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莫罗密谋案始末
对保王党密谋的挖掘以及在巴黎逮捕的一些刺客的供述都让 共和历12年风月21日(1804年3月12日),巴黎
陆军部长致科兰古公民
我们并不打算就这篇文章做任何评论。我们只需要补充一点就足够了:科兰古先生的敏感性使他在亚历山大的宫廷中处于一个很不利的位置。虽然原则上说,时刻保持敏感不应受到苛责,但这也使得他在俄国无法以必要的能力和独立性来为拿破仑服务。他的目标是要赢回圣彼得堡对他不利的舆论,并且要去除这一不利舆论可能在他成功完成任务的道路上造成的所有困难。但同时,他也对沙皇有了一种不言自明的义务,这一点在未来造成了不好的结果。他让后者获得了优势,而这位沙皇深知怎么从中获利。沙皇富有魅力而又迷人的风度在我们这位大使的头脑中施加了巨大的影响力,让后者完全放下了警惕。同时还让他无法正确认识到法国外交部的政策,也无法协助该政策在俄国的实施。这是他这个驻俄大使软弱而又偏心的行径给拿破仑留下的印象,纵使拿破仑完全肯定他的忠诚和纯洁的意图。也正是因为这一印象,皇帝此后满足了科兰古返回法国的愿望。维琴察公爵在1811年5月被召回法国,接替他位置的是洛里斯东将军。
真相就是,科兰古将军当时并不知道等待着昂冈公爵的是怎样的命运。后者被处决的时候,这位侍从官要么还在斯特拉斯堡,要么正在忙于驱散聚集在奥芬堡的流亡者。逮捕这位王公不是他的任务,但是要说他对此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不可能的。毕竟当 拿破仑从 下面的段落节选自叙尔维利耶伯爵(约瑟夫·波拿巴)的一封信。这封信回复了人们对于拿破仑继承了法国君主制的批评。这个选段很好地总结了创立世袭制度的动机,远比我能做的总结要好:
意大利军队的将军发出的声明让下面这一点变得很清楚了:如果拿破仑掌权的话,他不会建立一个共和国。这是他在雾月政变后就已经想明白了的事情。拿破仑的君主制也是自这一天而始的。这一制度必须经过下面这段发展:由选举产生的暂时职位开始,然后变成终身的职位,最后成为世袭的职位。而促成世袭头衔最终宣布的,则是乔治和莫罗的密谋。(拿破仑)作为有任期限制的执政,一次奇袭就可以推翻他;而作为终身执政呢,一次暗杀也可以终结他;世袭制对他来说就是一面盾牌。此时,仅仅杀死他一个人已经不够了,还要推翻整个政权才行。这就是事实:自然规律就倾向于世袭制度,这一制度是必然的。
法国的君主制下,有封建权力、有一个封闭的特权贵族阶级、卖官鬻爵盛行。多少职位都是父死子继。还有那些高等法院、修道院以及掌握领地的教士阶层。国库中的公共财富和君主的私产也分得不清不楚。难道说拿破仑重新建立这些东西了吗?他确立了个人自由以及财产自由。他向所有人开放公共职位。他树立了政治平等、民事平等以及权利和税收上的一律平等。他确立了宗教信仰自由,建立了陪审团制度,建立了民事登记制度、建立了神职人员的工资制度。他还创建了不以特权区分的授勋制度。他还将大众的钱袋子和君主自己的小金库分割开来,并且下令要将公共支出记录出版。荣誉军团勋章是在帝国成立之前创建的,但是这一勋章并没有只颁给某一个阶级。所有为国家做出贡献的人都可以获得这一勋章,这一勋章也是对所有有才能的人的奖赏。那时的确是有一名君主,但是拿破仑是一个皇帝,不是一个国王。他专门选择这个称号,不是出于无意、异想天开或是幼稚地爱慕虚荣。帝国君主立宪制的确是一种君主制,因为君主是存在的。但是它和法国的国王君主制还是大有不同的。
对昂冈公爵的审判是一出大戏的 我不会大书特书拿破仑多么希望可以对这些犯人中的一些人网开一面,纵使他们对于和其他杀人犯联合起来密谋摧毁他和国家这件事情一点都不感到羞愧。我也不会用过多的笔墨来描述他的家庭成员为了这些犯人,是多么努力地从中斡旋。处决乔治这件事情没有引起过多惋惜情绪。不管其目的为何,谋杀都是一件可恨的行为。但还是有那么几个希望他可以获得特赦的人。有一天,我见到一位女士在两位高大姑娘的陪伴下来到了马尔梅松,她们就是来给乔治求情的。没有人接见她们。这位女士不是保王党中地位最显赫的探子,事实上保王党人普遍都看不起她。她来自布列塔尼的一个家族,并且是一位国民公会议员的姐妹。她丈夫的一个侄子是元老院的助理办案员。她曾经对他说,如果他接受荣誉军团勋章的话,那么她就再也不会在自己家里接待他。
法国政府正大光明地处理了对被告人的起诉以及对他们罪名的调查。我们没有遗漏任何一种情况,或是这一密谋各个阶段的任何一个细节。考虑到皮什格鲁和莫罗此前的职务,我们也保证了他们在整个过程中没有可乘之机。所有关于这一密谋的细节都被发表在《箴言报》以及其他成百上千的刊物上。关于这件事情,那些喜欢写秘史、野史的人没什么东西好写的。至于流言说什么皮什格鲁和那个叫怀特的英军上尉都在狱中被勒死,都是荒谬至极的诽谤中伤。我们已经对这个恶毒可恨的诋毁做出了回应,我觉得在这里也没必要再补充什么了。
莫罗在被定罪后,请求前往美国隐居。他的这一请求获得了批准。拿破仑一笔勾销了对这位将军的两年有期徒刑的判罚,并且对他前往美国一事也没有表示反对。有传闻说,法官们受到了私下的压力,必须要判莫罗将军死刑,这样一来拿破仑就可以对他的敌人展示慈悲,以此来打垮他。拿破仑太聪明了,他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做这样的事情。不过关于这件事,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没有呢?有几位历史学家曾经转载过这些像是小说情节一样的故事,然后得出结论说这些故事很可能都是真的。但是如果一件事情只需要看起来可能就被认定为事实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说审判莫罗的法官们是迫于他的名望,或者是被他的支持者们施压呢?要知道,他的罪行是得到了确认的,他在密谋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拿破仑肯定对于最终的判决结果非常不满。他觉得法庭上的成员出于对莫罗个人的厌恶而扭曲了司法。不过我觉得他的这个想法应该是错的。不过无论如何,他这份不满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后来产生了一个与其品行相称的想法。他派人去向莫罗提议,后者应该要求私下里面见自己。如果不是他派去传话的那个人水平太差,在那种情况下,莫罗很可能会欣然接受这一主动示好的。而这样一次谈话可能会让这位新奥古斯都在舆论中留下最好的印象。
拿破仑以警务部的资金购买了大树堡庄园以及安茹路上的房产,这些不久前都是莫罗将军的产业。他将大树堡赠给了贝尔蒂埃元帅,那栋巴黎房产则给了贝尔纳多特元帅。后者对于这一赏赐还是一如</a>既往地不知感恩。
正当乔治在塞纳省的巡回法庭受审时,拿破仑想起了布列纳。“你知道,”他向我问道,“布列纳不在巴黎吗?你要查一下他在不在巴黎,然后写信让他去旁听庭审。每天晚上,他都要把听见的事情以报告的形式写下来发给你。他很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此后,布列纳就经常将报告发给我,然后我再把它们转交给拿破仑。正是因为做了这件事情,大概一年之后,布列纳被任命为驻汉堡全权代表。拿破仑重新起用他证明了两点:一是拿破仑一直记得他之前为自己提供过的服务,再有就是拿破仑宽宏大量地原谅了他。虽然他这位同窗在汉堡的行事不是无可指摘,但拿破仑还是容忍了他。有一次我们在德意志地区的军事行动需要了解军队的前方和后方到底在发生什么。因此拿破仑希望驻汉堡和慕尼黑的大使可以每周给他发回报告。布列纳先生总会在报告附带的信里索要荣誉军团十字勋章。我收到的命令则是不要回复这些信件。而随着这样的信件越来越多,我从皇帝那里获得了这样的答复:“因为他崇拜金牛犊[20],我会给他钱,但是荣誉军团勋章,我是只颁给……”
经历过这些风暴后,帝国诞生了。所有那些腐败、密谋和谋杀到头来都只不过是把有些人想用这些卑鄙手段摧毁的那个男人推上了更高的位置。就像赫拉克勒斯一样,他在摇篮中掐死了毒蛇:这预兆着他那流传千古的威名。
新的帝国宫廷
新宫廷的架构借鉴了旧法兰西王室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皇室采取的结构,但是我们剔除了其中奴化或中世纪的糟粕。职位被分为帝国要职以及宫廷要职。拿破仑希望和同僚们[21]分享自己的晋升:一位被任命为总理大臣,一位被任命为财务大臣。皇帝的两个兄弟,约瑟夫和路易,前者被任命为大选侯,后者则被任命为皇室总管。拿破仑为他在军队中的同志创建了20个元帅的职位,作为对过去服务的报答,其中4个被授予克勒曼、勒费弗尔、佩里尼翁以及塞律里埃这四位退休的将军。另外14个则被授予现役将军。他们都在此前的战役中证明了自己,并且会在将来再次被征召。这些将军是:贝尔蒂埃、缪拉、蒙塞、儒尔当、马塞纳、奥热罗、贝尔纳多特、苏尔特、布律纳、拉纳、莫蒂埃、内伊、达武以及贝西埃尔。还有2个职位则留待以后。
皇帝有自己的宫廷大臣、骑士等。在皇后这边,则有她的宫廷女官。宫内诸位总管也获得了留任。宫廷大臣和宫廷女官中的一部分来自古老的贵族家庭,他们希望在帝国宫廷中占有一席之地。但是也有一些贵族家庭要么保持着对旧王室的忠诚,要么是觉得作为反对派很光荣。
宫中开始采用全新的礼节,这一礼节也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了下来。此前可以接触到拿破仑的人有些不能再随便见他了。到那时为止,军官们都有可以接近国家元首和可以面见国家元首的特权。但那之后,这一特权就只有宫廷大臣和其他新来的人有了。这些人此前都是要仰赖军官们帮助的。而引入这一套新宫廷礼仪激发了许多军官的不满。他们很不情愿地屈服了,嘴里还在抱怨。
这些新习惯一点点地在宫中推广开来。虽然军队对拿破仑的爱戴一如既往,但士兵心中都因为他们丧失的权力而感到很遗憾,而对于篡夺他们这项权力的那些人,他们是一直看不上眼的。之所以要将此前和旧宫廷有关系的家族的成员引入帝国宫廷,是为了要将这些家庭置于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并让他们对新秩序燃起兴趣,让他们不再参与不满者的密谋,让他们远离有害的影响,并且在宫廷内实现社会各阶层的融合。同时,这些深谙上流社会行事风格的仆从也更合适跟外国人打交道。
不论拿破仑对于他刚刚经历的可怕危机有多么困惑,也不管他登上帝位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以及他组织帝国宫廷和政府这些事情多么复杂,拿破仑的注意力还是一直在他被迫进入的那场和英国的大战上。就在上述的事情发生的同一时间,他还在推动着行政措施、外交谈判以及军事准备。他下令在海岸边建立多个营地,其中有一个设在贡比涅。因为这个营地距离巴黎很近,也可以轻易到达, 在3小时的时间中,大批的军队在皇帝的宝座前列队走过,伴随着成百上千的“皇帝万岁!”的呼喊,以及1000面鼓的响声,还有3000门礼炮的致敬。在此期间,人们的注意力也短暂地被海滩上的一阵喧嚣吸引过去:一支由50艘船舰组成的舰队在暴风中从勒阿弗尔到达布罗涅,就在英国舰队的眼皮子底下。
人们在军营外面沿着海滩架起了一张张餐桌,每张餐桌都摆了400份餐具。荣誉军团全部的成员有2000人之多,他们在这些桌子边落座。因为海上暴风吹袭,烟花表演因此被推迟到了 所以这份小册子的出版是当时内政大臣的行为。而无论是否获得了拿破仑的首肯,吕西安这一举动都证伪了许多人乐于宣称的言论:吕西安反对自己的哥哥关于未来的计划,或者他们之间不和就是因为吕西安抵触他哥哥的这些想法之类的。
吕西安·波拿巴在西班牙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他成功地将这个国家拉出了英国的影响范围。同时他还和马德里之间达成了一系列对法国非常有益的外交协议。回到巴黎后,他先是担任了护民院议员,然后又担任了参议员,并且在莱茵河左岸获得了一个元老院席位。他在护民院中用出众的才华支持了政府的法案,法兰西学会将他吸纳为院士。
吕西安此后一直在平静中享受着 拿破仑对弟弟吕西安婚姻的不满在不久后又被重新激发出来。这次是因为他最小的弟弟热罗姆·波拿巴在美国的婚姻。热罗姆当时正在海军中以上尉的军衔服役,他在1803年年末迎娶了一位名叫伊丽莎白·帕特森的小姐,后者是巴尔的摩一位商人的女儿。他当时19岁。拿破仑以国家元首和一家之长的双重身份禁止这一婚姻被注册到民政记录中。他没有通过法庭就直接宣布这一婚姻无效,理由是这一婚姻没有获得他的首肯,没有发布结婚公告,而且两位当事人都是未成年人。他要求教会高层取消这一婚姻。但是当时教皇已经出于某些原因开始对皇帝不满,因此他选择站在这个新教女人一边,拒绝切断将她和一位天主教徒联系在一起的宗教纽带。
被皇帝召回的热罗姆·波拿巴直到1805年4月底才回到法国。他搭乘一艘美国的船舰,机警地躲过了英军舰队[32],到达了里斯本,他的妻子和岳父陪伴在他身旁。他在那里被迫和这两人分别。在经过一番伤感的离别谈话后,他出发前往马德里,而他的妻子和岳父则马上返回了美国。
作为指挥官和海军准将,热罗姆圆满完成了许多拿破仑交给他的任务,让后者很满意。之后他离开海军加入陆军,他从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了。1807年,手下指挥着巴伐利亚和符腾堡军队的他在西里西亚打了一场大胜仗。他把腓特烈大帝在那个省份修建的堡垒一个接一个地打掉了。《提尔西特和约》签署后,根据和约的条款,他成为威斯特伐利亚国王。他在1807年8月娶了符腾堡国王的女儿凯瑟琳。这位公主高尚的品格以及逆境下令人敬仰的作为都为她在历史上赢得了一席之地,同时也值得所有人的赞美[33]。这场婚姻也掐灭了伊丽莎白·帕特森的最后一点希望,她同意取消她在1803年缔结的婚姻。1808年,她向当时的法国驻美国大使蒂罗将军表示,现在的形势要求她做出一个痛苦而耻辱的自我牺牲,她愿意做出这样的牺牲。同时她也将自己和她儿子的命运交到了皇帝的手中。拿破仑当时正在西班牙,他是这样回复的:他将很高兴见到她的儿子。而如果她愿意将他送来法国的话,拿破仑会将他纳入自己的保护之下。他之所以拒绝承认她的婚姻,完全是出于政治上的考虑。同时拿破仑还表示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会为她的儿子提供一个合她心意的未来,只不过在操作上要保持审慎和隐蔽。
因为他们各自在结婚时没有征求国家元首的许可,或是直接忤逆他的意思,因此吕西安和热罗姆·波拿巴的名字都不在元老院敕令中规定的帝国家族的世袭头衔名单中。把他们排除在外的理由是正当的:拿破仑作为国家元首的权威和他作为一家之长的权威是无法分割开来的。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找出许多例子来支持拿破仑对于这种权威的要求。在我们当代来看,英王乔治三世的儿子萨塞克斯公爵就是一个好的例子。他在罗马和穆蕾小姐成婚,但是他们的婚姻还是被取消了。纵使他们非常谨慎,还回到英国举办了 [17] 国民公会在1792年年末进行了对路易十六的审判,并最终投票决定处死国王。
[18] 也就是此前多次出现的拿破仑的侍从官萨瓦里,他在1807年获封罗维戈公爵。
[19] 1648年~1670年任丹麦国王。1660年时,弗雷德里克三世依托自己超高的民望,在丹麦确立了君主专制,打击了国内的贵族阶级。
[20] 《摩西十诫》中的典故。——编者注
[21] 指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两位执政。
[22] 路易十八的首席情妇。
[23] 荷兰的一个岛屿。
[24] 今立陶宛首都,当时属于沙俄。
[25] 全称亨利·弗朗索瓦·德阿格索,1668~1751年在世,被伏尔泰称作法国有史以来最有知识的法官。
[26] 大致等于6000米。
[27] 1805年奥地利与法国在普雷斯堡(今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签订的和约。
[28] 贝亚尔原名皮埃尔·特拉鲁,通称骑士贝亚尔,是15世纪末16世纪初的法国骑士,他被认为是骑士精神的象征。
[29] 贝特朗·杜盖克兰是百年战争初期法国优秀的军事领袖和民族英雄,被誉为布列塔尼之鹰。
[30] 7世纪的法兰克人之王,墨洛温王朝的最后一名实权君主。
[31] 奥坦丝的长子和次子都取名为拿破仑。
[32] 《亚眠和约》破裂的几个月后,英国人捕获了鹰号双桅帆船。他们将这艘船当作战利品带到了斯皮特黑德。他们那时还以为抓住了这艘船的指挥官热罗姆。——作者注
[33] 1814年第一帝国垮台后,凯瑟琳没有和热罗姆离婚,而是选择陪伴后者一同流亡。
[34] 约等于1200米。
[35] 1805年由拿破仑设立的法国陆军主力军团。
[36] 均为莱茵河沿岸的德意志重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