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弗伦奇爵士$
伊普尔伯爵(Lord Ypres)更广为人知的名字是约翰·弗伦奇(John French)爵士。他的一生奉献给了一个单一目标,而这个目标实现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最狂野的梦想。然而世事往往如此,野心的实现带来的是失望。在一场欧洲战争中指挥一支庞大的英国军队是他漫长而冒险的职业生涯所期盼并为之努力的工作。没有哪个白日梦有这样不现实。很少有任何事比马尔博罗[2]和威灵顿[3]时代的重现更不可能,也很少有什么事比19世纪那支小小的英国陆军再次踏足欧洲大陆更不可能。这个大陆以普遍征兵制召集的军队数量达到了数百万之众!这是那些直到发生才让人相信的事件之一。
弗伦奇一开始想加入海军,但在帆船依然常见的时代,恐高这个缺陷对海军候补少尉的职业生涯是致命的。他很快转到一支轻骑兵团。随着岁月流逝,到南非战争前夕,他已经被看成英国陆军最好的骑兵指挥官。当一支远征军被派到好望角时,他在一场几乎一切都依赖骑兵的战争的开始指挥着骑兵部队。
正是在这一时期,我 而这些一般偏见之外又加上了一层个人反感。我的老团长布拉巴宗(John Palmer Brabazon)将军一度自认为是弗伦奇在骑兵界的竞争对手。虽然他在南非战争开始前几年确确实实地被超过,1899年冬,在科尔斯伯格一带艰难紧张的行动中,他得到一个旅,在弗伦奇手下工作。弗伦奇严格细致。布拉巴宗年龄大得多,实际军衔更高,任性而且口无遮拦。摩擦开始了,争吵发生了,至少一部分布拉巴宗的刻薄话语被恶意传到弗伦奇耳中。布拉巴宗被剥夺了正规旅的指挥权,被派去任一个指挥义勇骑兵队的闲职。大家知道我同情我的前指挥官,是他的亲密朋友。因此,我也卷入这个更大范围的交战区。
尽管我参加了弗伦奇所部的许多行军和战斗,尽管我与他的几名参谋过从甚密,弗伦奇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对我没有任何礼节或好意的表示。对此我很遗憾,因为我听过他的种种事迹,如在科尔斯伯格战线巧妙防守,勇敢地冲过布尔人防线驰援金伯利等,我非常钦佩,而且这个笼罩着声名鹊起的光芒的勇敢人物也吸引了我。但我有自己的工作要做。
南非这层严霜造成的麻木直到1908年秋才消解。我当时在威尔特郡出席了弗伦奇指挥的一些重要的骑兵演习。他现在被视为我们在发生战争情况下的主要作战指挥官。我是一个〔在议会〕占有较大多数和可靠任期的政府的内阁大臣。他派一名军官向我提议见一次面。我们以大致平等的身份走到一起。一份友谊几乎从我们of Loos)。这是霞飞迫使约翰·弗伦奇爵士打的。它将从北侧协助50个法国师在香槟(Champagne)发起的攻击。
那一整年,我都与弗伦奇过从甚密,而且一直努力在他和基钦纳之间调解说和。我请求他不要同意1915年的这场秋季攻势。他自己的判断也是如此。我在内阁反对这次战役,直至被其他意见压倒。除非我们拥有压倒性的重炮、大量炮弹、步兵的绝对优势,当然还有适用于那一特定任务的机器——坦克,否则我们没有任何突破德国堡垒防线的手段。但没什么能打破霞飞的意志力和法军参谋部的看法。法军在9月下半月承受了可能多达25万伤亡的惨重损失,英军也招致了相应比例的损失。我以微薄之力尽力阻止它。我警告约翰·弗伦奇爵士说,新的战役对他将是致命的。它不可能成功,而他则会成为疯狂的希望挫败后的替罪羊。一语成谶。
* * * * *
1915年的这些灾难之后,我们进入这场战争的低谷。英国政府已经决定放弃达达尼尔海峡。我已经辞去战争委员会的职务,启程加入我在法国的义勇骑兵团。辞职的大臣总会遭到非难,那些解释不了辞职原因的人无一例外地受到谴责。那一刻,我当然不会尝试任何解释。我乘着驶离英国的船渡过英吉利海峡,在船上打量各种各样的人群。他们属于英国陆军的每一个团,和他们走出战壕一样,他们正返回部队——满不在乎的人物、快活的人物、憔悴的人物——一群熙熙攘攘的好脾气的人。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弗伦奇的消息了。我前面提到,我是卢斯战役的强烈批评者。我在战争委员会极力反对法国司令部要求他执行的这项计划,我知道他为此受到伤害。我不担心。一个人的好运走到尽头时,会有一种已经坏到底的轻松感觉。然而,当船靠上布洛涅码头,我们列队走下跳板,踏上饱受苦难的法国土地时,港口接卸军官告诉我:“我们接到命令,请你去见司令。司令部的车在这里。”
几小时后,我与约翰·弗伦奇爵士在布郎克庄园一起用餐。他当时住在那里。那些没在大战中打过仗或至少在陆军服过役的人很难理解,从一名团级军官到指挥许多许多军的总司令,一级一级要向上排列多么巨大的高度。弗伦奇忽略了所有这一切。他对待我就好像我还是海军大臣,再次与他探讨战争的未来。
在那之后,他和我谈到他自己的处境。他说,“我只能随波逐流”。他描述了施加在他身上的各种各样的压力——这些是为了劝说他不吵不闹地放弃指挥权。(在英国,为了在不引起争吵的情况下完成已经决定好的事,人们通常会费上老大劲。)我在内阁的时候,还没意识到这些程序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但从他告诉我的情况,我认识到这个形势。
我最后要描绘的是他作为总司令的最后一天。他带我从前线回来,一整个白昼,我们一起驱车从一个集团军到另一个集团军,从一个军到另一个军。我们走进各级司令部,和他的将军道别。我这个非官方人物就在车里等。我们在毁坏的村舍里用一只设计精美的食品篮吃午饭。放弃高级指挥权的痛苦非常强烈。他宁愿放弃生命。然而,他坚定地相信灵魂的不朽:他觉得,如果你从胸墙上探出头,让一颗子弹穿过你的头,那也只是你再也不能与你的伙伴和同志交流。你还会在那里;知道(或许只是看到)所有的事件;形成你的想法和希望,但根本不能交流。只要你还关注世事,它将会让你担心。一段时间后,你的兴趣会转移。他确信新的光芒将会照耀;最终对所有人都更好,更明亮,更遥远。
然而,如果你故意从胸墙上探出头,你在新世界的开局会很糟糕。
那天的雨下了整整一天,这段谈话一直印在我的记忆</a>里。
注释
[1]约翰·弗伦奇爵士(1852—1925),英国陆军元帅。第一代伊普尔伯爵。英布战争期间扬名。历任骑兵旅长、师长、军长等职。1912年任陆军总参谋长。1913年晋升陆军元帅。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后,任英国远征军司令。在前两次伊普尔战役中损失11万士兵,被认为不适应堑壕战,1915年12月改任英国本土武装部队司令。1916年镇压了爱尔兰的复活节起义。1918年5月,被授予爱尔兰总督的头衔。?
[2]约翰·丘吉尔,第一代马尔博罗公爵(1650—1722),英国军事家、政治家。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大展神威,是近代欧洲最出色的将领之一。本书作者是他的直系后裔。?
[3]阿瑟·威尔斯利(1769—1852),第一代威灵顿公爵,是历代威灵顿公爵中最为人熟悉的一位,人称铁公爵。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英国陆军将领,19世纪最具影响力的军事、政治人物之一。1815年联合普鲁士军队在滑铁卢战役中彻底击败拿破仑·波拿巴。?
[4]原文如此。阿尔赫西拉斯会议时间应为1906年。?
[5]Orangeman,橙带党(Orange)是主张北爱尔兰继续隶属联合王国的新教政治组织。?
[6]指一战初期(大致在1914年9月17日—10月19日间),德国和英法军队间的一系列侧翼迂回运动及与之伴随的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