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20年到1850年的這30年間,流傳著這樣一個笑話,那就是快速帆船船長總是喜歡把自己的船尾展示給任何冒煙的東西,並對此樂此不疲,這是當時歡樂日子裡的一種非常與眾不同的樂趣。19世紀頭50年的輪船和20年前的飛機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你永遠可以準確地預言它們什麼時候離開港口,但是你永遠不知道它們會不會回來。
當一些人想要建造一艘能在無風或逆風情況下行駛的船舶,部長們可以在眾人熱忱的支持下斥責他們這種違抗上帝旨意和自然規律的行為,這樣的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了。現在人人都知道這種無風甚至逆風行駛的奇跡是可以實現的,但是可以實現並不代表它們應該被實現。在此之前,海上運輸業已經可以滿足人們的正常生活需求了。那麼,既然我們已經有了既不會轟鳴又不會冒煙還比普通的蒸汽輪船跑得都快的快速帆船,為什麼還要去嘗試一些會把港口弄得烏煙瘴氣、充滿油煙,還會帶來惱人的噪音的新東西呢?
如果富爾頓——也就是 油輪
損失了大筆金錢。但是這段航行引起了人們對於優化與縮短殖民國家與殖民地之間路線與距離的注意。儘管為此實行了各種計劃,但是沒有幾個是可行的。這其中,半島—東方航運公司的想法是把船開到埃及,然後將信件和貨物從陸上運到紅海,在那裡,它們可以裝入從孟買和馬德拉斯 [11] 開來的輪船裡運到印度,這也許是最實際的主意了。但這條路線同時也算得上是一條最迂迴繞行、花費極大,同時又十分不安全的路線。
與此同時,一切事物還在按照以前的樣子進行。人們仍然使用帆船從英國起航,穿過好望角開往印度,直到人們無法分辨蒸汽船和帆船哪一個能提供更好的運輸。幾家新成立的蒸汽輪船公司的徹底倒閉給了帆船熱衷者強大的信心和鼓勵,同時也使得使用蒸汽輪船的人非常氣餒和絕望。
鐵漸漸地顯示出了它自己的特點,並且在建造蒸汽輪船的過程中逐步代替了木材。但是大多數人還是對於這種放在水裡就會沉下去的材料懷有強烈的偏見。當半島—東方航運公司於1853年訂購了3500噸重、純鐵打造的著名的「喜馬拉雅」號蒸汽輪船時,它被看作是對上帝的直接挑釁。但是這次這艘船是如此的成功,以至於英國政府把它買了下來,在與俄國的戰爭中用來把軍隊運往克里米亞半島 [12] 。
現在到了那些飢餓的歐洲國家剛剛發現美洲大陸的時候,在這時運送移民會帶來巨大的商業利潤。這些移民既貧窮又無知,你可以把幾千人統統塞進輪船的船艙,同時讓他們為這種「優待」付出大量金錢。他們中大多數都太渴望離開他們的舊家園,因此他們很難意識到自己是多麼徹底地被欺騙了(詳情請參看 就在客運競爭進行到白熱化的時候,輪船運輸業被一艘近19000噸重、比之前建造的所有船舶還要大近6倍的新型輪船震驚了。
偽裝船
這艘船大約213米長,25米寬,並且同時有槳輪和螺旋槳驅動。槳輪發動機可以輸出2509千瓦,螺旋槳發動機可以輸出3594千瓦。另外,這艘船計劃設立6根桅桿,並且預計可攜帶不少於5435平方米的船帆布。因為所有這些會對船身產生巨大的壓力,這艘船運用了雙層船底以及為後來新造的船隻所熟知的最新的安全系統。
這個「怪獸」(在將近半個世紀的時間裡,「大東方」號一直保持著發動過的最大的船隻的稱號)是由一個叫作布魯內爾的年輕英國人所建造的。他的父親同樣也是一名工程師,在法國海軍中開始了自己的生涯。但是他在法國大革命爆發後離開了皇家軍隊,並且移民到紐約。在那裡,他為紐約州建立了一個兵工廠。並且,他還監理了鮑威利區 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因為它在很多年之後才做到了這些。一開始,尤其是1903年發明使用內燃機的柴油輪船之前,蒸汽機輪船上的生活幾乎與老式的輪船一樣不舒服,只不過船員們不用暴露在刺骨的後桅帆與主帆之間的寒風中了。但是他們卻受到了新的折磨,他們需要把足夠的煤裝填進那個看似永遠填不滿的老式引擎中,以保持它裡面的壓力。他們不得不在十分惡劣的環境中工作,稍微敏感一點的人都會因此聯想到但丁·阿利吉耶裡在他的一篇非常著名的描寫地下世界的文章中所描繪的地獄景象。
以前帆船上的航海水手可以把他們的船當作自己的愛人一樣來呵護修理,但是現在這種水手已經逐漸地從地球上消失了。除了幾艘大噸位的芬蘭、瑞典和德國的帆船,已經很少有帆船在使用了。小型帆船仍然在捕魚業和沿海貿易中被使用,但也僅此而已。那些不管是在晴天還是在壞天氣都對他們的船舶從裡到外、從上到下瞭如指掌的老式帆船船員,如今已經發展成為一些輔助人員。他們站在橋上觀察,擦拭甲板,給煙囪噴漆,然後用一天中的幾小時站在瞭望台上觀察是否有冰川或者其他船隻遇到危險。但是如果你請他們解釋前頂桅翼帆與上後桅縱帆的區別時,他們就會完全不知道你在講什麼。他們不再會因為拉動潮濕而冰冷的桅繩而把手劃傷或者弄粗糙。從這些角度來說,他們要比以前水手的情況強很多。但是在很多方面,他們就像一群被社會和經濟發展所遺棄的人,就像一群遠離家鄉被抓去當壯丁或者是被皇家法令發配到輪船的廚房工作的可憐傢伙。船員們不再住在老式帆船前甲板上又髒又擁擠的船樓裡了,雖然現在他們住的地方依舊是又髒又擁擠的前甲板,但卻是在以蒸汽機作為動力的新式輪船上面。他們吃的飯也不是從小型帆船的小廚房裡做出來的殘羹剩飯了,取而代之的是從蒸汽油輪上的小廚房裡做出來的殘羹剩飯。
如果他們有幸工作在一艘豪華客輪上,那他們就可以吃到好一點的東西,有時甚至可以洗個澡,但是豪華客輪畢竟是少數。世界上大多數的貨物還是通過小噸位的貨輪來運輸的,水手們在這些小噸位貨輪上的生活極度困難,有時候甚至不舒服到讓人覺得殘忍,就像100年、1000年甚至3000年前的生活一樣。
但是平心而論,從帆船到輪船的改進,對於水手來說還是產生了一些不一樣的影響。航行的時間不像以前那樣漫長,並且他們能拿到相對穩定的工資,雖然工錢還是少得可憐。誘騙或者使用各種各樣的鬼把戲是為一艘船招攬船員的最為人所接受的方法,要知道,直到50年前這種方式才通過法律廢止。在太平洋沿岸的各處港口中,也許還有這類事件的發生,但是現在的法律對於水手的保護程度是以前無法想像的。
在輪船上,現在至少有了一個鍋爐房偶爾可以烘乾被弄濕的衣服,最棒的是有了一個可以在任何天氣情況下提供熱的食物的廚房。現代船員已經不再需要在吃不到熱飯的情況下生活好幾周了,船上總是有熱咖啡提供。現在也許就只有法國岸邊的漁民們是唯一把海鷗當作佳餚來食用的水手了。
最讓人欣慰的是平均安全水平比以前提高了很多。在70年前,對於水手們來說看似平常的可怕的肉體折磨,如今早已被法律禁止了。那麼現在還有類似的情況出現嗎?不可否認還是會有的,但僅僅是某一個情緒激動的傢伙在很偶然的情況下找點刺激罷了。作為一種官方的管理手段,嚴刑拷打的方式早就行不通了。
看不見的戰爭
總而言之,水手們無疑都受益於靠自然力量獲得成功的偉大發明。但是在甲板上的生活並不是那麼好過,對誰都沒那麼有吸引力,除了那些在陸地上混不下去的人,或是相信小時候所聽過的一些稀奇古怪的神話故事的人——這些故事都是那些船搖晃角度超過兩度就要在床上用餐的舉止文雅的紳士和淑女們寫成的。
另一方面,軍艦上的生活水平同100年前相比,還是提高了不少的。但是政府方面,只是對其海軍部隊調度的效率問題感興趣。海軍並沒有工資,但是作為保衛國家的報酬,他們會有一點點分紅。然而,一個私人的商業公司卻始終並且一直要將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一個能夠在水手工資方面省下幾英鎊的船長,一個能供給船員質量不太好的麵包、奶酪和肉,還能保證大家不受饑荒又不至於引發公開暴亂的船長——這樣的領導多被認作是好領導。不過,一個堅持讓其手下吃好住好的領導(的確有一些這樣的領導,他們被讚許為「主」)並不總是一直受歡迎的,尤其是當他們關上門討論相關利益問題的時候。對於他們來說,船僅僅是一種掙錢的手段罷了,由之所帶來的實際服務卻是第二位的,而股東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結果,天性就不是在陸地上做生意的料的船員,就成了為其更好地生活的犧牲品。
他和他的朋友們走遍了世界的每一個地方,他們能說世界各地的語言和方言,他們從沒有機會與任何實際行動聯繫在一起。幾千年來有關物質、經濟以及社會方面鮮活的回憶,依舊在他們的腦海中徘徊,羈絆著他們前行。
他們總是不走運。
海上的生活總是如此。
他們在2000年前就可以忍下這口氣。
而今,他們也依舊可以。
過去30年所有偉大的革命運動都始於甲板之上,想必這不是偶然。
[1] 美國東部河流。
[2] 美國佐治亞州東部港口城市。
[3] 英國東南部港口。
[4] 南美洲北部國家,從15世紀末起,先後淪為西班牙、荷蘭、英國殖民地。1954年獲得內部自治,1975年獨立。
[5] 蘇裡南首都。
[6] 加拿大大西洋沿岸最大港口城市,新斯科捨省省會。
[7] 加拿大東南部的一省,由新斯科捨半島和佈雷頓角島組成。
[8] 英國工程師,皇家學會會員,主持修建了大西方鐵路、一系列蒸汽輪船。
[9] 英國西北部河流。源於南蘇格蘭高地,西北流經格拉斯哥等地,注入克萊德灣。
[10] 英國港口城市,位於英格蘭西南部。
[11] 金奈的舊稱,印度東南岸大港市,臨孟加拉灣。
[12] 歐洲南部半島,位於黑海北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