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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罗马化”——拉丁语逐渐被淘汰——角斗士表演——忒勒玛科斯修士——杀婴——奴隶制——隐士和苦行修道——查士丁尼一世关闭雅典学校——从异教徒到基督徒</a>
希拉克略一世统治时期是拜占庭帝国历史上古代和中世纪最重要的分界线。三百年间,尽管拜占庭帝国的地域、特征、社会生活和宗教都发生了极大改变,但君士坦丁大帝和希拉克略一世的时代并未截然分开。君士坦丁大帝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边建立首都时,新秩序便开始和平有序地发展起来。长达三个世纪的历史进程有一个最突出的特点:权力交接和平进行,没有受到干扰。自瓦伦斯驾崩到602年福卡斯加冕,没有任何军事篡夺者打破这种皇位继承制度。在此之前,皇帝要么由上任指定,要么由高级官员和元老院推选。人们一旦意识到这一时期只有三个先例是子承父位时,就不得不对拜占庭帝国的皇位继承制度的规律性感到惊讶。除君士坦丁大帝本人、狄奥多西一世和阿卡狄奥斯外,其他皇帝都面临男性继承人的问题。拜占庭帝国的世袭制度影响非常强大。君主的侄子、女婿和兄弟都可以作为正统继承人欣然接受皇位。考虑到这一趋势,有一点值得特别注意:整整三百年没有产生一个彻头彻尾的暴君。君士坦提乌斯二世阴郁残酷;瓦伦斯愚蠢贪婪;阿卡狄奥斯软弱无能;查士丁尼一世铁石心肠且忘恩负义。但总的来说,所有皇帝都非碌碌之辈。在道德品质方面,与任何国家同一时期的君主相比,他们都并不逊色。
320年至620年,拜占庭帝国的特征发生了明显的改变。这种改变源于三个世纪中两个逐渐变化的过程。首先是逐渐“去罗马化”——暂且用该词来形容。不管是统治阶级还是普通百姓都经历了这一过程。在4世纪,罗马的影响在东方依然很强大。每一个受教育的人都习惯说拉丁语。几乎所有行政机构的工作语言都是拉丁语。所有的法律术语、官员头衔以及税收和机构的名称也通常是拉丁语。在希腊或亚洲出生和成长的作家,都能熟练使用希腊语和拉丁语写作——尽管他们更熟悉希腊语。罗马史学家阿米安·马塞林就是典型的例子。他出生于希腊,但使用的是统治者的官方语言而非自己熟悉的希腊方言。此外,在亚得里亚海以东的土地上,仍然有许多人讲拉丁语,包括巴尔干半岛内陆的所有居民。除了希腊、马其顿和色雷斯海岸沿线的个别城市外,整个拜占庭帝国都学会说来自罗马的征服者的语言。
到了7世纪,罗马元素迅速消失。诚然,人们仍然称赞皇帝为“Pius,Felix,Perpetuus,Augustus”(1)。但到了800年,皇帝摒弃旧式称号,称自己为“?νXριστ?πιστ??βασιmbda;ε??τ?ν?ωμα?ων”(2)。古罗马官员头衔也没有废除。“保民官”“贵族”“伯爵”和“执政官”等称号仍然在使用,但幸存的仅仅是称呼而已。早在6世纪,即使是受过教育的人,也不再频繁使用拉丁语了。作家约翰·吕斯告诉我们,他能在国家公职人员队伍中谋得一官半职要归功于这个难得的变化。普罗科匹厄斯是当时最优秀的作家,才华横溢,洞察敏锐,但他对拉丁语一无所知,即使翻译最简单的拉丁语也会出现错误。查士丁尼一世是最后一位以拉丁语为母语的皇帝。他的继任者更习惯于使用希腊语。
罗马帝国分裂后,为了实现国家连续性统治的实际需要,拉丁语逐渐被废弃不用。罗马帝国分裂始于君士坦丁大帝之子执政时期。476年,奥多亚塞成为意大利国王后,罗马帝国彻底分裂。拜占庭帝国初建的一个半世纪以来,东方拉丁语与西方拉丁语区域产生隔断。拜占庭帝国内语言的使用必然屈从于占主导地位的希腊语。但如果讲拉丁语的东部省份没有被蛮族入侵,那么这个过程原本会慢一些。西哥特人和东哥特人骚扰并大肆屠杀色雷斯人、伊利里亚人和默西亚人。一个世纪后,斯拉夫人又几乎将这些人灭绝。400年,亚得里亚海以东的拜占庭帝国土地上,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地方说拉丁语;而到了620年,这片土地上说拉丁语的人还不到十分之一。当时,巴尔干半岛罗马化地区变成了斯拉夫人的公国。只有达尔马西亚的海港和巴尔干半岛上的一些零星的幸存者还在使用拉丁语。其他仅存的还在使用拉丁语的地区都处于拜占庭帝国在非洲和意大利的统治区。由于查士丁尼一世的征服,罗马帝国原非洲领土和意大利重归拜占庭帝国。但非洲领土和意大利远离生活中心,远离政府。因此,拉丁语在非洲和意大利的使用很难影响到其他地区,或者说很难延缓东部地区去罗马化的进程。最后一位以拉丁文为母语的著名作家是诗人弗拉维乌斯·科利普斯。他以拜占庭帝国为主题给查士丁二世写了长篇赞美诗。正如人们所料,弗拉维乌斯·科利普斯来自非洲。
奥多亚塞
在逐渐丧失罗马特色的同时,拜占庭帝国越来越亲近基督教。在君士坦丁大帝和他的继任者统治时期,拜占庭皇帝宗教信仰的改变刚刚开始影响政府的运作。虽然拜占庭皇帝自己是基督徒,但拜占庭帝国仍然保留原有制度。许多高级官员仍然是异教徒。与3世纪相比,当时,拜占庭帝国所有行政和法律事务的形式和实质并没有任何变化。直到君士坦丁大帝驾崩四十年后,我们才发现,在拜占庭帝国,基督教精神已经完全从精神活动层面渗透到物质生活层面。从狄奥多西一世开始,与打击违法犯罪相比,在打击违背道德这一罪孽上,拜占庭帝国的努力并没有更少。拜占庭皇帝对不道德的行为进行讨伐——即便最好的异教徒皇帝也会觉得不可思议。在罗马人生活中,古角斗士表演是最具特色但也最令人厌恶的特征之一,不久就遭到废除。角斗士表演在罗马存活了六十年,但在君士坦丁堡,人们对它一无所知。造成该结果的原因不是国家的作用,而是个人的功劳。404年的一天,角斗士比赛开始后,角斗士们准备好上场。突然,修士忒勒马科斯跳进竞技场,苦苦哀求,恳求角斗士们不要残害他们自己的同胞。场上群情激奋,一片混乱。混战中,善良的修士忒勒马科斯遭到杀害。忒勒马科斯的死虽然对这场混乱并无影响,但在此之后,角斗士表演就再未进行。
在拜占庭帝国其他行省的社会生活中,基督教的作用也同样显著。它终结了古代世界普遍存在的令人憎恶的杀婴行为。之前,人们认为父亲有权决定是否抚养他的孩子。君士坦丁大帝统治时期,国家承担抚养穷困儿童的责任,以免他们的父母依照旧有传统杀死婴儿(3)。374年,瓦伦提尼安一世将杀婴与其他形式的谋杀一并定为死罪。
奴隶制也深受基督教义的影响。在古代,除少数哲学家外,人们都对奴隶极为蔑视,认为奴隶几乎没有道德、没有权利、没有美德。但基督教导说,与他们的主人相同,奴隶也是拥有不朽灵魂的人;而且在洗礼仪式上和圣餐桌前,奴隶和自由人是完全平等的。基督教首先教导人们:解放奴隶的主人都得到了上天的认可;所有公共或私人的欢乐场所都应该向那些心怀慈悲的人敞开。几个世纪以来,虽然奴隶制还未废除,但奴隶制的罪恶大大降低。查士丁尼一世时期所立法律表明,当时,公众舆论对古代奴隶制的罪恶进行谴责。查士丁尼一世规定,在征得主人的同意下,允许奴隶与自由人通婚。他还宣布,奴隶和自由人结婚生下的孩子是自由的。此外,查士丁尼一世认为主人让奴隶去卖淫是犯罪行为。人们很少听说世袭奴隶制。由于蛮族俘虏、异教徒和敌人的存在,奴隶制才在一定范围内得以维系,但事实上,奴隶的主人对奴隶制并不怎么感兴趣。
竞技场上的罗马角斗士
我们说的所有不幸阶层——妇女、婴儿、奴隶和角斗士——生存状况的改善,都可以直接追溯到一条基本的基督教义。正是由于相信人的个体灵魂在上帝眼中的重要性,皈依基督教的拜占庭人认识到自己的责任,并改变了以前轻视或忽视无助众生的态度。需要指出的是,在5世纪和6世纪的罗马世界中,实现该基督教义并不总是有益的。有时,推出一些新观点会对国家不利,甚至充满危险。而该基督教义的危险体现在,人们仅仅将重点放在个人灵魂与天堂的关系上,而遗忘了另一个重点,即对国家的责任。在新观念中,人们最主要的事情是苦行修道。苦行修道始于埃及并迅速蔓延至整个拜占庭帝国,尤其是东部省份。人们不再履行公民义务,无欲无求,一心只想拯救自己的灵魂。他们不再参与国家事务,对社会不再有丝毫用处。只要这些人为数不多,或许就不会带来多大危害。但如果大量公民参与苦行修道,那么结果便会非常危险:成千上万本该承担国家重担的人,却都躲进了修道院或归隐山林。5世纪的禁欲者没有任何理由使苦行修道得到后世的重视,因为他们既非传教士也非饱学之士。修道院并没有派出传教士和教师,更没有收藏和珍视古代世界的文学瑰宝。530年到540年期间,卡西奥多罗斯曾在哥特国王狄奥多里克手下担任行政要员。他是 (6) 古代小亚细亚人崇拜的自然女神。
(7) 古波斯的光神。
(8) 为躲避阿波罗的追逐而化身为瑞香树的仙女。
(9) 《圣经》故事人物。
(10) 罗马讽刺诗人。
(11) 威廉·爱德华·哈特普罗·莱基谈到了拜占庭皇帝“永久自相残杀”。有趣的是,从340年到1453年,除了一个皇帝被兄弟废黜外,没有一个皇帝被兄弟谋杀。有两个皇帝被儿子赶下了宝座,但没有被杀害。——原注