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斯·德·莱纳之所以想保住大蒂姆的性命,是有许多原因的。其一,他每年都在桃源酒店消费五十万到一百万;其二,他很喜欢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活得实在是有滋有味,总有一大堆让人哭笑不得的小花招。
蒂姆·斯内登,外号“偷牛贼”,拥有加利福尼亚北部的好几家购物中心。他还是一个拉斯维加斯的大赌棍,经常在桃源酒店流连。他尤其热衷于体育博彩,而且运气出奇的好。“偷牛贼”从来都下重注,五万块买美式足球,偶尔一万块买篮球。他觉得自己很聪明,小赌没赢过,大赌没输过。克罗斯立刻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偷牛贼”人高马大,身高差不多有六英尺半,体重超过三百五十磅。他的胃口也配得上他这副身材,看到什么吃什么。他逢人便说,自己做过胃分流术,所以食物直接流下去,体重却永远不增加。这件事他感到洋洋得意,这是蒙骗了自然规律。
“偷牛贼”生下来就是个骗子,他这个外号就是这么来的。在桃源酒店,他用免费待遇招待朋友,把房间服务折腾得一塌糊涂。他还想把付给应召女郎的钱和花在礼品店的钱都混入免费待遇里。他输钱的时候,欠酒店一大笔债,一直拖到下次再来桃源酒店的时候才还钱。守规矩的赌客们都是在一个月内就把账还清的。
虽然体育博彩上他运气好得很,赌场里边的花样儿他就没那么走运了。他技术很娴熟,了解赔率,下注也准。但是他就是天生好赌,把他从体育博彩上赢的钱赔光了都不够。所以,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对他发生了兴趣,不是钱的关系,而是一种长期策略的原因。
家族的终极目标是让美国的体育博彩合法化,那么涉及体育的任何欺诈行为都会影响到这一目标。所以家族开始研究要不要取了“偷牛贼”大蒂姆·斯内登的性命。研究的结果令人担忧,皮皮和克罗斯都被叫到东部,到科沃格去参加会议。自从皮皮从西西里回归以来,这还是他的 茱莉亚跟丹特走了。丹特嘴上没说什么,其实最中意的还是洛蕾塔。不过他坚持要带茱莉亚回自己的套房。他的套房就在她楼下。“我会送你回房的,”他潇洒地说,“我们只有一个小时,明天早上我还得早起。”这时茱莉亚才意识到,他把她们当妓女了。
“到我房间来吧,”茱莉亚说,“我送你回来。”
丹特说:“你的两位饥渴少妇朋友还在那,万一你们全都扑到我身上强奸我怎么办?我这么弱小。”
茱莉亚被这话逗乐了,只好跟他回了房。她就喜欢他那种坏笑。回房间的路上,她开玩笑地说:“我想在你的帽子里撒尿。”
丹特冷着脸说:“如果你觉得这样有趣,我没意见。”
一进房两个人就顾不上说话了。茱莉亚把手包扔到沙发上,拽开了连衣裙的上半身。她的双峰露了出来,这是她最美的所在。可是丹特似乎是个异类,这是个对乳房不感兴趣的男人。
他把她领到卧室,扯去了她的裙子和内衣,把她剥得一丝不挂之后,他也脱光了自己的衣服。她看见他的阴jing短而粗,没割包皮。“你得戴安全套。”她说。
丹特把她扔到了床上。茱莉亚是个很健美的女人,可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抱起她把她扔了过去。然后,他骑上她的身体。
“你一定要用安全套,”她说,“我认真的。”
下一刻,她突然感到头昏目眩。她意识到,他狠狠地掴了她一个耳光,差点把她打昏过去。她想要挣开他,可这个如此矮小的男人体格竟然健壮得叫人难以置信。她又挨了两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牙也疼起来了。然后她感觉到,他进入了她的身体,抽插只持续了几秒钟,就猛地瘫在了她的身上。
两个人纠缠在一块儿,他把她的身子扳了过去。她看见他的下体仍是勃起的。她意识到,他想要从肛门插进去。她喃喃地对他说:“我喜欢这样,但是我得抹点儿凡士林,就在我的手包里。”
他抬起身子,让她从身下钻了过去。她走到了起居室。丹特靠在卧室的门口。两个人的身子都光着,他还在勃起。
茱莉亚在手包里四处摸索,突然,她动作夸张地掏出一把银色的小手枪。这是她一部电影里的道具,她一直幻想着有一天在现实生活里能派上用场。她拿枪指着丹特,按照拍电影时学的,微微下蹲,说道:“我现在穿衣服,然后离开。如果你想阻止我,我就开枪。”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丝不挂的丹特竟然爆发出一阵无比开怀的大笑。不过茱莉亚满意地发现,他的勃起一下子消失了。
她很喜欢这种场面。她在心里想着,上楼之后把这件事情讲给琼和洛蕾塔,她们听了得笑成什么样。她还壮起胆子要他的帽子,她要朝里面撒尿。
但是丹特的反应让她大吃一惊。他慢慢朝她走过去。他微笑着,温柔地说:“这么小的口径,除非你运气好一枪打中我的头,否则根本拦不住我。永远不要用小枪。就算你打中我三枪,我照样能掐死你。还有,你持枪的姿势是不对的。你不需要采用蹲姿,这枪没有后坐力。再说了,有可能你根本打不中我,这种小破玩意儿准头太差。所以,你还是把枪扔了吧,我们好好谈谈,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他继续朝她走过去,她只好把枪扔在沙发上。丹特捡起手枪,看了看,摇摇头。“假枪?”他说,“你真是找死。”他几乎是享受地摇着头表示不赞成。“你要真是妓女,那这应该是把真枪才对。那么,你到底是谁?”
他把茱莉亚推倒在沙发上,用一条腿压住了她。他的脚趾抵在她的耻毛上。他打开她的手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咖啡桌上。他又在手包口袋里摸了摸,抽出了装有信用卡和驾照的小钱夹。他端详着这些东西,兴高采烈地咧开嘴笑了起来。他对她说:“假发摘了。”然后顺手抽过来一块沙发巾,把她脸上的妆全都抹掉。
“上帝啊,你是茱莉亚·德莱丽。”丹特说,“我肏了一个电影明星。”他又是一阵大笑,“你可以随时在我的帽子里撒尿。”
他的脚趾蹭着她的下身。他把她拉起来。“别害怕。”他说。他亲了亲她,把她的身子翻过去,用手扶住她,让她趴在沙发背上,双乳乱晃,臀部对着他高高撅起。
茱莉亚哭哭啼啼地对他说:“你答应放我走的。”
丹特一边亲她的臀,手指一边探索着。突然,他粗暴地进入了她,痛得她一声大叫。结束之后,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臀。
“现在你可以穿衣服了。”他说,“对不起,我食言了。但是能跟朋友炫耀我把茱莉亚·德莱丽给肏了,还是从她美妙的屁股进去的,这种机会我不能错过。”
克莱里库齐奥家族每年都派皮皮·德·莱纳去西西里岛为布朗克斯的地盘招募。这是因为唐坚信,只有西西里人,数百年来恪守缄默规则,才信得过,不会成为叛徒。美国的年轻人软弱又虚荣,地方检察官轻而易举地就能把他们变成警方的线人,然后把许多代理人关进监狱。
作为一种为人处世的方式,缄默规则非常简单。对警察讲出任何不利于黑手党的事情都是死罪。如果敌对黑手党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父亲,你也不许报警。如果你中了枪、奄奄一息,你也不许报警。如果他们偷了你的骡子、你的山羊、你的珠宝,你也不许报警。政府当局就是地狱大魔王,一个真正的西西里人永远不会去寻求他们的帮助。为你报仇雪恨的是家族和黑手党。
十年前,皮皮·德·莱纳带着克罗斯去西西里训练他。这样的任务更像是“筛选”而不是“招募”。希望被选上去美国的有好几百人。
他们来到帕勒莫五十英里外的一个小镇,进入镇郊。村落都是石头砌的,装点着西西里的鲜花。镇长亲自迎接他们。
镇长个子不高,挺个大肚腩。在西西里,黑手党的头领就被称为“大肚皮男人”。
房子带了一座漂亮的院落,里面种着无花果、橄榄和柠檬树。皮皮的面试地点就在这里。这座小院跟克莱里库齐奥家在科沃格的花园很像,只不过科沃格那里的花儿没有这么艳,也没种柠檬树。显然,镇长是个喜欢追求美的人,不光因为这处小院,还因为他美丽的妻子和三个娇艳的女儿。她们才十几岁,却已经含苞待放了。
克罗斯发现,皮皮一到西西里就仿佛变了一个人。他平时殷勤温和的态度都不见了,对女人们完全是敬而远之,他的热情也收束起来了。那天深夜里,他在房间里告诫克罗斯说:“你得小心西西里人。他们不信勾搭女人的男人。你要是搞了他的女儿,我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之后的几天,皮皮筛选着面试的人。他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不能超过三十五岁,也不能小于二十岁。要是结婚了,只能有一个孩子。最后,镇长要为他们担保。他解释道,太年轻,就容易被美国文化过分影响;太老就适应不了美国。孩子多了,就会变得谨小慎微,担不起完成任务所需要的风险。
来的人里,有些是因为法律已经容不得他们在此存身,不得不离开西西里;有些则是不管多大代价,都要到美国过好日子;还有些则是不甘心屈从于命运,迫切地想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卖命——这最后一种人是最理想的。
一周过去,皮皮挑齐了二十个人,把名单给了镇长。镇长批准之后就会帮他们迁移。但镇长却从名单上勾掉了一个名字。
皮皮说:“我觉得这个人非常适合我们。是我判断有误吗?”
“不是,不是,”镇长说,“你一直很有眼光,这次也一样。”
皮皮糊涂了。这些人招来之后待遇都很好。给单身汉安排公寓,给已婚带孩子的安排一幢小房子。都给他们安排稳定的工作,都住在布朗克斯地区。他们中间有些人会成为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的手下,收入可观、前途光明。镇长勾掉的名字一向都是名声不好的人。那他怎么还能通过面试呢?皮皮感到有猫腻。
镇长狡黠地看着他,似乎在琢磨着他的心思,而且因为猜中了他的心思感到得意。
“你也是西西里人,我骗不了你。”镇长说,“我女儿想要嫁给这个人。我想再留他一年,让我女儿高兴高兴。然后你就可以把他带走了。但无论如何我不能拒绝他来面试。另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手头有个人选你应该留下,可以替掉他的位置。你愿意给我个面子见见他吗?”
“当然。”皮皮说。
镇长说:“我不想误导你,但是他的情况比较特殊,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你也知道,我必须慎重考虑。”皮皮说,“克莱里库齐奥家族很挑剔。”
“他肯定对你们的胃口,”镇长说,“不过有一点儿危险。”然后他把利亚·瓦齐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暗杀地方预审法官的新闻在全世界都登上了头条,所以皮皮和克罗斯对这件事也很熟悉。
“他们要是没有证据,瓦齐为什么着急走?”克罗斯说。
镇长说道:“年轻人,这里是西西里。警察也是西西里人。法官也是西西里人。谁都知道这是利亚干的。什么法律证据根本无所谓。要是他落到他们手里,他就死定了。”
皮皮说:“你能把他送到美国去吗?”
“能,”镇长说,“问题是怎么藏在美国。”
皮皮说:“听起来,他的麻烦比价值大多了啊。”
镇长耸了耸肩。“他是我的朋友,这点我承认。不过这点暂且不提,”他顿了顿,然后慈祥地一笑,意思是这点可不能真不提,“他还是个最出色的‘中选者’。他是爆破专家,这可永远都是一门厉害学问啊。他知道怎么用绳子,这是老手艺了,非常有用。刀枪就不用提了。最重要的是,他很聪明,是个全才。而且意志坚定,像岩石一样。他从来不乱说话。他既懂得听人说话,又懂得怎么套别人的话。你说,这样的人你能不用吗?”
“梦寐以求,”皮皮圆滑地说,“可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逃跑?”
“因为他除了这些品质之外还有一条,”镇长说,“他很小心。他可不想挑战命运。要是在这儿待着,他就没几天活头了。”
“一个合格的人,”皮皮说,“甘心到美国给家族当打手吗?”
镇长带着遗憾和同情低下了头。“他是个真正的基督徒,”他说,“他十分谦逊,就像耶稣一直教导我们的那样。”
“这样的人我得见。”皮皮说,“就当开开眼界,不过我可什么也保证不了。”
镇长大大地伸开了手臂。“当然啦,他肯定得符合你们的要求嘛。”他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一点他绝不让我瞒着你。”镇长第一次失去了那种底气。“他有老婆和三个孩子,都得带走。”
当时皮皮就知道,答案肯定是“不行”。他说:“那可有点困难。我们什么时候见他?”
“天黑之后他就到院子里来。”镇长说,“没有危险,我会安排妥当。”
利亚·瓦齐个子不高,但是结实强壮,这是许多西西里人从他们的阿拉伯祖先那里继承的气质。他有张英</a>俊、棱角分明的脸,深棕色的面庞意气风发。他的英语说得还算流利。
他们在镇长的院子里围着桌子坐下。桌子上有一瓶家酿的红酒、一碟从旁边的树上摘下的橄榄,还有新鲜松脆的圆面包。旁边是整条的意大利熏火腿,撒了些像黑宝石一样的小胡椒粒。利亚·瓦齐只是吃喝,一言不发。
“别人极力推荐你,”皮皮客气地说,“但是我担心。像你这种资历和教育的人,愿意到美国屈居人下吗?”
利亚看看克罗斯,然后对皮皮说:“你也有儿子。要是需要救他的命,你会怎么做?我想救我老婆孩子的命,所以我愿意效命。”
“那对我们来说会有危险,”皮皮说,“你得理解,我肯定得权衡一下利弊。”
利亚耸了耸肩:“反正我说了不算。”看起来他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
皮皮说:“如果你一个人来,事情就简单了。”
“不行。”瓦齐说,“我们必须一起活着,或者一起死,”他顿了顿,“要是我把他们留在这儿,政府肯定不会给他们好日子过的。我宁可豁出自己去。”
皮皮说:“问题在于,怎么才能把你和你的家人都藏起来。”
瓦齐耸了耸肩。“美国那么大。”说着,他把装橄榄的碟子朝克罗斯端了端,略带戏谑地说,“你爸爸会遗弃你吗?”
“不会,”克罗斯说,“他是个老派的人,就像你一样。”他的口气郑重其事,却隐隐带出了一丝笑意。他又说:“我听说,你还干农活儿。”
“橄榄。”瓦齐说,“我自己榨油。”
克罗斯对皮皮说:“塞拉山的猎场不是正缺人?他能在那照顾家人,还能挣点钱。那个地方与世隔绝。他的家人也能一起帮忙。”他对利亚说:“在林子里住的话,可以吗?”在西西里,一切不是城市的地方都可以叫林子。利亚耸了耸肩。
最后说服皮皮·德·莱纳的,是利亚·瓦齐的个人气质。瓦齐并不高大,但是浑身上下透着威严,让人不寒而栗。死亡无法征服这个人,无论是地狱还是天堂,他都无所畏惧。
皮皮说:“好主意。这是完美的伪装。如果有特殊的任务,我们会找你,让你挣额外的钱。这些工作就是你去美国要承担的风险。”
他们看见,当利亚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挑中的时候,他脸上的肌肉终于松弛下来了。他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多谢你救了我的老婆孩子。”他一边说,一边凝视着克罗斯·德·莱纳。
在此之后,利亚·瓦齐一再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他的贡献远远超出了对当年恩情的回报。他从一个打手被擢拔为克罗斯手下行动小组的头领。他带着六个人一起看管猎场,他自己的家也建在猎场里。他的生活欣欣向荣。他成为了美国公民,孩子上了大学。所有这些,都是凭了他的勇气、他过人的品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的忠诚。当接到消息,要他去拉斯维加斯见克罗斯·德·莱纳时,他欣然收拾好了行装,开上他新买的别克轿车,一路开到了拉斯维加斯的桃源酒店。
第一个抵达拉斯维加斯的是安德鲁·波拉德。他搭了中午的班机从洛杉矶飞过来,在桃源酒店的大游泳池旁歇了歇,玩了几把骰子,就悄悄来到了克罗斯·德·莱纳的阁楼行政套房。
两人握了手,克罗斯说:“我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今晚你就可以飞回去。我需要的是那个叫作斯堪尼特的家伙的全部资料。”
波拉德把所有事的原委都讲了一遍,包括斯堪尼特现在住在比弗利山庄酒店。他还讲了跟邦茨的那次谈话。
“所以说,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她死活。他们只是想把片子拍完而已。”他对克罗斯说,“还有,对于那种角色,工作室从来不会认真对待。我公司里有个二十人的部门,就是用来应付这类骚扰的。对于他这种人,电影明星很是头疼。”
“警察呢?”克罗斯说,“他们就什么也不管?”
“管不了,”波拉德说,“不发生实质性的伤害,就管不了。”
“你呢?”克罗斯说,“你的手下很厉害。”
“我得小心。”波拉德说,“要是硬来,我就做不下去了。你也知道法庭怎么做事。我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这个博兹·斯堪尼特,是个什么样的人?”克罗斯问道。
“他什么也不怕,”波拉德说,“说实话,我怕他。他是那种狠到骨子里的人,从来不考虑后果。他家里有钱,还有政治影响力,所以他心里有数,惹出什么来他都不会有事的。而且他非常喜欢制造麻烦,你知道,有些家伙就是这样。你要是想插手的话,必须得慎重才行。”
“我从来都很慎重。”克罗斯说,“现在有人盯着斯堪尼特吗?”
“我保证有人盯着,”波拉德说,“他绝对有能力捅出大娄子来。”
克罗斯说:“撤掉你的人。谁都不许盯着他。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照你意思办。”波拉德说。他顿了片刻,说道:“小心点儿吉姆·洛西。他也盯着斯堪尼特呢。你认识洛西吧?”
“我见过他。”克罗斯说,“还有件事你得帮我办一下。把你太平洋安保的工作证借我一会儿。晚上你坐飞机回洛杉矶之前我就还给你。”
波拉德很担心。“你知道我肯定会为你做任何事,但是你要小心。这件事很棘手。我现在生活得很好,不想毁了一切。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克莱里库齐奥家族给我的,我一直都是感激不尽,我也一直都在回报。但是干这一行真不容易。”
克罗斯朝他宽慰地一笑:“你对我们太重要了。还有,如果斯堪尼特打电话找你,要核实你们公司是不是有人找过他,你承认就行了。”
听到这话,波拉德的心猛地一沉。这下可是真麻烦了。
克罗斯说:“还有什么他的事情,都告诉我。”波拉德踌躇着,克罗斯又补了一句,“回头我会报答你的。”
波拉德思忖了一会儿。“斯堪尼特叫嚣说他知道一个关于安提娜的大秘密,只要秘密不泄露出去,让安提娜做什么都行。这就是她为什么撤销了针对他的指控的原因。这个秘密不得了。斯堪尼特爱死这个秘密了。克罗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卷进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许搞到这个秘密,你的问题就解决了。”
头一次,克罗斯盯着他看的目光失去了方才的亲切。这下他突然明白了克罗斯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威望。这种眼神冰冷、直指人心,伴随着死亡的威胁。
克罗斯说:“你很清楚我为什么感兴趣。邦茨肯定已经把整件事都告诉你了。他还派你来调查我的背景。那么,关于这个大秘密,你知道多少?电影公司又知道多少?”
“我不知道,”波拉德说,“谁都不知道。克罗斯,我尽力了,你知道的。”
“我可不知道。”克罗斯说道。突然,他的口气又平和下来了。“我给你指条路吧。电影公司非常想知道我打算怎么让安提娜回心转意。我可以告诉你,我会把整个片子的一半利润分给她。这件事情你完全可以告诉他们,我没有意见。这样你就能拿到佣金了,说不定他们还能给你多发一笔奖金呢。”他从桌子里取出一个圆形的皮袋子,塞进波拉德的手里。“五千美元的黑筹码。”他说,“我叫你来谈正事,但是还总担心你输钱。”
他大可不必担心。安德鲁·波拉德从来都是把这些筹码直接拿去提现的。
莱纳德·索萨刚在桃源酒店的商务套房里安顿好,就接到了波拉德的工作证。他用自己的工具仔细地仿造出四套太平洋安保的工作证,连特制的翻盖钱夹都配齐了。这些东西瞒不过波拉德本人的眼睛,但这无关紧要,因为波拉德永远不会见到它们。索萨完成之后几个小时,两个人开车送他去内华达的猎场,把他安置在密林深处的一间小屋中。
那天下午,他在小屋的门廊里看到了一只鹿和一头熊在附近游荡。夜里,他清洗好工具,等待着。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儿,要去做什么,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他每年拿十万美元,自由自在地生活。为了打发时间,他在一百页纸上都画了熊和鹿,然后把它们摞好,“哗啦啦”地迅速翻动,看起来就好像是鹿追逐起了熊。
利亚·瓦齐受到的欢迎则截然不同。克罗斯拥抱了他,在他的套房里安排了晚餐。瓦齐来到美国这么多年,在克罗斯的手下完成了许多次行动。虽然瓦齐凶狠果敢,却从来没有过僭越行为。克罗斯因此一直把他当作同伴一样尊重。
这些年,克罗斯会去猎场度周末,两个人也会一起去打猎。瓦齐给克罗斯讲西西里的琐事,还有在美国生活的不同感觉;而克罗斯则邀请瓦齐带着家人到拉斯维加斯去,在桃源酒店的房间酒水一律免单,还有赌场五千美元的信用额度,而且也用不着利亚偿还。
晚餐时,他们随便闲聊。瓦齐在美国的生活又有了令他感慨不已的变化。他的大儿子在加州大学读书,对父亲的秘密身份一无所知。这点让瓦齐感到很不自在。“有时候我都觉得,他身上流的不是我的血,”他说,“教授讲的什么东西他都信。他相信男女是平等的,他相信应该把空地都分给农民。他在学校里参加了游泳队。我在西西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再说西西里还是个岛——就从来没见过西西里人游过泳。”
“除非是渔民从船上掉下去了。”克罗斯笑道。
“不,那也不会,”瓦齐说,“他们肯定淹死。”
饭后,他们开始谈正事。瓦齐一向不喜欢拉斯维加斯的食物,但是他很喜欢白兰地和哈瓦那雪茄。每年圣诞,克罗斯都会送给他一箱子白兰地,还有一匣细长形哈瓦那雪茄。
“有件事需要你来办。不过很麻烦。”克罗斯说,“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这样的事一向都麻烦。”瓦齐说道。
“就在猎场干。”克罗斯说,“有一个人会到猎场写几封信、交代点事。”他收住话头,微笑着看瓦齐。瓦齐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看美国电影的时候,遇到主角或者是反派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交代的情节,瓦齐一向嗤之以鼻。“就算要让他们说中国话,我也能办到。”瓦齐一向都是这么说的。
“困难的地方在于,”克罗斯说,“他身上绝对不能留下痕迹,尸体里边也不能有药物。还有,这个人非常强悍。”
“只有女人才能动口不动手就让男人开口说话。”瓦齐吸了一口雪茄,打趣道,“看来你要亲自出马。”
克罗斯说:“没办法。动手的事由你的人来,但是先得把女人和孩子们送到别的地方去。”
瓦齐晃了晃雪茄。“他们就去迪士尼乐园好了。无论好事坏事,去那儿都不错。我们从来都是把他们送去迪士尼乐园的。”
“迪士尼乐园?”克罗斯闻言大笑。
“我还从来没去过呢。”瓦齐说,“我希望快死的时候去一回。这次是坚信礼还是圣餐?”
“坚信礼。”克罗斯说。
然后他们开始研究细节。克罗斯把行动给瓦齐仔细讲了一遍,告诉他为什么要办,以及具体怎么办。“觉得怎么样?”他问道。
“你比我儿子更像西西里人,可你却是在美国出生的。”瓦齐说,“但是如果他还是坚持不说,怎么办?”
“那样的话,责任都是我的。”克罗斯说,“和他的。而且我们就得付出代价。这一点美国和西西里都一样。”
“没错,”瓦齐说,“这一点在中国,在俄罗斯,在非洲,也都一样。就像唐说的一样:那样的话我们就得一起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