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克利奥帕特拉与安东尼 CHAPTER X Cleopatra and Antony_埃及艳后

在上一章介绍的内战中，埃及艳后不顾布鲁图斯和卡西乌斯的请求，坚定地支持安东尼的事业。她这一举动有多大程度是出于对恺撒的感激，又有多大程度是出于对安东尼的好感，这个问题需要读者自己斟酌。多年前，埃及艳后还是一位少女，她曾经在安东尼出访埃及时与他邂逅。毫无疑问，她了解他的性格。从某种角度看，安东尼的这种性格特别容易激发女性的想象力，对埃及艳后这种热情、冲动、大胆的女性来说更是如此。

安东尼凭借狂野古怪的举止、不计后果的做事方式及事业生涯中不同寻常的起起伏伏，成为世人关注的焦点。从道德层面上看，他极其腐化、堕落。如上文所述，安东尼早期沉迷于穷奢极欲的生活中，这使他的生活变得毫无希望、一塌糊涂。他的事业很有可能一败涂地，但他这种人总是拥有让人着迷的魔力。依靠这份魔力他成功地赢得了一个财大气粗的年轻人—库里奥的支持。库里奥做了一段时间安东尼的债务担保人，因此安东尼的命运才得以发生变化。然而，安东尼很快失去了从前享有的资源，后来不得不离开罗马城，过了几年穷困潦倒的逃亡生活。之后，他在事业上经历了起起落落。但无论何时，只要手里有钱，他都会大手大脚地花钱。这种习惯有时甚至被当作慷慨。在战场上，安东尼总是把战利品分给手下的士兵，自己什么都不留。这使他手下的士兵对他十分忠诚，士兵们把他奢侈浪费的行为当成一种美德，甚至连那些没有从他那里获得直接利益的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军中流传着许多安东尼慷慨解囊的故事，这些故事都证明了他漠视钱财的脾性。其中有些故事显得荒谬可笑，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个故事都有些反常、奇特。

安东尼的生活习惯也和其他人大为不同。他自称是赫拉克勒斯的后裔，并以此为荣。他的穿衣风格和整体气质都和这位个性粗野的“先祖”保持一致。安东尼五官棱角分明，拱形鼻梁异常突出，他还蓄长发、留长胡须。事实上，他任由头发和胡子自然生长，从不修剪。他的面庞给人一种狂野、凶狠的感觉。如果用当时的审美观来评判，安东尼的穿衣风格只会让人觉得粗俗、野蛮、放荡不羁。他的举止仪态也和外貌风格完全一致。他习惯于和手下的士兵打成一片，他们之间是一种自然、随性的关系，常常一起在野外饮酒作乐、嬉笑喧闹。安东尼强大的自控力和不顾一切的勇气使他可以顺利地完成一切事，他的这些品质让士兵们从心底敬佩这位统帅。对普通领导者来说，和下属过于亲密也许是致命的缺点，但对安东尼而言，这是一种保持威望的有效方式。

在安东尼事业最辉煌的时候—恺撒离世后不久的那段时间，他沉迷于与最开放、最无耻的人混在一起的生活。他身边常常是逗乐小丑、杂耍演员、江湖骗子、戏子艺人，以及其他社会最底层的声名狼藉的人。经常和他待在一起的人里大多数是从事唱歌、跳舞的年轻女子，她们貌美如花，在各自的行当中表现非凡，但个个都放荡、堕落。即使在那样开放的国家和时代，民众也无法容忍安东尼的做法，因此处处充满强烈的谴责声。的确，当时的罗马民众都是“异教徒”，但我们不能误认为只有基督教教徒才会有抵制堕落行为的道德意识。在当时人们的道德意识中，有一种约定俗成的规定，性关系只应存在于一男一女之间，而这对男女应该是丈夫与妻子；另外，这种关系具有强烈的排他性。世界上或许从来没有存在过如此堕落的社会—这样的社会能够容忍像安东尼这样的人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安东尼的是非观不会排斥这些恶行，因此周围人的谴责不会使他有所顾忌。

然而，世人总是倾向于容忍权贵的罪行。对安东尼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人们在评价时总是持特殊标准。即使是在由选举产生高官显贵的国家，为了让候选人取得权力、巩固地位，那些助选者会通过用舆论压制各种对候选人个人品行的质疑，通过给这些质疑冠上“不相关”“不合适”的名义来否定这些质疑。而那些成功取得权力的人在身居高位时，总是享有普通人无法享受的豁免权。

尽管安东尼的地位和权力可以作为“挡箭牌”替他抵挡公众的抨击，但他过度放纵的行为引起了公众强烈、普遍的谴责，最终使“挡箭牌”失去了作用。安东尼每天晚上狂欢作乐， 菲利比之战后，各方军队中发生了一系列变动，也发生了一些政治运动，这里就不详述了。我们只需知道安</a>东尼在战役结束后，还在继续率军向东挺进，穿过小亚细亚，于 下面是菲洛塔斯难倒那位自大的医生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有个前提：当时人们认为冷水对断断续续的发烧是非常危险的，只有在某些特殊的情况下，冷水能起到退烧的作用。菲洛塔斯的问题是：“在某些情况下，对发烧打寒战的病人，用水降温是最好的治疗方式，而所有发烧的病例都属于某些情况。也就是说，对所有的病人，用水降温都是最好的方式。”菲洛塔斯摆出了自己的推理论证过程，以此挑战医生，让他指出其中的错误。当这位医生坐在那里一脸茫然、迷惑不解、理不清头绪时，大家都为能在聒噪声中享受片刻的宁静感到愉快。

宴会结束后，菲洛塔斯说担心自己保存这些金银器皿会有危险，于是他后来又把这些物件送了回去。小安东尼说也许这样做是对的，因为这些金银器皿大多数都是罕见的古代工艺品。他的父亲或许有一天会想起它们，并询问它们的去处。

安东尼和埃及艳后无节制地沉溺于享乐中，而他们野蛮、道德沦丧的行为也没有下限。有时，在狂欢作乐了几小时后的午夜时分，安东尼会乔装打扮成奴隶的样子，趁着酒劲儿冲到大街上寻找新的冒险。埃及艳后也会装扮成类似的形象和他一起出去。为了取悦他们自己，安东尼会在这样的“冒险活动”中让自己卷入各种各样的麻烦和危险中，如街头骚乱、酒后闹事或者和下层民众发生激烈的口角等。之后，这些“冒险故事”会在民众中流传，一些人会因为这位怪异的“来访者”随意而自由的性格对其产生崇拜；而另一些人则会鄙视他，认为一个统帅怎能堕落到这种地步。

安东尼和埃及艳后追求享乐的方式本身也许并没有问题，但他们完全无视生活中的重要事务，将重大责任都移交给了朝中其他人，自己却在尼罗河畔游玩，在港口水面上、城市周边的乡村度假地举行狂欢聚会。一次，他们在港口乘船举行垂钓会。安东尼总是钓不上鱼，他不愿让埃及艳后觉得他运气不好，于是秘密安排渔夫潜下水，在水底悄无声息地把鱼绑在鱼钩上。他认为这样做不会被人察觉，通过这样的方式安东尼很快就钓上了又大又肥的鱼。但埃及艳后是一个聪明人，这样的伎俩很难轻易地骗过她。她看穿了安东尼的花招，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相反，她对安东尼的“好运”表露出异常惊喜的情绪，对他“高超”的钓鱼技术表示惊讶。

第二天，埃及艳后又提议去钓鱼，于是按照前一天的方式安排了垂钓会。但这一次她事先悄悄打发另一位渔夫到市场上去买了一条咸鱼，让他潜入水中见机行事，吩咐他在安东尼派的人下水之前把咸鱼绑在其鱼钩上。这个计划成功了。安东尼在兴致高涨的众人的注视下，拉上来一条“完美”的鱼—一条腌制过的鱼。大家都知道这是在市场上买的进口货，因为这种鱼产自小亚细亚，所有船及附近的水面上顿时回荡起一阵哄笑。

就在安东尼在亚历山大城追求这种低级、罪恶的享乐时，他的妻子富尔维亚在用尽各种方式劝说丈夫回归无果后，想到了一个孤注一掷的做法。她设计挑起了一场战争，认为这样就能逼迫丈夫回来。超常的精力、强大的影响力及过人的才干使她能有效地促成此事。富尔维亚组织了一支军队，在建好营地后，她亲自上阵，并把这一威胁安东尼事业的情报传给了他。安东尼大惊失色。同时，在小亚细亚发生的灾难性事件的消息也传来了—安东尼控制的几个省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安东尼明白他必须从迷惑自己的魔咒中清醒过来，离开埃及艳后，否则他将被彻底毁灭，毫无退路。于是，安东尼不顾一切，努力让自己解脱出来。他告别埃及艳后，匆忙登上舰船，起航向提尔方向驶去，留下埃及艳后在宫殿中独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