理性基础上的教义一面,带着每一阶段的民族文化在自身内,而民族文化也将逐渐随着它的变化而对理性的教义有所改变,虽说大半只涉及外部作品、涉及感性幻想的绘画。

这些教义如果说是建立在人的一般理性基础上的教义的话,那么按照它们的性质来说,除了一方面通过教义自身,一方面通过与教义相联系的强烈而感人的宗教仪式所产生的魔力,只是在大体上作用于民众的精神而外,它们便没有别的目的。它们既没有渗入市民权利的行使方面,又不擅自拥有私人良心责罚的权威,由于它们的公式很简单,也不易于引起对于教义本身的争执。并且由于它们只要求并确立很少的权威性的东西,而且理性所制定的规律也只是形式的,所以在这样一种宗教中,祭司们的统治欲也有其限度。

每一个算得是民众宗教的宗教,必定应该具有使心情和幻想得到满足的特点。即使最纯洁的理性宗教也将体现在人们的灵魂里——特别是在民众的灵魂里。当然对于这本身已经同神话密切联系着的宗教,为了防止幻想之冒险式的狂诞驰骛,为了至少给幻想指出一条美好的道路,使它尔后可以在这条道路上撒满鲜花,那将会是很好的。——基督教的教义大部分是同历史相联系的,或者说是通过历史表达出来的,而基督教演出的舞台是在地球上,虽说在上面表演的并不仅只是人。因此这里一个需要很好认识的目标呈现在幻想前面,但是仍然还留有很多余地,让幻想可以自由施展,如果它以黑的胆汁染上了颜色的话,它还能描画出一个可怕的世界。不过另一方面,幻想却很容易陷于稚气。因为真正讲来,那可爱的、美丽的、从感性中吸取来的颜色是为我们的宗教精神所排斥的。一般讲来,我们太多地是重理性、重言辞的人,以致不能喜爱美丽的形象。就仪式来说,一方面没有仪式的民众宗教当然是不可设想的,但另一方面又必须说,没有东西像仪式那样更严重地妨碍民众抓住宗教自身的本质。

宗教包含三个因素:(甲)概念,(乙)主要的风俗习惯,(丙)仪式。我们试看看洗礼、作为礼拜仪式的最后晚餐,有许多善行和恩典同它们结合着,这些善行和恩典是提出来作为我们的义务的,而对于这些义务的实行又是使得我们成为更完善、更道德的基督徒的,所以它们属于 口头的教导只能在一个很有限制的范围内起作用,而且首先只能达到自然条件同我们接近的那些人。此外,能在广大范围内起作用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著作。通过著作,教导者站在一个看不见的讲坛上,面对全体公众,由于他没有被公众看见,所以他在这里就可以敞开他的真心,将公众道德败坏的触目惊心的图景加以最鲜明的描绘。而且他对待公众也就不那么小心翼翼,就像他在别处对那些极受蔑视的人将会采取的腔调那样。我们的确很少看到,如果不是职务所致,一个道德家未经号召,单纯为改进人类的内心责任感所驱,曾有心把他当而对职位和等级上高贵的全部听众所说的话对一些人只透露一半,保留一半,如果他展示的图景并非是单纯空谈,他对付那种情景的手段也非单纯理论的骗术,还终于成心把那种情景抹去几笔。适于教导的方式一般总是必然合乎人们借以才能在一个民族中获得成功的情调和天才一样,我们在这里看到其方法也是不同的。苏格拉底生活在一个民主的城邦,那里每个公民都可以和他人自由谈话,但那时交往中高尚的礼节甚至几乎是最卑微的贱民也是可以享有的,因此苏格拉底是通过世上以极纯真的方式进行的交谈谴责人们,不带教训口气,没有企图教导人的样子,他开始作一场普普通通的谈话,以极巧妙的方式引出一条教训,这种教训是自然而然地产生的,就是诗神狄奥蒂玛那样的人也不会觉得是强加于人的。犹太人则相反,自他们的先人以来,他们就已习惯于由他们的民族诗人以极粗糙的方式来指引自己,从他们有宗教集会以来,他们的耳朵就已习惯于道德说教,习惯于直接教训的口吻,听从他们的经学家和法利赛人的争吵,又习惯于一种粗暴的驳斥对手的方式,因此他们听到并非也是法利赛人或撒都该人称呼说“你们这些蛇和奸徒”,也不像希腊人听起来那样,觉得难听刺耳。

我们可以相信,一个人即使有极好的禀赋和最优良的教育,终其整个一生,也决不可能停止在他的理智和道德完善上不断进行努力,一个纯真同时积极能动的人处在种种情势下决不可能轻易地就克制住自己,或者能相信会如此,一方面由于偶然他已和别人一起置于那种情势;另一方面他自己不断学习某种东西的行动也会把他带到那种情势之下。而在我们市民生活错综复杂的关系中,情形尤其如此。在这里甚至极坚定诚实的人也会常常发现自己处在歧义的义务的冲突之中,例如个别情况下实行通融和同情,同正义或至少是失效的权利的一般原则间经常的冲突;在这里如果聪明不是用于自己的事情,而是在或大或小的事情上帮助促进一大群人在某方面的福利,那么由于义务就必须更加小心谨慎。因而,有些笃信的拿但业人为了自己内心不必受到暴力侵扰,或者为了免得狼狈不堪,就宁可完全摆脱这类关系,因为关系愈多种多样,义务也就愈多种多样;相应地关系愈简单,义务也就愈简单。而且摆脱这些关系通常比根本不介入这些关系需要克服更多困难,正如没有别的需要比自愿戒绝它们要轻松一样。因此 各民族的国家制度、立法和宗教即使在其原始时的天真的精神早已消逝之后,也还长久带有这种精神的遗迹。 注20 当民族早已不再是一个家庭,而邦君也早已不再是一个父亲,权力也还长久在独自一人之手,一个家庭幼稚地让这个人以自己父亲的地位行使这种权力。各民族稍许得到扩展,就在国家制度和立法上</a>立即感到自己天真的信赖已被滥用,并通过一定的法律对他们掌权者的恶劣意志或善良意志进行限制。这种天真的精神在宗教中保持得更为长久,各宗教自身总是带有这种精神的遗迹,当国家中除了被允许或受命之外,早已不再指望什么人做善事时,宗教中还有那种精神遗迹。

宗教中的这种幼稚智能把神看作一个强有力的主人,这位主人和人间统治者一样,还有欲求、情欲、甚至情趣,——神会</a>娱乐,因此这位主人往往不依权利的法规进行赏罚,因此人们可以献媚;在他面前,与〔向他〕献出的爱相比较,人们更多〔感到的是〕恐惧,最高的是敬畏;像先前和现在也还对东方邦君们那样,像现在无辜者对其保护人或朋友们也还做的那样,从大自然给予人的美好赠物中——包括快感和满足,人们要向这位主人呈献一部分,且常常是留出最精美的、最新鲜的东西,作为表示信赖和愉悦的自愿的贡品。幻想处处严格信仰这位主人,乐于想像他时时在可敬的、良善的人周围,在无辜者、某位白昔司的茅屋四周,他可以使幻想感到这些人、这些地方更可敬、更神圣——σεμνοí,πεmbda;?ριοι;天真的理解力觉得这位主人在暴风雨中,在洪水中,在瘟疫、在海涛、在山崩中都同样或多样地直接起作用,并且天真的想像力把人类生活的事情和关系转交给这位主人。 注21

这种幼稚智能使宗教制度设施、仪式和观念(特别是牺牲、祈祷和赎罪)得以产生,这些在理性看来常常是怪诞的和可笑的;常常是可厌的,当理性看到统治欲是借这些欺骗人们的善良之心,这就尤其常常显得可鄙,但在天真的精神和停于那种智能的幻想看来,那些东西却是可爱的,甚至崇高的,乃至极其动人的。那些东西因传统而被神圣化,被传流下来,此外,许多人的利益以非常多样的方式和它们交织在一起,以致一方面是极大的堕落,另一方面是理性的进步,都足以使这种与一般习惯交织的制度在强力震撼下被逐出历史。一方面,最初生息于这些制度设施的精神愈多地消逝,这些神圣的礼仪和训练随之也更多地成为虔诚者前此不曾感到的负担,另一方面理性赢得更多的地盘,那些礼仪也就更确然地要崩坏。理性要求合义务的行为,随着这种理性一起,虔诚者就不能忍受了,不能容忍将礼物和牺牲品供给神庙,或者通过赎罪、苦修、斋戒,通过长久痛苦祈祷使自己的心得到慰藉,或者沉湎于爱的虔诚感,沉湎于神秘的感情了。随着理性的进步,许多感情不可遏止地丧失了,许多其他动人的想像力的联系变得更加无力了,我们把这些联系称为单纯的习俗,其景象使我们快慰,使我们感动, 注22 对其丧失我们常常不无不正当地感到惋惜。这些东西的遗迹、神秘的特征,除了那些和任何人的欲求、私情联系起来的人而外,在想完全有理性的人由于自己的个人性情常常简直〔感到〕惊异时,还一直保存着。为什么在我们今天还有人热衷地寻找腓特烈大帝和卢梭的遗物,并加以贵卖呢?

那样—些神秘特征除其中勇敢、忠诚之类,产生于骑士时代的情景外,正是使我们很感到有吸引力的东西,这样一些想像的联系的消失正是时代视为习俗本身消逝的东西,而习俗本身的消逝又引起时代的慨叹。当习俗的这种单纯状态在一个民族中还普遍存在,当一切对邦君、对教士还像对整个民众一样是神圣的,那就不会有什么更动人的、更有益的戏剧场面,这正是南太平洋岛上居民的幸运,也是秘鲁人大约在阿塔华尔巴和华士卡尔兄弟相争前的幸运。但当行政等级或教士等级,或者二者同时丧失这种单纯的精神,这种建造他们的法律和秩序,迄今一直使之获得生气的精神的丧失,就不仅是这种单纯性无可挽回地亡去,而是随后就确定地出现了对民众的压迫,污辱和贬黜(所以等级的分化对自由确实是危险的,因为这就有可能存在esprit de corps〔小集团精神〕了,这种精神不久就变得和整体的精神相抵触)。即使不超过民众先前已习惯的数量把献祭和赎罪加于他们,整体也永远不再一起是一个社团(这种社团怀有同一意向同心同德地走到自己诸神的祭坛之前的),而是成了一堆人,他们的首领们可以骗取他们的神圣感情,而且这样对待他们时,自己并不表示同情,就像一个魔术家诱骗惊讶的观众惊佩一样,那时这位魔术家自己并不表示惊佩,不过当他使观众们惊奇时,自己却并不作态,反之那些首领则要伪善地从面部、从礼节上和口头词句上表示好感。这群无辜者的单纯无邪使冷静的观众愈感动,上述对照就愈使这些观众愤慨;如果这场表演的主角们不是直接给民众的感情掺进辛酸痛苦,正在祈祷的民众的景象,他们仰望天空的目光,他们合起来的双手,他们曲膝礼拜、深沉感叹和火热崇拜的景象,就一定会由于纯洁的热忱而使他们内心激扬起来。

民众将认识到这一点:自己的教士在自己礼拜时是否怀有与单只助长自己的虔诚心不同的另一类意图,自己对他们的信赖是否没遭到滥用?

教士的此种堕落的可能性的原因可能在于如下情形。除了宗教的对象是某种神秘的东西,绝大多数宗教,尤其是那些外在性的宗教都曾有它们或为秘密或为众所周知的神秘教义,为能成为它们的代理人,需有特别的能力,事先有特别的训练,这些都给他们以一种突出的地位,更直接的是凭借圣物甚至有一部分献给圣物的崇敬也到了他们身上。除这些而外就是,他们的任务是筹办宗教节日(而在每个民族节庆上宗教情绪都占主位),给神明奉送的礼物的收进和保管或者使用已委诸他们的良心。

因此一处民众如欲安排自己的公共礼拜,使之激动感官、幻想和内心(而同时又不失理性),使它的祷告是出于联合的事业和提高灵魂的所有力量,通过美和快乐使严格的义务观念受人欢迎,为人所能达到,这样一种民众就会自己筹办自己的节日,自己使用自己的礼品,以便不因自己的感情而把自己依存的权柄交某些人所组成的阶级掌握;而且,如果自己的意向由本地的一些设施来处理,使自己的想像力感到惊异或出于想像之外,自己的心弦感到激动,自己的理性得到满足,那么他们的精神就决不会感到什么需求,或者毋宁说每七天让他们耳听一些在数千年前于叙利亚才能理解和才适合的话语和譬喻,就不能使他们的精神满足了。

客观的宗教没有相应的国家和政府机构时所能做到的事情是如何之少,它自基督教产生以来的历史给我们显示了出来。它对所有等级的堕落,对各时代的野蛮行为,对民众的粗糙成见能起的控制作用是如何之少。基督宗教的敌人怀着充满人性感的心读十字军东征的历史、发现美洲和现今奴隶买卖的历史,在这些辉煌的事件上基督教在一定程度上都起了突出的作用;不只这些事件的历史,而且一般地邦君堕落和各民族卑鄙情况的整个一串图景,他们都读到了,这使他们内心感到惨痛,于是他们就把宗教教师和仆人要人高尚,主张公益的要求以及诸如此类的声明同上述情形对置起来,他们不能不开始对基督宗教充满厌恶和憎恨,而基督教的辩护者则常常把这种憎恨归之于心中有魔鬼的恶意。基督教的敌人不断用各种强烈的笔触和各种尖刻的讽刺展示狂信者的特殊的宗教,而基督教的辩护者则说这类武器已陈旧不堪,可以从中引出的根据早已被驳倒,以此来对抗自己敌人描绘的触目的、有关暴行的可怖图景,和对一种特殊宗教的狂热所造成的灾难的图景,但更主要的是他们要对手懂得,为人类幸福计,只要把他们的论纲出版,那所有这种坏事就不可能发生了。

但是,历代教皇和他们的红衣主教们,库库彼德《?》和他的时代的牧师们,不是有过摩西和先知,也可以不听从他们吗?他们不是拥有道德的纯真源泉,像我们今天也还拥有一样,但道德不是还需要我们释义、需有我们所教的教理概念?是道德本身不完善吗?如果说道德自己不能改善或至少约束民众的粗野——我不想说改善他们的习俗——但还是应该对这个人类阶级有较大的影响,这些人的事情终其整整一生正在于认识道德并在自身实行道德。教士们过去不是做大无耻的事,便是做小卑鄙的事,由于这个阶级的人以精神谦恭为招牌,由于他们据称把自己一生已献给那个人,每日从那个人的教义中寻找对这一德行的推崇,寻求其报偿,道德不是没有能平息他们的统治欲吗?什么样的恶行没有在他们当中流行?可是什么样的恶行又不曾为他们的主人兼老师所禁止?不是有过这样一些时代,那时邦君受他们的忏悔神父指导,不是有过这样一些国家,那里由教会统治主当政,而这样的时代和这样的国家不是最不幸的吗?

放在天平上称称,整套得救程序是多么之轻,连那种最详尽和最博学的内容在内,——这是什么东西?无非压挤到头脑之内对付别人,这里任何情欲,环境、教育的力量,榜样和政府的力量都可以把那套程序化为乌有。

据说基督宗教的作用和根本目的在于改善道德和为神喜悦,作为可以得到真正宗教、真正信仰的条件所要求的是,或者人们已使神喜悦,以致神自己会给一个人以真正的信仰,或者人们已非常道德,以致可以憎恨恶,渴求正义,这等于说如果人们先已是善的,就能通过基督教成为善的。

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 在基督给他的学生和听众所定的诫命中有许多诫命,如不是以合乎德行精神的精神实行它们,而是仅仅按字面去实行,它们就会是无益的,甚至会是有害的;这正跟一个其中更多是伦常习惯而不是法律统治的国家的立法,对另一个可以允许人们从事非法律所禁止的一切事情的国家来说,会是很不完善和不可取一样。所以基督的许多诫命是和市民社会立法的根本基础、和所有权的原则以及自卫原则等等抵触的。一个国家如在今日想采用基督的那些诫命——它只能表面上这样做,因为这些诫命的精神不会那么听话——这个国家立即就会自行瓦解。我们还从未听说一个外衣被盗,又还能够保住自己的背心和裤子的人,曾被某个基督教教师申斥,说他没有把背心和裤子也亲手放弃,而在发誓言时,在这方面教士们终究确定地知道基督的明确禁令,必须扮演极庄重的角色。

激起犹太人的文士和法师也来反对基督的首先是什么呢?不是他个人那种一方面单独行动,一方面评判别人行动,不仅和他们的神圣习惯相冲突,而且和民法相冲突的作法吗?如果要说某一案件依法律应如何宣判,那基督就将攻击这些法律的掌握者,而如果说这些人应当是毫无可指责的人,并且同他的意向一致,那他们就不可按他的意向,而必须依法来裁判。法官常常必须用跟这人不同的方式宣判,法官常常必须责罚这人原谅的事情。

一切都说明,耶稣的教义,他那些原则,真正说来只适于个别一些人的教养,以教养个别一些人为目标。例如,他的门徒问他:老师,为了成为完善的人,我应当做什么?当他吩咐门徒卖掉自己的财产,分给穷人时,假使人们想把这件事、这一仅仅是一个小社团和小乡村的原则付诸实现,似乎可以认为将这事推广到一个相当大的民族,那就会导致荒谬的结论。也可以说,如果早期基督徒那样的〔一个社团〕合并在另一有同样财产公有法的民族,那么这样一种法律的精神即在采取这一步骤本身之时也就消失不见了,这种步骤由于有一种强制,不只引起了躲藏的愿望,如在亚拿尼亚那里就有这种情形,〔而且〕听任这样做的善行也只限于本社团成员,限于有自己仪礼</a>和区别标志的盟友,是有违博爱精神的,博爱精神会对受割礼者和非受割礼者,对施洗者与未施洗者均给以自己的祝福。

……内心的圣地只让朋友自愿参加,那将能渗入内心圣地的公共权力现在则以进行宣告它根据种种情况造作出来的意图为任务。

这种检查身心,审判和处罚良心信念的僭越行为,可能是渐次轻悄悄地潜身而来的,因为在基督教最初起源时它实际上是种下了它们的种子,因为把适用于一个小家族的东西扩展到市民社会乃是虚假的(这种僭越行为是以一种不可置信的方式确立的),因为人们竟能如此之甚地忘记自己的权利,对这种损失竟会感受得如此之少,这似乎是不可置信的;这种行为曾促成一堆对暴力设施的令人极为愤懑的危害,和对人性的诱惑:听忏悔、教会前途,赎罪,以及整整一系列此类压抑人性的、败坏荣誉的纪念物。宗教改革家们在他们的教义原理中想遵从新约的说法,在他们的基督教的警察设施上,在教会警察制上,想遵从早期教会的单纯性,因为没有那样的警察设施,他们就不能相信〔可以〕举行宗教活动,因为他们不曾想设置教会权力作为良心自由的支柱对抗邦君权力,因为他们曾使基督教服从世俗政权。这样,他们就被诱惑了,忽视了一个主导的民族宗教中不可少的设施和一个局部性社团,一种交际团体的私人法规之间的区别。不过他们又何以能舍弃作为一种status in statu〔国中之国〕的教会的观念,摆脱一种可见的、齐一的团体和依特定某种ritus〔礼仪〕形成的结合体?例如路德同茨温格利、欧可拉姆帕德等人的可悲的争论表明他离开以精神和真理崇拜上帝的观念是何其之远,他夺取了僧侣靠强力以支配钱袋的权力,但他还想支配人的意见。邦君们作为自己人民的保护者把他们的宫廷牧师作为自己子女的宫廷教师,由这些教师提携他们的子女,诫谕他们,必要时也可以鞭笞教训他们。于是在政治处罚之外,教会的处罚,教会赎罪等等就被保存了下来,从而忏悔也就保存了下来,真正的密听忏悔式〔虽〕是取消了,但僧侣们作为忏悔神父还是保留了下来,为了帮助信仰不坚之人:人们不停地冲击这些人的幻想,使之充满恐惧。因为人们把宗教已归结为改进人心,归结为赎罪,皈依,但并不停留在一种情况的这些泛泛的说法,——严格地说它们在每个人的心目中是不同的东西,依气质、欲求和幻想各各相异——反之人们剖析这些情况,以致自己加入到感情的玩物之中去。由于人们把这些情况当作某种简单自明的东西,或属于感官的东西,它们的出现或存在人们可以不费力就认识,就像一看表就能看出是否正12点一样,由于人们细陈对这些情况的心理描述,仿佛它们在所有人当中都是一个样,从而这种描述无论如何不是依据关于人的心灵的真实知识,而是依据认为人性天生堕落的神学偏见,这个偏见是由没有人的知识作依据的可笑的圣经注释学人为地互相缀连在一起和安排起来的,由于所有这一切都这样不住地哗哗倒进或拍卖给普通人的记忆和良心,所以这样一种发酵素就定然不能不把普通人的健全而有力活动的活计给败坏,不能不和他自己的欲求、感情运动产生无数摩擦,不能不产生这样一种对良心破坏性的可恼的情形:取代丰富的感情,不可避免地出现了那种没有生气的所谓感情,一堆不能消化的不值钱的词句;取代行动力量、自我信赖和自尊,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种伪善的谦卑,一种精神上的空虚自负,总是和自己、和自己的激动情绪打交道,只知一味空谈自己的感情和胜利,空谈忧心忡忡的诱惑,并以此为务。现在僧侣们必须全力去消除怀疑,加强对付诱惑,警告人谨防恶的隐秘的作用,在世界、撒旦的诱惑和自己的恶的快欲和欲望所造成的痛苦中,去安慰人们。于是有一些病人,他们不能忍受健康空气和新鲜的水,现在却靠无味的混汤和药剂师的杂拌为生,对使他们内脏胀闷的各种气流,对每打一个喷嚏,对每声咳嗽都写一篇日记,除和自己打交道外,不再另外和什么人过往,对有请求的人总是把自己的补药汤呈给人家,把他托给上帝的保护。我们可以看看神学大全,在那里构成主要部分的真正说来并不是宗教知识,〔而是〕单纯心理过程的知识,或关于造成某些精神状态的方式的知识,而所根据的原则是认为赎罪、归依真正是最重要的东西,但达到这一地步要经过极难预计的迂回曲折的道路,在这种情形下如果人们为了到达真正固定的目标,过分潜迷于这种道路,这也就不足为奇了。这种有关改进人心和达到这一点的道路的思想,是如此错综复杂,分成那么多的阶站,用非常多的生疏的名称组装起来的,这些名称表达的是一类事情,但由于它们生疏和离异,显得奇异不凡,似乎自身含有什么秘密和重要意义,从gratia applicatrix〔快悦的恩典〕一直到unio mystica〔神秘的合一〕,无所不备,以致不能再通过它们认识最简单的事情了,如果人们在阳光下以健全的眼睛观察这些事情,那就一定耻于把所有这种学问和技巧运用于普通人类理智顷刻间就能理解的那种事情。今天人们已经发现主观宗教是不容许强使它成为教条的,于是客观的东西现在便吸收了教条的主要部分,教义此时虽并非总是和理性一致,但却在用作记忆和理智的材料,教会对基督徒的这种训练并不是某种在客观的东西产生以后刚刚新搬到基督会团教规内的东西,而是像我们看到的那样,已包含在教规最初不明朗的蓝图之内了,随后就被伪善和统治欲所利用,并扩展开来。尽管教会训练的最粗野的滥用的遗迹正在开始消失,但其精神保留下来的还是非常之多,这种训练在许多方面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例证,说明一个小社会的制度、法规如被扩展到大的市民社会就决不再是合宜的了,并与公民自由不能相容。在一个小社会中,要不要作为其成员是可以听每个公民自由抉择的。

这样在一个国家并非每个公民就是他的祖国的天然保卫者,但虽如此,那里还是有足够自愿者,他们会得点钱承担这种职务。在这样的国家,一个社会内会彼此缔结这样的协议:其中的人永远不会拿起武器,永远不会参加战争,他们很少了解战争的正当性,如果他们生存于其中的国家常常是胜利者,也很少了解战争的好处;这种社会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认为以杀害别人为目的是有权利的,而完全用容忍和屈从对待个别暴力行为。但是如果这样一个社会本身成长为国家,那他就永远不再能按其普遍性保留自己那些准则,如果它不想使自己陷入危险,通过压制任何自然的感情,把自己关乎整个民族幸福的整个大厦听任一堆强盗胡乱处置的话,就不能保留那些准则。

适如对儿童的最好的教育是他们每日在自己周围看到的良好榜样,而人们愈是不住地给他们下令他们就愈倾向于不听话和执拗发怨,在大处教育人也是这样。人们摆脱、畏惧(ils ne se prêtent pas,ils se refusent〔他们不打算顺从〕),那种总是想永世监督他们,向他们空谈一堆德行和恶行的宗教,这些德行和恶行他们在生活中从来没有那么in abstracto〔抽象地〕碰到过,像人们给他们在这方面描述的那样,或者说,这些德行和恶行是完全和人们的状况不相适应的。最自由的人对他们有更多一种隐秘的影响(就他们本身不知道而言),最自由人也和自己周围那些人的精神具有更多依存关系。这种最自由的人本来对于过分挑剔似乎也最难以辩驳,如果在一般教坛上泛泛地推荐提倡一种德行或提倡赎罪和皈依,那么每人事实上都会接受这一点,每人都会允许向他讲这些,因为所有那些都同样同他有关。但是如果把到处存在的腐败堕落情景细致忠实地描绘,穿插上一些个人的特点,那么在那些被击中的人那里,这就要发生作用了,他们会感到自己的财产,自己的行动方式遭到了攻击,特别是感到恼恨,会认为没有什么权威有权如此妄行(儿童可以通过单纯的感性,通过爱和畏惧指导,成人同时也可以通过理性来引导;成人至少难以像儿童一样,使合于自己最高利益的东西成为单纯使别人快乐的东西,出自对任何人的爱,不先看清这样做是好的,就这样做)。如果生疏的人干预他的事情,特别是干预他的行动方式,每人都会认为这是不能容忍的;最不能容忍的是公然设置伦理监视人。谁以纯洁的心行动,就会首当其冲地受到以道德和宗教为准则的那样一些人的误解。

关于死的不同情景

基督的整个一生可以说是对这一变故的准备,他的愿望甚至就是期求这一变故,是每日都萦绕着死的图景,和对彼世生活的希望,与这种希望相反,现世的享受与欢乐只是像一位陌生者一样占有无力的地位,不值得注重,他不爱这个世界,离开他活动的这个舞台对他来说不只不可怕,甚至还可以是适意的事。死的时刻尤其很少使他感到恐惧,假使乐器碎裂,和谐之声不存,也不会使他忧虑,无论是毁灭,无论他未来的命运,都不能使他颤抖,他的整整一生就是一种meditatio mortis〔对死的冥想〕。他的一生他认为只是未来生活的预科学校,它本身没有什么价值,只有就未来生活看才有一些价值。为此也就是花五十到八十年,对于无限永恒这又算什么?我们生存的整个期间也只是一瞬吗。在六十年当中谁可以在一个片断忘记这一可怕的抉择:要么是永恒幸福,要么是永世责罚?面对一再重新增长的、不配前者的恐惧,谁不驰向教义给人们提供的那些神佑的手段,而正是这种教义使我们知道有这种恐怖?谁能不〔等待〕这一可怕的灾难时刻,那时他不仅要和他曾认为可贵的某种东西诀别,而且那时他将在不几小时或不几分钟内永远不再能看到此世太阳的光辉,看到的却是裁判官头上的光泽在闪耀,在裁判官面前他的命运现在将永远判定?谁会在这一忧惧等待的时刻不把所有慰安武器收罗到自己身边来?只要时间和自己病情允许,谁会在那时还不起码匆匆地收拾一下礼拜工具,就像一个要突然从事旅行却没有时间加以准备的人一样?这样我们就看到病人在僧侣和朋友中间作祈祷,而他们则向死者恐惧的灵魂发出郁闷的、预定的悲叹;这样我们便听到在进行每次回忆和诫谕时结尾总是一句老话:memento mori〔谨记死的象征〕;一切行动的动因中最有力的动因被从死后彼岸取来,是可以死得美好和虔诚,是还有足够意向(这种意向在这种预备学校流汗学来的教文和韵文中现在又可以回想到),并且能够说到这种意向及其他。

各民族的英雄也是以同样方式死去的,因为他们曾经活过,他们在自己生活时曾学习承认自然的力量,但对自然力量,对其微小的危恶不能忍耐随后也就使他们不适合于忍受其更大的后果了。一些民族宗教中主要的一点,其整个大厦中的一块基石是对死的准备;这些民族整个死得如此缺乏大丈夫气,而其他一些民族却相反地坦然面对死亡时刻的到来,这种情形原来怎么会产生呢?一个人早晨就准备赴宴,让人把他的头发拢好,穿上他的华丽衣服,让人套上他的马,满心想到面临事情的重要而考虑好整个时间,考虑自己如何动作,应如何进行谈话,像一个年轻演说家似的怀着忧惧,不知自己的事情会不会弄好 注23 ,然而另一人则相反,早晨先办自己的事情,到上桌前不几分钟才想起别人邀请,然后简单整装泰然前往,仿佛在家里一样。在我们民族和希腊人幻想中闪过的关于死的情景是多么不同,在后者中于墓碑上永恒化的是一位美的天使,是睡眠之友,而在我们这里却是骷髅,其可怕的头骨可以展放在任何棺材之上。死使希腊人想到生活的享受,而使我们想到的却是生活使我们不堪忍受;死亡对希腊人来说意味着生活,对我们来说意味着死。如同我们在一个可敬的团体内不讲某些自然事物,不会去描述它们,希腊人也改画了死的情景,削弱了演讲者和传教士为了把恐怖驱进我们头脑,为了剥夺我们的享受,用一切可能的恐怖色彩给我们描绘的死的图景。

α)我所说的客观的宗教是指关于我们的义务和愿望与神的观念、与灵魂不朽的联系的整个体系,因此如果神学不是单纯研究神的存在和特性,而是从人、从人的理性需要方面进行这种研究的话,也可以称客观宗教为神学。

β)如果这一理论不是单纯存在于书本,而是包含着有关人的概念,对义务的爱,和对道德律的尊重,(就道德律为这一观念所强加的限度内)也被接受了,在这种情形下宗教就是主观的。由于民事立法不以道德、而只以合法为直接目的,为了促进尊重道德律和按精神履行法律的气质,也不设什么可以有这种目的的专门机构,而是把这也看作属于宗教的事情,所以我们在这里也不想把这事情分别开,而是不仅把借助神的观念促进道德,而且也把整个道德全都看作宗教机构的目的。

γ)并非人的本性中的任何冲动如生殖冲动等等都以道德为目的,人的最高目的是道德,在人促进这一目的的禀赋中,人达于宗教的禀赋是最主要的禀赋之一。对神的认识按其本性来说不能是僵死的,它以人的道德本性,以实践需要为自己的起源,从人的本性里面又产生道德;或者说,如果传播基督或穆罕默德的名字和名誉应是主要目的,那么在希腊奥尔否斯或荷马就和丘比特及巴拉斯一样值得赞美和崇敬;如果传播基督的名声是主要目的,那么作这种传播就有原因以萨克森的归依者卡尔,或者以美洲使人改宗的西班牙人为最大骄傲吗?或以犹太探寻者舒尔茨为最大骄傲吗?或者说,如果推崇上帝的名字就〔应当〕是〔自身的主要目的〕,那么世上除声名狼藉的布利切特士瓦勒奔人就没有更好的基督徒了,而在大弥撒节出现在圣彼得教堂的教皇就是比那位下级军官(伏尔特马尔)更可贵的神喜悦的对象,这位军官牺牲自己的生命曾从船沉时救了13个人,在救 β)基督教以历史的真实性为基础,其中神奇的东西总会遭受不相信;只要基督教是私人宗教,信不信它就可以听每人自便,但作为公共的宗教就一定常有不信仰的人。

γ)不是如同希腊人那样关心幻想,基督教是悲苦的和阴郁的,是东方式的,不是在我们的土地上成长的,永远也不能用这块土地来同化它。

b)仪式作为私人宗教是合宜的,当基督教已变成公共宗教,就完全失去了礼仪的意义和精神;此外,它们用作求神保佑的手段,就同欢乐的精神无缘。不过当它们已变为公共的仪式时,人们假使不把〔以〕强力排他的虚假前提同它们联在一起,它们也许还可能成为宽容精神的赞助者,遗憾的是它们现在成了判别各宗派的标志,虽然它们曾可能是相反的东西。

c)其他有关生活方式的诫令:

α)远离公共事务

β)发放施舍——在私人宗教中汇集一笔财产是可能的,在国家中就行不通;原来〔是〕虔诚行为的,现在也和公共荣誉联在一起。

a)展示道德和宗教真理的一个体系,看来是个困难的课题,但这可能得到所有的人或者至少也是绝大多数人的衷心欢迎,因为我们把民族宗教不将自己的教义强加于人,不使任何人的信念遭到强制,视为对一种民族宗教不可或缺的要求。如果大家另外看一下有无数不同的体系和假说,上述课题也是显得困难的,自从理性已发展成理念和对此进行的思辨,哲学家和神学家们就想出了这些体系和假说。恰恰有这样的经验,这许多种的观念形态看来是可能的,尽管有些观念形态使我们觉得奇特,但它们还是和人类的一般观念或需要联系着,而且一再找到自己的信从者,同时也有这样的经验,一当借助公共命令或禁令赋与某一观念形态以一种重要地位,那就不仅会伤害人们的信念自由,而且也不难点燃危险的狂信精神,这些经验正好给一种民族宗教的教理提供了一条规则:教理应尽可能简单,不可包含任何不为一般人类理性承认的东西,不包含可能会使某种东西确定化,使某种东西被教条式化的东西,超过理性界限的东西,即令那样做的权能以灭国本身为其来源。

神秘的理论教义 注24 这样的一些教义定然或迟或早遭受正在到来的危险:被理性剥夺权利,为理性所攻击。未成熟的果实随后也许会被窒息,挤压和打落,但随着不断成熟,无论是对付作家们或他们的著作的火刑场,还是驱魔的符号,都不能阻止恶,这种恶的种子是基于人的本性,是不可能毁坏的。因为理性不可阻挡地导致义务和德行自身满足的伟大原则,想通过比单纯以和神的观念结合的范围更烦琐、离开本质更远的动因去促进德行,本身实际上就是亵渎神圣;如果有这一信仰的人以为神奇的教义的作用并不全然有害,有损于道德,但对专制制度有利,那他们无非就是把自己的事情当作对粗野的贱民的羁束。于是出于确信自己的本质和自己的理性信仰同一,每人就都各以自己的方式想削弱自己敌人的力量,一种人用从权威宗教或其文献中找到的理由来反对权威宗教,一种人则用戏谑的武器,另种人则满足于自己的这种信念:他〔认为〕权威教义真正说来没有什么,可是由于权威教义在民众信仰中是某种神圣化的东西,他便力图使这些教义适应他自己的观念。我们在许多人物那里发现有这种情形,他们是纯粹从他们自己内心发挥道德观念,从其内心就如在一面明镜里一样看到道德的美,为这种美所鼓舞,他们的灵魂充满了对德行和道德伟大的景仰,在斯宾诺莎、沙夫特布雷、卢梭、康德这些人那里就是这样。他们对道德,对基督教义中的道德的景仰愈是达到更高程度,其他的东西在他们看来就是更无关本质的、更可少掉的东西。

神秘教义,那些不可理解的教条,既不是理性可以表现的,也不是知性可以表现的,这恰恰是因为它们是不可理解的,它们也不是幻想可以表现的,对于幻想它们是完完全全矛盾的。 注25 如果说的是这样一些教义,那么它们所有三种通常的办法就必须停止,它们必须听任人们这时完全放弃它们,因为它们的法则在这里是不能用的,正如我想用长度量酒,或想使一幅漫画有阿波罗的头形一样。这样就只留下了记忆,它把某些词句的结合接纳于自身,它必须给自己把它们保留下去,把它们分离出来,并且尽可能少地让知性看到。

这些教义讲的主要的礼仪还在我们中残留着——也就是说,在这些不可理解的教义是与内心有关的限度内残留着——它们包含着通过人实现的实践的要求,包含着它们给予内心的那些推动力,包含着它们许与内心的那些希望,它们中有些具有这样的状况:它们本身毫无实践因素,而是和其他教义结合起来才含有实践因素。

一般说,所有这些教义的 现在不再具有公共德行、被抛弃而生活于压迫状况的那群人,需要另外一类支持,另一种安慰,以弥补他们未能勇于去减小的不幸,对上帝和对不朽这种信仰的内在的确信必须代之以外在的保证,代之以对一些人的信仰,这些人在这方面能知道更多东西,善于使自己的意见掌握人心。自由的共和主义者曾怀着自己人民的精神为自己的祖国耗尽了自己的力量与生命,而且是出于义务这样做,并不高估自己的劳苦,以致竟会要求对之能有报偿;他们为自己的观念,为自己的义务而劳作,除此之外他们更有何求?他们只是期望和众英雄一道活在理想乡或英烈寺,因为他们是英勇强干的,在理想乡比在英烈寺还要幸福,因为在那里他们摆脱了软弱的人类的烦恼。同样,谁在自己理性中将服从必然和自然作为准则,把这种规律奉为我们虽然不理解,但却是神圣的,那还有什么要做来满足报偿的要求呢?欧狄浦斯那种人当其相信自己是为命运服务,处于命运统治之下时,对于补救他那些无辜的痛苦能够要求什么?但是使盲目服从可鄙的人们的恶的情趣成为自己的准则,却只是一个极端堕落、道德上极其无力的民族才能做的,只有时代长久延续,完全忘记某一更好的时代,才能导致这种结果。这样一个民族背离了自己,也背离了一切神,过着一种私人生活,需要标志和奇迹,需要神明的保证,保证说有来世生活,因为它自己内心不再能有这种信仰。但这种民族终归也没有能走得更远,以把握道德观念,把自己的信仰建立在道德观念之上,一些观念已枯萎,现在一些奇怪的想法,相反地,这种民族的信仰只能依附于一个个人,只能依靠一个人,这个人是它的榜样,是它惊赞的对象。这样便在罗马人公共德行消失和外在显赫沉沦</a>之时出现了对基督宗教真诚的欢心地接纳。如果数百年之后人类又变得能接受那些观念,对个别性东西的关切就将消失,有关人堕落的经验诚然将仍旧存在,但关于人可鄙的教义将减少,使我们去关心个人的那种东西本身将作为观念以其美渐渐呈现出来,为我们所思念,成为我们的所有物;因为我们从人类本性中只能保留它所能有的一切可恶的东西,〔如果我们〕把人类本性中美的东西,即我们自己放进别人身上的东西,又欢欣地认作我们自己的作品,自己重又占有它,从而学会感受我们自己的自尊,那我们就是事先仅仅信仰我们自己了,而这种态度现在只能是蔑视的对象。

在私人生活中,对生活的爱,适意和使生活美好须是我们的最高的志趣(将这些置于明智的体系,已构成我们的道德)。现在道德观念如果能在人类中取得地位,那么那些财富就将贬值,而那些仅仅保证生命和财产的制度将永不再当作最佳的,那整套可厌的机关,那套千千万万弱者在其中寻求慰安的人为的讲动机和慰藉理由的体系就将是多余的。宗教体系过去总是带有时代和国家制度的色彩,而这些制度的最高德行〔是〕卑谦,宗教体系,和它讲的〔人〕无能为力的意识,从其他地方来期望这一切,甚至部分地期望恶本身,现在宗教体系、它的无能的意识将获得自己真正的、独立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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