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肃清
明太祖</a>洪武帝于洪武三十一年(1398年)谢别了其荣耀的一生,其孙建文帝(建文是年号,1644年追赠庙号“惠帝”)成了 洪武二十三年的血洗被称为胡党之狱。在十年多的年月中,自开国元勋李善</a>长以下的众多人士都被戴上了勾结胡惟庸的罪名,据说胡党之中受刑而死的就达到了三万人。太祖原本标榜“不杀”,在这里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弄出了这个残虐程度空前绝后的事件。而肃清的狂风暴雨还在继续,三年后的洪武二十六年,轮到了蓝玉一家。蓝玉是勇将常遇春的妻弟,在征讨蒙古的战役中立下奇功伟业,受蓝玉一案牵连而被杀掉的多达一万五千人。在此之后还有零星的肃清。
所谓的胡惟庸大逆事件是说胡惟庸试图勾结倭寇和北元以造反,但是此事的真相扑朔迷离,甚至有人认为这是太祖指示宦官唱的一出好戏。这个所谓的真相在十年之后才暴露,实在太可疑了。据说在胡惟庸案爆发之后,满街都有人指着平日关系不好的人称之为“胡党”,最后朝廷只能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统统抓起来。而蓝玉的罪名是征讨北元之战中偷盗了财宝并与元主的妃子私通。
说到底,太祖恐怕别有目的吧!在刚才的胡蓝之狱中我们可以发现,成为靶子的多是那些拥有公侯伯等爵位,被赏赐了岁禄、准许世袭的人物,也就是那些本是帝室之藩屏,沐浴着封建荣光的人物。
大家常说明太祖在各方面都在模仿汉高祖,但实际上他们有很大的不同。明朝的这些元勋也与过去的世侯不同,手里并没有对土地、人民、军队的支配权力。
而且明太祖也绝不给臣子授王爵,只在五六名元勋死后给他们追赠过王号。比如说,徐达就是被追封为中山王的。他的女儿是永乐帝的皇后,但即使是他也未能安享天年。据说在他背疽病发的时候,太祖前去探望,并赐其蒸鹅——这正是疽病之人最忌的食物。徐达接过来,明白这是太祖在暗示他自杀,于是流着眼泪吃完了。那么,这一系列的肃清行动究竟是为什么呢?这里我们可以考虑三个理由。
应天府陷落的前夜,吴溥家中来了三位客人——解缙</a>、胡靖、王艮</a>,他们都在翰林院任职。解缙力陈大义,胡靖悲愤慷慨,唯有王艮在默默流泪。三人离去后,吴溥年幼的儿子与弼感叹道:“胡叔叔是不惜一死的人啊,真是了不起!”而父亲吴溥说:“不,恐怕只有王叔叔一个人会死吧。”话声未落,外头传来吵闹声,是胡靖在追赶逃走的猪。于是父亲又对儿子说:“连一头猪都舍不得的人,哪能舍得自己的生命呢?”此后不久,王艮家中传出了哭声,他已经服毒自杀了。⑧
燕王入城后,解缙早早地就去拜见了,燕王对此大喜过望。 让我们来看看永乐五年日本获得的赠品,其中有一千两花银、一万五千贯铜钱,还有众多丝绸和奇珍异宝。此前义满献上的一千两黄金按照当时的比价,大约相当于五六千两白银或者五六千贯铜钱。很明显,日本方面实在是占了大便宜。
总之,与苛刻的太祖比起来,永乐帝的恩宠实在是太大了。
一般认为,这一时期明朝对日本的朝贡有所限制,要求十年一贡,人数不超过二百人,船只不超过两艘。但是最近的研究表明,这个限制可能是后来才颁布的。其实,这段时间两国间连年的使节往来就是一个证明。
但是足利义满去世后,到了其子义持这一代,情况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最初是明朝来使吊问,并带来了给义满的谥号“恭献王”,义持也表示了谢意。但是应永十八年,也就是明朝的永乐九年(1411年),义持突然表示要断绝国交。此后明使还是不时来访,但是义持一概不接见,每次都将人赶了回去。一般认为,其原因在于义持对父亲十分反感,以及他不得不回应日本公卿世家们对义满屈辱外交的批评。
但是对明朝一侧来说,这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且,倭寇的入侵又开始了。此前义满将在对马等地抓住的倭寇献给明朝的时候,永乐帝把处置的权力交给了日本使节。据说,后来日本使节在宁波将这些倭寇塞入大缸里,全都烹杀了。会不会是倭寇们知道了这事,所以发怒了呢?
永乐十七年(1419年),明朝将领刘江等人在辽东半岛金州附近的望海埚发现了倭寇两千人。他们攻破此地,生擒数百,斩首数千,取得了大战绩。此战之后,倭寇基本上就销声匿迹了。
① 《明夷待访录</a>》之《原君》: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受享无穷。汉高帝所谓某业所就,孰与仲多者…… ——译注
② 《廿二史札记》卷三十六:盖明祖一人,圣贤、豪杰、盗贼之性,实兼而有之者也。——译注
③ 《明太祖实录</a>》卷二十九:上御文楼,太子侍侧。因问:“近与儒臣讲说经史何事?”对曰:“昨讲《汉书</a>》七国叛汉事。”遂问:“此曲直孰在?”对曰:“曲在七国。”上曰:“此讲官一偏之说。宜言景帝为太子时,常投博局,杀吴王世子,以激其怨。及为帝,又听晁错之说,轻意黜削诸侯土地。七国之变,实由于此。”——译注
④ 《明史》卷一百四十一:惠帝为皇太孙时,尝坐东角门谓子澄曰:“诸王尊属拥重兵,多不法,奈何?”对曰:“诸王护卫兵,才足自守,倘有变,临以六师,其谁能支?汉七国非不强,卒底亡灭。大小强弱势不同,而顺逆之理异也。”太孙是其言。比即位,命子澄兼翰林学士,与齐泰同参国政,谓曰:“先生忆昔东角门之言乎?”子澄顿首曰:“不敢忘。”——译注
⑤ 《明史》卷一百四十一:燕王智虑绝伦,雄才大略,酷类高帝。北平形胜地,士马精强,金、元所由兴。今宜徙封南昌。——译注
⑥ 《明史》卷一百四十五:尝游嵩山寺,相者袁珙</a>见之曰:“是何异僧!目三角,形如病虎,性必嗜杀,刘秉忠流也。”道衍大喜。——译注
⑦ 《集义轩咏史</a>诗</a>钞》卷五十一:成祖发北平,姚广孝</a>以孝孺为托,曰:“城下之日,彼必不降,幸勿杀之。杀孝孺,天下读书种子绝矣。”成祖颔之。至是欲使草诏。召至,麻衣入见,悲恸声彻殿陛。成祖降榻劳曰:“先生毋自苦,予欲法周公辅成王耳。”孝孺曰:“成王安在?”成祖曰:“彼自焚死。”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曰:“国赖长君。”孝孺曰:“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曰:“此朕家事。”顾左右授笔札,曰:“诏天下非先生草不可。”孝孺大书“燕贼簒位”四字,投笔于地,骂曰:“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怒曰:“汝不顾九族乎?”孝孺曰:“便十族奈我何!”于是尽逮九族,并收其朋友门生为十族杀之,共八百七十三人。——译注
⑧ 《明史纪事本末</a>》卷十八:北师入城,胡靖、解缙、吴溥为(王)艮乡人,皆集溥舍。缙陈说大义,靖亦愤激慷慨,艮独流涕不言。溥曰:“三子受知最深,事在顷刻。若溥去就,固可从容也。”随别去。溥子与弼尚幼,叹曰:“胡叔能仗义,大是佳事。”溥曰:“不然,独王叔死耳。”语未竟,隔墙闻靖呼曰:“外闹甚,可看猪。”溥顾与弼曰:“一猪不忍,宁自忍乎!”须臾,艮舍哭声动,已伏鸩死矣。——译注
⑨ 《明太祖宝训</a>》卷三:八月己巳,太祖令吏部定内侍诸司官制。谕之曰:“朕观《周礼》所记,未及百人。后世至逾数千,卒为大患。今虽未能复古,亦当为防微之计。古时此辈所治,止于酒浆、醯醢、司服、守祧数事。今朕亦不过以备使令,非别有委任,可斟酌其宜,毋令过多。”又顾谓侍臣曰:“此辈自古以来,求其善良,千百中不一二见。若用以为耳目,即耳目蔽矣,以为腹心,即腹心病矣。驭之之道,但当戒饬,使之畏法,不可使之有功。有功则骄恣,畏法则检束,检束则自不为非也。”——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