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的尊崇儒术
接下来是漫长的武帝时代。在五十余年的时间里,国内外形势出现了彻底的变化。在对学问的喜好上,武帝异于文、景二帝。文、景推崇的是黄老之学,外加名家、法家,而武帝则崇尚儒学。武帝初期,尽管当时仍在世的景帝之妃窦太后好黄老之学而不喜儒学,武帝所用的申培</a>等儒者被太后排斥,但儒学逐渐发展的势头已经出现。黄老之学崇尚无为自然,在政治上运用此说的弊端就是贫富悬殊,游侠横行,因此其逐渐被名家取代。所以景帝时代,外平吴楚之乱,内整官吏制度,政权得以巩固。武帝承其基础,时势便倾向儒学。在政治实务方面,儒家重视整顿制度,这点和法家是相同的,再加上礼乐所具有的文化色彩,因此在文景以来国家强盛、秩序逐渐完备的基础上,饰以儒教礼乐,是最适应时代要求的政策。由此不仅天子武帝,宰相田蚡等也同样尊崇儒学。景帝时对诸侯的管理过于严格,小过皆罚,导致宗室诸侯也如履薄冰,而武帝没有景帝那样严酷。武帝初年在宫中设宴款待宗室诸侯时,武帝兄弟中山靖王闻乐而泣,武帝问其原因,他以作为血亲的诸侯难以安居的实情对答,被称为“闻乐对”,由此可知当时的实际情况。至武帝之世,逐渐采取对诸侯宽大的政策,而且形成喜好华美与好学的风气。如武帝叔父淮南王刘安</a>(文帝之弟淮南厉王之子),聚集众多的文人学士写成《淮南子</a>》一书,被武帝所尊敬。武帝答淮南王的书信,常常由司马相如</a>审阅草稿。事实上《淮南子》不是代表武帝时期学术的作品,其代表的是前代的治学风气,此书后来被分入杂家。此书仿效吕不韦</a>《吕氏春秋</a>》的体裁,《吕氏春秋</a>》主要采用儒家、墨家的观点,而《淮南子》又再收入道家之言。其文体与辞赋相近,是受淮南王喜好而聚其门下之文士的风格的反映。虽然武帝初期青睐司马相如这样的文士,但后来专重儒学。对学术偏好的划时代转变起自董仲舒</a>的贤良对策。贤良对策因向武帝推举贤良产生,这与淮南子统合百家之学而成杂家有所不同,其主张以百家之中的儒学为主,排斥他学。实际上汉代采用儒家学说在汉初就开始了,并不是武帝时代突然如此。昔日高祖命叔孙通定仪礼</a>,是汉代最早起用儒生的例子,但尚未采用儒家的学术主张。儒学在秦时受到最严重的迫害打压,因此儒者最为怨恨秦。陈胜起义时,就有孔子</a>八代孙孔鲋</a>作为博士跟随。陈胜为王不过半年就有儒者归附,可见儒生对秦的态度。至汉初,即便未到鼓励发展学术的程度,但在废除挟书律、放宽压迫的同时,礼乐之风已经在鲁地复苏,大射礼、乡饮酒礼等的盛行即是其例。朝廷不用儒生,不过是因为高祖讨厌甚至辱骂穿儒服的人。然而在民间,已盛行各种学问且成书甚多。现今被称为先秦古籍的史书,多在此时创作。刚脱离黑暗时代的国家,总是盛产著作,其中也有借古贤之名而作伪书的人。这和日本德川时代初期的情况几乎一致。《淮南子》成书最晚,因而不是伪托之作,可以说是秦以前学术的汇总。
秦时已设置博士之职,作为天子的顾问,但没有教育上的用途,不过汉初,前代遗留的博士开始向民间传播学问,民间的经学也因秦的压迫消失,迎来复兴。窦太后在世时,民间已经兴起对儒学的传习。太后死后,儒学便被公开用于朝廷。其中董仲舒的学说以《春秋公羊传</a></a>》为主,其以促使战国以来的中国实现大一统为理想,与主张顺应大一统时代形势的孟子思</a>想相近。董仲舒根据他的一统主义,将其对策广泛地运用在政治、学术等方面,排斥百家学说而独尊儒家学说。此时与董仲舒一同学习《春秋公羊传》的公孙弘,任博士数年后成为宰相。学究而成宰相,是汉初以来少有的特例。汉初宰相有如萧何那样出身属吏的,其后又多是有战功或其他功劳,也就是有威望的人,但这些人多为不学无术之徒,像张苍这种以秦博士而为汉宰相的例子并不常见。到了武帝时情况大变。《史记</a>·儒林列传》记载,当时人通过考试选用学者,对学术的实际作用展开议论。公孙弘对此制定法令,即功令,此人在没有被登用时就努力迎合天子,因此被当时的老儒、齐人辕固生批判说“曲学阿世”,然而正是此人劝武帝建立任用学者的制度。根据《儒林列传》记载,战国以来的学者即便不被重用、受压迫,也以死守道,即便穷困也不曲道,因此他们的学术思想受到尊崇。而任用学者的制度,为做学问的人开辟了做官的道路,虽然守道之学的逐渐衰亡令人遗憾,但儒学在性质上已经染上政治文化的色彩,因此这个新制度是顺应时势的。无论学者还是君主宰相,无疑都是认可这一制度的。董仲舒是君子,与曲学之徒公孙弘不同,但他们的学说在当时得以实行,是因为《春秋公羊传》的大一统主张与汉代的政策相吻合,儒学能弥补当时法律的缺陷,因此具有实用价值。董仲舒著有《春秋决狱》,经常根据春秋之理裁断法律上的疑问,于是形成了凡事都以儒学为依据以弥补缺陷的风气。《史记》有《循吏列传》和《酷吏列传》,颇为讽刺的是,在《循吏列传》中,司马迁</a>只列秦以前的人而不列汉代人,而《酷吏列传》又只列汉代人,其中又以张汤最为有名。张汤援引儒学为自己辩白,可见当时儒学相当普及,以致被用于弊政。儒学不单单是实用,它的盛行主要是因为具有相当的文化色彩,这也是当时社会上下的要求。像武帝尤其喜好文饰,最初多用文士,后来又逐步任用经学者,其奖励的学术犹不免文化之风。
当时不少诸侯也尊崇儒学,如河间献王。献王是武帝之兄,其学风如其传所说,以实事求是为主,即喜好经学一类,不重视淮南王这样的浮华文士。据说他搜集的经书比汉代朝廷还要多,对后世儒者来说是有大功的人。只是此时的经学已不局限于名家、法家一类的实用政治,还加上礼乐为主的文饰要素,因此献王收集的书中不少是讲礼乐的。学术复古成为一种自然的趋势。此外,武帝之兄鲁恭王好兴土木,为扩建宫殿而毁孔子旧宅,从墙壁中得到许多古书。传闻他因壁中有乐声而停止破坏,即便这是巧合,也必然如此。当时人称古书多自山岩墙壁中出现,也完全是事实。
司马迁用“物盛而衰,固其变也”来评论当时的状态。即自文景时代改黄老为名法以来,天下承平日久且国力充实,武帝利用国力,进一步推行积极的政策,甚至导致了对民间财富的掠取。
征服匈奴
武帝的积极政策中,最显著的是对匈奴的征服,特别是这一政策起先针对的并非匈奴。战国之前,最初的闽越王、东瓯王等的领地被认为是中国以外的地方,秦时虽然并入版图,但随着秦的灭亡又重新独立,直至汉初。此二王因领土相接而发生冲突,汉加以干涉后便着手扩张疆土。广东的南越王赵佗殁于武帝初年,于是汉一改文帝以来的政策,转而打算征服南越。
匈奴继冒顿单于、稽粥单于后的军臣单于活跃于武帝初期。文景时代,汉对匈奴主要采取防御的对策,以致有时匈奴攻到长安附近,防御在一定程度上失去了战略意义。当时虽有周亚夫这样的名将,也不过凭借个人的才干抵御匈奴。但至武帝初年,防御逐步发挥战略作用,主要是阻止了匈奴对边境的蚕食。当时有代表性的名将是李广与程不识。其中程不识采用最消极的防御法,昼夜整顿守备,深夜击打刁斗以作为警戒,士卒苦于不得安眠,以此不给敌人乘隙而入的机会。李广是位天才将军,弓马娴熟,主张迎击入境匈奴,令其畏惧。李广因冒进,曾被匈奴俘虏。李广经常远远地派出斥候,以预先察觉还未靠近的敌人的意图,所以士卒都放心跟随他。但后来因过于自负,遭到失败而自杀。
武帝不单采用防御之策征服匈奴,更常采用深入匈奴内地激怒敌人的积极策略。这种战略上的变化是谁的发明,《史记》及其他史书皆未记载。此时,汉军的武器比匈奴精良,并尽量采用匈奴的战术,大量用马与匈奴接战。这个战术会损伤更多的士兵,但汉军丁壮是匈奴的数倍,损伤的结果对丁壮多的汉军是有利的,这是一种用数量制敌的战术。此时有代表性的将军是卫青与霍去病。二人并非出身于武将之家,而是皇后亲族。西汉时代的皇后出身本就非常杂乱,更不问家世。卫青的姐姐卫皇后,原是武帝的姐姐平阳公主家的歌姬,但武帝行幸公主居所时喜欢上她,后来将她封为皇后。卫青作为皇后之弟被任用,后成为平阳公主的丈夫。公主因卫青曾是仆从而拒绝过他,但卫青此时已是功成名就的大将军,因此强行娶平阳公主为妻。霍去病也是皇后的亲族,容貌俊美,很被武帝看重,教给他骑射之术,后从军而成为名将。卫青是大将军,霍去病是骠骑将军。卫青谨直,极力顺从天子,更不会上谏天子的过错。且地位虽然尊贵,但并不将交游的名士举荐给朝廷,司马迁对此不满,将其战功归于天运。霍去病是被作为贵公子养育的,也不会将军中多余的天子赐物分给士卒,缺乏同情心;士卒在苦难中时他自己却在玩蹴鞠,司马迁也对此不满。然而霍去病在大规模的战争中表现优秀,且有将帅意气。武帝曾为他营建宅邸,霍去病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对答。霍去病死时仅二十六岁,武帝深为痛惜(武帝偏爱霍去病,他死后,方士进言霍去病之姿可以在李夫人之兄李广利身上见到,于是李广利被任命为贰师将军出征大宛[1],与匈奴交战,战败被杀)。由于此时战术战略的变化,缺乏弓马素养的卫青、贵公子风范的霍去病均立下战功,李广这样的将军却遭失败,《史记》对此显示出不满的情绪。司马迁青睐类似日本乃木将军的李广,钦慕其育于历代将家的武士风采。对李广之孙李陵也偏爱有加,以至当李陵征讨匈奴失败而降敌时,他因为在武帝面前为李陵辩护而受刑罚处置。因此,他对人物的评价是有偏颇的,因此对卫青、霍去病这样立有大功的人不加以褒奖。但武帝的用人、赏罚方针也有贯彻始终之处,即用人不问出身而得以奏功,不能简单地归于天运。故战争的结局虽然损耗巨大,出征时十四万匹军马,归来时仅剩三万匹,但终于以数量压倒匈奴,屡屡追击匈奴,将其驱赶到外蒙古一带,匈奴日益疲弊,以致军臣单于死后,其弟伊稚斜与其子於单互相争位,其子最终降汉。这是武帝最为得意的时期,国防守备严整,取河南即今鄂尔多斯,设朔方郡,从长安到此郡亭障烽燧相连,匈奴一旦入侵,信号声响起,即可应声出击。武帝曾亲率十八万骑至河南,向单于派遣使者称“南越王头已悬于汉北阙,今单于即能前与汉战,天子自将兵待边”。此时南至南越,即今安南,北至大漠,尽收入汉朝版图。
武帝时代的对外关系
武帝时对外关系中最重要的是开辟了与西域的交通。这项政策最初是出于牵制匈奴的考虑。武帝初年,自匈奴降汉的人告诉汉朝:“因匈奴打败了月氏王,月氏逃往远方,时常怨恨匈奴。”据说月氏原居住在敦煌、祁连一带。其地在今甘肃西部的通往沙漠的道路上。月氏是什么种族,仍是个问题。如果月氏原来就居住在此地,则应是汉时的羌(后之唐古特)。但他们是土著,还是移民,以前的情形很不清楚。总之,月氏从甘肃西部被匈奴驱逐,逃到中亚的妫水一带。汉朝认为若与之联盟讨伐匈奴,便可削弱匈奴的势力,于是打算向月氏派遣使者,但去月氏必须通过匈奴的地盘。这项任务非常艰难,朝廷募集使者,汉中人张骞应募出使,在百余人伴同下奔赴月氏,但途中被匈奴俘虏。匈奴不允许使节通过本国前往他国,因此张骞在匈奴艰辛地度过了十余年,之后逃亡到大宛国(今俄属中亚地区。关于其都贵山城,是白鸟、桑原二人争论之处)。大宛国人素闻汉朝富强,于是礼遇张骞。张骞讲明情况后请求大宛人将自己带往月氏。于是大宛人作为向导携张骞自康居(多为吉尔吉斯族)到达月氏。月氏为大月氏(甘肃边界残留的居民称小月氏)。这时的大月氏居处在妫水一带,受周边大族大夏族(巴克特里亚族)支配,安居于这片沃土,加上汉朝远在一万数千里外,所以并不愿意与汉朝联手向匈奴复仇。张骞未得到月氏的支持,于是返汉。张骞打算经羌人的地方归汉,因此沿南山而行,却又被匈奴捉捕,羁留一年多。这期间匈奴发生内讧,军臣单于死后,其弟与其子争战不休,张骞于是乘其内乱逃归汉朝。一往一返间已是十三年,同行者百余人中仅有两人生还。经过十三年羁旅的张骞,向汉朝输入了很多有关西域的知识,如大宛出产葡萄酒、良马,其城郭与房屋证明他们不是游牧民族。其北面为康居,是游牧民族。西边为大月氏,也是游牧民族。其他还有西南的大夏,东北的乌孙,东方在相当于今葱岭一带,有扜罙和于阗等。又大月氏、大夏的西边为安息,安息以西有条支。又说帕米尔高地以西的河水都向西流,东流的河是当时还未取名的塔里木河,流入盐泽即今罗布泊。当时的说法是盐泽经地下向南流动而成为黄河源头。这成为黄河复源说的根本。塔里木河产玉和宝石,武帝以其地为昆仑,将于阗南山称为昆仑山。
张骞足迹所到之处,似乎都夸张地宣传汉朝的事情,受此影响,产生了两件事情。一是乌孙与汉朝的联合。张骞归汉后,跟随卫青讨伐匈奴,一时被封为博望侯。后来因失去封号深感苦闷,便同武帝谈论乌孙之事。乌孙被匈奴攻打,首领因父亲被杀,很痛恨匈奴,月氏从前的居所祁连、敦煌一带,因汉战胜匈奴而成为空地,可与乌孙交通,然后让他们进入此地,羌人与匈奴的交通路径便断绝了,这等同于是切断了匈奴的右臂。若乌孙归附汉朝,自此西部诸国都可以仿效乌孙归附。于是武帝让张骞带领三百人,携马、家禽、金帛等大量赠物出使,并向乌孙承诺,若能按汉朝的指引迁往原浑邪故地,汉便派遣公主和亲。当时乌孙因内讧分裂为三,不能直接回答张骞。张骞于是以乌孙人为向导,向大宛、月氏、大夏、身毒等国派出副使,赠送许多宝物,乌孙惊异于汉朝的富足。张骞归汉不久便去世,但他的活动产生了效果,这些国家之后都开辟了同汉朝的交往。乌孙最终没来浑邪,所以汉在此设置了酒泉、张掖、武威(后加敦煌)等郡。这里是黄河上游土壤最肥沃的地方,汉在此设置行政官,与内地实行同样的制度。其后汉将公主嫁给乌孙,又向南北两道入口的楼兰、姑师发动征伐,西域三十六国先后归附,又在新郡筑长城,置驿站,直通玉门关。始皇时的长城止于临洮,而新长城延长至玉门关。
二是张骞在大夏时</a>即考虑到的开辟西南夷,从武帝初年就有此计划。前述的闽越(福建)和东瓯(浙江温州一带)发生战争时,汉帮助东瓯将其百姓移至内地,闽越和南越(广东、广西、安南北部)发生战争时,汉又救济南越,后来把闽越与南越一同消灭。南越之事使汉开始注意西南夷,后在张骞时代因物产的传播而发现了交通道路。赴南越的汉使者唐蒙见到了蜀地特产枸酱,发现没有其他通路,只有从长江上游的牂牁江进入夜郎(云南的一部分),再从这里通往广东珠江的道路。据此开辟的通往西南夷的道路,相当艰险。尽管如此,开辟西南蜀地,并在最后征伐南越时,汉军走的就是这条路。然而由于交通极为困难,每三十石军粮仅能送到一石,汉最终放弃了此路。张骞在大夏时见到邛竹杖(邛即今日雅州)、蜀布,问其由来,才知道大夏东南方有身毒,从身毒可达中国西南,路途并不遥远。张骞认为经此路可不受匈奴妨害地与中亚往来。武帝采纳其说,派人开辟与西南夷的交通,虽然没有成功,但因此开辟了通往滇国(云南府)的道路。这样,闽越、南越的领土全部成为汉郡县,汉在南越置九郡(秦时为三郡,跨越广东、广西、安南)。这就是汉向南开辟扩张的大致情况。
东北的朝鲜也被纳入了汉之版图。朝鲜在战国时已有一部分并入燕版图,其语言也与燕相同,使用这种语言的区域一直到列阳(列水即大同江)附近。秦汉之际的燕王卢绾后来因反叛高祖而逃至匈奴。燕人卫满率一千人出塞(始皇时代的边塞,不清楚具体位置。京畿道与黄海道之间有慈悲岭,是京城、开城与平壤的分水岭,边塞似已延至其周边),渡过浿水(白鸟、箭田二氏认为是鸭绿江,今西氏认为是清川江),向当时的朝鲜与秦塞(双重塞)之间逃亡。当时的朝鲜是号称箕子后代的箕准为王。但箕子后代的说法是后世附会,根据的是乐浪郡韩氏所作伪系图。后来国王被卫满追击,逃至木浦附近的岛屿,卫满占领了朝鲜。武帝时期,卫满之孙卫右渠代为朝鲜之王。此时朝鲜以外还有真番(忠清或全罗?)、辰国(庆尚道,以后的新罗),两国有和汉朝交往的打算,但受卫氏妨碍,汉警告卫氏不要干涉,后来卫氏拒诏,汉于是发兵征讨。当时朝鲜以王险(也有说法指今平壤,存疑)为都。汉军一路经陆路自辽东渡过鸭绿江,一路经海路,自山东进击王险,但二军因失去联络,一度被击败。后围其都城,王在内乱中被杀,朝鲜于是灭亡。汉置真番、临屯、乐浪、玄菟(真番多半为今忠清、全罗地区,临屯在东南方,乐浪在大同江两岸,玄菟为鸭绿江以北)四郡,后来废除真番、临屯二郡。
当时统治朝鲜的方法,可以说是汉朝治理新领土的标本,其法在《汉书</a>·地理志》中有记载。即主要官吏由汉朝派遣,人民皆土人,汉的商人可以自由出入当地。不过中国商人在这里的活动并非此时才开始,大概从燕就有了。最近在朝鲜的西南部康津便发掘出燕赵所用的明刀。此地最初是原始村落,没有国家的形态,而中国人的进入对其形成刺激,各种知识传入后也使得其风俗恶化,由此渐渐产生凝聚力,从而开始了对土地的开发。在新统治的地方中,没有人会怀疑南越直至安南边地为汉县。但是到不久后的东汉及三国时期,朝鲜土著中的韩族抬头,建立了众多小国。也有说法认为武帝征伐时,没有把南方小国纳入汉的统治范围内。但据汉朝的记载,当时汉支配了朝鲜的全部土地并实施统治。其间,在朝鲜南部的倭人,与日本人是同一种族。日本一般认为崇神天皇时代派遣盐乘津彦往三已汶之地为宰时,日本人开始进入朝鲜半岛,但实际上倭人本就居住在朝鲜半岛,在有史料记录之前逐渐渡来日本,其剩余的人至汉时仍在半岛,而武帝时并不承认半岛上这一种族有自己的国家。到西汉末王莽时期,汉朝的统治力减弱,在中国人的刺激下,朝鲜土著开始组织小国家,从此初具国家形态。王莽时代,其他地区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汉在玄菟郡置三县,其中高句丽县在汉朝被视作县,但到西汉末期统治力减弱后,在王莽时期土著建立了高句丽国。王莽时高句丽侯騊(在国内称王,騊为驺之误),可以说是高句丽的 * * *
[1]此处叙事似有误。据《汉书》卷九十七上《外戚传》,武帝因为宠爱李夫人,所以任其兄李广利为贰师将军。李夫人去世后,“上思念李夫人不已,方士齐人少翁言能致其神。乃夜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而令上居他帐,遥望见好女如李夫人之貌,还幄坐而步”。正文所说方士称李广利的姿容与霍去病相似,不知是何依据。——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